正文 耍心機,他百毒不侵 文 / 雲檀
白墨做了一個夢。
夢裡面,她在一片漆黑混沌中奔跑,以至於迷了路,但她並沒有驚慌失措,因為這時候有人朝她走了過來,修長的身材,模糊的眉眼,他握著她的手,那麼牢。
他說:「冬天很冷,需要靈魂依偎在一起度過寒冬,牽著我的手,跟著我走,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這些東西,唯我能給。」
有陽光穿透迷霧和黑暗,照亮了他的眉眼,漆黑的眸深不見底,看著她的目光無比專注和深情,她甚至能夠在他的眼眸中看到她的倒影,那麼清晰,那麼真切。
他在微笑,笑容宛如晨間懸掛枝頭的新露,清冽,偏生帶著孤注一擲的執拗,不肯輕易就在陽光下消失恁。
這一天,白墨在連城,熟悉的房間裡,緩緩醒來。
房間裡早已沒有元朗的身影。
是的,凌晨的時候,他同她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然後就離開了,留下一個無語還擊的她,還有一杯他不曾喝過半口的茶帶。
他讓她對他負責,她良久不語,後來同他說話,聲音是無奈的:「元先生,做人不能這樣。」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他聲音淡淡揚起,從容不迫,有著厚重的質感。
她低頭扯著抱枕穗子,力道不重,只是為了梳理有些雜亂的思緒:「……你這樣步步為營,會讓人覺得心機頗深。」
「生活中能夠讓我耍心機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你是第一個。」元朗忽然不想遮擋自己的情感了,他在雨夜的凌晨,寂靜的客廳裡,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那麼坦白直接,也不管白墨是否能接受的了。
白墨側眸看著室內一角,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她不是一個習慣發脾氣的人,如果以前遇到這麼胡攪蠻纏的人,她說不定會直接發怒,但元朗這個人太過有眼力勁,也太過固執了。
面對這樣一個他,好像百毒不侵,她反倒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因為她說什麼,做什麼,他都不會生氣,既然這樣,她又何必多費口舌,但不說,心裡卻堵的厲害。
他看似說話間不溫不火,不急不躁,行徑跟無賴差不多,但出口的話,卻說的滴水不露,讓她避無可避。
「元先生,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如此優秀,我如此不堪,何必強人所難呢?」
強人所難嗎?元朗悵然,她又怎知,他有多喜歡她。
「再不堪的人也會有人將她視若生命;再優秀的人也會對他不屑一顧。如果你是前者,我就是後者。還有……」元朗在燈光下,意味深長的告誡她:「抬高我可以,但不能貶低你,我不喜。」
視若生命?
白墨心下一窒,如果他是認真的,他對她的感情竟已這麼深厚了嗎?
「我的行徑可能在你眼裡類似耍無賴,但我並不認同,為了和你在一起,至少我正在努力著。」
說完這番話的他,終於站起了身,看著她面前早已喝去大半的茶水:「晚上少喝茶,否則,容易失眠。」
這一夜,恰恰相反,熟睡的人是白墨,失眠的人是元朗。
天氣很好,元朗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冰冷的陽光鋪陳灑落,捲著潮氣迎面襲來。
打開電腦,跟下屬交代工作任務,縱使隔著千山萬水,隔著電腦屏幕,對方也能感受到元朗心情很不錯,也許他的嘴角還帶著如沐春風的微笑。
白墨吃早餐的時候,收到了元朗發給她的短信:「如果已經起床的話,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她放下短信,沒繼續理會,她有很多事情要做,但這些事情裡面不包含愛情,更不包括一個元朗。
她是沒辦法對他負責了。
她拿著攝像機,把家裡裡裡外外,還有小區悉數記錄在攝像機裡,她之前錄了好幾天,剪輯編寫後傳給了母親。
視頻聊天,白素一邊忙著自己的事情,一邊輕輕的笑,「首都冬天比較冷,但連城氣溫卻比較高,你有福了。」
她動情開口:「這座城市很想念你。」
白素停了手頭工作,眸色柔和,感慨道:「它是一座溫暖的城。」
白墨笑,她覺得這話說的很貼切,連城確實很溫暖,有家的地方就是溫暖的,好比連城,好比素園,好比法蘭克福。
母女說著瑣碎的話,白素很喜歡白墨購買的餐桌布。粗布,式樣簡單懷舊,看著讓人覺得很舒服。
「回來的時候,多買幾條,我很喜歡。」
她柔柔的應。
白素打趣道:「老大以後會是一個好妻子。」
她眉眼間都是笑意,生活安靜如水,安穩度日,瑣碎家常,她感受到的只有歡樂和溫暖。
&nb蓕鉬sp;來連城後,她給父親打過幾次電話。他忙,短信和郵件遠遠勝過電話問候。
初次通話,父親問她:「過得好嗎?」
「好。」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對自己好。
在她心裡有個童年夢,連城賦予她的意義遠遠勝過了素園和法蘭克福。她的不幸和新生都是發生在這裡,她的第一個家也是在這裡。
第一次走進玄關處,她侷促不安。
客廳桌子上,似乎還殘留著白素教她寫名字時留下的激動和興奮。
廚房裡,白素為她做飯,給了她前所未有的感動。
……
那些感動來自生活中微小的細節裡,彷彿久久不見陽光,忽然普照大地,即便只是看著,也會覺得很溫暖。
一個星期前,阿諾打來了電話。
「米蘭天氣晴好,路過市場,淘了一套新茶具,做工簡單,但想來你會喜歡,給你郵寄過去,溫茶的時候定要想起我。」
收到茶具後,她當即煮了杯子,事後溫茶,沏了兩杯,是阿諾喜歡的花茶,有白色花瓣漂浮在上面,水顏色紅紅的。
她拍了幾張照片發給阿諾,「與妹共享。」
阿諾回道:「我喝了,味道極好。」
那天窗前陽光很暖,縱使有風聲呼嘯,但溫茶靜坐,讀一些能夠讓人心生溫暖的書,日子莫不歡喜。
她每隔幾天就會去一次醫院,本身就是做醫生的人,所以很聽醫生的話。
殘缺的耳朵,有人棄,有人惜。她和她的家人、至交好友屬於後者,所以她很愛護。
她想,哪怕有一天她的耳朵聽不到任何聲音,其實也是沒關係的,因為這世上最美好的聲音早已被她銘刻在了靈魂裡。
親人柔軟的眼神,無聲勝似有聲。
……
開車去福利院的時候,擋風玻璃上蒙上了薄薄的霧氣。街景,不甚清楚。
雨刷器機械移動著,行到中途,接到了養老院打來的電話,有老人一大早就開始胸悶,不舒服,希望她能夠過去看看。
自是要過去看看的,改了車道,給福利院那邊打電話,說有病人可能會晚點過去。
院長是個很和善的人,叮囑她開車慢一點。
她含笑應了,24歲的她已經是個大人了,但在長輩眼中,好像永遠都還只是一個孩子。
人一老,各種併發症就開始肆意侵蝕著年老的身體,白墨在養老院呆了一上午,又給幾位身體比較差的老人做了檢查。
她檢查身體的時候,她們就會熱心的詢問她是否有男朋友了。
她笑:「沒有。」見她們一臉不信,她笑容加深:「真的沒有。」
24歲,其實還很小,不急。
老人們絮絮叨叨的曬著太陽,說著話,她一邊做事,一邊靜靜聽著,偶爾聽到她們問她話,她就禮貌回應著,不熱切,也不冷淡,聲音軟軟的,是個好脾氣的姑娘。
有老人問她:「家裡老人健在嗎?」
「都很安好。」
「我就說嘛!你照顧人得當,應該時常跟老人相處。」猜對了,老人神情隱隱得意。
她但笑不語。想起已有兩日不曾跟外公外婆聯繫了,離開養老院的時候,在車裡給他們打電話。
外公念叨她照顧好身體,這話本是她要對他們說的,她笑著叮囑他們注意飲食,外婆身體不好,不宜久坐,應該時常走動。首都天氣冷,可以午後再出去。
外婆卻說首都天氣極好,她每日都會外出曬太陽,如果白墨羨慕的話,不妨早點回來。
她聽著,摸了摸臉,聽出來了,外婆是想念她了。決定了,回去後,她會陪著兩位老人常去公園裡走走……
中午回家做飯,看到樓下頗為熟悉的車輛,還有車內氣定神閒的某人。
真是冤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