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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思家之情 文 / 楚墨暘

    更新時間:2014-05-04

    高岸為谷,深谷為陵——

    《詩經十月之交》

    初冬時節,不過剛剛下了兩場雪,梅園中的梅花便競相盛開,只餘角落裡的幾株仍然羞答答的含著花苞。梅林深處雪海飄香,畫廊飛簷的六角亭內,堅硬的紅木案幾上備著文房四寶和一爐焚香。蕭煜負手執筆立於案後,顧流盼手持紅梅斜倚在美人榻上,用在雪白的絨毯之間,更添幾分不食人間煙火之感。眼波流轉之前,儘是兩人纏綿情意。當真是此景如畫,此情如夢。

    可顧流盼並沒有完全沉醉於其中,反而是在想方才宮道上那小小的插曲。雖然慕妃最後還是低了頭,可那只不過是礙於蕭煜的威壓而已。以慕妃為人的那般心高氣傲,如何能嚥得下這口氣?就算是能忍得了一時,又如何能忍一世?思及那日雍華宮險境,慕妃雖未正面開口,可字字句句都是將自己推入險境。

    看了看蕭煜丰神俊朗的面龐,顧流盼不由得在心底輕歎一聲。沒錯,這幾日她的確是被蕭煜放在心尖上疼愛,可那日的事情到底是在心底留下了隔閡。她知道自己不該想的太多,要的太多。可如果在這份感情裡,不但迷失了自己還失去了尊嚴,最後只不過是淪為他人萬物而已。盛寵終有耗盡的一日,待真到色衰愛弛那日,自己受些委屈尚可說是自作自受。可孩子呢?難道要讓他也過著跟自己一樣委屈的日子?

    不行,就算是為了孩子,也要爭上一爭!

    「畫好了!」蕭煜笑著接過祿喜手中的印璽,正正方方的按了上去,滿意的招手笑道:「來瞧瞧朕畫的可像?」

    顧流盼在秋裳的攙扶下,緩步前行與蕭煜並肩而立。一雙美眸細細的打量了面前這幅畫作,滿眼儘是笑意,輕啟朱唇道:「皇上的畫作自然是極好的,只是臣妾身形日顯笨拙,再不如畫上這般美妙。」

    「你說什麼?」蕭煜長臂一伸將顧流盼攬入懷中戲謔笑道,「都說了,沒有外人的時候,我是你相公,你是我娘子,以你我相稱。怎麼?想抗旨?」說著,垂頭輕咬了咬顧流盼雪白的耳垂,以示懲戒。

    「相……相公。」顧流盼遲疑的叫著。並非是她忘卻,實在是以她的身份,情到濃時這是恩愛,可若是情到潛處那便是大不敬的罪過!

    「唔。」蕭煜滿意的應了一聲,自後方將顧流盼盡數擁入懷中在她耳邊細細道:「我怎麼瞧著你要比這畫上美幾分?再說哪裡顯得笨拙?要以我的意思,還覺得你愈發消瘦了,再豐腴上幾分才好。」

    都說情話最是動聽,即便顧流盼心中對蕭煜已有隔閡,但這幾句話還是十分受用的。試問哪個女子不願聽到自己心愛的男子稱讚美貌?可就算是再過美麗的面龐,也終究抵不過十月懷胎的辛勞和歲月的侵蝕。只聽她苦笑道:「倒是油嘴滑舌,盡說些安慰人的話。只怕我倒時當真腹大如鼓,臃腫不堪。你就要躲得我遠遠地,恨不得再見不著才好。」

    「娘子可是冤枉我了。」蕭煜急忙表著決心道,「你若是真到那一日,也是我害的。再說,你為了誕育我們的骨血而受這麼大的苦,我心裡感激你還來不及,怎捨得疏遠你?」這話倒是蕭煜的真心話。雖然他已經是幾個孩子的父親,可對於女子生育之事依舊一竅不通。而這幾日他守在顧流盼身邊,親眼瞧著顧流盼整日吐得死去活來。飯吃不下,覺睡不好,幾日下來已經瘦了一圈。就連蕭煜在一旁瞧著,有時也不禁起了放棄這孩子的念頭。可即便如此,每每談及腹中骨肉,臉上的光芒和幸福便表露無遺。這樣的愛和感情,讓蕭煜從內心為之震撼。

    但顧流盼卻不知蕭煜心中所想,現在的她已經看不清蕭煜的內心,甚至是有些不想去看清他的內心,更不願去追究他心中的真與假,虛與實。現在的她只要自己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在守著他健康無憂的長大,這就夠了。因此顧流盼閉口不言,亭中一片寂靜。

    蕭煜心知顧流盼已有心結,一時半會兒也打不開。心中不由的懊惱了幾分,但也沒再繼續說下去,轉過話題笑道:「這樣,老規矩,由你來題詞。我要每個月給你畫一幅,然後叫他們細細的裱起來。等咱們的孩兒長大了,讓他瞧瞧他娘為了他是多麼的辛苦。」

    顧流盼心中是覺得這個想法過於孩子氣,也有些可笑。但見蕭煜如此興致勃勃,實在是不忍掃了他的興。但經歷了這些事,她早已沒有了新婚之時的那般柔情,提起筆來卻不知從何處落下。略想了想,靈機一動寫到:偶日偷閒梅林間,香飄倚臥憶舊年。猶記南園梅子香,消卻皚皚雪海間。

    提罷,蕭煜兩道修眉彎彎,只聽他笑道:「你這小饞貓,想吃梅子直說便是,何必還借詩暗喻?祿喜,讓兩個人送些梅子過來,要快。」

    「這……」祿喜為難一笑道,「皇上,如今這寒冬臘月的,只怕找不到新鮮的梅子。」

    「那就讓人快馬加鞭去找!朕就不信這偌大的一個律國還找不出幾顆梅子來?」蕭煜不耐煩的道。

    這不是難為人麼?祿喜無奈的想著,像顧流盼投去求救的目光。只見對方一笑道:「不過是隨手寫著玩的,別難為人了。更何況現在的確不是產梅子的季節,何必為了幾個梅子興師動眾?以免落人口實。」

    「我是怕我兒子想吃,別說幾顆梅子,就算是他想要這天下我也是給的了的。」蕭煜突然笑道。

    這話越說越離譜了,基本上是人都能聽出其中的意思。一眾太監宮女急忙跪下高呼萬歲,蕭煜也不置可否的一笑更添了幾分確定的意味。倒是他懷中的顧流盼聽了臉色刷白,急忙轉移話題道:「都當爹的人了,怎麼還隨口胡言?」緊接著,沒給蕭煜辯駁的機會復道:「我不過是看到梅花,突然想到家裡的梅子酒了,可惜現在也不能飲酒。」

    「想家了?」蕭煜怕顧流盼站的時間太長,攜著她一同靠在美人榻上,兩人賞梅低語倒也別有一番情趣。

    「怎能不想?」顧流盼苦笑道,「江南沒有皚皚白雪,也沒有如此紅梅,倒是家裡的桂花糕與大伯釀的梅子酒這幾日總是想起。聽著秦淮河畔的軟語細歌,吃著入口即化的桂花糕在就杯梅子酒,一坐便是一下午,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還有這等好事?」蕭煜笑道,「那我上次去江南,你怎的沒提此事?」

    「還說。」顧流盼白蕭煜一眼,隨即又往他懷中靠了靠嗔怪道:「當初你說入宮時間不長,用不了多久就讓我回家。這倒好,如今怕是再走不了了。」話雖這麼說,可顧流盼還是慈愛的撫了撫小腹,如今牽絆越來越多,讓她甘願在這深宮之中耗盡一生。

    「走不了才好,你走到哪我都要將你抓回來!」蕭煜將顧流盼又攬緊了幾分。

    「只是不知父親和大伯現在如何了,一別幾年,也不知道他們二老身體可還硬朗。父親獨自將我帶大,伯父更是視我如同己出。如今我有了孩子,卻不能告訴他們二老讓他們與我一起開心……」嘴角一撇,眼淚幾乎又要落下來。

    蕭煜本是想著逗顧流盼開心,哪裡捨得她再落淚?只見他輕拍著顧流盼的肩膀安慰道:「這有何難?以前是礙於你的身世和宮裡的情況,如今太后已經入寺靜養,太師就算是手握軍權也大不如前。我明日下道旨意,一來也給你正名,二來將二老接進京來洗刷冤屈共享天倫。可好?」

    「真的嗎?!」顧流盼撐起身子,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蕭煜。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至於你動作這麼大,再傷了自己!」蕭煜哭笑不得的說道,「這樣,待會兒我回宮便寫了旨意交代下去,這樣算下來,不出幾日你便能見到兩位侯爺了。這回可滿意了?」看著蕭煜寵溺的笑容,顧流盼再次伏在他的懷中,感受著蕭煜強有力的心跳和滿園的美景。但她很清楚,這也只是剛剛邁出了第一步。

    但有人如意,就會有人失意。蕭煜的聖旨一下,宮中無不對顧流盼這突然冒出來的「家人」感到驚訝與意外。若是普通百姓甚至是芝麻小官也倒算了,平白就多出了安國公與定國公這樣的家勢等於是讓她如虎添翼。還有這名字,梓瞳,梓瞳……怎麼聽都不簡單。

    然而坤寧宮,麟趾宮,雍華宮這三個地方則變成了人們目光所在的焦點,沉寂已久的皇后不知作何感想,詭計多端的慕容月也不曾表態,就連白日剛在宮道上被挫了銳氣的慕妃也緘口不言。三人不約而同的閉門謝客,倒是出了起的同意,讓宮中后妃更是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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