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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直抒胸臆 文 / 楚墨暘

    更新時間:2013-12-03

    蕭煜緊了緊拿著碗的手,因著有些大力,直抓的骨節發白。剛有些緩和的面龐再次僵硬起來,依稀可以看清緊咬的後齒和緊繃著的面部肌肉。而跪在地上的顧流盼也是渾身僵硬,只是比起蕭煜,她更多的是一副認殺認剮的倔強之情。

    安靜的屋內只能聽到蕭煜低沉而粗重的呼吸聲,似是在努力的壓制著自己的情緒。

    「理由!」不知過了多久,蕭煜薄薄的雙唇才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冰冷的音節。

    「當初皇上召臣妾入宮乃是為了實行大計。臣妾愚鈍,並未幫到皇上多少忙,說來當真慚愧。可如今放眼後宮,太后已前往六安齋敬佛,皇后娘娘一黨的氣勢也倍受打擊元氣大傷,想來經此一事,娘娘必定會吸取教訓,成為一位母儀天下的後宮之主。至於前朝,有祖宗家法明文規定,臣妾實在不便為皇上分憂,僅有可能的便是助皇上奪得了協理六宮之權。想來慕妃沒了實權,也必定會洗心革面,安心教導皇子。因此臣妾想要引咎歸隱,還請皇上恩准。」顧流盼略一沉吟,垂下頭說道,她不敢抬頭看蕭煜,怕他發現自己眼中積蓄的淚水。

    蕭煜聽著她的話,條理清晰語速得當,想來並非一時的情緒激憤,而是多日思考之後得出的結果。本以為她心中是有自己的,卻沒想到她這些日子勞心勞神琢磨此事!

    「呵。」蕭煜輕笑一聲,緩緩道:「離宮?你說的倒是輕巧!你是朕封了金冊昭告天下的妃嬪,怎麼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沒錯,朕是給你寫過一些東西,可若是朕沒記錯的話,那上面寫的是『待他日事成』。呵呵,這事成與不成,你說了不算,普天之下誰說了都不算,只有朕說了才算!不僅此事如此,就是其他的事,亦是如此!」

    蕭煜冷笑著湊近顧流盼,俊美的面龐上浮現出了一絲邪魅的笑容。他俯下身去捏起顧流盼雪白的下頜,似是欣賞一件做工精美的工藝品一般,細細打量,目光之中不由得泛起一絲讚賞與滿意。可這樣的目光落在顧流盼的眼中卻怎麼也高興不出來,反而讓她覺得渾身發毛,不寒而慄。

    「看來以前真是朕將你慣壞了,慣得你都忘了什麼叫規矩!什麼叫皇權!朕告訴你,朕是天子執掌天下,朕想留誰,就是死了,朕上天入地也能將此人留下!可若是不想留誰……」

    說著,蕭煜用力一帶,將顧流盼整個人扯得一趔趄幾乎撲在了地上。還沒等顧流盼反應過來疼痛的時候,只聽蕭煜在她耳邊低低的說道:「若是朕不想留誰,無論閻王收不收,此人和他的家族都不會再出現在這個世間!怎麼?想試試嗎?」

    輕柔的語氣和一股股的熱浪搔的顧流盼耳根直發癢,一直這種癢似是不受控制一般,直直的鑽入人的最心底,讓顧流盼不由得渾身發抖。而此時的她才發現,忍了許久的眼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奪眶而出,一滴滴晶瑩剔透的從面頰上滾落,直摔倒蕭煜龍袍袖口的那條飛龍上,摔成八瓣,漸漸滲入消失不見。

    「你……」顧流盼的下頜因被蕭煜大力控制著,只能從牙縫中艱難的擠出一個字便再也說不出話。可含淚雙眸卻緊緊的盯著蕭煜,眼神中所傳遞出的東西,愛恨不明。

    「我?」蕭煜放開手坐直了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的顧流盼,彷彿看著一隻可憐的小貓小狗一般,笑問道:「我怎麼了?」

    突然被鬆開的顧流盼失去了蕭煜的支撐,身體歪向一邊,雙手撐地。白皙的臉龐上也漸漸的浮現出了幾個指印,再加上她那不辨愛恨的眼神,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下有些可怖。只聽她狠狠說道:「身為一國君,如此無理取鬧的欺負一個弱女子,傳將出去也不怕天下人恥笑麼?!」

    「無理取鬧?呵。」蕭煜冷笑道,「你且說說,到底是誰在無理取鬧?!妄你還記著朕的帝王身份,可身為後宮嬪妃卻與臣子眉來眼去,你說朕無理取鬧?朕一次次的忍讓於你,包容於你,你卻仍不思悔改,你還說朕無理取鬧?朕今夜親自前來,身為女子你卻始終對夫君冷言冷語,你居然還好意思說朕無理取鬧?!」

    「臣妾沒錯!」顧流盼聽完,緊咬銀牙抬起頭來,一字一頓的說道:「臣妾沒錯!反觀皇上,總是口口聲聲的以臣妾的『夫君』自稱,卻從未有過夫妻間應有的尊重!而身為帝王,卻沒有容人之心,妄自忖度猜疑!」

    蕭煜看著直這身子跪在地上的顧流盼,一雙黑亮的美眸之中再無似水柔情,跟多的是倔強和不服輸的火焰。蕭煜身為帝王,普天之下除了皇上太后之外,再無人敢頂撞於他,即便是囂張如慕妃,說話時也不敢如此直來直往。如今顧流盼這一番在別人眼中必死無疑的話,卻讓蕭煜愣了神,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處理。

    「臣妾雖生於侯門,卻自小長於民間。不敢說飽讀詩書,卻也還算是識得幾個字,聆聽過聖賢教誨。卻也知道世上有:舉案齊眉,相敬如賓這兩個詞語。皇上博學多才融貫古今,想必自是知道這其中之意,臣妾也不敢班門弄斧。可知道歸知道,皇上可有想過這樣的成語之所以流傳千年,其緣由何在?都說『齊家治國平天下』,因此治國必先齊家,若是一家之中夫婦二人整日吵鬧不休,家如何其?若是家不齊,國如何治?」

    起初聽著顧流盼反駁自己讓蕭煜一時難以接受,甚至覺得有些手足無措。可如今聽她言中之意,想來也算是有幾分道理,因此便壓制著心中的怒火,皺著眉頭坐在椅上聽她說下去。

    「反觀如今,男子三妻四妾已是再平常不過之事。如此一來,夫妻之間已是再無尊重可言。再者說來,身為女子已是不易。不僅要背負傳宗接代的使命,還要與其他女子共享獨有的寵愛。敢問皇上若是身為一介女子,該做如何想法?」言罷一個問句,將蕭煜從未想過的問題直直的向他拋來。

    蕭煜皺著眉頭沉聲說道:「朕是皇帝,這三宮六院乃是祖制,並非朕之心願。再說這後宮之事並非如平常百姓家那般簡單,這後宮之中的關係千絲萬縷,動輒則牽扯到前朝乃至於社稷根基,豈是你一個女子想得獨寵那般簡單?再說能入宮乃是多少人家夢寐以求的事情,可見也並非個個女子都如你這般……」蕭煜冷哼一聲,「這般奇思妙想!」

    「臣妾亦知祖宗家法不可廢,因此也不敢多言後宮之事。可臣妾也是女子,將心比心,哪個女子不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表面看去有些女子願意與其他人共侍一夫,甚至為了爭寵不惜以性命相搏,可其中的辛酸又有誰知?」顧流盼頓了一頓道,「再退一步來講,臣妾所說的尊重這只是其一,還有一部分是信任!若是夫妻二人之間連信任都沒有,漫漫長路何以相守?」

    「朕什麼時候不信任你了?」蕭煜冷笑道,終於回到了他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上。緊接著,只聽他復道:「亦或是……你從未相信過朕?」玩味的笑容在嘴角綻開,讓顧流盼心中安歎一聲:不愧是自小便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知道在關鍵時刻如何將話題轉開甚至於嫁禍對方!

    「臣妾自是信任皇上的。」顧流盼白了一拜道,「或者說,臣妾除了相信並且堅信皇上之外,毫無其他選擇。否則,臣妾怎會將至親性命及前程押上,僅憑皇上的三言兩語便入了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可是皇上,您可曾相信過臣妾?」

    蕭煜看著面前的女子,只覺得雖然與這個女子「同床共枕」了一年多,卻從未瞭解過這個女子,以至於看到真實的她後覺得如此陌生。

    「想來臣妾並沒有得到皇上的信任。」顧流盼略帶些自嘲笑道,「皇上整日日理萬機,已是疲憊不堪。既是不信,為何不放臣妾出宮?也省得了皇上為了臣妾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人耗費心力去猜疑,若是累壞了龍體,臣妾只怕是萬死難辭其咎!更何況皇上所謂的『與臣子眉來眼去』不過是與臣妾自小一同長大的師兄。臣妾自幼與師兄一同長大,雖非親生卻勝似親生。如今臣妾不過是對自己的親人多看了幾眼,怎麼就變成了皇上口中的『眉來眼去』」

    這番話略帶的些許嘲諷之意讓蕭煜一張俊臉通紅,好像是小孩子被戳穿了心思卻還要死活不承認那般,倔強的說道:「朕並非是懷疑你,只是覺得你畢竟是後宮嬪妃,即便是探視也是有嚴格規定和禮節的,豈容的你這般任意妄為?」

    「那臣妾便認了這錯。」顧流盼瞟見蕭煜窘狀,臉上略帶了一絲笑容說道。隨後復道:「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今皇上正處於用人之際,著力培養自己的勢力以穩固根基,而我師兄正恰巧是皇上所看重的人選之一。正如皇上所言,這後宮與前朝看似無關,實則卻是密不可分。在後宮之中,臣妾可以認罪領罰。可在前朝呢?若是師兄知道皇上表面重用於他,實則卻是如此懷疑他,那他還會繼續效忠麼?即便是繼續效忠,皇上還敢用麼?就算是皇上敢用,那此事傳入他人耳中,被有心人挑撥了去,會演變成什麼樣?」

    燭火跳耀下,蕭煜的側臉稜角分明,可兩道劍眉卻是緊緊的擰在了一起,而那雙薄唇卻是再也沒有張開。

    「臣妾今日所言,深知罪不可恕。可若是能以臣妾一己之軀換取律國與皇上的安寧,臣妾願請赴死!」顧流盼長出了一口氣,終於說出了自己這一時衝動的後果。

    可卻久久無人應聲……

    「起來吧。」蕭煜歎了氣道,「今日之事,切記不可外傳!若是誰說了出去,殺無赦!」隨即,蕭煜又是歎了一口氣,淡淡道:「若是這話出自別人之口,或者再換一個環境。你,顧流盼,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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