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謝謝你曾我經愛過我【6000】 文 / 雲檀
航班:ca627。
航程:拉薩——加德滿都。
機型:a319。
起飛時間:拉薩時間10:50分
抵達時間:加德滿都時間10:15分擦。
總時長:4小時40分。
按照計劃,抵達加德滿都後,楚衍和白素將會轉機飛往舊金山。
三萬英尺高空,飛機平穩飛行,白素看著窗外漂浮的「深海棉絮」,心思暮靄酸。
「累的話,可以靠在我肩上休息一會兒。」耳邊響起一道清雅的男子低沉聲神秘之旅全文閱讀。
「我不睏。」察覺手被人握住,然後修長手指滑入,跟她五指相扣,指腹溫柔的撫摸著她的手指指節。
嘴角揚起笑意,白素轉眸望向舷窗外,雲朵織就天毯,鬆軟,膨脹,行走在上面興許會有失重感,那是一片她未知,也從未涉足的領域,但此刻她的心很平靜。
身旁男子呼吸沉穩,她甚至能夠迎著他的呼吸節奏,逐漸將一片凌亂心緒歸於安寧。
忽然想起登機前,兩人在機場的對話。
「那麼多國家,為什麼獨獨選擇了舊金山?」她問。
他沉默片刻,「我在那裡生活過。」
她忽然想起,他確實在舊金山生活過,時間不長,應該是唐天瑜父親死後,他們一起去了舊金山。
聽說,唐天瑜的父親出生地就是在舊金山,死後自是希望落葉歸根。
那個他們,指的自然是楚衍和唐天瑜。
那些她不曾參與的過往,那些他不曾參與的過往,一如他和唐天瑜,一如她和慕少卿,有時候能沉默,還是沉默比較好。
而沉默,身邊這個男人深諳其道。
她想起那些漆黑深夜裡,無人海邊,他獨自開著車,孤身走在沙灘上。
有時候抽根煙,有時候站在那裡望著大海長時間沉默。
那時候,他在想什麼?想那些難以解決的政事紛擾,還是在壓力和責任下像一頭困獸般,無力自尋出路。
那時候,她坐在車裡又在想什麼呢?她在想,這個站在權利最頂峰的男人,原來竟是這麼寂寞。
獨愛十一年。
他的話歷歷在耳,竟……這麼久嗎?
「在想什麼?」他側頭靠在了她的肩上,說話間,咬了咬她的耳朵。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看了看四周的乘客,所幸有些在睡覺,有些在看雜誌,並沒有看到這一幕。
「楚先生,請自重。」她聳起肩膀,示意他坐好,不要亂來。
聽了她的話,楚衍倒是坐的很端正,卻有笑聲低低的流溢出來。
「原諒我,情難自製……」聲音裡夾雜著磁糜和慵懶,明明說的力道很輕,卻讓白素臉色發燙,覺得剛才被他咬過的耳朵好像在燃燒一般,側眸氣急敗壞的瞪了他一眼,惡聲惡氣道:「不許笑。」
他忍住笑意,縱使如此,聲音裡仍是帶了笑音,從身後攬住白素,「那你跟我說說,你剛才都在想什麼?」
「忘了。」難道問他真的愛了她十一年?怎麼……問得出口?
「素素,別讓我亂猜。」語氣認真起來。
「我在想你對我說的話,有幾句是真,幾句是假?」
「呃……比如說呢?」楚衍沒想到白素會這麼說,一時挑了挑眉。
「比如說……」白素看著楚衍,眼神隱含探究和審視:「你愛我十一年?」
某人開始自己守本分,坐端正了。收回雙手,然後雙臂環胸,靠著椅座閉上了雙眼,擺明不想交談悍戚全文閱讀。
「楚衍……」白素輕聲喚他的名字。
「……」某人不應。
「我算了算,十一年的話,那一年我應該是16歲。一見鍾情還是日久生情?」白素說到這裡,自己都忍不住皺眉了:「我和你根本就沒有私下相處過,哪來的日久生情,難道是……一見鍾情?」
「……」某人繼續裝傻,繼續選擇沉默。
「我和你第一次見面應該是在酒吧裡面吧?難道你是在那時候……」未完的話語消失在突如其來的熱吻裡。
那是一個缺氧的深吻,帶著霸道和微微的羞惱,肆虐吸吮之間,白素意識有一半漂浮在了舷窗外的雲朵之上,和那些雲煙親密的交織在一起,難捨難棄。
片刻之後,楚衍微微拉開距離,微不可聞的喘息著,一雙漆黑幽深的眸子溢滿了深情。
「不是。」
莫名的話語,白素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麼不是?」
他鬆開她,再次靠著椅背,不過卻抬手撫了撫額跡,這是楚衍尷尬的時候,習慣做的小動作。
「我和你第一次見面,不是在酒吧。」
微愣,白素詫異道:「不在酒吧,在哪裡?」
他清了清嗓子:「軍事大學,綠茵草地上。」
「……」她能說她頭腦有些發懵嗎?
「那天,你在維修坦克裝甲車,手中拿著兩把大鉗子……」
「等等。」白素眉皺了起來,「我怎麼感覺你在說我像大螃蟹呢?」
楚衍嘴角微揚:「才發現嗎?」
「楚衍……」一字一字,她確定自己在咬牙切齒。
「當時確實很好笑,但在我眼裡卻……很美。」熱氣擦過耳垂,有一種惑人心魂的癢。
她能說這位楚先生審美觀很特別嗎?
「因為我像螃蟹,所以你對我一見鍾情?」白素聲音不自覺飄了起來。
他笑,半真半假道:「漂亮螃蟹見過不少,但沒見過有螃蟹能夠將兩隻大鉗子拋在空中玩雜耍,這還不打緊,玩了雜耍之後,從籃球場飛過來一隻籃球,這只螃蟹一個鉗子扔過去,籃球被打偏,直直飛向從拐角一端走過來的特種兵訓練教官臉上……」
白素伸手捂楚衍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這些事情可以不用說。」
楚衍拉下她的手,輕輕的裹在掌心,義正言辭道:「還是要說的,你問了,我說完才合適。」
「……」他是故意的。
楚衍似是想起過往事,笑了笑:「教官鼻子當場出血,某人見了,跟沒事人一樣,轉身準備逃離現場,不過很不幸,被教官點名叫住了。於是某人在教官的怒視下,在烈陽裡負重20公斤沿著偌大的操場跑了18圈……」
「那天,你一直在那裡?」白素皺了眉,風光的時候,他沒看到,看到的儘是丟人時,還能讓她說什麼呢?「那天,我一直都在溫昭上將辦公室裡面呆著,臨近黃昏才離開。」楚衍倒是實話實說。
「呃……有什麼感想嗎?」溫昭,每次聽到這個名字,對於白素來說都是一場噩夢重生女配合歡仙。不過溫昭退休後,溫家每天可謂是門庭若市,前去探望他的,都是他的學子。那些曾經罵他「不是人」的學子。
楚衍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道:「18圈太少了。」
「……」白素當場不說話了,18圈,差點要了她的命,這人還真是不吃葡萄不知葡萄酸啊!
其實,18圈真的太多了,在白素跑到第10圈的時候,溫嵐加入了助跑行列,他站在窗前,看著在好友打氣聲裡,無謂輕笑,臉色潮紅的少女,那一刻他的眼神應該是溫潤如水的。
他問身後的溫昭:「這樣的處罰方式會不會太過了?」
溫昭上前,看了看操場上越來越多加入助跑行列的特種兵,「s國特種兵訓練一向以殘酷聞名,這樣的處罰對於他們來說,其實完全是隔靴搔癢。」看了一會兒,溫昭皺了眉:「那丫頭在笑,不行,我需要跟教官說一聲,加重體罰。」
「你……」他一驚,竟下意識想要阻止溫昭。
溫昭回頭,有些不解他的舉動。
「……沒事,你去吧。」他轉身走到一旁坐下,原本想幫她的,但沒想到……反而害了她。
她如果知道那天18圈負重長跑之後,教官又命令她持槍站在烈陽下兩小時,都是因他而起,也許會氣瘋吧?
那天,三萬英尺高空,楚衍和白素之間進行了一場有關於過往的心靈對話。
楚衍說:心動是沒有理由的,一不小心看到了你,一不小心愛上了你,其實並不複雜,很簡單……
後來,我開始關注一個叫白素的少女,別人說她冷漠,說她心腸狠辣,寧願傷己,也要傷人幾分才罷休,但我眼中的白素,不是這樣的。她的心理素質很好,這種人要麼溫暖成災,要麼冷酷無情,想感化她很難,想逼她絕情卻很容易。
徐澤也是特種兵出身,所以我很清楚,一個人想要成長為特種兵都需要經歷些什麼。優勝劣汰,優中選優,那些兵中之王,都曾被人狠狠的消磨過求生意志,挑戰過生理和心理極限。
你之所以習慣隱忍痛苦,是因為在訓練場裡,教官可以隨心所欲的踢打,謾罵你。他們會拿這世上最惡毒的話語來刺激你,教官罵你「蠢豬」、罵你「白癡」,他們逼你反擊,但你能做的不是反抗,而是咬牙忍下去,一旦反擊,你就徹底的輸了。
你比任何人都能吃苦,教官逼迫你摘掉防毒面具置身於毒氣之中,你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攀爬高聳入雲的鐵搭,你在機槍掃射下匍匐行進,因為特種兵身上應該具有隨時面對生死的勇氣。
我曾目睹徐澤訓練時的殘忍,為了防止特種兵被俘,敵人會使用各種手段獲取情報,教官下手狠辣,殘忍、血腥、不人道……
你14歲那年,那麼小的年紀,卻因為戰鬥長時間浸水,身體失溫,被人從水裡抬了出來。
溫昭對你說:「白素,滾回白家,滾到你爸媽的懷抱裡,天才作戰員?簡直狗屎一個。」
在s國,中斷訓練長達六小時,你就要永遠的退出特種兵隊伍。
你一聲不吭,四個小時後,身體恢復溫度,你選擇重新潛水,可即便如此,合格後,仍然有教官走過來奚落你:「知道嗎?今天是你最輕鬆的一天,但你看看你的樣子,跟落湯雞有什麼兩樣?簡直丟盡了特種兵的臉。」
徐澤說:「經歷過特種兵訓練的人都知道,那是一條通往地獄的路,爬出來只是為了更狼狽的活著,只是為了更輕鬆的面對生死,要麼成為英雄,要麼成為魔鬼,沒有放棄王朝教父全文閱讀。」
a國「天音」特種兵那時候赫赫有名,風頭正茂,特種兵是一個國家軍事力量的臉面,s國在軍事力量上向來不輸a國,天音的崛起,無疑給s國特種兵施加了巨大的精神壓力。
你15歲,隆冬天,教官穿著防寒衣把你摁到水裡的同時,命令你把槍高高的舉起來。
教官說:「在這裡,不要奢望有尊嚴,從你加入我訓練隊伍的那天起,我是人,你是動物;如果有一天你能成為我的頂頭上司,那麼,被你摁在手裡的人是我,到那時我是動物,你是人。」
後來,溫昭對你說:「退出吧!退出我們就是好朋友,我依然是你可親的溫伯伯;如果繼續,那我們只能仇視相處。」
你笑,滿臉污泥的你,似笑非笑……
你說:「就算死,也要死在特種兵訓練場地上。」
你、少卿、阿澤、溫嵐、邵凱、易笙、秦川,全都被教官踐踏過,但你們從未抱怨過,因為實戰演習,原本就該如此,在戰場上但凡有一點失誤,都會禍及生命。
之前的侮辱不叫侮辱,而是為了讓你們在以後的實戰中更好的活著。
楚衍問她:「那時候的你,痛苦多一些,還是快樂多一些?」
白素雲淡風輕的笑:「痛到沒有知覺的時候,對我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快樂的。」
白素說:弱者在強者面前,是沒有任何尊嚴的。
楚衍,人格侮辱跟生死放在一起的時候,又算得了什麼呢?
溫嵐我們都明白,教官對我們殘忍,那是因為不希望我們有一天對敵人太過仁慈。
溫嵐對溫昭說:「上將,拜託你直接整死我算了,你放心,下輩子我還做你女兒,繼續被你摧殘折磨。」
那時候,溫嵐在實戰演戲中被俘,小組組長請示溫昭意見,被溫昭一句話給回了:「往死裡整。」
於是,對方把溫嵐倒掛在樹上,被人往鼻子裡灌水的同時,長鞭伺候。
後來,我和少卿把溫嵐救走,溫嵐足足住院一個星期。少卿氣不過,給溫昭寫意見信,說溫昭對待俘虜不人道。
溫昭涼涼的說了一句:「等有一天你被俘了,或許敵人會對你很人道。」
我們也曾對溫昭不理解過,也曾覺得21世紀的今天,特種兵有必要這麼拼嗎?
我們那時候眼界狹隘,目及所觸,都是國家希望我們看到的,而那些危險和鮮血都是見不得光的,我們遵守命令,我們不怕流血和犧牲生命。
為國家而戰,對我們來說,是至高無上的榮譽,但我們不容許背叛,我們把國家當母親,當家人,我們曾經為了成為一名特種兵受了那麼多的苦,忍了那麼多的痛,嚥下那麼多的眼淚,流了那麼多的鮮血,我們只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家人,可家人怎麼能夠拋棄我們,怎麼能夠無視我們的痛苦和血肉親緣?
楚衍心思一緊,知道白素在借特種兵說她父親和舅舅慘死一事,眸子裡緩緩浮起沉痛慍色,握住了白素的手,想說些什麼,卻最終化為一聲輕歎。
白素將頭靠在楚衍肩上,溫聲道:「楚衍,16歲那年,你我終究還是錯過了。」
楚衍把他的心和表情守護的那麼好,守的滴水不露,連慕少卿都沒有看出破綻,而她呢?未曾察覺到楚衍是喜歡她的,喜歡一個人不會像他那麼不動聲色我的狐仙老婆全文閱讀。
徐澤說,當年白荷被人送回來,多虧了楚衍,那個暗中幫白家的人是楚衍。
當年,她和父親為了查出是誰救了白荷費盡心思,但他始終都沒有說出此事,只因他太驕傲了,這樣的驕傲裡隱藏著諸多顧慮。
他不屑用這種方式讓她感動,更不願她為難……她懂,只要把心打開了,自然心思通透,一切豁然開朗。
最後,白素說:「雖說婚姻七年,我和你之間的感情,在無盡的疏離和猜忌中,漸漸變得面目全非,越發不知從何開始……但拋開一切,站在一個女人的角度上,我一直執拗的認為,冥冥中我能從你身上找到我前世和今生的魂。」
「素素。」修長的手指摸上她的臉,有吻落在她的發間,聲音沙啞:「就這樣吧!不要改變……」
白素想,和睦相處吧!至少是現在,這個男人雖然習慣掌控一切,但對待感情卻一直小心翼翼,退守在安全地帶,不遠亦不近。
他本是她的夫,只要她肯放下,那他就還是她的楚衍,至少一切看起來都沒有改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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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日,再次回到加德滿都,只是這一次兩人並未在這裡停留太久,買了前往舊金山的機票,還有大半個小時才登機。
楚衍起身對白素說:「你坐在這裡不要亂跑,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
她拉住他的手:「到飛機上再吃,上面有午餐。」
「還有一個小時左右,你胃怎麼受得了。」說話間,抽出手,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我馬上回來。」
從候機廳往外看,加德滿都今天是個大晴天,陽光刺目,發出白晃晃的光芒,是個好天氣,但不適合外出。
前往舊金山的乘客並不多,大廳裡很寂靜,白素有些昏昏欲睡,直到……
「先生,我能跟你合張影嗎?」聲音很年輕,而且是女聲。
白素這時候也不瞌睡了,抬眸望去,就見楚衍手中提著飯,正朝這邊走來,身旁跟著一位美女。
確實是美女,五官很漂亮,挺清新,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兩個深深的梨渦。
白素抿唇輕笑,看來楚衍的桃花運不管走到哪裡都斬不斷。
「可以。」真是出人意料,楚衍竟然同意了,但下一秒,卻見他指了指坐在那裡看戲的白素,「跟我妻子一起拍。」
那姑娘臉上的笑容當即就消失了,尷尬的看了看戴著棒球帽的白素,歉然一笑,說了聲:「不好意思,打擾了。」就快步離開了,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白素,見白素跟她揮手再見,那姑娘臉瞬間紅了起來,這一次卻是再也不敢回頭多看白素一眼。
「只是合張影,何必那麼小氣?」白素調侃他。
楚衍笑,看到有女人纏著他,她就那麼幸災樂禍嗎?
午餐竟然是正宗的尼泊爾空心炒麵,真是難得。
楚衍拿起筷子,把面送到白素嘴邊的時候,忽然說了一句:「我和你私底下幾乎沒有照過相。」
白素微愣,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