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章 秦昭回京 文 / 楚墨暘
更新時間:2013-10-20
「嗯,皇后此言有理。」蕭煜轉身拉著顧流盼的手笑道,「傳朕旨意,著君牧言即日起為宓夫人調理身體,直到宓夫人懷上皇嗣為止。」
慕妃見蕭煜如此重視此事,看到自己兒子的地位受到了威脅,心裡自然是不大滿意。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慕妃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容,上前恭謹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皇上如此寵愛宓妹妹,若是妹妹能為皇上生下龍子風女,皇上定會龍心大悅。既然是調養身子,就不宜太過操勞。臣妾有心幫助妹妹分擔,還請皇上恩准。」
如今的慕妃已是見空就鑽,讓皇后和顧流盼都覺得有些猝不及防。她們都沒想到慕妃會以此為借口,再次向蕭煜提出這樣的要求。
「這……」蕭煜回頭皺眉看了看慕妃。自己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將慕妃的權利摘下,可慕妃如今所說也算是合情合理,此時反駁過去一時間也沒有合適人選拿出。目光略動,蕭煜越過慕妃看向顧流盼。
顧流盼接到蕭煜的眼神,略一動心思便知道了蕭煜的難處。皺了皺眉頭,上前一禮道:「臣妾謝皇上、慕妃娘娘恩典,臣妾感激不盡。臣妾作為後宮中的一員,有責任也有義務為皇上分憂。至於身體一事,臣妾自然也不敢怠慢,不過此二者在臣妾心裡一樣重要。若是因其一而疏忽另一件,豈不是辜負了聖恩?再說這宮中人多口雜,這知道的是慕妃姐姐心疼我。不知道的……」說著掩口一笑,「還以為慕妃姐姐是貪戀權勢呢。」
一句話戳穿了慕妃的心事,讓慕妃臉上一片尷尬之色,心裡去恨得牙癢癢,兩道目光凌厲的看向顧流盼。顧流盼被慕妃看的週身一片寒意,不由自主的向蕭煜身邊靠了靠。
蕭煜一把拉起顧流盼的手,帶向自己身邊,朗笑道:「對,不能顧此失彼!你若是有什麼不懂,可以去問問皇后或者慕妃,想必她二人都會對你指點一二的。」
「臣妾謹遵皇命,定會盡力輔佐宓夫人!」皇后與慕妃聞言,一個得意洋洋,一個卻心懷怨懟,可仍舊是齊齊的領了命。
顧流盼就這麼被蕭煜拉著,自麗音閣穿過御花園,一路走回了關雎宮。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如此執手而行,卻未讓顧流盼有不妥之感,反而感到異常的踏實安穩。
「那這麼說,皇上的意思是……」顧流盼的美眸中放出異常的光彩,眼中倒映出如海棠花瓣一般的色彩,緊緊的握著蕭煜的大手興奮道。
蕭煜被顧流盼這麼緊緊抓著,突然有種莫名的滿足感,讓他想要就在這一刻。
「朕是有這個意思。」蕭煜笑著道,「而且趁現在慕妃受了打壓,太師自然將心思全部放在此事上,也無心顧及這樣的小事。想著你師兄現在應該在路上,不日即到京城。」
原來方才路過馬球場,蕭煜突然對顧流盼說起要將秦昭調回京中一事,讓顧流盼激動的,雙眼都放出異常的光芒來了。一年了,終於能再見到師兄!
果然如蕭煜所說,董太師並沒有阻攔他下旨將秦昭召回的旨意。對於董燁來說,此事不僅僅是無害,反而有利。因為蕭煜將秦昭召回,是為了讓他管理宮中的馬球隊。
一個玩物喪志的帝王和一個被空有勇武的毛頭小子,能成就什麼大事?兩人若是能就此玩樂下去,倒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這樣的聖旨,讓董太師心中那僅有的來自於慕妃權利被撤的恐懼感,也漸漸的消散到無影無蹤,以至於隱隱有些得意。
陰霾的清晨讓整個皇宮中的氣氛都變得沉悶起來。自天剛濛濛亮的時候,空中就飄灑著細如毛髮的雨絲,斜斜的打在人的肌膚上,如同情人的低語一般,酥酥癢癢的感覺直達心底。
顧流盼已經在宮門口的城牆上站了快一個時辰了。艷麗的盛裝讓她本就明眸善睞的面容變得有一絲雍容華貴,週身蒙上的一層霧氣更是讓她翩然似仙,照亮了這陰鬱的天空。
可這樣的一個美人,兩道似青山遠黛的柳眉卻緊緊的皺在一起。眉宇間的憂愁之色漸漸的染入了眼簾,如秋水般的雙瞳癡癡的看向遠方。興奮、期盼與焦慮多種感情,糅合在了這一道悠悠目光之中,憑空生出一種楚楚可憐之感。
初生的朝陽也躲在了雲層之後,卻生生的不敢露出臉孔來。就像殘弱驕陽的蕭煜一般站在遠處,面無表情的盯著城牆上明艷的女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渺渺的細雨灑在寬闊而肅穆的古道之上,兩側的御林軍如同千百年不變的石像一般,守護在雨中。遠遠地,馬蹄聲敲擊著青石板,噠噠的敲擊聲在空曠之中迴響,一下下撞擊著顧流盼的心弦。
秦昭帶著一身的風塵僕僕與奔波疲勞,出現在這至高無上的宮門前。隱藏在這沉重的宮門之後的一切,對與秦昭來說都是嶄新與未知的。即將開啟的,是他的另一個世界。
當然,他也看到了城牆上的那抹明媚的身影。
提著裙裾快速跑下高高的台階,不顧身後秋裳焦急的呼聲。顧流盼現在滿心只有一個念頭:要再快一點見到她日思夜想的那個人!
拉緊韁繩,黑亮的寶馬昂頭嘶鳴。秦昭利落的翻身而下,跪在城門前,朗聲道:「正六品虎騎營統制秦昭,奉皇命回京!」
就在大門前開啟前的那一刻,就在顧流盼滿懷希望的看向厚重宮門的時候。一隻溫熱的手掌壓在了顧流盼消瘦的肩膀之上,如同一盆冷水一般,在那一瞬間澆熄了顧流盼滿心的狂喜。
而秦昭所見的,便是滿面笑容的蕭煜和衣著華貴的顧流盼並肩而立,如同一對璧人一般,是那麼的般配。即便他並不願意承認,在心底也曾對這個小師妹也有過一絲難以名狀的悸動。可這樣的場景,如同一條無形的束帶一樣,將他綁的有些難受。
「臣秦昭參見皇上、娘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年之前,他們還是並肩談論天下大勢的兄弟。不過經年時間,便已是一個君一個臣。一個高高在上,一個卻卑微的跪在遠處。
「愛卿一路辛苦。」蕭煜朗聲道,可腳下的步子並沒有絲毫移動的意思,只遠遠的看著秦昭。而一旁的顧流盼,手也被蕭煜緊緊的抓著,雖有心上前,卻無力挪動。
不過幾十步的距離,卻清晰而森嚴的劃分出了等級。
「臣……能為皇上效力,不敢言苦!」
堅毅的面龐下,隱藏的是秦昭那雙不甘的虎目。他的心如同草原上的雄鷹一般,本該振翅飛翔在遼闊的邊關。可僅僅只憑那個少年的一句話,他之前所有的功績都會如同一縷青煙般,消失殆盡。而他也將被他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終身圈禁在這華麗的牢籠中,去做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馬伕。
蕭煜的這道聖旨,抹殺的不僅僅是秦昭的功績與熱血,更是他所有建功立業和出頭的機會。可年輕的帝王並不知道,自己面前低垂的頭顱下隱藏著一張什麼樣的面孔。
「秦大哥,一年不見,可還適應虎騎營的生活?」蕭煜一如當年在秦淮河畔之時稱呼秦昭,可當年那風度翩翩的少年如今卻彎下了他那挺直的脊樑。
「臣惶恐!」秦昭躬身道,「這大哥二字實不敢當!」
「你為我律國立下汗馬功勞,又與朕算是舊識。如今再次見到你,當真讓朕懷念起在秦淮河畔那段閒適而舒心的日子。」蕭煜笑道,「再加上你是流盼的師兄,朕稱你一聲大哥也不算為過。在沒人之時,你我便拋卻那些君臣之禮吧。」
秦昭看著蕭煜的眼神,那種遙遠卻又高高在上的感覺,像是一個威嚴的帝王宣誓著自己的所有權。隱藏好自己的目光,秦昭恭謹道:「臣遵旨。」
「這才對!」蕭煜爽朗的笑聲多少的緩解了瀰漫在空氣中的尷尬,可卻無法驅散內心深處的陰雲。
秦昭起身,週身少了許多束縛,變得輕鬆自在起來。
「臣還未恭喜皇上與娘娘。」
自顧流盼見到秦昭的那一刻起,又或者說是自從她進宮的那一刻起。無時無刻不在想,當再見到秦昭的時候,會是什麼情景,什麼表情,什麼語言。幾千幾百種設想,讓她在心中百轉千回,可唯一沒想到的,卻是這樣的一句恭喜。
心漸漸的沉了下去,這樣的一句話,雖是恭喜,可卻連聽她解釋一句的意思都扼殺了。這樣無聲的拒絕,簡直比秦昭責問她還令人傷心。
感到手中的柔夷漸漸的有些冰涼,蕭煜隱隱有些心疼。他回頭看了看顧流盼,只見對方輕垂皓首,可卻依舊能看得出那隱藏在盛裝之下的蒼白面孔。方纔還充滿感情的眼神,便的也空洞了起來。當然,他知道顧流盼如此反常是為了什麼。此時的他恨不得變成秦昭,好好的安慰顧流盼一番。
蕭煜第一次知道,嫉妒是什麼樣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