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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43殺手 文 / 藍白色

    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以為這不過是種黑市裡販賣的藥劑,她要,他便給,輕鬆細狎,毫無負擔,他愛極了她被自己疼愛時的模樣。

    待他意識到後果嚴重,為時已晚。

    丹尼後知後覺地請來醫生,照料她,強制戒毒。

    她有時毒癮犯了,傭人熟練地將她綁起縛住,她被捆著,痙攣,顫抖,咬著牙齒哭,醫生試圖令她平靜,但每每無果。

    她多次將自己的唇咬的血肉模糊,傭人有了經驗,知道該如何塞住她的嘴而不被她咬傷。

    總有一個男人在她毒癮發作時痛苦地說「對不起」,一遍又一遍,她有沒有聽見?

    俄羅斯人發明的藥劑中,某種成分會令人成癮。神秘的成分,沒有最原始的配方,無法提煉。

    可以同俄羅斯人交涉,花大價錢購買,但那需要時間。

    日光移動了角度,海風改變了方向,光線透過玻璃窗面折射入眼,她抬手擋住,瞇著眼睛。懶懶散散,沒有力氣。

    她聽見了開門聲,可她沒動,側個身躲太陽。依舊窩在靠椅中。

    丹尼手腳輕放著進門,抬眸便見這個女人睡在椅中瑟縮成一團。陽光刺眼,無遮無攔。照射進來,將女人臉側暈的透亮,半透明一樣。

    他望見她側臉細小柔軟的茸毛,嬌嫩如嬰兒。

    他找到遙控,將窗簾合上,屋內漸暗,只剩隱約的亮從簾縫溢進。

    他靠近她,彎腰把她抱回床上,他不明白她為什麼總愛縮在椅子裡睡覺。

    她很輕,他覺得自己正抱著隻身量嬌小的幼仔。

    他給她蓋上毯子的時候她睜開眼睛,原來並未睡著。

    她看著他,不說話,他看不出她在想什麼,她有純淨的眼睛,可是其中徒留一片空白。

    她不屬於這裡。她的世界,熱帶植物遮天蔽日,河面微瀾。她被迫來到這裡,就像是被移植到了成分不對的土壤中,她此而消沉,近乎奄奄一息。

    丹尼俯身親吻她的眼睛,屋子裡熏香的氣味遮蓋住她植物的清香。再吻她的嘴,芳香徒留一絲。

    丹尼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女人其實他心中唯一的一處柔軟,他想要她,掠奪或呵護,全都出自本能。

    她沒有拒絕他的靠近,他本就傾著身體,這時候從她的唇上抬眸,隨即稍微往床頭一側身,便靠在了床頭。

    而她,在他懷裡。

    他若有似無地撩過她的臉頰,觸感很好,指腹掠過她臉頰上細細的茸毛,她縮一下脖子,枕著他的手掌翻個身,吊起眼角看他。

    「什麼時候你能再跟我打一場?」

    「等你好了。」

    「我什麼時候能好?」

    他不說話。

    她聲音低下去,近似囁嚅:「我還有任務沒有完成。那個學生黑客……」

    他斷了她的話:「你得養病,有人會接替你的工作。」

    這個年輕女人對自己的身體太過自信,總天真的以為能很快恢復。這該如何是好?

    這幾日,丹尼親自前往聖彼得堡與那幫人談判。()

    丹尼·貝爾特蘭·萊瓦,這是一個令所有人心生忌憚的名字。

    他向金三角提供武器,控制歐洲半數以上毒品源,同西西里的教父合作洗錢,資助日本雅庫扎開拓市場,與俄羅斯黑手黨攜手倒賣核材料。

    他們對核武器的覬覦一直是美國政府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美**方掌控著至關重要的資料,阻止他們將惡魔之手伸向核武器。

    丹尼需要那名學生黑客為他弄到這些資料。

    如今,能夠帶來巨額財富的軍方資料,又與這個女人的生死掛了鉤。

    聖彼得堡的那幫人忙著與黑手黨火並,局勢慘烈,他們本無暇顧及其他,卻不料在這個關鍵時刻,臭名昭彰的墨西哥佬竟親自前來,聲稱要見頭目,要與他們做一筆交易。

    心狠手辣的男人,急切寫在臉上。

    是什麼東西令這個窮兇惡極的男人失了常性?

    這可真是個有趣的話題!

    丹尼開出極優渥的條件,只為換取某種藥劑的原始配方。

    這多麼令人驚喜!

    這樣一個叱吒風雲的男人,竟為一個女人消沉成這副模樣,該不該遭人恥笑?

    丹尼需要配方,他們籌碼在手,開出條件:美**方的資料到手之後,必須得轉交給他們,而非黑手黨的人。

    丹尼選擇兩難。要麼擔上背信棄義的罪名,徹底開罪黑手黨,要麼,這個女人一輩子背負著毒癮。

    丹尼之前從未嘗過挫敗之感,如今遇著窘境,進退不得,無能為力。他不禁有些憤然地想:自己焦頭爛額之時,另一個男人卻忙著甜蜜新婚與擴大版圖,置這個女人於不顧。

    穆全將她全番推給他,決絕的徹底。

    丹尼並非是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合作夥伴是怎樣的一個人:貪婪,自私,佔有,表面上一派溫柔假象……

    丹尼輕柔地撫摸她肋下傷口,她疼起來,倒抽氣,他回過神來:「還疼?」

    「一點。」

    她臉色慘白,想要抓著他的手不讓他再動,卻軟綿綿的沒有力氣。

    「我今晚沒有事情處理,留在這裡陪你,怎樣?」

    「我能不能拒絕?」

    丹尼真的低頭,真的想了想才回答她:「不能。」

    這一日夜間,丹尼看著這個女人毒癮發作。

    他親歷過各式各樣的癮君子,他們為毒品出賣身體或靈魂,匍匐在地,苟延殘喘,再崇高的信念,面對毒品,照樣瞬間崩塌。

    這個女人開始戰慄,痙攣,瞳孔擴散地彷彿視物不清,傭人熟練地控制住她,綁在鋼骨結構的床頭,她尖叫,歇斯底里,踢蹬。

    沒有人與她對話,沒有人安撫她。他聘來的人麻木而熟練地對付這個毒癮發作的孩子。她顫抖的時候縮在那裡,看起來只是極其微小的一團,不是孩子是什麼?丹尼想不出其他更適合的詞。

    他想要呵護並寵愛這個孩子,想要滿足她的一切願望,可實際上他只是在旁看著這一切,不動聲色。這樣的場面他經歷多遍,他催眠一般提醒自己,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彷彿千萬隻螻蟻在骨髓內啃噬,雛在痛苦中嗚咽,這個天生野蠻的孩子幾乎僅憑一己之力就要掙開繩索,卻被傭人壓住肩膀按回去。

    他們又加一條繩索,她掙扎,忘記尊嚴乞求:「求求你們放開我……」

    聽見她卑微顫抖的聲音,那個一直安坐在沙發中的身影劇烈一震。

    丹尼無法直面自己的懦弱,只能將自己藏匿於昏暗的一隅。可是仍舊被她發現。她一抬頭就望見那個人。本能告訴她,他和其他人不同,她看向他:「求你……」

    卻還沒來得及成言便被堵住了嘴,再發不出聲音。

    這個女人看著他,不甘,委屈,屋子裡只剩她喉嚨裡的嗚咽聲,那是她對他的控訴。

    看著她的眼睛,他頓覺惶恐,那是一種噬骨的疼,他想要憐憫她,他痛恨自己的殘酷。

    丹尼霍然起身離去,房門在身後「砰」地關上,他斜靠門板,閉著眼。

    見老闆神色疲憊,有人遞上雪茄與火柴。丹尼一手把玩柴盒,「嚓」地劃火。

    看火焰順著刻有精緻紋路的柴梗燃燒而下,他在火光中彷彿看見那個女人明麗的臉,下一瞬間,他再無法自控,回身猛地踹開門,疾步返回,直到回到那個女人跟前。

    專業醫師不敢靠近這個男人,只與他講道理,「戒毒過程是這樣的。我們的縱容只會令她……」

    「滾。」

    老闆發話,眾人魚貫而出,醫師中盡責的一位試圖說服他,被同伴拉走。

    丹尼動手解開她的束縛,她目光失焦,他捧起她的臉,要她看自己,一字一句問她:「想要什麼,你說話。」

    他方才遠遠看著的時候覺得她失去心智,可這般近的距離,她看清了他,困難卻清晰地說:「我,得戒掉它,你幫我,幫我。不要他們插手。他們把我當動物,我不喜歡。」

    丹尼毫無頭緒,拽住她的身體把她困在懷中。男人的雙臂,鐵一般強硬,卻被女人纖細的指尖劃出一道道血痕。

    疼嗎?

    疼的。不過不是手,是心。

    她又開始胡言亂語,說他聽不懂的語言,他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肩上,阻止她說話。

    她張口就咬住他的肩,用了力,犬齒沒入皮膚。大概會留下齒痕,丹尼想。

    他從懷中摸出隨身酒壺,牙齒咬開蓋子,滿滿灌上一口伏特加,脖頸停留著揚起的弧度,喉結滑動中,那熟悉的、瞬間窒息的感覺光顧他的身體,令他暫時忘卻疼痛。

    至半夜,她終於平靜,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濕氣蒸騰的眼睛抬起看著他。

    之前種種窘態絲毫不影響他此刻邪肆的笑,他揚揚手中酒壺:「要不要來一口?」

    她搖頭,攀著床沿爬上床,反手扯上被子。

    他猶坐原地,神情頃刻間冷下去。

    黑手黨又怎樣?這個女人的命大過天,若要阻攔,別怪他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雛不知這世上會有誰,比丹尼·貝爾特蘭·萊瓦更懂得玩樂。

    雛在他的安排下,乘坐以她的名字命名的噴氣式飛機輾轉各地,前往納帕溪谷莊園品嚐新鮮的氣泡酒,坐在t台下最好的位置看秀。

    住著豪華酒店,享受頂級服務。

    見識俊美的男人和絕色的女人,口舌如簧的藝術經紀為她投得梵高的畫作,國際大師親自執桿,教她高爾夫的技巧。

    這個女人成了加州的上流社會中炙手可熱的神秘人物,她那令人探究的來歷,她的富庶,她的美貌,她那碧綠的貓兒眼,玫瑰紅的嘴唇,她身後的勢力,都那麼的引人窺伺。

    外表高貴的年輕男女如同僕人一般陪伴她,教她享受美食、美酒與各式各樣極致的享樂。

    加州陽光甚好,一切黑暗都退居幕後,丹尼以他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女人很幸福。

    的確是該覺得幸福。城中最富庶的名媛,也無法企及他為這個女人締造的紙醉金迷的世界。

    他以自己的手段塑造全新蛻變的雛,他要打破被另一個男人操縱了20年的、她的生活。

    可惜這個女人不想要改變,她要固守陳規,保有原本的自己。

    丹尼與她沉默地叫著勁。

    丹尼有時親自帶著她,有時候只有她一人,在頂級玩家們的陪同下肆意開銷。

    雛喜歡加州的陽光和水果酒,至於這座城市,那些夜幕掩蓋下的奢華,她不喜歡。

    丹尼不在的日子,她更願意恢復原本的生活節奏,每日清晨6點醒,沿海濱線晨跑,雙向道跑一個來回,回去洗澡,吃早餐。

    流連於槍械房和搏擊室,汗水淋漓,傷痕遍體,只有這樣,她才感覺自己還活著。

    家庭醫生定期為她複診,每半個月由親自前來的俄羅斯人為她注射一種新型藥劑。

    雛毒癮發作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這是好徵兆,清醒的時候,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活動。

    她每日晨跑,炙熱的光照下,大地蒸騰著熱,她的皮膚滾燙,她覺得只有這個時候她是自由的,可不久她就發現,這一片地域都受著嚴密監控,各個路段俱有監視器及保鏢。

    她漸漸意識到,這裡是一個龐大的牢籠,保護她,也囚禁她。

    「自由」轉眼間成為諷刺的代名詞。

    丹尼回來後,總要在她與高手及高端武器酣暢淋漓地過招時把她揪走,不顧她的意願,將她重新投擲回他為她塑造的世界。

    她是野蠻,笨拙,單純的青草,他用自己的方式教會這株青草殘酷世界的生存法則。

    她不愛華服,他就帶她去看拳擊,她對名媛酒會提不起興致,他便帶她跑馬,教她精密的賭術。

    她對自己的槍法最為自信,她的心算能力曾受過嚴苛的訓練,她的聽覺比平常人敏感數倍,她能在自由搏擊時扼斷對方的咽喉。

    可是,這個可惡的男人卻屢屢將她挫敗。

    他用老式.50勃朗寧的子彈隔空截下她最新型的.510dtceurop;

    他與她同開一把大型銀行專用鎖,他用時不過她的三分之二;

    每次與他近身搏擊,她更是一點便宜不佔。

    他愛極了看她氣急敗壞、卻又無能為力的模樣。

    他們在月底來到三藩市,漁人碼頭。

    遊艇上,藍天下,丹尼穿質地柔軟的白色衣褲,細細呷著咖啡,和煦的海面反照金光,甲板上架著烤架,炭火暗暗燃著,烤肉「滋滋」滴瀝油膩。

    對面的雛吃著黃金翅尖,大概太辣了,她吸吸鼻子,灌下一大口加州特有的、酸甜爽口的水果酒。

    一副流金飄香的寫意時光。

    這番好時光,任誰,心中都再難生不出半點陰霾。

    雛看著甲板上、船艙裡那些無處不在的保鏢,頓覺倒胃口,放下烤叉,窩回去喝果酒。

    這個女人眉梢眼角不見一絲歡喜的弧度,丹尼微揚嘴角,似笑非笑,手臂橫過桌面,替她擦拭嘴角:「我得罪了黑手黨,這些——」視線掃過一眾荷槍實彈的保鏢,「——基本配備。」

    聖彼得堡那幫人答應救這個女人的命,治療分十個階段,歷時一年,在任何階段停止供藥都會要她的命。

    這是穆為他談得的好條件。丹尼需要付出的,就是停止與黑手黨的合作,核武器部分制售權,轉交聖彼得堡黑幫。

    看似一場等價交換,合情合理。但實際最大受益人,卻是穆。

    丹尼涉及的領域廣,只在海洛因和槍械武器方面和穆合作,可是如今,丹尼原本和黑手黨聯合的產業需要轉手,聖彼得堡的實力又不夠,只得將穆拉攏進來。

    這是一張網,網住他們這些錯綜複雜的利益同盟。這張網,由穆一手編織。

    穆把這個女人丟給他的原因,自此可見一斑。

    丹尼垂了垂眸,再抬起視線,仍舊是看著坐在對面的她。白色闊簷帽,復古款式,幾乎遮住她整張小小的臉孔。

    她嬌小身姿藏在寬大白襯衣中,赤腳笈一雙單鞋,蜷縮著小腿,喝著她愛的果酒,一杯接著一杯。

    他在想,她在想什麼。

    丹尼猜不出頭緒,放下他自己的那杯咖啡,走向她,擁抱她,偷著喝一口她守的緊緊的果酒:「海釣,去不去?」

    她躲開他,把一大瓶色彩斑斕的果酒藏好,不讓他碰,果真小氣。

    丹尼看她的背影,細長的腿,短髮蓬亂,短袖蓋到手肘位置,他突然很想看看她穿在襯衣下的比基尼。

    他回頭掃一眼保鏢,眾人領會,悉數下船。

    丹尼極目遠眺,手指悠悠劃過遠方整條延綿的海岸線,至無邊,無際:「這裡……到這裡,都是我的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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