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他和她,所謂和睦共處【6000】 文 / 雲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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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吻好像只是清晨霧靄裡發生的一場夢,並沒有對楚諾造成什麼影響,在接下來幾天相處裡,雲蕭和她在落霞山相遇,視同陌路人,縱使同坐一桌用餐,也從未交談過。請使用訪問本站。愛睍蓴璩
那麼冷淡疏離,好像他在她眼裡連陌路人都算不上。
vivian看著他,若有所思:「你又失神發呆了。」
心一凜,他……失神了嗎?
視線裡,楚諾正靠著花樹讀書,遠遠看到沈千尋向她走來,就合起書,起身向她走去…櫟…
vivian順著他視線望過去,眸光凝定在楚諾身上,她挽著沈千尋手臂正在散步,背影窈窕,就連走路都透著王室優雅。
「阿諾性子還真像楚叔叔,遇事不辯,好像任何事情到了她面前,都能被她笑而置之。」vivian說著,趴在陽台上,無聲歎道:「以後她接任總統,s國前景不可限量。」
「什麼時候開始對她感興趣了?」英俊側臉輪廓儘是平靜,但雲蕭卻微微蹙了眉甫。
一國總統嗎?他竟沒有想這麼遠。
vivian緩緩說道:「很莫名,以前因為很少見楚諾,所以對她感覺稱不上好,但也稱不上壞,比起她,我更為關注的其實是白墨。可是這次她來落霞山,幾天下來,我看到了很多面的一個她,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莫名心疼起楚諾來。」
「……」雲蕭抿了抿唇,一時沒有說話。
「在我們看來,楚家二女,大女兒最值得我們憐惜愛護,因為身世坎坷,生來殘缺,所以對她好的同時,生怕還不夠太好。我們這些人其實都一樣,見到白墨和楚諾的時候,最先關注的永遠都是白墨,至於楚諾,她生在那麼優越的家庭,有那麼多疼愛她的叔叔伯伯,她是真正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公主閣下。這樣一個她應該生來無憂,什麼年紀就該做什麼樣的夢。但我在見到她之後,面對她的完美,忽然間醒悟了。因為她身上流淌著王室血液,所以白墨可以追求自己的人生,但楚諾得到的多,失去的也多,她注定要從出生的那刻起,就背負太多的東西。我比她幸運,因為我和你是雙生子,我不擔負的責任,至少還有你去支撐,所以我可以無所顧忌。但楚諾不一樣,她所承受的壓力和苦楚,讓人更為心酸。這是她必須經歷的人生歷程,也許她完美的讓人感覺很不真實,像是一個脫離塵世的無憂人,但我漸漸明白,我和她的不同之處。我可以依賴任何人,因為將來我不需要讓別人依賴我,但楚諾以後接任總統,每次下達重大決定,她唯一能依靠的那個人只有她自己,所以她誰都可以相信,也可以誰都不相信,只有做事不手軟,才能沒有任何弱點。要知道,身為高位者,最忌諱的就是把太多弱點暴露給別人知道,所以她的完美是沒有任何錯的。楚諾戴著面具生活,虛偽做作嗎?我為曾經有這種想法而感到羞愧,每個人看似沒有給她壓力,但她的壓力卻無處不在,她才只有17歲,但她的所作所為,卻讓週遭很多人感到汗顏,我們可以不善良,但不能剝奪她悲天憫人的品性。拿我們的行為準則去丈量她的尺度,原本就很不公平。誰能規定我們的行為準則就是對的?你看她長得優雅動人,其實安靜憂鬱;像她這樣的人,只怕受了傷,還要假裝堅強;看似神秘莫測,表面開心快樂,實則內心孤獨寂寞;我想她是一個可以對別人很好,唯獨對她自己很殘酷的人。她在落霞山這幾日,無時無刻都在讀書,涉獵極廣。有人說她是神童,所以生來聰明,我每次想到這句話,總是嗤之以鼻,那是因為他們沒有看到她私底下活的有多認真。在楚諾的世界裡,每一天都在為以後做準備,你看她的肩膀多漂亮,生來應該被男人愛護,但她肩膀上卻背負著令人想像不到的重量。我和餘音昨天談論過楚諾,聊了很久,女人從政不比男人,因為她要付出的遠比男人要多,如果她將來很厲害,那只能說明她一直在壓搾她的時間,經歷的痛苦比任何一個男人都要多。」
對於vivian來說,她從未一口氣說過這麼多的話,楚諾的冷靜和淡定不是一朝一夕就修煉成功的。
季如楓很喜歡這個晚輩,幾天前私底下聊天,季如楓竟跟楚諾交談甚歡,發現她詞彙量驚人,小小年紀學識淵博,知道她喜歡讀書,就讓她可以隨時去書房翻閱書籍。
落霞山書庫藏書驚人,平時只有季如楓和沈千尋會入內,但卻對楚諾開放,可見季如楓對楚諾除了很喜歡這個晚輩之外,對她的才能也是極為賞識的。
昨天晚上,vivian和餘音聊天,談的是楚諾,但說著說著卻良久不說話。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
人懂楚諾,包括她的姐姐,包括每一個說愛她的人,就連站在她的立場上,嘗試剖析楚諾的vivian,也未必懂這個少女的內心世界。
vivian對楚諾瞭解不深,但卻篤定楚諾不是一個習慣用眼淚發洩痛苦的人,這個少女也許早已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百煉成鋼,不需依靠任何人都能堅強的活著。
vivian這幾天一直都在想,如果揭開楚諾堅硬的外殼,那麼她會看到怎麼樣一個楚諾呢?
也許,揭開外殼的同時,楚諾將會迅速枯萎。但這也只是也許……
「……從未見你這麼關注一個人。」雲蕭站在陽台上,話語平淡,目光卻望著風景如畫的落霞山,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點的脫離他的靈魂,刺得他腦海空白一片。
「誰說不是呢?」vivian笑了笑,隨即感慨道:「一個人越堅強,私底下就越脆弱,越脆弱,就需要更多的偽裝把自己裝扮的無懈可擊。餘音年幼的時候有飛揚,長大後有葉赫;我年幼的時候有你,有元朗,有卓越,有季隨意;白墨少女時光有你陪她一同成長,現如今有元朗;所以我們這些女孩子哭的時候,有很多人可以安慰我們脆弱受傷的心,但楚諾有什麼呢?陪伴她的是書本,她和比她年長的人相處,比任何人都更早被迫進入成人的內心世界。當她一個人必須承受所有的時候,沒有人會站在她身旁替她擦眼淚。這麼堅強的一個女孩子,就算哭,只怕也在無人時吧?」頓了頓,vivian好奇道:「也許,有一天她有了所愛之人,能夠彌補她所欠缺的,至少可以在她疲憊的時候,牽著她的手,陪她走完餘生。」
雲蕭臉色倏然慘白如雪,眸光微垂,陽台上開滿了白玫瑰,因為角度關係,花園裡楚諾的身影和白玫瑰融合在了一起,週身流露出剔透的光芒。
他無意識抬手想要觸摸她的時候,沒留神,花莖多刺,指腹一痛,一滴鮮血浸出,轉瞬砸落……
耳邊響起vivian的聲音來,竟透著難得一見的認真:「如果有一天你和隨意在政壇上跟她狹路相逢,請善待她。」
午後花園,彩蝶飛舞,這裡很美,似是人間仙境。
沉默幾秒,楚諾緩緩開口:「阿姨,哈佛開學在即,我需要回國收拾生活用品,怕是不能繼續做客了,今天晚上的飛機。」
沈千尋有些意外,皺眉道:「怎麼這麼突然?」
「我以後會抽時間常來看您。」
想想哈佛開學日期確實近了,學業為重,沈千尋縱使捨不得楚諾這麼快就離開落霞山,但也不便再三挽留。兩人無聲走了一段路,沈千尋溫聲道:「阿諾,讀書重要,但身體也很重要,在外面要好好照顧自己。」
「好。」
「如果在大學裡遇到喜歡的男人,一定要告訴我。」沈千尋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如果敢欺負我們家阿諾,我第一個不饒他。」
楚諾忍不住笑道:「我情商很低。」她想起季餘音和vivian,她跟她們相比,感情生活確實太過蒼白了。
沈千尋看著她,眼眸柔和:「你覺得什麼是愛情?」
楚諾搖頭,在她心裡,愛情已經被賦予了不可磨滅的傷痕。有關於雲蕭差點成為她的姐夫,宛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扎進了她的心裡,那個位置在心尖。
也許,她從未看懂過愛情。
「愛情應該無聲無息,看似融入生活,難見端倪,但力量卻很驚人。」沈千尋靜靜開口:「阿諾,不懂愛不要緊,但你一定要堅信這世上有一個他,不管你們相隔多遠,他都會走到你面前,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我明白。」愛情,其實對於她來說,一直都是奢侈品。她不再奢盼,不再強求……
飛機時間是晚上八點。
黃昏的時候,17:30分左右,楚諾把這幾日借穿vivian的衣服整理好,換好來時衣服,打開門走了出去。
雲蕭正好從對面房間出來,他們在落霞山平安無事相處好幾日,她竟不知他就在
她斜對面住著。
雲蕭似是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到她,關門動作僵了僵。
他今天穿著一身白色家居服,身形挺拔修長,氣質一如既往的清俊孤傲。
她點點頭,算是打招呼了,朝樓梯方向走去。
身後步伐聲響起,無疑他在她背後默默跟著,他和她重複著這幾日的相處模式:無言,漠然相處。
她畫了一個圈,站在圈裡面,自我防備和自我保護意識極強;而他站在圈外,因為她的態度,不知如何打破僵局,行走下一步。
對於雲蕭,楚諾是無力的。她知道,在雲蕭的心裡,白墨遠比她親近,美國求學,陪伴他走過年少時光的那個人是白墨,所以他有權利選擇輕重。
他和白墨戀愛也好,結婚也罷,其實都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充其量她只是一個「外人」,更沒有計較的資本。
這幾天她開始失眠,去盥洗室一遍遍洗臉。
她把臉浸入涼水裡,忘了時間,以至於咳得撕心裂肺。
睡不著的夜晚裡,她赤腳在臥室裡行走,一步步量著房間的長度,她看著牆壁上她披頭散髮的身影,忽然覺得心裡一涼。
她怎麼能繼續這麼下去?
她和雲蕭是不會有未來的,姑且不說他們之間有沒有愛情,就拿他們身份來說,她和他都有各自的責任……
10歲以後,她把自己一步步逼到了情感懸崖邊,她用7年時間漸漸明白她的人生已經背負太多,別人施壓給她的,她只能被迫接受,她無悔、無怨,每個人生來都有她的價值,如果她的人生是為了完善別人的幸福,也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對於她來說,她能很好的掌控自己的情緒,唯獨面對他,一再失控。那是一種自厭情緒,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選擇忽視,然後某一天遺忘這個人。
面對他,疏離冷漠,不是偽裝,也不是逃避,她正在一點點關閉自己的情感。也許他對她仍是不同的,但他再也無法影響她……
可雲蕭卻在她要離開的今天打破了連日來的沉默,淡淡的聲音毫無徵兆的響起,但卻不再有冷漠,反而有了前所未有的柔和。
「今晚回國嗎?」雲蕭不再強勢,走在她身後,刻意放緩步伐,不讓她心生排斥。
「嗯。」他們以後會時常打交道,縱使關係不親近,也沒必要鬧得那麼僵。
雲蕭沉默片刻,這才說道:「是我讓你不舒服了嗎?」
「……不是。」
腳步沒有絲毫遲疑,身後再次響起他的聲音。
「阿諾……」冷沉的音調,卻夾雜著淺淺的歎息。
她步伐漸緩,沒有回頭看他,但步子卻停了下來。
「如果我冒犯了你,或是在你面前做錯了什麼,你跟我說,我以後跟你相處的時候會注意。」平淡的聲音裡流露出不屬於他的陰鬱。
這番話如果讓別人聽到了,可能會跌破眼鏡,這大概還是雲蕭第一次這麼近乎低聲下氣的跟人說話。
「……」楚諾沉默,她原本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面對他,她更是習慣了沉默。
「和睦共處,可好?」嗓音輕柔,似乎還帶著縱容。說這話時,雲蕭已無聲走到了她身後,溫潤的氣息彷彿就在她的耳畔,吹動她的髮絲,帶來撩人心扉的癢。
她微微閉眸,再睜開時,轉身迎視他深邃的眸光,緩緩開口:「好,和睦共處。」
也許假以時日,她會徹底忘了他。
晚上19:20分,雲蕭赤腳站在窗前,渾然不覺夜涼如水。
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撥弄著百葉窗,窗簾流蘇垂落,他看著夜色,不知握住了什麼,瞬間手握成拳。
燈光通明的庭院裡,楚諾在家傭的帶領下前往機場,就在不久前,她前往每個人的房間,一一叩門告別,他站在房間裡,一遍遍迴響著她口中的那句「和睦共處」,可她始終沒有
叩響他的房門。
那句「和睦共處」是她的敷衍之詞嗎?
看著她的背影,心一直往下墜,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連一句告別語,一個眼神,她都不願給他嗎?
為什麼只是看到她的背影,他就能想像出她的表情?她似乎從未叫過他的名字,從她嘴裡喚出他的名字,是否也會溫婉清淺?臂彎間似乎還殘留著她的體溫,他甚至能夠清晰的描繪出她的頭髮劃過他掌心帶來的震顫,但視線裡,那道身影早已隨著家傭消失不見。
他握住的,只是一團空氣而已。
夜色濃重,他不覺時間流逝,墨色融進他的眼眸裡,儘是迷離的黑。
他一遍遍的回想過往,難道真如白墨所說,他的冷漠讓當年幼小的楚諾心生隔閡和畏懼,所以她才會對他常年疏離?
多年後的今天,他嘗試改變他們的關係,但她早已長大,不再站在原地等他彌補修繕。
一道漆黑的身影無聲無息的走到他身後,聲音低沉:「少年在想什麼?」
雲蕭沒說話,鬆口手,垂眸淺淺望去,掌心裡只有他清晰的紋絡。
「肇事者找到了,他想見您。」當年楚家大小姐發生車禍,肇事者逃竄,因為沒有任何信息,所以尋找頗為艱難,斷斷續續找了那麼久,終究還是找到了。
「不見。」雲蕭聲音陰戾,冷沉。
莫雨略一停頓,問道:「該怎麼處置?」
「交給元朗,這事就此不要再提。」雙手背後,他看著空無一人的庭院,自嘲的笑笑,他在看什麼呢?
「……少爺有心事?」
雲蕭不答,背影似乎比往常僵硬了許多。
「因為楚家二小姐?」莫雨猜測,他跟隨雲蕭多年,回想那日雲蕭在花園強吻楚諾,這在之前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雲蕭有潔癖,從不吻人,別說嘴唇了,就連額頭對他來說也是禁忌,但那天他卻吻了楚諾。
他們原本早就應該離開這裡了,但卻奇異的在這裡多逗留了幾日,特工們心照不宣。
莫雨的問話,並沒有得到雲蕭的回應。
幼時雲蕭曾因為國內政治原因被人綁架過,九死一生,所以蕭何和蘇安對雲蕭的安全看得尤為重要。他是莫雨,守護雲蕭的特工共有六人。他們是極具天賦的特工,經歷過無數次殘酷淘汰才團結在一起,他們每個人都可以成為雲蕭的影子,效忠國家,服從雲蕭的命令。
他們六個人各司其職,那麼惜命的一個人卻在有一天把三人抽調給了楚諾。
當年楚家二小姐在餐廳外遇到麻煩,雲蕭抽調三人保護她;楚諾被好友西西抄襲作品,傷心之餘連夜飛往美國,那時候另外三人被雲蕭安排追查肇事者,保護楚諾的三名特工聯繫雲蕭未果。楚諾有多厭惡雲蕭啊!見到他和白墨在一起,竟選擇離去,但雲蕭卻在得知她來美國後,開車默默跟在她身後,陪她坐在候機廳,一直看她登機才放心;西西後來在建築設計上被多次指認抄襲,以至於被學校查處,無法順利畢業,雲蕭做事向來果斷狠厲,可他在處理西西事件上卻網開一面,他當時顧慮的是誰?
對於莫雨來說,雲蕭待楚諾至此,那姑娘太不識好歹了。
莫雨說道:「她既然厭惡您,您又何必為她掛心?」
聽出莫雨話語間對楚諾的不敬,雲蕭驀然轉身看向莫雨,眸光寒冽,厲聲斥道:「放肆。」
莫雨心一驚,瞬間垂頭不敢說話了。
皇太子畢竟是皇太子,霸氣凜冽,氣勢逼人。
莫雨意識到這一次他太過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