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91無法之地 文 / 那隻狐狸
小小一行趕了兩天的路,終於到了那個銀梟和李絲口中極度凶險的地方。
讓小小驚訝的是,那不過是個普通的小鎮。和所有小鎮一樣,這裡少不了酒樓茶肆,商舖小販。街上的行人帶著悠然和滿足,分明是一派祥和。小小在路邊小攤上買了燒餅,坐在馬車上,捧著啃。馬車的頂棚壞了之後,倒也通風,她就這樣一邊啃,一邊看著沿路的風景。坐在她身邊的葉知惠和葉璃亦是興高采烈,兩人看著沿路小販,笑著品評。然而,銀梟和李絲的表情始終都是繃緊的,神色間還帶著緊張。
小小雖然不解,但也沒心思深究。她瞇著眼睛,聞著空氣裡的合歡花香,頓覺心滿意足……
這時,馬車停了下來。小小咬著燒餅抬頭,就看見前面的路上擠了一大群人,正指指點點地看熱鬧。
「哇!什麼事啊?我去看看!」葉璃興致高昂地跳下馬車,衝進了人群裡。
葉知惠也好奇得緊,她拉起小小的手,道:「女俠姐姐,我們也去看看吧。」
小小還沒來得及看銀梟和李絲的臉色,就被葉知惠拉下了馬車,兩人剛要擠進人堆,卻聽得有人說話。
「這種無理取鬧的事,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老子是你爹,你敢說老子無理取鬧?!」
「你這般強詞奪理,難道不是無理取鬧?!」
「混賬東西,你是反了不成?!」
小小看不見人,聽這爭吵,應是父子吵架。只是,那父親的話音一落,人群就「呼啦」一下散開,空出了一大塊地。
小小這才看見人群之中,站著一個身著藕色衣衫的少年,年紀約莫十七、八,眉清目秀,英俊非常。
他面前不遠處,四十五六的男子背手而站。那男子生得眉目英朗,氣度非凡。只是,他眼神裡的怒氣,著實讓人驚恐。
那男子眉頭緊皺,突然,出掌攻向了那少年。
少年也不含糊,出手接招。
這對父子當即打鬥了起來。
小小看傻了。只見那二人出手皆不留情,分明招招犀利,殺氣非常。
兩人一動手,圍觀的人都是滿臉笑意,興高采烈,絲毫沒有緊張的氛圍。
「喲,又打上了。來來來,大家來下注啊!」
「我賭這次是江少爺贏!押十文!」
「明明是江老爺武功高麼!我押二十文!」
聽到這些話,小小無語。
突然,葉知惠大喊了一聲,「城哥哥!」
少年聞聲,收掌,退開了幾步。
那男子也收了手,站定。
葉知惠笑著擠進去,跑到了少年的身邊,「城哥哥!」她又看了看那男子,怯怯道,「伯伯好……」
那男子略帶著不屑,對少年道:「老子的功夫你不學,偏偏跟那姓葉的學!當真是不入流的武功,老子不屑跟你打!」
「贏不了就直說,少在這裡找我師傅的茬!」那少年不甘示弱。
「哼!散開散開,別擋老子的道!」那男子不在多言,一轉身,大步離開。
眾人自動讓出了一條道。
突然,慍怒的女聲響起:「喂!你就這麼走了?那婚事怎麼辦?」
小小一看那女子,當場就愣住了。那不是別人,正是南海北神宮那位洛姑娘,也曾與她多番照面。這……這算是什麼緣分?竟然在這小鎮之上,還能遇上南海的人?!
那男子轉身,皺眉道:「老子怎麼知道!」
「死老頭子,你有負家師在先,現在還要毀約不成?!」
「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毀約了?老子這混賬兒子不從,難道還要老子押著他拜堂不成?你有本事,讓他死心塌地娶你啊!」那男子一身怒氣,說話更是不客氣。
「你……」那南海的女子眉頭一皺,還想反駁幾句,卻見那男子愛理不理地快速走遠。她看了看一旁的少年,一扭頭,說道,「我就在這住下了!你給我等著!哼!」
她說完,轉身走進了一家酒樓。
小小抬頭,就看見了酒旗飄揚,樓前一塊匾額,寫著三個字「醉客居」。
圍觀的人見沒熱鬧可看,便紛紛散去。
那少年輕歎一口氣,笑著低頭,對葉知惠道:「知惠妹妹,你怎麼來了?」
葉知惠抬頭,看著他,笑道:「我爹讓我來的!」
葉知惠抬手,指向一旁,道:「是女俠姐姐送我來的。對了,我爹還囑咐,要你好好保管這兩輛馬車。」
少年微微不解,抬頭,就看見了小小一行。他認出了小小身後的人,當即笑了起來,舉步走到他們面前,抱拳道:「齊大哥、李姑娘,真是好久不見了。」
銀梟和李絲也抱拳,回了禮。
那少年轉而看著小小,道:「我叫江城,不知這位女俠怎麼稱呼?」
小小立刻抱拳,「左小小……」
江城笑著,道:「各位遠道來而,想必累了,進來喝杯水酒吧。」他說完,領著葉知惠走了酒樓裡。
方才見他與父親動手,似是頑劣不肖,但現在見他笑意溫善,語氣平和,絕不像暴戾之人。小小立刻放心地跟了進去。
這酒樓還兼客棧,眾人一路趕來,早已經累了。稍稍交待了一番,便在酒樓上的客房內住了下來。
小小覺得奇怪,照著一路的樣子來看,銀梟和李絲一定不願意留在這裡。但此刻,兩人好像是在盤算著什麼,眼神中偶有奸狡閃現。小小也懶得深究,待馬車停放妥當之後,便抱著自己的行李,上樓休息。
她剛走到樓梯口,便見那南海的女子走下樓來。她躲閃不及,就這樣打了照面。
南海女子一見她,滿臉生了笑意,「呀,姑娘,真巧啊。」
小小咽嚥口水,道:「呃……」
那女子打量了她一番,道:「你的傷勢看來沒有大礙了麼,這麼快就從東海逃出來了啊。溫宿呢,沒跟你一起?」
小小聽到這個名字,不自覺地收起了笑意,有些茫然。
那女子並未察覺,只是自顧自笑道:「算算日子,他也該來找我了。呵呵,他現在在哪?」
小小抱緊了懷裡的行李,道:「師叔沒跟我在一起……」
「師叔?」那女子有些驚訝,「真的假的?我還以為你們是情人呢!」
小小微驚,不解至極。
那女子笑道:「我還真是想不出來,除了深愛對方,還有什麼理由,值得他捨命相救。他不在就算了,反正,他遲早會來找我的。」
小小愈發不解,她開口,問道:「洛姑娘……」
突然,有人大喊道:「洛元清!你這個醜八怪!還妄想嫁給我們江少爺!癡人做夢!」
小小轉頭,就見門口出現了大一群女孩子。各種年齡俱全,每個人都面帶殺氣,一看便知是找茬的。
「洛元清,我告訴你,江少爺是不會娶你的!趁早滾回南海吧!」門口的女子們大聲呼喝,場面駭人。
只見那南海女子冷笑一聲,回道:「我呸!別以為我和你們一樣!我才不稀罕他!若不是師傅和那死老頭有約在先,我洛元清才不會做這種掉價的事!你們再出言不遜,可別怪我下手無情!」
「來呀來呀,怕了你不成!」
那群女子中有人大喊。一時間,群情激憤,場面混亂不堪。
洛元清再無心理會小小,專心吵架去了。
小小只得放了疑惑,有些黯然地上了樓。
她剛在房中坐下,葉璃就沖了回來,大喊大叫道:「哇,小小,我跟你說,太厲害了!」
葉璃跑到小小身邊,道:「你不知道,原來這個酒樓的東家跟南海北神宮的宮主有段情,不過,最後辜負了人家。當時,他就許諾,自己的子嗣,必定會與南海結親。現在,南海派人來搶親啦。你說厲不厲害。還有還有,這酒樓的少東家人緣極好,聽說,全鎮的姑娘都想嫁給他,是不是更厲害?最厲害的你不知道,聽說這酒樓的東家父子一直不合,小吵天天有,動不動就動手,鎮上的人都看膩了……」
葉璃說的高興,卻見小小一臉惆悵。她當即打住,拍了拍小小的肩膀,問道:「怎麼了?」
小小抬頭,看著她,思忖了片刻,問道:「葉師姐,當初朝廷圍剿東海,是師叔把我救回來的麼?」
葉璃皺眉,「你說溫宿啊……是啊,是他把你救回來的……」葉璃想了想,道,「小小,我跟你說實話吧,其實,他當時把你帶回來,讓我們都驚訝了好久呢。我在東海那麼多年,從來沒見過他那麼關心一個人。你昏迷不醒,大夫花了好大勁幫你解毒,他的擔心絕對不是裝出來的……我也不明白啊,他假冒你師叔,所作的一切,自然都是為了騙取你的信任。但那個時候,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他就算是演戲,又是演給誰看呢……雖然他居心叵測,作惡多端。但是,他對你,也許真的算不上不好吧……」
小小聽著這番話,低了頭,胸口一絲絲痛了起來。
「啊,小小,我不是故意說這個讓你心煩的。說起來,他假冒你師叔這件事,還是我告訴你的呢……」葉璃有些緊張,「吶,其實,被人騙了也沒啥大不了,就當作是被狗咬了一口。下次見著了,避著走就是了。對吧?」
小小深吸一口氣,抬頭,「對!」
葉璃笑了起來,扯開話題道:「對了,這個小鎮好像還有很多秘密呢。我常年在東海,消息都不靈通了。待會兒我再去鎮上逛逛,興許還能打聽到新的消息。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小已平復了心緒,正要答應,突然,聽到銀梟的聲音,「不准去!」
銀梟幾步進了房,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這裡可不是好玩的地方。隨便亂走,小心丟了性命。」
葉璃不解,「為什麼?」
銀梟關上房門,歎口氣,道:「告訴你們無妨,這裡就是『破風流』的最大聚集地。這酒樓的主人,就是『破風流』宗主……」他看一眼窗外的街道,「這鎮上的人,沒有一個是普通百姓……」
小小和葉璃聽傻了。
小小也看了看窗外的街道,樵夫菜農、商賈小販、良家婦女、紈褲子弟、垂暮老者、學步兒童……這所有的人,都不是普通人?這……這到底是什麼凶險的地方啊?
……
此刻,在鎮外數里的地方,一隊人馬正急行而來。
帶隊之人,正是廉釗。
快近小鎮之時,他勒馬,示意身後的家將停下。
幾日追蹤,好不容易趕上了葉知惠一行。然而,她們進入的那個小鎮,卻讓他驚愕。這個鎮,並不在地圖之上。他也派人詢問過附近的府衙,但所有人提起這小鎮,都是一臉茫然。無人能確切說出,這裡屬誰管轄。此處,真真正正是游離於法度之外,不在王土之內了。貿然帶著家將入內,恐有不妥。
「原地駐紮,沒有我的命令,不可輕舉妄動。」廉釗開口,下令。
身後的家將齊聲應道:「是,公子。」
廉釗下馬,看著天空中漸漸聚起的陰雲,身邊的空氣漸漸厚重起來,又是雨兆。
他開口,對身邊的家將道:「我先行進鎮,如有情況,煙花為號。」
「是。」家將恭敬地將雕弓和箭匣遞上。
廉釗接過,沉默片刻,走向了那個小鎮。
……
天空中陰雲愈厚,風攜著塵埃,貼著地打轉。明明是晌午的時辰,天色卻暗得如同夜晚。
鎮外的樹林裡,站著一個二十七八的男子。他一身月白衣衫,隨風獵獵飛舞,竟是那一片昏暗中,唯一的亮色。他閉著眼睛,站在林中,彷彿已融入了昏暗,超然於物外。
這時,數個黑衣忍者出現在他身邊。
他睜眼,開口:「情況如何?」
「廉家軍隊在鎮外駐紮,廉釗一人進鎮了。」一人起身,回應道。
「一人……」他皺了皺眉頭,「你們速將此事回報島主。我先行進鎮查探。」
他話一說完,那群黑衣人便消失在了林中。
他剛要邁步,胸口卻一陣悸痛。他止步,深吸幾口氣,平復下來。如今,是第十五天……
他的神情,略有悲涼。但隨即,隱沒在了冷漠中。他輕輕按著刀柄,走向了那小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