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8囑咐沁桃 文 / 翠翹金雀玉搔頭
笑著一點頭,沁桃的雙眸成了兩輪彎月,與多年前的珈藍一模一樣。沈渙梔看著她,微微的笑了,計策在心中綻開,如同一朵妖艷無格的花,詭秘而美麗。
珈藍已經死了那麼久,沈渙梔的心裡也只是存下一個模糊的影像罷了,可只要一閉上眼睛,屬於珈藍的音容笑貌卻依然歷歷在目,一點一點,摧人心肝。
即使說死亡帶來的傷痛是可以被時間洗刷的話,沈渙梔也永遠含恨。如果只是要母親的命,為什麼要選擇放火?一場火下來,姑姑姑父不說,可沈渙梔心裡也暗自明白,屍骨恐怕早已化成了灰,即使不化作灰土,也必然是面目全非了。
按照風俗,挫骨揚灰的死法必然是因犯下了極大的過錯,又或者,是血海深仇。可母親呢?母親什麼也沒有做,脫離了沈家,帶著幾個孩子,生活在荒山野嶺中,甚至不願靠近附近的村莊,即便如此,還是惹來了殺身之禍。
沈渙梔並不是守舊的人,也並不認為母親會灰飛煙滅,她只是恨,母親是那樣美麗柔弱的女子,而這美麗居然被一場異火所淹沒玷污,沈渙梔甚至暗自希望,母親連最後一點蹤跡都不要保留,就像仙子一樣駕鶴仙去,而不是留下不的殘骸——沈渙梔很清楚母親的個性,即便是死,也要優地離開。
而這樣的死法,母親是不會如願的,她也在心頭痛恨——究竟是怎樣的恩怨,竟讓別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連一點尊嚴都不肯留給他們一家,毀屍滅跡,卻留下了她在這世上,因此並不乾淨。
沈渙梔記得,當時她曾目睹一個男人的面容,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裡——不過也只是那一瞬而已,對幼小的她來說,記住一個人的臉或許很難,況且是在那樣的情況下,親人死去的疼痛撕心裂肺般折磨著她,她怎會還記得他的相貌?
搖了搖頭,沈渙梔心下冰冷,既怪自己蠢笨,又恨敵人殲詐狠毒。
如果僅僅是滅門,又怎會留下她一個活口?敵人這般做,是何等狂妄!似乎已確信,憑借她是沒有辦法復仇的,留她一命,只不過是為了在遠處觀望時竊笑,看戲般看著她的人生因為這場大火所有的痛苦改變,然後躲在角落裡,哈哈大笑。
所以,他敢叫她活著,他必然是有一種盲目的自信的吧,自信自己的佈局天衣無縫,當年的案子已經無法可查,即便是出動了沈家的勢力,也是無濟於事了。那麼,他成功了嗎?
貝齒緊緊咬著唇——沈渙梔怒目而視,可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突然想起,沈莫雲曾說過,縱火者似乎是邊疆人——邊疆!她此刻就在邊疆啊。父親在邊疆有權有勢,問問父親,也許會有結果呢?
但,此刻還不是時候。沈渙梔只好先將心頭怒火壓抑下來,國難當頭只是借口,她對那個男人的掛念才是真的。來邊疆的這幾日,夜裡她總是在想,如若庭城死在戰場上,她真的無法再也面見他容顏的時候會怎麼樣,結果是淚水一次又一次浸濕了臉頰,留下陣陣冰涼。
所以,當務之急,是解決庭城的事情,這還不得不依靠於她的父親——沈懷英與叛匪和乾國人以及石龍人似乎有或多或少的往來。這一點沈渙梔還是看得出來的。事情結束後,她會勸父親回帝都,然後封妻蔭子——只要庭城安然回京,沈渙梔便可擔保父親不僅安然無恙,而且會加官進爵。
雖然仗著庭城的*愛,沈渙梔還是有隱隱的擔憂——庭城若知道父親欲反,還會手下留情嗎?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溫溫柔柔的笑了,沈渙梔拉住面前沁桃的手,輕聲問道;「父親每晚都會叫女人陪著嗎?」沁桃臉色微紅,點了點頭。沈渙梔依然溫和道;「那,你今晚便去父親房裡,可好?」「這……」沁桃又羞又急。歎了口氣,沈渙梔也有些著急:「你難道等著父親來找你?他對你是怎麼樣的你自己不知道嗎?等著他來找你,怎麼可能呢?還不如先發制人。」
「萬一……老爺生氣了呢?」沁桃遲疑道。「反正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就是那個樣子了,更壞也沒什麼要緊,可萬一會變好呢?」沈渙梔耐心地勸阻著沁桃,笑了笑。「好好兒想想,你不吃虧。」沁桃還是有些猶豫,但看到沈渙梔堅定的眼神,也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另外」沈渙梔話音一轉。「我有辦法讓琳再也無法得*。」沈渙梔字字說到了沁桃的心裡,沁桃眼睛一亮,急不可耐地問;「是什麼!?」沈渙梔神秘一笑,搖搖頭;「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我要做的事情也與你無關,只是你今晚記住,一定要一舉贏得我父親的青睞。」
緊低著頭,沁桃咬唇,沈渙梔所說的「一定」,在她看來卻是難上加難,沈懷英平時極少看她,更別提碰了,甚至說——看見她便厭煩不止,如何做才能讓這樣的男人喜歡上自己呢?他討厭自己還來不及,簡直是天方夜譚。
看透了她的心思,沈渙梔笑笑。「如果就這樣便叫我父親對你的態度有所改變,確實是困難的。我倒有一條捷徑。」說著,沈渙梔從腰間解下兩塊玉珮,從中拿出一塊遞到沁桃手中,而另一塊是庭城所送的鴛鴦玉珮,依然被她珍重地戴回身上。
「這是——」沁桃端詳著掌中的那一枚小巧的玉珮,不禁納悶,玉珮的樣式已經很老了,做工雖然還稱得上是細巧,但是放到現在,市面兒上的價格應該不會高到哪裡去——又不是古物。
淺淺一笑,沈渙梔淡淡道:「這東西雖不名貴,卻對你大有裨益,你今晚就帶著它去找父親。若父親問你它是打哪兒來的,你就說是——」想了一想,沈渙梔道:「你就說它是一位,嗯,老和尚給你的。」
前世托今生,今人最容易輕信的謊話,主要是為了慰藉自己,更給自己的愛戀找到了一分相應天時的神聖。沈渙梔輕笑了之,
但若是有人說她與庭城是前生注定,她也寧願相信。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而已。
「真的管用嗎?」沁桃懷疑。沈渙梔抿唇,思索。其實她也不敢肯定父親看到這枚玉珮就一定會為之好奇。那枚玉珮其實是父親留給母親的,母親有一天將她抱在懷裡,將玉珮繫在她的腰間,輕聲呢喃:「這是你父親送給我的東西,今天,它歸你了。」沈渙梔懵懵懂懂地應了一聲,那塊玉珮便是她的了。
其實玉終究是俗物,可既然父親將它送給母親,估計是寄托了情感的,沈渙梔押上沁桃的前程,就為了賭父親的一個情字,她也是極為冒險的,可她也有著暗暗的期待——看似平靜似死水的父親到底會不會為這一塊玉珮而震動呢?
不管結局怎麼樣,沈渙梔已決定賭了。可憐的是,沁桃還蒙在鼓裡,全然欣喜於沈渙梔的承諾。有時候,棋子就是這樣,只能任人擺佈,根本不知道以後的命運會如何,沈渙梔對於自己的行為早已經麻木了,現在的她變得如同魔鬼,只知道一味地達成心願,絲毫不管所作所為會給其他人帶來什麼。
「那,今天晚上我去試試。」沁桃帶著躍躍欲試的心態,甚至有些興奮。「記得,別做蠢事,別說傻話。」沈渙梔平淡地看著她,開口一句,已澆滅了她心中大半的火焰。沁桃終於還是不知所措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沈渙梔靜靜地看著她,眉頭緊鎖,搖搖頭,朽木不可雕也。
「盡量平靜一些,溫柔一些,我父親會喜歡的。」其實沈渙梔也並不知道父親究竟喜歡怎樣的女人,她只是按照了母親的形象來規劃沁桃,而且沈渙梔深信,一個溫柔似水的女子,無論什麼男人都會心動的,即使是庭城也並不例外。
不禁笑了,庭城似乎已經是一個溫柔似水的男人——雖然那只是在表面,沈渙梔見識過他的狠厲不留情。不知是怎樣,庭城方才會容忍她刁鑽的個性,其實連沈渙梔自己都未發覺,在面對庭城時,她已變得小鳥依人,討人歡喜了,不可否認,那是她自然而為之的取悅,不需要經過理智的批准,只要聽任心頭的野草瘋長。
「不要總是發抖害怕。」雙眸微微緊,沈渙梔有些擔憂地注視著沁桃——她的棋子真的有能力為她辦事嗎?恐怕不然,但,總是要試一試的。深深吸了口氣,沁桃似乎平靜了一些,聲音亦如清泉般澄澈:「小姐,這樣,可以嗎?」
閉上了眼,沈渙梔聲音喃喃:「希望你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