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治癒傷口,她的籌碼是陳希【6000】 文 / 雲檀
跟白素相處共事過的男人或女人,大部分都會對她敬而遠之。
她美麗,一顰一笑間獨具魅力,男人如果看了難免會心馳蕩漾,但白素在這些吸引人的基礎上又累加了女人少有的氣定神閒。
對於男人來說,有時候太過冷靜自持的女人反倒很容易就讓人心生抗拒。
——喬梁認為,白素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人。
多年前,白素曾對喬梁說:「這世上不管男人還是女人,一旦滿腦子都是情和愛,注定有一天會混淆理和智。の」
這個女人在說出這句話的第三個月,跟慕少卿義無反顧的陷入了熱戀。
喬梁真的很想問一句,「你打算為了你不恥的情愛,拋棄你的理和智嗎?」
多年後的今天,喬梁慶幸白素還有情愛,如果沒有這些的她,在面臨親情廝殺時,她怎能挺得過來弼?
有關身世帶來的一系列身心絞殺,他至今還余驚未了,更何況是當事人的她了,偏偏她此刻微微含笑,比他們任何人都雲淡風輕……
——邵凱看著白素嘴角的笑容,不期然想起她曾經說過的一句話,「貪嗔癡為惡源,癡居其中,左右兩翼相爭全都因為一個貪,你在我手下做事,應該明白一個道理,但凡不是難以饒恕的大錯,我都可以包容,唯有貪念,我不容。」
邵凱忘不了白素跟他講這句話的時候,有多疾言厲色,好比現在,她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又何嘗不是被塵世貪念所累?
——除了貪念,易笙覺得人心叵測,他不期然想到了唐天瑜,其實跟楚家人一樣,難怪氣場很合,「愛之名,傷之實」,口口聲聲為了愛,其實他很質疑他們究竟懂什麼是愛嗎?
——溫嵐覺得,楚家玷污了愛的真諦,愛不該是傷害,不該是瘋狂宰殺,當愛被放在高溫下炙烤時,注定會把愛烤焦,烤的靈魂出了竅。
——徐澤覺得他的靈魂在出竅,楚衍不是楚家血脈的事情,當年已經讓他格外吃驚了,如今就連白素也要不甘寂寞的摻一腳,他覺得自己瞬間頭都大了。他這才意識到無論凡塵中人如何掙扎被束縛的命運,終究抵不過上帝戲弄,所謂救世主一樣存在的上帝只需在雲層裡眨眨眼,就可以改變所有結局,讓一切變得面目全非。
——慕少卿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又能說些什麼?在秦川下葬後的此刻,他甚至還會覺得手腳冰涼。
他正在逐漸適應白素的身世,楚文緒存在的意義,以及莫珂的背叛滅世體修最新章節。
這世上永遠有著太多的措手不及,太多的難以預測,它們在悄無聲息中走向極端,匯演了一出出人間悲劇。
如今看來,每個人都在為了自己的***和想要守護的東西不擇手段,殫精竭慮,費盡心機。
楚家在得到的同時,失去的親情是任何東西都無法替補的。
佛說:世間狂人,有目如瞽,為欲癡,為欲呆,為欲迷亂,為欲顛覆,輾轉流離,心不能歸。
此刻,倉惶反思,陷入無盡迷亂,心境宛如逆海行舟顛沛流離的人可是楚家?
他知道不會是白素,因為白素正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靜靜的看著吳為沏茶,她叮囑吳為,這裡不再需要傭人伺候。
臨近11月末的天很冷,尤其到了晚上,但會客室很溫暖,白素穿著黑襯衫,端起熱茶走到了楚衍身邊。
楚衍正在電~話連線楚修文,他事先問過白素的意見,對於白素是否能夠接受他和楚修文合作,楚衍有必要事先詢問一下白素的意見。
白素的反應在眾人的意料之外,但同時又在他們的意料之內,白素沒有反對。她總能很好的區分開公私恩怨,當私人恩怨跟國家利益有所衝突和矛盾時,她會有雅量的選擇退步。
楚衍對於她的態度雖然沒有說什麼,但能夠看得出來,在他的心裡,他還是很感激白素的。
如今,楚修文被放大的高清晰臉龐赫然出現在屏幕上,無疑他看到了楚衍身旁站著的白素,也許是眾人的錯覺,楚修文似乎睫毛顫動了一下,微微低頭,當他再次凝定眸光看向楚衍時,已經恢復如昔。
楚衍把工作帶到了會客室,今天的確夠他忙的,高高一壘文件需要他簽字,可以說他跟楚修文的談話,有些一心二用了,但卻不會讓人覺得敷衍。
楚修文已經決定率先打開話題:「你所謂的演戲,分上下集嗎?」
「如果不斷電的話,可以從早晨7點播放到晚間24點結束。」楚衍勾起嘴角,手中鋼筆在燈光下閃爍出細碎的光。
「有點長。」
「或許在放映之前,你可以看一看我書寫的劇本內容?」
楚修文定定的看著楚衍:「……是關於左右兩翼?」有消息說楚衍有啟動武裝力量的趨勢,如此大動干戈,除了派系紛爭,不會是別的事情了。
楚衍眉微挑,靜靜的看著楚修文,近乎譏嘲道:「你消息很快。」
楚修文神情冷漠:「你知道的,這些年我一直都很關注你,所以你有什麼動靜,雖說很隱蔽,但我想知道的話,並不是很難。」
「你有什麼感想?」楚衍淡淡的收回目光,嘴角向上揚起若有似無的弧度。
楚修文沒有絲毫反應,沉沉的問他:「楚衍,你想生靈塗炭嗎?」
「你說錯了,只要我還坐在這個位置上,我就不會生靈塗炭,我每天都在想我還可以在我的本職工作之外,能夠為這個國家做些什麼,還有什麼東西是我承諾,卻一直沒有實施的。我不是一個很多的國家政要,但我想我為人還不至於太過糟糕。」燈光灑在楚衍的臉上,光影轉換間,襯得他五官格外深邃。
楚修文有些煩躁了,他伸手扯開領帶,垂眸看著桌面,似乎在醞釀情緒,或是在尋找措詞,終是在幾秒鐘之後,抬眸看著楚衍正色道:「牽一髮而動全身,左右兩翼紛爭根深蒂固,你想拔一棵都很難,更何況你拔的不是一棵樹,而是兩棵參天大樹,有多艱難,可想而知黑腳最新章節。」
楚衍看了他一會兒,終於放下了手中的鋼筆,彷彿勸解楚修文比他想像中還要難,所以他準備認真對待這次談話。
楚衍開口,聲音溫溫涼涼的:「細算下來,我已執政八年,在這條漫長崎嶇的道路上,我犧牲了很多,但同時也得到了很多,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想要國民過上更好的生活,就勢必要有犧牲,更要永不停歇的奮鬥下去。現如今,我需要具備的,無非是責任和犧牲,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先前被你極力彈劾的武裝部隊也做好了奉獻的準備,他們都覺得很光榮……」
楚修文眉皺了起來:「你已經決定了嗎?」
楚衍抿著唇,神色淡然,沒有絲毫變化,但他卻對楚修文說道:「如果你肯放棄左翼,我勢必胼手胝足,成為勇於冒險的第一人。」
「看來你打算孤注一擲了。身處政壇,和平時期最忌鐵血手腕,一旦實施,有些污點你是背定了。」話語間竟夾藏著些許喟歎之意。
楚衍神情寡淡,對於楚修文的話,姿態很明顯,有些事不關己。
他開口,聲音很輕:「首都這兩天一直在下雪,國民關注的是天氣,我們這群人看的卻是時局動盪,總統府上空烏雲密佈,一場更大的暴雪將會在不日侵襲整個政壇。隨著兩翼關係緊繃加劇,時常可見高官政客渾水摸魚,官場**,我可以整頓,無非是貪官下馬;國與國之間如果有矛盾,我可以出國訪問,試圖修繕雙方關係;但左右兩翼相爭多年讓我覺得很痛心,本是一家人,相煎何太急?我們都會有死亡的那一天,到時候又會有另一撥人鬥志盎然的站起來繼續派系紛爭,有些東西如果一味聽之任之,非但不會湮沒大海,反倒會愈演愈烈。放眼望去,有很多高官厭倦了派系相爭,但他們早已習慣隔岸觀火,不置可否,更有人介於左右兩翼態度曖昧,表面明修棧道,實則暗度陳倉。坐山觀虎鬥這麼久,我早已摩拳擦掌,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傾盡一切治癒國家傷口。」
「……」楚修文一動也不動的盯著楚衍,然後似是被人抽走了大半力氣,無力的靠著椅背。他不能否認的是,楚衍那句「治癒國家傷口」觸動了他。
楚衍目光從楚修文臉上滑過,眸色深邃,平淡無波:「你應該很清楚,我原本可以得過且過。但渾渾噩噩的活著,為政期間沒有為國民留下絲毫建樹,只會給我帶來無盡的遺憾。楚翎現如今已經成為通緝犯,背負了一身污點,但右翼觀念根深蒂固,他們勢必會追隨到底,只有斷了楚翎的後路,一切才有迴旋的餘地。」
楚修文苦笑了一下,是啊!楚衍原本可以丟下這個爛攤子的,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幡然悔悟,這個年輕人其實並不是一個重權欲的男人,是他們在他身上施加了太多的枷鎖,然後自以為是的禁錮他,批判他,防備他。
顧維說的對,楚衍沒有在楚家的扭曲施壓下變成一個毫無感情的政治機器,實在是不容易。這些年,他們一直把他當成政治機器,卻忘了有血有肉的他也會痛。
終究是太晚了,好比是白素,他就連看她一眼,都覺得難以呼吸,因為他無法目睹她冰冷的眼神,那裡面流溢著不可饒恕和滿滿的恨意。
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這場左右兩翼紛爭,最初的時候來源於總統之位,楚明翰死後派系惡化,在政壇中,容不得兩翼長時間制衡,要不然只會讓總統府每次提交的議案因為意見相左,進展遲緩。更不容一派滅,一派獨大,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左右兩翼自此之後在政壇中消失。
以前他利用左翼制衡右翼,以此約束楚衍,如今萬事放下,有一種疲憊縈繞在心,他不願再每日勾心鬥角,精心謀劃著陷害誰,他忽然間覺得很輕鬆。
政壇烏煙瘴氣太久,是時候驅散陰風了。
「……你希望我配合你什麼?」楚修文的目光,包括話語都像是一池不起絲毫波瀾的死水,無波無瀾,毫無生氣鳳途。
「隨便你做什麼,我的目的很簡單,找借口肅清首都政壇。」楚衍聲音平靜,語氣裡充滿了公式化,看似閒適散漫,實則……殺伐果斷。
「明天早上7點,你看新聞。」
話是對楚衍說的,但楚修文目光卻迎想了白素,竟有蕭索之意。
他扯了扯唇,算是笑了,白素陰鬱的看著,她覺得這個表情可能是楚修文這輩子做過最難看的表情了。
在此之前,楚修文精明能幹,再加上自恃甚高,所以傲氣逼人,那麼自信的一個人,彷彿什麼事情都打不倒他一樣,但今天卻從他身上悄無聲息的流溢出落寞之意。
但僅僅是看著這樣一個他,就足以讓白素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無比,指甲不知何時早已嵌進了手心裡,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恨意湧上了心頭……
楚衍就是在這個時候握緊了她的手,他關掉視頻,站起身來,一手隨意地插在西褲口袋裡,一手握著她的手,將她拉到身旁,然後摟著她的肩,沒有說話,但所有的言語都彙集在了這個充滿溫情的動作裡,而他依然優雅淡定。
楚衍讓左右兩翼亂起來,逼楚翎狗急跳牆,斷他後路,只不過這樣一來,白素的安全就必須提上首位。
溫嵐說出自己的擔憂:「你們有沒有考慮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楚翎並不完全信任素素,這說明從素素答應見楚翎的那刻起,就等於把自己的命交到了楚翎的手裡。所以在素素和楚翎相處的時間裡,決定素素命運的,不是我們,而是楚翎。」
此話一出,眾人神情凝重,一時間眸光複雜的看著白素,似乎在權衡,這次行動是否值得如此冒險?
喬梁忽然抬頭,認真看著白素的眼睛,「你能堅持到我們支援你嗎?」
喬梁的話,無疑也是其他人的心聲,白素見他們紛紛把目光投諸在她的身上,忍不住笑道:「你們這是幹什麼,氣氛是不是太凝重了?」
慕少卿臉色有些難看:「素素,你比誰都清楚,現實有多嚴峻,如果你沒有把握的話,最好不要親身涉險。」
白素看出來了,比起支持她,他們更希望能夠阻止她冒險。
「楚衍……」她只能求助楚衍,她以為她已經和楚衍達成了共識,卻沒想到楚衍會贊成慕少卿的話。
「少卿說的對。」楚衍降下語調,目光近乎陰鬱的看著白素:「你有想過追蹤器嗎?楚翎不可能讓你佩戴電子設施前去跟他會面,一定會在出發前,就對你進行例行檢查,到時候大到手機,小到身上佩戴的首飾都會被攔截下來,一旦我們無法追蹤到你的行蹤,你的處境只會變得很被動。」
「閣下說的對,無法掌握您的行蹤,這才是最棘手的問題。」邵凱眸子深邃,語氣更是透著認真。
殊不知白素聽了他們的話,忍不住勾起嘴角,眉梢間突然溢出淺淺的笑意。
溫嵐不敢置信的看著白素,皺眉道:「我真佩服你,這時候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總不能當著你們的面嚎啕大哭吧?」白素笑容一分分的凝下來,目光環視眾人,眸子裡閃爍的光芒像是要照進他們的內心最深處,「在你們看來,楚翎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從來都不敢小瞧他。我既然去見他,就絕對不會侮辱他的智商。追蹤器和竊聽器,我都不會戴,一旦被他發現,我將永遠失去和他見面的契機……」
喬梁唇角緊抿:「不戴追蹤器,我們怎麼追蹤你的具體位置?」沒辦法知道,就沒有辦法支援營救與狐仙雙修的日子。
白素說:「你們忘了一個人。」
聞言,楚衍微愣,眸子裡瞬間有光芒閃過,「陳希?」雖是詢問,但更像是陳述。
白素點頭:「對,陳希。她和楚翎在一起,況且陳希誤以為我是她女兒,如果楚翎對我不利的話,陳希絕對不會袖手旁觀。到時候傳遞行蹤可以從陳希這裡下工夫。」
溫嵐一愣,是啊!她怎麼會忘了陳希呢?
「她會幫你嗎?」慕少卿問。
白素笑了笑:「會的。因為我現在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當年陳希遠赴國外,不惜整容,變成赫赫有名的交際花,付出那麼大的代價,一步步設計曲家,逼得曲家父子雙雙鋃鐺入獄,她能為了徐凌溯做到這種程度,又怎麼會無視我的死活呢?在她眼裡,我畢竟是她和徐凌溯的孩子,所謂愛屋及烏,當我的生命受到威脅時,她一定會挺身而出。」
「這麼說來,你隻身涉險的話,我們什麼都不用做,只用在家裡喝茶等消息就行了?」溫嵐語氣聽來似乎有些不滿。
「可以這麼說。」白素看著他們,「如果我一直沒有給你們傳遞消息,或是陳希一直沒有聯繫楚衍,那就代表我還好好的活著,一旦陳希聯繫你們,就只能說明我處境開始變得危險。我會想盡辦法,支撐到你們來救我,希望到時候你們不會因為半路上汽車沒油,或是汽車堵在了路上,拖延了救援時間,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可能會跟你們絕交。」
這應該是屬於白素的冷幽默,易笙想笑,說話也很直接,不客氣道:「這個玩笑有點兒冷。」
白素笑了笑,看著楚衍,聲音溫淡:「楚衍,我想讓你答應我一件事。」
楚衍唇角弧度緊繃,漆黑的眸子一動也不動地盯著白素看,神態中少了如常冷靜,多了幾分探究與惱怒:「我不需要答應你任何事,一切等你回來之後再說。」
終究還是他最懂她。
白素不看他,聲音卻壓得很低:「如果我出事,你去找楚修文,就說我在地獄裡等他。」
「白素——」
這兩個字聲音很重,訓斥白素的同時,透著壓抑和憤怒。
楚衍握著白素的手一點點加大力氣,迫使她看著他,那雙墨色眸子彷彿融進了夜色,所以顯得很陰沉。
他在生氣,毫不掩飾他的惱怒。
說實話,那樣的眼神看的白素心裡直發毛,但她固執的看著他,於是楚衍近乎咬牙切齒的朝眾人說了兩個字:「失陪……」
甩開她的手,光線從楚衍身上劃過,投射到地上的影子被一寸寸拉長,然後消失在會客室門口。
室內有些沉寂,這世上能夠輕易就惹楚衍生氣的人,恐怕全世界只有白素一個人了。
慕少卿皺眉道:「你難道沒看出來嗎?他一直在後悔他的決定,你還說出這種話,聽起來跟遺言一樣,你讓他能不火大嗎?」
「有些話提前說,只是為了以防萬一。」白素坐回沙發上,唇邊擠出笑容,「關於楚翎,總要有人站出來,成為那個勇於冒險的第一人。等他氣消了,他會理解我的。」
她知道,他並非是氣她,而是擔心她,而這種擔心會持續到她回到他身邊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