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那一刻,他彷彿擁有了仿全世界 文 / 雲檀
素園,深秋,凌晨五點。
曙光下,花園景色很美,真的很美。
梧桐樹雖然早已掉光了葉子,但難抵它的高大魁梧,枝幹無節,直衝天際。周圍種植了很多萬年青,宛如翡翠綠傘,濃密蔥鬱,氣勢卓絕。
白素站在陽台上,風很涼,混合著霧氣,面龐一陣濕潤。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儘是淡淡的花香味,從骨子裡滲出一股深秋的蕭索和淒涼。
這樣一個凌晨,素園傭人在酣然入夢,警衛在瞌睡打盹,但楚衍卻在花園裡焦急不安的拿著手電筒在找戒指榧。
毫無目的,俊雅淡漠的男人在花園裡或走或停,或站或蹲下,或仰頭,或低頭……
花園燈光刺目,將楚衍的影子拉的很長,身影在萬年青裡若隱若現。
秋風吹在臉上,白素難得清醒,耳邊四季常青的葉片沙沙作響,觸目是楚衍不知疲倦的身影壚。
因為在家裡,所以他穿著一件米色羊毛衫,休閒的深色褲子。白素扔戒指太過突然,他甚至來不及換鞋,就那麼穿著白色拖鞋跑到了庭院中。
白素不能否認的是,不管時隔多久,楚衍都是令人難以抗拒的存在,哪怕此刻的他略顯狼狽,但卻依然耀眼奪目。歲月沒有改變他的面貌,反而多了深沉和內斂,風華獨特,甚少有人能夠超越他。
在總統府,楚衍是眾人的領導者,是核心人物。他是擁有天才頭腦、冷靜果斷,判斷力極高的總統閣下。
是她錯了,錯在她相信了他的話,他說他是她的,她就相信他真的只是她的。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他從來都不是她一個人的,他肩負國家命運,他是所有人的,所以後來有了唐天瑜,最後有了楚文緒。
不知從何時起,她就生病了,病的不僅僅是身體,還有內心,那些痛和折磨在暗夜裡無所遁形,將她殺伐的避無可避,所以只能兀自強撐。
折磨楚衍的同時,在她的內心深處湧現出一片莫名的快感,雖然彷彿有刀片劃破她的身體,有著鑽心的疼,但鮮血洶湧流出的那一刻,卻有一簇火苗在靈魂裡熊熊燃燒著冷梟首席別愛我。
有人加入了尋找的行列,是吳為,然後是更多的人。
白素站在那裡沒有動。也許天亮之後,她的惡名將會再一次被傭人傳的沸沸揚揚,神乎其神,但誰在乎呢?
多少年了,她在輿~論中成長,對於外界的評論,她早就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容易在議論中受刺激的,是那些沒有心理準備的人。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恨意難消,她的恨來自於唐天瑜母子,來自於白荷慘死,來自於她的右手終結,來自於……
沉沉閉上眼睛,最先背叛婚姻的人不是她,是……他。他和她現如今僵持到如此田地,她有權利折磨他,但他也有權利承受或是抗拒。
他選擇了悉數接受,於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愛或不愛,恨或不恨,其實從來都只是他和她的事情,與他人無關。
「閣下在找什麼?」早晨七點的時候,白墨來到白素房間,站在白素身旁,跟她一起看向忙碌的眾人。
就在不久前,白墨起床,拉開窗簾,就看到庭院中聚集了很多人,每個人都低著頭,聚精會神的似乎在找什麼東西。
這幅畫面該怎麼說呢?有些驚悚,好像一群不畏懼清晨陽光的殭屍,正群體出來準備覓食……
也許,她是恐怖片看多了。
「不太清楚。」白素無意多說,目光凝聚在白墨身上,「你今天不是要去學校報到嗎?」
出口,才察覺聲音有些悶悶的,帶著鼻音,但比起昨日已經好太多了。
「時間還早。」白墨皺著眉:「你彎下腰,我摸摸你退燒沒有?」
「有沒有想過以後當醫生?」話雖如此,白素卻彎下腰,方便白墨踮起腳尖,將柔軟的手心貼在她的額頭上。
「我只有在你生病的時候,才想當醫生。老實說,我對醫生這個職業,並不熱衷。」白墨鬆了一口氣,燒退了,但如果想完全康復,至少也要好幾天才行。
白素直起身體,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醫生這個職業不好嗎?」
「沒什麼不好的,我只是不想每天透視別人的五臟六腑,每天拿著手術刀在別人的身體裡進進出出……」
白墨微微皺眉:「白墨,你越說越噁心了,可以就此打住,我不會怪你。」
「好吧!」白墨聳聳肩,無言的妥協。
兩人一時沒說話,白墨趴在陽台上,雙手支著臉頰,偏頭看白素的時候,微不可聞的說道:「昨天你生病,嚇壞我了。」
「我很抱歉。」白素說著,拍了拍白墨的肩。
白墨重重吐出一口氣:「好在你沒事,要不然我可能又要趴在你床前嚎啕大哭了。」
白素失笑:「只是感冒而已。」
「對,只是感冒,你在連城很少生病,但回到首都就病倒了,我覺得這樣不好。」
「怎麼不好?」
白墨神色一下子認真起來:「你知道的,如果你不高興,我們完全可以不必回到首都,甚至不用住在素園。」
看了她一會兒,白素歎道:「我以為這樣你會比較快樂百煉飛昇錄全文閱讀。」
「你是我母親,我的快樂原本就應該建立在你的快樂之上。」
「……」
白素看著白墨一時沒有說話,她的女兒有一雙很漂亮的雙眸,黑白分明,清亮透徹。
「怎麼不說話?」白墨皺了眉。
沉默幾秒,白素開口道:「我很感動,正在消化你的話。」
「我跟你說認真的。」白墨有些不高興了。
白素雙眸暗沉,面無表情的說道:「那好,白墨,我也跟你說認真的,我回來是為了報仇,如果要報仇,就必須住在素園,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你的仇人難道在素園嗎?」那個人是誰?白墨已經開始胡思亂想了。
陽光普照大地,五點到八點,整整三個小時,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尋找的行列,白素甚至懷疑全莊園的人都在那裡了。
良久沉默之後,她說:「恰恰相反,一旦我還活著的消息公佈全球,那麼素園就是我的保護地,我在素園或許還能偷得一時安寧,一旦離開素園,極有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如果這話從別人嘴裡說出來,會是什麼表情?白墨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母親說這話的時候,嘴角揚起的笑容,冰冷中透著絲絲縷縷的無情。「我糊塗了。」白墨近乎焦躁的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有人要殺你嗎?」
白素看著白墨若有所思,正待開口,卻被一道聲音止了話鋒。
「閣下,您看那個像不像您要找的戒指?」樓下,似乎徐波發現了什麼。
等白素目光望過去時,就見楚衍不顧眾人的勸阻,跳進了游泳池中,圍觀眾人頓時驚慌大亂。
偌大的游泳池在陽光照射下波光瀲灩,淺藍的近乎透明。
已經是秋末了,況且又是早晨,他就那麼下水……瘋了嗎?僅僅是為了一個戒指。
雲朵在天空變幻著各種形狀,在晨曦中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白素緩緩閉上了雙眸。
婚姻如此失敗,還要戒指幹什麼?
白素眼前一陣暮靄恍惚,耳邊響起白墨擔憂的追問聲,白墨還在計較究竟是誰想害她。
白素覺得頭很疼,尤其是額頭,她痛苦的撫摸著額頭上的紗布,看著鑽出水面換氣後繼續潛進去的楚衍,過往的傷痛夾雜著回憶,將她的心緊緊的束縛在罪孽的深淵裡,試圖逃開,但每走一步,都足以令她喘不過氣來。
當楚衍再次鑽出水面,手中拿著一枚在陽光下大放異彩的戒指時,他笑的像個孩子,彷彿手中拿的不僅僅是一枚戒指,而是全世界。
白素左手下滑,在白墨擔憂的呼喚聲中,用僅存的左手捂著自己的臉,晶瑩的眼淚從她指縫間緩緩滑落。
「素素,戒指我找回來了。」身後傳來楚衍的聲音,很低,很疲憊,甚至隱隱夾雜著顫音。
轉身,觸目就是渾身**的他,地毯上一片水漬,眼睛溫柔,但在看到她的眼淚時,明顯愣了一下,一雙眸子幽深的黑不見底。
「親自下水,以為我會心生不忍,感動你的所作所為嗎?」
楚衍聲音艱澀,近乎呢喃:「……那你又為什麼流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