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紅樓之絕黛無雙

《》正文 第45章 文 / 青梅如豆

    康熙四十八年的冬天似乎是特別的冷,大前日起天便是陰陰的,烏壓壓的雲彩厚得透不過一絲兒日光,天氣又潮又冷。直到昨日,一場大雪才扯絮一般洋洋灑灑落了下來,直到今日夜間還未停下。

    入夜了,雍親王府一處院子中仍是隱隱地傳出了咳嗽的聲音。程嬤嬤正帶了提著一個食盒的小丫頭順著遊廊進來,聽到了壓抑的咳嗽聲,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掀開厚厚的猩猩氈簾子,裡邊一股暖香撲面而來。幾個小丫頭老嬤嬤都在外間兒恭敬地候著,一絲兒聲音也沒有。程嬤嬤也不說話,只接了小丫頭手裡的食盒,又進了裡邊的暖閣。

    那拉氏正斜倚在地炕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杏子紅綾被,身邊的大丫頭芳華幫她掖著被角,芳草在一旁剪著燈花兒。見程嬤嬤進來了,芳華忙的接過了她手裡的食盒,放到桌子上,從裡邊端出一小盅藥來,又取了一小碟子蜜餞果脯,一併端到了那拉氏前邊。程嬤嬤便過去,親手扶著那拉氏坐了起來,芳草忙上前在她身後倚了一個絳紅色金線繡喜鵲登梅花樣兒的靠枕,又把那被子拉起來給那拉氏。

    那拉氏苦笑道:「又得喝那苦藥湯子了。什麼時候一口氣不來,也就不必受這份罪了。」

    程嬤嬤忙啐道:「呸呸呸,大風刮去!」又對著那拉氏嗔道,:「福晉不過是著了涼罷了,喝上幾服藥就好了,怎麼好好地說起這喪氣話來?沒的叫人心酸!」

    那拉氏嘴角微微揚起,卻不爭辯,只接過藥盅子,也不看黑漆漆的藥汁,一飲而盡。芳華忙將手裡的蜜餞送上,那拉氏擺擺手,道:「左不過都苦過了,吃這個做什麼?倒是倒杯水來我漱一漱罷。」

    芳華趕緊將蜜餞交給程嬤嬤,自己轉身去倒水。那拉氏問道:「什麼時辰了?雪停了沒有?」

    「已是戌時二刻了。雪正大著呢,我瞧著,明兒都停不了的。」

    「王爺今兒歇在哪裡了?」

    程嬤嬤想了想,低聲笑道:「王爺還是在書房歇著呢。這幾日來回府都晚,聽外邊跟著王爺的人說戶部裡邊兒不少瑣碎事情,竟是忙的不得了的。」

    那拉氏歎了口氣,心裡一陣酸澀。恰好芳華端了溫水過來,伺候著那拉氏漱了口。那拉氏長長吐出了一口氣,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忽聽外邊請安的聲音響起來,門簾子一挑,胤禛進來了。身上披著的貂皮大氅上已是落了不少的雪花兒。

    程嬤嬤和芳華芳草趕忙行禮,那拉氏也掙扎著要起來,胤禛見了,揮揮手道:「你身子不好,別動了。」

    芳草便上前替胤禛解了大氅,自拿了去外間兒料理。

    胤禛便又問程嬤嬤:「今兒福晉可吃過藥了?見好些沒有?」

    程嬤嬤猶豫了一下,那拉氏在後邊輕輕地咳了一聲,只得回道:「福晉已是用了藥了,今兒瞧著還好,身上不甚熱了。就是咳得還多些。」

    胤禛點頭,逕自朝鋪著青綠閃金錦緞蟒紋椅搭的椅子上坐了,外邊已有丫頭送進茶來。芳華過去端了,來至胤禛前邊兒一福身,奉了茶過去。胤禛接了,隨手掀開蓋子撥了撥,聞著卻是,皺了皺眉,隨手放到了一邊兒。

    那拉氏看了程嬤嬤一眼,程嬤嬤會意,便帶了裡邊的小丫頭出去,芳華猶豫了一下,也默默地退了出去。

    那拉氏看胤禛臉上似乎又瘦了些,眼中隱隱透出疲色,歎道:「如今王爺事務繁忙,也該保重著身子才是。這些日子回來的都是晚的,李氏昨日還說有段日子沒見著爺了,弘時又淘氣了不少呢。」

    胤禛臉色沉了下來,問道:「李氏來找你鬧了?」

    那拉氏忙道:「說是鬧她倒不敢,不過是白抱怨了兩句。只是王爺固然是該以外頭的大事為重,也要顧及著些府裡邊兒這些人。」

    猶豫著看了看胤禛越發陰沉的臉色,那拉氏狠了狠心,還是說了出來:「若說起來,咱們府裡也好久沒了新人了。爺要是瞧著她們伺候的不好,不妨再收幾個丫頭,或者,」努力壓制著嗓子裡的不適,「明年就是大選之年,想來咱們府裡邊進一兩個新人也不為過。爺若有中意的,我去替爺求了來?」

    胤禛瞇著眼睛看著那拉氏,那拉氏心裡發慌,嗓子裡發癢,一時忍不住,便伏在枕上咳了起來。胤禛瞧著她咳得面紅髮亂氣喘吁吁的樣子,原本豐潤的臉上此時只剩下皮包骨頭,又想起太醫的話來,心裡再大的不悅也發作不出來了。

    看著那拉氏咳了一陣兒,終於停了下來,胤禛將自己手邊的茶順手遞給了她。那拉氏喝了一口,放撫著胸口鬆了一口氣,卻再沒敢提先前的話題。

    胤禛看了她沒事兒了,站起身來,只道:「你好生養著罷。有些事情不是你該想的,便別去操心。那件事兒我從沒瞞著你,但有句話放在這兒,你別想著去打她的主意。你我多年夫妻,我知道你心裡如何想的,你只記住了,烏拉那拉家,睜開眼睛看清了時務,踏踏實實做好自己的本分,才是正經的主意。」

    說罷,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程嬤嬤見胤禛走了,慌忙進來了,問道:「福晉,剛才是怎麼了?咳了這好一陣子?」

    那拉氏臉色蒼白,眼中水氣瀰漫,偏偏嘴角卻帶著笑意,只輕輕地說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程嬤嬤見她精神實在不濟,也不敢再問,過去扶著她躺了下去,又掩好了被子,勸道:「福晉早些安置了罷?」

    那拉氏輕輕閉上了眼,點了點頭。程嬤嬤便將那大紅灑金錦帳子放下,又剔了剔燈花兒,叫了芳華進來上夜,便轉身出去了。那拉氏躺在床上,兩行清淚卻是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不多時便濡濕了秋香色的枕頭。

    黛玉站在窗邊兒的書案前,正拿著一隻畫筆畫著什麼。雪雁輕輕地走過去,從黛玉背後看去,原來是一副雪梅圖。

    這兩日雪大,林姑奶奶便叫黛玉自己在屋子裡邊吃飯,省的走來走去地喝了冷風。又叫幾個教養嬤嬤教習也都歇兩日,過了這幾日再說。黛玉便窩在自己的屋子裡邊兒,想起什麼便做點兒什麼。今日這幅雪梅圖畫來畫去,卻總是不得神韻。

    回過頭來,見雪雁正端著一大盤子朱橘黃橙之類的果子,黛玉便笑道:「正想著吃這些呢,你便端了來。」

    雪雁撅嘴道:「姑娘,想吃便想吃,只是不可以多用了。」

    黛玉放下畫筆,接過秋雁送上來的熱帕子擦了擦手,便自己拿起了一隻朱橘。倒也不吃,只在手裡把玩著。想了想,問道:「外頭天兒怎麼樣?」

    雪雁一邊兒擺果子,一邊兒回道:「大日頭都出來了,不過還是冷的很。咱們南邊兒再沒這樣的冷時候的。

    黛玉便叫秋雁:「打起窗戶來,我瞧瞧。」

    秋雁忙勸道:「姑娘,外頭真是冷的很。姑娘這屋子裡邊暖和,若是被冷氣兒一激,容易著涼了。」

    黛玉執拗的很,只不依道:「我穿的不少,你只推開半扇窗戶我看看便罷了。」

    秋雁無奈,只得推開了窗戶,登時便有一股子寒氣兒順著縫兒進來了。

    黛玉向外望去,見外邊兒白茫茫的一片,連著兩天的大雪將天地裝扮得銀裝素裹。尤其是院子中那些落了葉子的樹,又高又壯的,冬天裡邊盡看見枯枝敗葉了,無趣的很。倒是此時,枝上椏上,都掛著厚厚的一層雪,很有幾分粉妝玉琢之感。林府裡邊的蒼竹翠柏此時也都覆上了雪,雪下那些青枝翠葉越發精神了。

    黛玉也不覺得冷,相反這屋子裡攏著好幾個火盆,乾熱的很,此時外邊潮冷的寒氣兒一衝,倒是將那股子燥熱沖淡了些,還隱隱帶著一股子清冷的香氣。

    黛玉想起自家院子裡邊種著幾株梅樹,想來是迎著雪開了,才有這一股子花香。

    黛玉出了會子神,回身叫雪雁:「將我的雪褂子拿了出來,我出去瞧瞧,定是梅花兒開了呢。叫上幾個小丫頭,穿暖些,咱們去收點兒梅花上的雪。到時候封在罈子裡,等天兒暖了埋到梅花樹底下去,天熱的時候挖出來沖茶喝,聽說是再好不過的。」

    雪雁知道自己姑娘近來倒是比以前還任性了些,歎了口氣,去找了厚厚的一摞衣裳出來。

    黛玉笑道:「這都穿上了,還不得圓了?」

    雖如此說,也知道若是不穿上了這些,雪雁秋雁定要跑到姑奶奶那裡去報備一番,再者也是為了自己好,也就依著她們換了衣裳。

    一時穿好了嫩黃色雲錦小棉襖和百褶棉裙,腰間緊緊束了一條五色宮絛蝴蝶長穗兒,又套上了大紅色百蝶穿花貢緞面兒白狐狸皮裡子的立領兒褂子,雪雁又給她拿來了大紅色掐金挖雲紅香小羊皮的靴子,最後又罩上了大紅羽紗面兒貂皮裡子的鶴氅,又給戴上了觀音兜。這一番打扮下來,黛玉一張俏生生的小臉兒都給映的紅彤彤的,更顯得嬌艷無倫。她原很少穿大紅色的衣裳,這一穿上了,倒是別有一番風姿了。

    黛玉見自己果真被裹的嚴嚴實實,走動了兩步,倒還輕便。便帶了雪雁秋雁並幾個小丫頭一起往花園子裡邊兒去了。

    未到園中,便聞見了一股細細的香氣,和著撲鼻而來的雪氣,極是醒腦。轉過月亮門,只見園子裡邊十數珠梅樹開得正好,紅如胭脂,黃似錦緞,還有幾株看起來與雪色無異的白梅。

    黛玉站住了細細地觀賞了一番,才又走過去。此時雪倒是小了些,不過那花兒上邊倒是也有不少的雪了。梅樹也並不高,黛玉便伸手輕輕地扶著一根枝椏,湊上去聞那花香。

    白雪紅梅,襯著底下素手如玉,嬌顏如花,竟是說不清是花與人哪個更嬌美一些。

    雪雁倒是沒有閒心來欣賞自家姑娘的風姿,眼瞅著黛玉手露在了外邊,只大叫道:「哎呦,好姑娘快些把手收進去!這大冷的天若是凍了可怎麼好?」

    黛玉回過頭來沒好氣地說道:「蠍蠍螫螫的,你別管我,只去掃些花兒上的雪是正經。」

    雪雁幾步上前,一邊伸手將黛玉的手中的花枝接了過來,一邊說道:「好姑娘,手若是凍了,又疼又癢的,可是難受的不得了。再者我聽說,凍一年便留下了根子,年年都是要凍的。只心疼我們些罷。」

    黛玉無奈,只得縮回了手,瞧著她們去掃雪。

    正忙著,忽見跟在林姑奶身邊兒的胡嬤嬤帶了人過來,見了黛玉,便順著遊廊忙忙地往這邊走。

    黛玉便知道是來尋自己的,也便不管雪雁她們,只扶了秋雁的手迎了上去。

    原來,是榮府那邊兒打發人來送信,說是貴人省親的園子俱都準備齊備了。賈政上了折子祈請賈貴人回家省親,已經恩准了明年正月十五的日子。請黛玉過去住幾日,也是和姐妹們先熱鬧一番的意思。

    黛玉想了想,問道:「是誰來的?」

    胡嬤嬤道:「是一個姓周的管事兒媳婦。」

    黛玉便知是周瑞家的了,心裡想了想,便告訴胡嬤嬤:「告訴她,我這兩天著了涼,正在家裡養著。過幾日好了我再過去。」

    胡嬤嬤答應了去了。

    這裡秋雁看著胡嬤嬤走遠了,方才問道:「姑娘,可是真要去那邊兒?」

    黛玉將手攏在鶴氅裡邊兒,笑道:「去,幹嘛不去?為了建那個園子,我那二舅母恨不得把整個榮府都搭進去了,聽說是美輪美奐的。當然要去瞧瞧了。」

    雪雁已經收了小小的一罐兒雪,拿過來給黛玉看,黛玉接過來放到鼻前嗅了嗅,也沒聞出什麼香氣來。正要說些什麼,忽見胡嬤嬤又急急匆匆地小跑了過來,只氣喘吁吁地朝著黛玉道:「姑娘,雍親王福晉,歿了!」

    作者有話要說:那拉氏出來領盒飯回家,鼓掌撒花!

    嗯嗯,那個,這麼快地解決了那拉,眾位看文滴親們,冒個頭鼓勵偶一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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