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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多年之前,溫暖之花如火綻放(1) 文 / 雲檀

    楚修文中彈,距離心臟位置很近,很近……

    只差那麼一點,他或許就躺在了太平間,而不是手術室。

    白素做事向來決絕果斷,從來不會心慈手軟,但凡她要傷誰,勢必要達成所願,哪怕那個人是楚修文。

    楚衍沒想到失去右手的她,左手槍技竟一如往昔,像她那樣的人,本不該失手的,她既然下手,必定抱著必殺之心,如今子彈沒有射中楚修文的心臟,很顯然跟她咯血有很大的關係。

    楚家人都來了,陳惠、顧維、楚翎、唐天瑜、楚文緒…輅…

    楚衍去的時候,所有人都守在手術室外,陳惠看楚衍的目光陰測測的,不過這一次因為擔心楚修文的傷勢,所以才會唇齒閉合,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脊背挺直,雙手交疊放在枴杖上,如果細看的話,會發現面無表情,力持鎮定的陳惠手指正在微微顫抖著……

    原來,她也有擔心的人和事……僅限血緣至親。

    顧維眸色深幽,坐在沙發上,彷彿一尊石像,一動也不動,緊緊盯著手術室,臉色隱晦不明妃。

    楚翎西裝革履,靠著牆,低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唐天瑜抱著楚文緒坐在一旁……夜深了,看得出來楚文緒很睏,但楚修文發生這種事情,一向寵之愛之的楚文緒禁不住傷心,窩在唐天瑜懷中難過的小聲啜泣著。

    「爺爺會不會有事?」稚嫩童音惶恐而又不安。

    「不會,爺爺這麼愛我們家文緒,他怎麼捨得離開你?」唐天瑜表情溫柔,撫摸著楚文緒的頭髮,聲音很輕,彷彿漫天飄落的雪絨花,緩緩落在平靜無波的湖泊上,蕩漾出淺淡漣漪:「文緒,我們為爺爺祈禱,爺爺一定會沒事的。」

    「真的管用嗎?」楚文緒半信半疑。

    唐天瑜輕輕誘哄道:「管用,媽媽什麼時候騙過你?」

    「太好了,我現在就為爺爺祈禱。」

    ……

    唐天瑜眸光輕飄飄的落在楚衍身上。

    他站在窗前,背對著所有人,雙臂環胸,背影俊挺優雅,獨立一隅,孤傲中透著貴胄。

    此時此刻,似乎所有人都藏儲了萬千心事,不容他人窺探,也沒那個心力去窺探他人。

    對於此刻的楚衍來說,他站在窗前,寒冷的風刮在臉上,疼痛尖銳、麻木……

    楚文緒的聲音雖然稚嫩,雖然很輕,但卻一字字傳送到他的耳中一等狂妃,至尊三小姐。

    沒有人看到,他沉沉閉上了雙眸,薄唇微抿,冷冽成線。

    不期然想他19歲,白素16歲。

    那時候,他和她,內心雖然被塵世蒙了一層污垢,但還潔白如玉,只可惜塵世無常。幾年後,有人抬腳踩髒了這片潔淨,並將所謂的良善扔進了萬丈深淵。

    他和白素真正認識是在國宴上,一眼萬年,恍若隔世。

    他表情平靜,步伐沉穩有力,話語淡漠有禮;有誰知道,平靜的面容下他五官表情近乎僵硬,喪失了應變能力;步伐起先加快,擔心驚嚇她,這才控制步伐,遲緩慢行;淡漠有禮的聲音只是為了掩飾他的激動。

    他從來沒有這麼小心翼翼過,為一個女人。

    握手,多想一輩子握著不鬆開,但稍縱即逝,他叫她:「素素。」

    話語剛出口,他就挫敗的歎了一口氣,不該叫素素的,對她來說,他還只是一個陌生人。

    聽到這樣的稱呼,她微愣,但僅僅只是一瞬間,很快就淡淡的笑了,聲音清淺:「你好,楚先生。」

    他眼眸沉了沉,平靜無波道:「楚衍,你可以叫我楚衍。」

    「……好,楚衍。」她低眸淺笑,話語沉靜,可能化著淡妝的緣故,燈光下臉上有著薄薄的紅暈,好似一朵嬌艷盛開的花兒。

    他無法移開眸子,視線凝聚在她的身上,捨不得離開。

    他23歲,白素20歲。

    她競選國務卿,因為太過年輕,被國會質疑工作能力,她不驕不躁,不喜不怒,承受非議和質疑,過五關斬六將,一步步如願走進了總統府。

    她競選成功那一天,楚衍清楚的記得,一群朋友在飯店裡為她慶功,只有易笙知道,他當時也在。

    飯店外,座駕內,他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

    易笙問他:「為什麼不進去?」

    「他們看到我會不自在。」在這樣一個日子裡,他不該出現,導致她拘謹,壞了她的興致。

    這是她人生的轉折點,他原本想跟她一起度過的,只是……他沒有那樣的借口和理由。

    她宣誓任職那天,是他親手為她佩戴的議員徽章。

    近在咫尺,呼吸相纏,他看到她眉眼間的笑意,心裡忽然春波蕩漾。

    那天,國民圍堵街頭,看著多媒體大屏幕上面的她,瘋狂吶喊,無數男女激動的喊她的名字,他們叫她:「白素,白素……」

    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孱弱,笑容淡淡的女子,曾經在某一段時期內開創了一場完美傳奇,那樣的震撼場面,一度被譽為政壇經典。

    宣誓台上,她抬起自信的右手,笑容明媚溫暖。

    那天,他坐在車裡,看著滿大街舉著國旗,扯著旗幟支持白素任職的國民,心裡潮潤成災。

    任職的是她,為什麼他看起來比她還要高興?

    他對徐澤說:「我可能……」可能再也放不下她邪魂無雙。

    「可能什麼?」徐澤好奇問他。

    沉默良久,他淡淡開口,似乎在說一日三餐那麼自然:「我在想,第一夫人不是她,還能是誰呢?」

    多媒體屏幕上的她,笑顏如花,他忽然明白,有些事不管他怎麼隱瞞逃避,終究會在某個瞬間無法遏制,情不自禁。

    他們在一起了,那是他偷來、騙來的奢侈時光。

    他控制自己擁抱、親吻她的衝動,就連笑容也是淡淡的,以免她覺得他是一個很輕佻的男人。

    他和她第一次單獨吃飯,不是在富麗堂皇的飯店,而是在鬧市路邊攤。他起先有些不習慣,但所幸很快就融入其中,那天發生了一件小插曲。

    「我忘了帶錢。」白素在找錢結賬無果的情況下,不好意思的看向他,意思很明顯,這頓飯最好他請。

    他失笑,取出皮夾,裡面沒有現金,倒是有好幾張卡。

    「刷卡可以嗎?」他抽出一張卡。

    她哭笑不得,「這個地方不刷卡。」

    「……我讓阿澤送錢過來。」他準備撥打電~話求救,卻被她奪過手機,聲音輕靈,有著難得一見的淘氣:「你這輩子有沒有吃過霸王餐?」

    他直覺隱感不妙,挑眉看著她。

    「要不要我帶你體驗一次?」

    那天,她拉著他的手在黑夜街頭奔跑,風很涼,但心很熱。

    她在前,他在後,漆黑的髮絲在夜風中飛揚,她回頭看他,笑容放肆,十分美好,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

    很多年後,他每當想起那夜她的笑容,心就會揪起來,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疼。因為自此以後,他再也沒見過她那麼笑過……

    隔天,他吩咐易笙去付錢,沒想到她已經把錢給付了,甚至跟店主道歉,她說:「我男朋友昨天工作上遇到了一點兒麻煩事,我只希望他能夠笑一笑,給您造成困擾,我很抱歉。」

    易笙把原話轉達給他的時候,他正在為左右兩翼討要資金流向而焦頭爛額,聽了易笙的話,批閱文件的鋼筆就那麼忽然從手指間滑落,「啪嗒」一聲砸落在桌上。

    貼心之舉,足以讓他銘記一生。

    他第一次撫摸她的臉,是在白家,她熟睡之後。為了工作兩天兩夜沒休息,她看起來很累,原本為了避免驚醒她,只敢輕觸,卻被她忽然握住他的手,像個耍賴的孩子將他的手心貼在了她的臉上,順勢枕在了上面。

    掌心下肌膚溫熱,他不敢動,任由她握著,嘴角笑容縱容。

    那天,離開她房間的時候,白荷俏皮上前,親熱的挽著他手臂,脆脆的喚了他一聲:「姐夫。」

    他含笑點頭,不動聲色的抽出手,活動了一下酸澀的手臂,沒想到這個舉動卻被白荷誤會了:「你和我姐在裡面……嗯嗯……咳咳……」嘴角笑容曖昧,少女白荷眼神雪亮。

    他失笑,他的動作很讓人浮想聯翩嗎?

    多年後的今天,她下巴上都是鮮血,臉龐上都是淚,她把臉貼在他的脖子上,哭的撕心裂肺。

    她說:「楚衍,我只有你和墨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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