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1半嗔半笑戲靜心 文 / 翠翹金雀玉搔頭
待趙青蒙走了,月湖憂心地問:「娘娘真的只要皇后的一封家書嗎?」沈渙梔鈴笑:「皇后一旦知道飯菜有毒必將大亂陣腳,不知會遞回幾封家書,書中涉及的必然是極其隱秘之事,我只消截下其中一封,便可見一斑。」月湖眼前一亮,笑道:「娘娘聰慧。」
通往未央宮的道路上,幾個宮人從旁邊走過,嘴邊笑著說著幾句零碎。月湖在一旁低聲道:「她們說,皇后娘娘似有身孕呢?」沈渙梔微微一蹙眉,繼而舒展:「絕無可能。」
畢竟她還是相信庭城絕不會碰靜心。
月湖壓低了嗓子,道:「皇后娘娘確有嘔吐之狀。」沈渙梔雙眸緊了一緊:「看起來是毒藥所致,我們動作要快,不然等她無回天之力就來不及了。」月湖思忖,問:「可皇后娘娘若死了對咱們有利無害,況且她不一定會聽娘娘您的勸阻,您何必惹事上身呢?」「自然是先穩住趙太醫要緊,難不成許他臨時變卦,攪了我們的台?」
點點頭,月湖稱是。星河走在一旁,手中端抱著沈渙梔的墨色狐皮大氅,輕聲問道:「那,皇后娘娘還有救嗎?」回過頭去,沈渙梔在她眼裡找到一片深深的擔憂,心裡不禁一動:「本宮承諾過趙太醫,如今亦承諾你。我會盡力保皇后一命。」
星河還是小孩子心性兒沒有變,月湖卻已隨著這宮裡的世態炎涼,同她一樣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了,可悲又可歎。然而,終究是沒有盡頭的,除非離開皇宮,然而此刻要她離開庭城卻是不可能的了,正如那日沈莫雲提出可助她天高皇帝遠,沒有絲毫的猶豫,她拒絕了。
靜心的老嬤嬤再見到沈渙梔後,目光裡閃過一絲警惕,沈渙梔巧妙覺察後,也只是笑笑,略略打量了眼前的老婦,勾唇深意道:「姑姑的臉繃得好緊呢,是哪個不懂事的惹了姑姑?」老嬤張了張口,剛要說什麼,沈渙梔卻彎身打斷了她:「給皇后娘娘請安。」
靜心一身月白色寢衣,外面輕輕披了件兒淺黃小襖,笑容虛弱而歉意:「沈姐姐起來吧。」沈渙梔微微皺眉,擔心:「皇后娘娘看似氣色不大好。」老嬤冷哼了一聲:「煩勞沈昭儀掛心,我們娘娘像是有了。」不輕不重地瞟了眼站在灰暗角落的老嬤,沈渙梔笑意輕浮:「是嗎?皇后娘娘雖只有十四歲,嬤嬤知道的倒齊全。」老嬤臉色漲紅:「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笑了笑,靜心輕輕拉了拉老嬤的手:「姑姑先下去吧。」老嬤臉色陰沉,定定地站了許久,見靜心不語,也只得悶悶地道一聲:「奴婢告退。」便退下了。沈渙梔心裡鬆快了些,坐下徐徐道:「皇后娘娘近來可是噁心嘔吐?當真是有了龍嗣嗎?」靜心搖了搖頭,欲言又止。沈渙梔卻清朗一笑:「娘娘臣妾有什麼不能說的?」靜心臉色微微酡紅:「侍寢的事……本宮不必多說,沈姐姐大抵也猜到了。」
眸間一滯,沈渙梔緊張道:「那娘娘可知身子是否出了什麼問題?」靜心猶豫著,終於緩緩道:「本宮近來只是覺得吃的越來越少了,小廚房裡倒是換著花樣做。」沈渙梔微薄笑:「臣妾勸娘娘還是找個太醫瞧瞧吧。」靜心一愣,繼而微淡笑:「多謝沈姐姐提醒,本宮自會找的。」
「娘娘用的太醫都是從乾國帶來的,娘娘的病卻是在我凌天患的,乾國太醫恐怕查不出個所以然,依臣妾的意思,還是請了凌天太醫來一瞧吧。」靜心蹙眉:「本宮的身子本宮清楚,不過是些小病小災罷了。」沈渙梔依然不依不饒:「不可,長久以往,小病也會釀就大禍。」
別開了頭,靜心滿臉寫著無所謂與不屑。沈渙梔靜了靜,道:「娘娘這是不相信臣妾了?還是娘娘覺得,是臣妾存心害您?」一驚,靜心想要反駁,沈渙梔卻搶先一笑,淒涼哀愁之態惹人心疼:「娘娘心有疑慮臣妾無話可說。既如此,臣妾也不便再來了,免得擾了娘娘清幽。臣妾告退。」
一起身,卻被靜心叫住。沈渙梔心裡暗暗知道已得勝,靜心雖為皇后,到底入凌天不久,一下子離了沈渙梔的支持與指引,這條路她還真未必能走得穩。況且她出身並非真為公主,所以難免會心虛慌亂,想要被個人庇佑保護,而除了沈渙梔,沒人能助她一臂之力了。
「昭儀姐姐留步!」靜心長歎了一聲,道。「本宮請太醫來看就是了。」沈渙梔盈盈一笑:「這樣便對了。月湖,去傳趙太醫來吧。」「娘娘!誰不知道,那趙太醫專開女子有孕的秘方……」月湖假意勸道,聲音雖小,卻足以讓靜心聽見。沈渙梔一聲低喝:「快去請。」
時間似乎凝固,處在尷尬之中的靜心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月湖姐姐說的……是真的嗎?」沈渙梔本想笑笑解釋,星河卻牙尖嘴利道:「可不是?誰都知道趙太醫的秘方最是好用。」「可,後宮並未有一人有孕啊?」靜心皮笑肉不笑,帶著點兒懷疑,卻又不乏期待。星河噎了一噎,俏笑:「前皇后白毓曾有孕,您可知道?」
微怔,靜心點頭:「本宮只知她是前皇后罷了。」星河神秘道:「她便是服了趙太醫的藥房兒,還有,李子嘉李將軍的妻子李夫人,是我們昭儀娘娘的姐姐。亦是因那個方子,活活生了對雙生子呢。」掩唇,靜心驚訝,原本蒼白臉上亦有了血色:「真的?」星河得意笑道:「那可不是?人人皆知,李大人最是寵妻的了,王又喜歡李大人,怎會吝惜賞一張方子?」
抿嘴笑了笑,沈渙梔也聽任星河信口胡說起來。「姐姐,她說的可當真嗎?」靜心一臉期待地望向沈渙梔,沈渙梔也只好點點頭,道:「屬實。」
「那……沈姐姐如何不也求一個龍子呢?」靜心疑惑。沈渙梔淺聲道:「一來戰亂才剛剛平定,王朝上正是分心的時候,臣妾怎敢再給王添麻煩呢?其實有這張方子本就是萬無一失的了,到時候要上他三四個龍嗣,板上釘釘的事罷了。故此,臣妾不著急。」靜心剛開口又要問著什麼,不想說話的功夫趙太醫已趕到了未央宮。
跪下,趙太醫畢恭畢敬:
「微臣參見皇后娘娘。」靜心一喜,忙道:「快快起來!」月湖見她態度轉變得快,正是驚奇,卻瞧見星河掩嘴偷笑,心裡便是知道了一二。
「太醫幫本宮看看,本宮近來身子不大爽快,也不大好好兒用膳了。」趙太醫上前隔了塊絲帕把脈,片刻後跪地道:「娘娘恕微臣無禮!娘娘這是中毒之兆。」靜心大驚失色,「騰」地站了起來,嬌艷的唇動了一動:「你說什麼?」趙青蒙歎了口氣:「微臣不敢妄言。」沈渙梔不動聲色地察觀全局,星河忙不迭捧上一盞茶。
只是一笑,靜心生怒:「你好生放肆!本宮宮裡吃的喝的都是乾國人所供,斷然不會有錯!」搖了搖頭,沈渙梔笑歎,這樣的女子真是愚不可及。
面上絲毫不起波瀾,斟酌一會兒,趙太醫穩穩開口:「為著娘娘鳳體,還是與後宮中人吃一樣的、喝一樣的為好。」靜心覺得不可思議:「你什麼意思?」趙太醫笑著,解釋道;「微臣的意思是,御膳房的菜食其中也許有解藥。」月湖突然看破,低頭驚歎道:「趙太醫當真是聰慧。」沈渙梔只淺淡笑:「早就做好的功夫,自然端得上檯面。」
「娘娘初來乍到,這中毒怕是水土不服引起,應及早使鳳體適應才是,否則,恐怕會無聲無息地消瘦,甚至——衰亡。」趙太醫仍舊不緊不慢徐徐道。靜心怔了一怔:「你所說當真?」趙太醫嗤笑,胸有成竹道:「娘娘近來可是多嘔吐?」靜心微微點頭。趙太醫明朗抬頭,道:「那便是了。入鄉隨俗,娘娘不宜再飲用乾國食物。」見靜心依然心有疑慮,趙太醫道:「母體孱弱是小事,可長久以往,恐怕會使容顏早衰,甚至無法再有身孕。」
靜心顯然被驚嚇,一雙鳳眸瞪大了,趙太醫也只是笑笑:「微臣告退。」待趙太醫走了,沈渙梔柔柔囑托:「娘娘的身子要緊,還是不要再啟用乾國的廚子了吧?」靜心目光空洞,充滿了恐懼,脫口而出道:「我要告訴乾王!」
不禁低頭笑了,靜心本該喚乾王為皇兄的,看來是真的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