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66九世之仇 文 / 那隻狐狸
廉家的書房設在後院,幽靜雅致。
廉釗隨廉益進了書房。
廉益走到書房中央,背起雙手,稍稍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道:「此次為父讓你去英雄堡參加奇貨會,你有何收穫?」
廉釗略微思忖,恭謹道:「江湖險,人心較江湖更險。」
廉益打量了一下廉釗身上的傷勢,道:「你自小天資過人,武藝在同輩之中亦是出類拔萃,但可惜閱歷尚淺……此次為父讓你一人去英雄堡,你可以知道用意?」
廉釗點頭。
廉益道:「……神霄派歸朝的事,你已經聽說了吧?」
聽到這話題,廉釗有些義憤,「爹,孩兒不明白。沖和道人一直拒絕聖上召還,為什麼現在歸朝?而且,我們為何要出手替神霄解圍?」
廉益聽著這番話,只是平靜地回答:「九皇現世,天下歸一。」
「為了九皇神器?」
「沒錯。當今世上,知道九皇神器秘密的人,只有神霄派。而聖上一直召神霄派還朝,亦是為了此事。」廉益說道。
「孩兒不明白,聖上已經貴為天子,為何還要這九皇神器?」廉釗皺眉,道。
「九皇神器是大凶之物,與其落入賊人手中,不如由朝廷收藏。」廉益走到廉釗身邊,道,「……聖上已下了密詔,讓廉家協助神霄派找尋九皇神器。為父想讓你接手此事。」
「我?」廉釗有些驚訝。
廉益歎口氣,道:「近年來西夏邊境時有動亂,為父已經請命鎮守。你年紀也不小了,若不能獨當一面,如何繼承家業?」
廉釗低頭,道:「孩兒一定竭盡所能。」
「嗯。」廉益道,「這次江湖之行,你也吃了不少苦頭,為父知你心有不忿……」
廉釗沉默,不作回答。
「單論身手,你絕不輸任何一個武林人士。但若較起內力……少陽流的內力講的是循序漸進,你才十幾年的修為,自然不敵。吃點苦頭,也算是歷練。」廉益笑了笑,道,「不過,你也無需妄自菲薄。待下月初十你行了冠禮,為父便會將『平嚴正宗』最後的心訣傳授於你,只需勤加練習,自可一日千里。」
「謝謝爹。」廉釗笑道。
廉益點點頭,開口道:「不說這些了,說說那位左姑娘吧……」
聽到這個話題,廉釗的臉色微微一變。
「依你信上所言,你為了保全她的名節才執意與她成婚……」廉益歎口氣,「你這麼做自然沒錯,不過……婚姻大事,不可兒戲。那姑娘身家複雜,又自小在江湖上打滾,你對她瞭解多少?」
廉釗沉默了一會兒,認真道:「她的確有很多事瞞著孩兒……不過,孩兒確信,若得她為妻,是孩兒之幸。」
「哦?」
廉釗帶著笑容,道:「孩兒信上已經說了,英雄堡奇貨會上,孩兒遭人暗算,不得已與她有肌膚之親。當時,她急中生智,化解了這場鬧劇。事後,孩兒仔細想過,她是女子,無論是不是誤會,她的名節都不可能保全。後來,孩兒向她提親,她一口拒絕,並告訴孩兒,她不是處子之身……」
廉益聽著這番話,表情複雜莫辨。
廉釗卻依然笑著,道:「孩兒當時就知道了,其實她一點也不在乎被誰暗算。事實上,那時她所保全的,只有孩兒一人的名節罷了。……而後,還發生了很多事情……而每一次,孩兒都是為她所救。」
「那就是報恩?」廉益笑道。
廉釗略有些尷尬地笑,「孩兒只是想,一次也好,要好好護著她。義理也罷,報恩也罷,總之,孩兒想娶她為妻……」
廉益看著他,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認定了,為父自然不會反對。廉家的男兒免不了一生戎馬,早些成親也是好事。待你行過冠禮,就把這婚事辦了,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廉釗笑著,點了頭,「多謝爹成全。」
廉益也笑,道:「對了,待會兒吩咐廚房做幾樣她喜歡吃的菜……」
廉釗還沒聽完就愣住了。
廉益皺眉,道:「怎麼,你不知道人家姑娘喜歡吃什麼?」
廉釗神色微窘,答不上來。
廉益歎口氣,搖頭,「還不去問。」
廉釗立刻點頭,「孩兒知道!」他說完,便轉身跑出了書房。
廉益只得帶著無奈的笑意,目送他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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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府的客房內,小小緊拉著自己的衣襟,驚恐不已地對兩名婢女道:「我……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那兩名婢女對望一眼,行禮,「姑娘有什麼事,再喚我們吧。」
兩人說完,出了房間,輕輕帶上了房門。
小小這才鬆了口氣,她轉身,看看那盆冒著熱氣的洗澡水,思忖了一會兒,開始放下行李,解衣服。
這時,門外傳來婢女的小聲談話。那聲音雖已壓低,但小小還是聽清了。下一刻,她便開始抱怨自己的好耳力。有些話,總是聽到不如聽不到。
只聽婢女中一人笑道:「聽說了沒,這姑娘是與少爺有了肌膚之親,少爺執意負責,才要娶她為妻的。」
「真的?……我就想這姑娘樣貌平平,也無顯赫家世,怎麼就能做少夫人。」
「就是啊。這麼一比,那禮部侍郎的千金也不錯了。」
「呵呵,誰讓我們少爺是死心眼呢。你要有本事把他拐上床,你也能做少夫人呢!」
「呸呸呸,讓你胡說八道!打死你!」
……
小小無語至極……好吧,看來廉家的家風甚是豪放啊,婢女也敢這麼開少爺的玩笑。嘖嘖,佩服佩服……唉,沒錯,她左小小的確是無才無貌,一窮二白,這門婚事,也的確是老天瞎了眼睛。只是,聽別人這麼說,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舒服啊……
她歎著氣,正要跨進澡盆,卻冷不防腳下一滑,她一個尷尬,直接摔進了澡盆裡。
門外的婢女聽到響聲,立刻推門進來,「左姑娘,發生什麼事了?」
而後,那兩名婢女就看到了驚人的一幕。澡盆中的水濺出了大半,小小倒栽蔥在澡盆裡,就剩兩截小腿在水面上晃悠。
婢女不禁失笑。
小小好不容易爬起來,趴在澡盆邊不住地咳嗽。
婢女含笑,走了上來,「左姑娘,沒事吧?」
「沒……」小小無奈至極地回答。
婢女相視而笑,隨即開始收拾起來。
小小見那兩人要動她的衣物,便開口道:「不用……咳……我自己……」
她還沒說完,婢女已經捧起了那疊衣物。而那一刻,一大堆東西嘩啦啦地從衣物裡落了出來。
那兩名婢女愣愣地看著掉出來的東西:廉家特製骨牒、英雄堡天英令、太平城神武令、神農世家赤炎令、戚氏短劍「胐」、淬雪銀芒數枚……
片刻的靜默之後,兩名婢女震驚地看著小小。
小小尷尬地笑笑,怯怯道:「兩位姐姐,能不能幫我加點熱水?」
兩名婢女點頭如搗蔥,然後飛也似地衝了出去,小小只聽見遠遠的一聲驚呼:
「啊!!!她原來是『三弦女俠』啊啊啊啊啊!!!」
小小嘴角抽動。三……三弦女俠???什麼東西???
一盞茶之後,小小便領略到了所謂「三弦女俠」的神力。只見原本的兩名婢女帶著一眾姐妹回來,不說加熱水了,香花按摩美酒水果,全部招呼了上來。小小受寵若驚,縮在澡盆裡,手足無措。而那些婢女則個個面帶憧憬,先前的冷淡、譏嘲早已蕩然無存。不時有婢女溫聲軟語,向小小詢問當時在英雄堡勇鬥歹人,救眾人於危難的細節。
七手八腳地洗完澡,她剛換上衣服,婢女們又爭先恐後地搶著幫她梳頭。一時間,這小小的客房裡,鬧成一團。
小小很無語,小小很無奈。她終於明白了……誤會如果一開始不解釋,那以後就別想解釋了……
她正感歎,卻聽有人敲門。
婢女略有些不悅地開了門,隨即,帶著笑意道:「少爺。我們正替少夫人梳頭呢,你站外頭等一下吧。」
「好。」廉釗的聲音,溫和謙遜。
小小更加肯定,廉家的確是門風豪放了。那種婢女跟少爺說話的態度,聞所未聞啊……不過,先前不是還稱「左姑娘」的麼?現在竟然變成了「少夫人」???!!!
好不容易折騰完,小小立馬起身,迅速開門,逃離客房。
廉釗就站在門外,見她出來,微微一笑。
小小愣住了。廉釗換下了布衣,著了居家的衣服。廉家重武,那身墨綠衣衫束腰窄袖,想必是為了方便騎射。他的頭髮仔細地束起,佩上了青玉戚壁。那身裝束,讓小小的腦海裡閃過了諸如翩翩公子、玉樹臨風、卓爾不凡等等的詞來。只是平時她吹牛拍馬,胡謅起來都不用腹稿,此刻卻偏偏呆呆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廉釗看了看他,笑道:「衣服的袖子有些長呢……」
小小這才回過神來,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這是婢女拿給她穿的。說是特意為她準備的。不過,她身材瘦小,這衣服還是稍稍大了點。
「還是要請人來量身定做才好。」廉釗看了看那群看熱鬧的婢女,道,「你們都不用幹活麼?」
婢女們嬉笑起來,道:「少爺啊,後花園裡的牡丹開得正好,一定要帶少夫人去看看哪!」
廉釗點了頭,對小小道:「走吧,我帶你四處看看。」
小小被侍女推搡著,跟上了廉釗的步伐。
小小看著廉釗的背影,安靜地走著。廉釗卻慢下了步子,待她走到自己的身旁,而後配合著她的步調跟她並肩而行。
「去看牡丹?」他開口,問道。
「啊?隨便……」小小回答。
廉釗笑了笑,道:「那……我房間就在前面。」
小小猛地定住了步子,道:「我師父說,女孩子不能隨便進男人的房間!」小小一臉嚴肅,正義凜然。
廉釗愣住了,睜大眼睛,看著她,無語了。
小小笑得狡黠,正想補上幾句。忽聽得一聲柔膩婉轉的「喵~」
貓?小小轉身,就見背後不知何時蹲著一隻三花玳瑁的貓兒。
廉釗笑了起來,走過去,抱起了那隻貓,道:「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貓兒慵懶地叫了一聲,頭蹭著他的頸窩,滿意地咕嚕著。
小小看著那一人一貓,笑了起來,「你的貓?」
「嗯。」廉釗輕撫著那隻貓,道。
小小剛湊近,就見那隻貓瞇縫著眼睛,盯著她瞧。她伸手,輕輕摸了摸貓兒的頭,貓兒閉上了眼睛,不作任何反抗。
「它是不是睡著了?」小小看著那貓一動不動的樣子,問道。
廉釗的笑容裡有一絲哀傷,「許是年紀大了罷……它睡得時間很長,平時也不怎麼走動……」
小小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捏起貓兒的爪子,笑問道:「它叫什麼名字?」
廉釗微微皺眉,猶豫著,道:「……花花。」
「花花?」小小眨眨眼睛,隨即,笑了出來。好吧,誰能料到這堂堂廉家的貓兒,會有這麼個名字?
廉釗開口,「我那時候年紀小,取出來的名字是簡單了點……」
「哪裡哪裡,大少爺起的這個名字真是振聾發聵,過耳不忘!」小小拍手,忍笑道。
「沒這麼好笑吧?」廉釗看著她,不滿道。
小小又笑了出來,「花花啊……」
「……」廉釗無語了。
這時,就聽一個沉靜的男聲響起,「廉釗?」
廉釗抬眸,笑道:「姑丈。」
小小回頭,就見一個四十上下的男子緩步而來。小小突然覺得全身都冰涼了。那男子的眼睛上有著猙獰的疤痕,看那行動舉止,分明是雙目失明。
她清楚地記得,廉釗說過這樣的話:……十七年前,鬼師曾闖入廉家。那時,為了阻止他,死傷甚多。我姑丈也因此瞎了雙眼……
廉釗與那男子寒暄幾句,便開口向小小介紹道:「小小,這位是我姑丈。」
那男子含笑,道:「朱宸彥,左姑娘,幸會。」
小小說不出話裡,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的雙眼。疤痕從右至左,橫貫雙目。下手傷他的人,顯然沒有絲毫留手。而那個人,會是她的師父?
「左姑娘?」朱宸彥聽她沉默,又問了一句。
小小不自覺地退了幾步,「呃……幸會……」
朱宸彥微微一笑,道:「我不打攪你們了。」
他說完,邁步離開。
小小目送他離開。他的步伐很慢,每走一段路,就會伸手輕觸一下牆壁。
「小小,怎麼了?」廉釗見她看得出神,有些不解。
小小回頭,道:「啊?沒什麼……你姑丈的眼睛……」
廉釗的神色一凜,沉默了一會兒,道:「舊傷,現在也沒什麼大礙了……」
那一刻,小小又想起他說過的另一句話:……雖然當時我還年幼,也沒什麼印象,但這筆賬,始終是要向『鬼師』討回來的……
她無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受,只是,胸口漸漸壓抑起來。
「對了……」廉釗換了話題,道,「小小,你喜歡吃什麼?」
「啊?」小小道,「我什麼都吃的。」
廉釗的表情有些困擾,「總有特別喜愛的吧?」
小小想了想,「雞蛋。」
「雞蛋?」廉釗笑了起來,「好。」
小小笑得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
晚些時候,廉府開飯。飯桌上赫然有一道炒雞蛋。左右是清蒸鰣魚、滑炒蝦仁、東坡肉、酒蒸雞……,這盤炒雞蛋擺在桌上,怎麼看怎麼格格不入。小小站在桌前,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左姑娘,坐。」廉益坐在主位,笑道。
小小笑了笑,有些僵硬地坐下。
廉夫人就坐在小小身邊,見她神情僵硬,笑著開口道:「也不知這些菜合不合你的口味……釗兒這孩子,也不問問清楚,單說是雞蛋。這雞蛋的做法何止千百?廚房的大師傅都沒轍了……」
廉釗有些尷尬地抱怨,「孩兒又沒做過菜,哪知道這些……」
廉夫人聽罷,搖了搖頭,「小小,你就先將就著……」
「哈,嫂嫂,你這是讓小小將就這炒雞蛋,還是將就釗兒?」廉盈笑了起來。
廉夫人微驚,道:「自然是炒雞蛋!」
「哦……」廉盈應道,但聲音裡分明帶著十曲九轉的深意。
那一刻,兩旁隨侍的婢女都笑了起來。
廉益輕咳了幾聲,道:「大家都餓了,動筷吧。」
嬉笑頓止,眾人紛紛舉筷,開始吃飯。
小小靜坐著,看著這一桌的人。廉夫人皺了眉頭,小聲地跟廉益抱怨。廉益無奈,輕聲提醒身旁廉盈。廉盈卻是一臉的充耳不聞,自顧自吃菜。坐在廉盈左側的朱宸彥帶著淺笑,不置可否。朱宸彥的左邊,廉釗的神情裡依然有些許不滿,他身旁的廉鈺正含笑安慰。
「小小,怎麼不吃?」廉釗見她不動筷,開口道。
小小回過神來,抓起筷子,「我正在想先吃哪道菜!」她看了看飯桌,隨即把筷子伸向了那盤炒雞蛋。
突然,全桌靜默了下來。
小小的手僵住了,大惑不解。她順著眾人的目光,望向了自己的手。她手中的筷子交叉,食指微微翹起。她曾被許多人訓過,說這樣握筷子,毫無規矩,不雅至極。小小無奈,只好學著別人的樣子拿筷子。沒想到,今天一個不小心,竟然露了本相?
她怯怯抬頭,看了看眾人。
「大哥,你看……」廉鈺突然開口,認真道,「這樣握筷子的,並不止我一個。」
小小愣住了,轉頭看著廉釗。
廉釗有些尷尬,說不出話來。
「呵呵,當然不止你一個啦。」廉盈開口,「你大哥小時候啊,也是這麼拿筷子的。」她轉頭,看著廉益,「還有大哥你……其實……」
「咳咳!」廉益不滿地打斷,「管那些繁文縟節做什麼。想當年戍守邊防,手抓還不是一樣吃飯?」
廉盈歎口氣,「又開始想當年了?……嘖,這蝦仁不錯,不吃就涼了!」
「是啊,涼了就不好吃了!」廉夫人舉筷,附和道。
「盈兒,別光吃葷腥……」朱宸彥開口,道。
「哎?你又看不見,哪知道我光吃葷腥?」廉盈不滿。
朱宸彥道,「不用看。用猜的就知道了。」
「你……」廉盈微怒,猛地挾起一塊大肉放進朱宸彥的碗裡,「那你也別光吃素,男人就該多吃點肉!」
飯桌上立刻熱鬧了起來,再也無人理會小小的握筷。
小小笑了,挾起一筷炒雞蛋,放進了嘴裡。那種香軟適口的味道,讓她不自覺地微笑。只是心裡,卻愈發地忐忑起來。
小小記得,自己十五歲那年,某天吃晚飯的時候,師父看著她,歎了好幾口氣。
於是,她端著飯碗,不滿地說道:師父,就算我做的飯菜不好吃,您也不用這樣歎氣吧?
師父笑著挾起一口菜送入口中,道:不是你的飯菜難吃,是師父突然想起,你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了。
聽到那句話,小小本來要挾豆腐的筷子戳在了桌面上,她瞪大眼睛,道:啥?嫁人?
師父認真地點頭:是啊。女大當嫁,難不成你還想一輩子粘著師父?
小小一口咬住筷子,道:不行麼?
師父搖頭,笑道:等你遇上自己心儀的男子,就會覺得剛才的話傻氣十足。
小小仰頭,歎道:師父啊,您珠玉在前,我怕找不到比您更好的男子啊……
師父不假思索,一筷子敲上了她的腦袋,道:膽子真大,敢開你師父我的玩笑!找打!
小小捂頭,哀怨。
師父歎口氣,道:女大不中留,總有一天,你會遇上自己傾心喜愛的男子,到時候,師父還不知道被排在什麼位置哩。
小小眨巴著眼睛,問道:傾心喜愛,是怎麼個喜愛法?
師父摸額歎氣。但漸漸的,他的眼神變得略有些蒼涼。他笑著抬頭,道:如果有一天,師父傷了他,你為此怨我恨我,那便是了。
小小萬般不解,道:您幹嘛好端端地要傷人咧?
師父皺眉,道:我不是打個比方麼?
小小也皺眉,道:那您也打個實際點的麼!
師父無語,半晌之後,憤然道:不說了,吃飯!
那時,小小拌嘴得勝,心中竊喜了很久。而現在,感覺卻全然不同。她端著飯碗,難以下嚥。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真的會有埋怨師父的一天。為什麼當初他要闖神箭廉家,為什麼他要弄瞎朱宸彥的眼睛,為什麼……她偏偏是「鬼師」的弟子……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廉釗一眼,他察覺到她的目光,淺淺微笑,順勢舉筷,替她挾菜。而此舉,引來廉盈好一陣揶揄。
小小低了頭,突然覺得心酸。她本是為了徹底死心而來,卻為什麼愈發不能死心了呢?她是鬼師「韓卿」的弟子,這是無法改變的事。若是廉家知道這個事實,還會這般溫柔地對她麼?她做得到麼?一輩子騙下去?
在那一刻,她終於知道了,什麼叫食之無味……也終於明白了,原來,她沒有做騙子的天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