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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百二十五章 紫瀟榭 文 / 繁朵

    第二百二十五章紫瀟榭

    「今兒可是小小的出了口氣,沒見太后還是讓四殿下開春進嘉木宮時,永信宮那位的臉色。」周意兒讓非言端上醃漬過的蜜餞,笑吟吟的說道,「只是那沈子佩忒惹人厭煩!」

    蘇如繪回宮以來還是第一回到紫瀟榭裡來,瞥了眼那盤蜜餞,攙了玫瑰花瓣,糖霜調出的晶瑩下面是誘人的絳色,嘴角略略一勾,卻搖頭推開了:「這東西我如今可不愛吃!」

    周意兒奇道:「這個不甜,是我特意讓你少放糖的,曉得你不愛太甜的東西。」

    「先不忙說吃的,你可覺得奇怪麼?」蘇如繪隨手把茶碗放下,壓低了聲音,「咱們進宮也七年了,與幾位殿下一起長大的,不敢說這宮裡頭的事兒知道多少,可是這些年來總有些看到眼睛裡的……四殿下的出身和受寵在那兒放著,太后雖然對澂嬪娘娘存著憐恤,可依著咱們來看,那還是因為榮壽公主在倚晴齋裡養著的緣故,你說,三殿下做什麼要不許四殿下進嘉木宮去?咱們進宮來時,這兩位也才六七歲而已,能夠結下什麼樣的冤仇,竟連正經的皇子,嘉木宮都住不得麼?」

    她這邊一頭的霧水,周意兒卻輕輕笑了笑,對非言道:「你且出去。」秀婉忙也告退。

    非言與秀婉都退到了珠簾外頭,內室裡只剩了周意兒與蘇如繪,她還特意湊到蘇如繪身邊,小聲道:「這事兒……你一點都沒有聽到?」

    「聽到什麼?」蘇如繪一臉莫名其妙。

    周意兒轉了轉腕上金釧,透露給她曉得:「我只當你早就曉得了,原來你卻蒙到現在麼?永信宮那位這麼做,倒不是與四殿下直接有什麼仇怨,這幾年澂嬪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教導的四殿下與榮壽公主是什麼性情,咱們都是看在眼裡,這六宮多那麼幾個人不多,少那麼幾個不少……若不是因為公主的緣故,倚晴齋這兩個這兩年也沒得見幾回太后。」

    「到底是個什麼關節,你倒是說清楚。」蘇如繪忙推著她道。

    「是這麼回事,那回上林苑百花宴後,宮裡頭不是傳出一起子謠言來?事情牽涉到了七年前沒了的那個淑人來。」周意兒悠悠提醒道。

    蘇如繪略一思索,隨即想了起來:「是趙氏?謠言道昭華宮裡……可這和四殿下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著呢!」周意兒冷笑,「聽我姑母身邊的嬤嬤無意之中說起過,在那謠言出來前,德妃有意過繼四殿下到她名下去,據說就因為這謠言一鬧,叫陛下和太后想起了她剛進宮那會的嫉妒行狀來,這才作了罷!」

    蘇如繪詫異道:「德妃居然起了這個心?可是澂嬪娘娘撫養四殿下多年,母子連心,怎麼肯讓她如願?」

    「這裡面,你卻又糊塗了。」周意兒搖頭道,「正因為澂嬪娘娘疼愛四殿下,才會要同意,你不想想,澂嬪娘娘——當時還只是才人,也不是得寵的,宮奴出身,也沒什麼外家不外家,縱然太后憐恤,這輩子能做個嬪就不錯了,妃位是想都別想的。而德妃呢?別瞧德妃父兄都命喪沙場,可是林家其他親眷可還好好的活著,縱然不是什麼世家門閥,到底也是有兩個做御史的堂叔,加上貞慎太縣君,德妃嫡親的姊姊,據說這位太縣君的遺腹子極為爭氣,如今官職已經做到與你二哥差不多了,另外,德妃父兄的袍澤,總有那麼幾個念舊情又能說幾句話的,否則太后與陛下那幾年也不必那般的忍耐著德妃,就是沈家那位,西涼沈的嫡女,被德妃打了,還不是得新平郡夫人進宮哭訴才能讓太后訓斥她幾句?四殿下有這樣的母妃,野心談不上,可是就藩時挑個好一些的封地,不去那種偏遠貧瘠瘴癘滿佈之地,不去秋狄、北戎經常侵襲的邊荒,總是好的。」

    蘇如繪剛剛端起茶碗,聽到這番話頓時又放了下去,歎道:「澂嬪娘娘這番用心,實在是慈母心懷,也難為她能夠與德妃娘娘搭上這番話了。」

    「可不是麼?四殿下今年一十三歲,擱著陛下那時候,開春就要大婚了,如今宮裡高位的妃子雖然多,可是殿下的年紀放在這兒,不說在過三年殿下就要就藩,就算過繼,位份高的妃子也要擔心會不會白出這個力,畢竟澂嬪還活著。」周意兒輕哼了一聲道,「就是母子之間的避忌也要考慮,除了德妃、景妃、莊妃這幾位,也就是早年冊的昭華這麼幾個人,可這些人,雖然無子,卻也不是每個都看得上許氏所出的這位殿下的。」

    「哪裡是看不上?」蘇如繪道,「我瞧是她們一來是看太后與陛下在諸殿下之中,對四殿下一向不甚在意,怕過繼了四殿下反而惹了太后與陛下不喜;二來麼,這些人怕還惦記著自己懷個親生的,幾個月前還好,這會,貴妃娘娘……」她指了指西福宮的方向,「哪能沒這個心思呢?」

    周意兒把頭一偏,冷笑著道:「貴妃一向盛寵,如今有孕,那倒不希奇,可是其他幾個人,如莊妃、景妃,寵愛連佳麗都不如,卻也這麼奢望呢?」

    蘇如繪知道她說的不是所有佳麗,便淡淡道:「崔佳麗雖然也有了孕,可她是什麼身份什麼位份,你拿正二品的妃子與她相比,若傳出去可別讓人笑話了。」

    周意兒聽出她不喜,連忙道:「我只是隨口一說,你可別生氣。」

    「我不是生你的氣。」蘇如繪也不想為這點事和她翻臉,歎道,「你曉得這個人進宮,本來是沒有其他意思的,這事兒……」她露出頭痛的神色來,「每回被提到,說什麼的都有,我若不是養在太后膝下,好歹有幾分體面,怕是連玉堂殿都不好出了。」

    「她如今也不是佳麗了,按制進為御妻。」周意兒安慰道,「那起子人說又怎麼樣?多半也是嫉妒,陛下看中了一個奴婢,那也不是什麼大事兒,何況崔氏承寵不久就有孕,沒由得她們不眼紅。」

    「我哪兒是為她位份擔心?」蘇如繪苦笑著道,「早先在家裡時,雖然很有體面,可服侍了陛下……能給個位份已經不錯,這會她已是御妻,等誕了皇嗣,不管男女,少不得再進一級,那就是娘子,從七品的位份,哪來的資格撫養皇嗣?到那時候……」

    蘇如繪欲言又止,周意兒卻看出了意思:「你是擔心她落到與楚王生母同樣的下場?」

    霍貴妃從得了甘然撫養後,就不許他與生母接觸,不僅如此,就連長泰,也被攔著沒再臨幸過韓氏,原本誕下皇子,是宮裡每個妃嬪夢寐以求之事,可是韓氏誕下甘然,卻是先失了兒子,又沒了丈夫的寵愛,早早被打發進飛蘭苑去住。

    若不是因為這個緣故,那韓娘子能不能再進位,也未可知。

    這件事兒,霍貴妃起初花了許多工夫不許人提,可六宮裡哪有什麼秘密,加上貴妃雖然得長泰喜歡,但比起太后和皇后的權勢還差得遠。太后對這種小事一向不大在意,但是皇后想必是樂意叫甘然知道的,自然而然的,蘇如繪這些人在宮裡待了這麼多年,多少也聽到一點當初的經過。

    有資格做主位以上的妃子,誕下皇嗣,那才叫喜出望外。

    低位份的妃子,卻要面臨著失去孩子的同時,受到奪走她孩子的人的打壓。

    這宮裡這麼多年來,可是只有一個許氏。

    「唉,到底是家裡的老人。」蘇如繪皺了皺眉,復又展開,道,「幸虧今兒到你這裡來一回,若不然,我還真不曉得昨天德泰殿上那場爭鬥到底是為了個什麼緣故。不過,四殿下就算進了嘉木宮,怕也要受許多委屈的。」

    「還記得上回許氏獨自覲見太后,把咱們都攆到偏殿去的事嗎?」周意兒呷了口茶道,「我猜,那時許氏可能就是再提讓德妃撫養四殿下的事兒,也因為這個緣故,永信宮才一個勁的打壓著四殿下。」

    蘇如繪倒不覺得永信宮這麼做會有什麼效果:「宮裡唯一的公主可是養在許氏那兒的,四殿下如今有這點年紀,對德妃再怎麼孝順,私下裡也虧待不了澂嬪,何況澂嬪那兒有公主,也不怕寂寞……最緊要的是,昨兒看太后的態度,至少不反對。」

    「太后讓四殿下去嘉木宮,已經表明了態度,不知道為了什麼緣故,太后和陛下對四殿下一向不大熱絡,但皇子該有的,卻也不肯委屈了殿下,永信宮為了當年淑妃與德妃的那點兒意氣,到現在還要樹敵,真真是蠢到了家。」周意兒與永信宮的冤仇,上承家族,中間是皇后與淑妃近年的矛盾、太子與三皇子甘棠的儲君之爭,下面還有她自己剛進宮就和甘棠的爭執,最近又添了一個沈子佩,提到沈氏,她是怎麼都說不出好話來。

    蘇如繪心知肚明,她對沈氏也沒什麼好印象,只道:「四殿下一向靜默,卻是極愛護公主的。」

    「正是。」周意兒點了點頭,眼睛微微一瞇,「我姑母也說,得空會幫著勸一勸太后呢。」

    她這麼一說,蘇如繪倒想起了一件事,便趁機告辭道:「我得回玉堂殿溫一溫琴譜了,明兒修儀還得考我。」

    周意兒不知道她琴課的進度,聞言失望道:「這麼急?我還想著留你試一試非行的手藝哪。」

    「左右在一個宮裡,還怕沒機會麼?」蘇如繪把沒動過的茶碗推到一邊,「行了,我先走了,得空再來。」

    「非言去把新制的蜜餞拿一包來。」周意兒對蘇如繪道,「我瞧你今兒不大想吃東西,大約最近身子乏了些,這蜜餞清甜不膩,最開胃口,不信等你有興致了吃兩個。」

    「也不知道為什麼,上回病過後,吃什麼都覺著淡淡的。」蘇如繪歎了口氣,「倒是格外喜歡新鮮果子些。」

    兩人說了幾句閒話,非言已經快手快腳的拿了一包蜜餞過來交給了秀婉。

    等蘇如繪離開,周意兒繞到屏風後換件裙子,出來時卻見非言皺著眉頭站在桌子邊,奇道:「怎麼了?」

    「小姐。」非言若有所思道,「剛才奴婢拿進來的吃食,蘇家小姐這份兒的,一點都沒動?」

    「她今天身子乏……」周意兒隨口說了一半,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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