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8空無月色對花顏 文 / 翠翹金雀玉搔頭
沈莫雲蹙眉:「這對凌天可是大不利。」沈渙梔點頭:「自然了。」「王知道此事嗎?」沈莫雲想了想,問。沈渙梔淺淺地笑:「本宮還未來得及與王說,最近本宮少出入元烈殿了。」沈莫雲遲疑片刻,道:「這樣,是無益的。」沈渙梔笑道:「你說的我自然明白,就算是為了沈家。」
「一件好事,要告訴娘娘。經此一遭,朝野中人已紛紛倒戈。」沈莫雲掛著淺顯而得勢的笑意,帶著殺伐決斷。沈渙梔微微一凝,如今他的手段已成熟老辣許多了。
一斂杏仁眸,沈渙梔微微淡淡笑:「沈家雖得勢,卻依舊根基不穩,搖搖欲墜,在這關口,你我都要格外小心。」點頭,沈莫雲嘴角牽扯出一份陰冷恨意,目光也獨鶩了:「是。一切阻礙沈家的人,都得死。」被他眸間的狠厲驚了一驚,怔了一怔,沈渙梔漸漸柔和地笑,如同一映春水:「先生不必動氣,該來的遲早會來,先生與我靜待那一天就是了。」一低頭,沈莫雲肯。
「小人不宜在此多待,先告退了。」沈莫雲手一叩地,彎身,復起。沈渙梔微弱地笑:「先生慢走。」沈莫雲退出了傾顏宮,月湖忙碎步圍過來:「娘娘。」沈渙梔輕描淡寫地掃了她一眼,微微笑:「果然了,靜心並非出身公主。」月湖冷笑了一聲,繼而低語:「那,娘娘要不要?」說著,將手放在脖間,一劃果斷。突然笑聲鈴鈴,媚嬈如妖,沈渙梔輕輕搖頭,美不勝收。
月湖不解地蹙起眉,沈渙梔聲音宛轉,若無其事道:「先留著她,本宮到想看看,她能鬧出什麼動靜。」月湖附和的點點頭,然後又緊張言:「娘娘,方才外面人來報,她今夜約您去賞月呢。」賞月?嘴角微微上揚,倒是有趣。
「去嗎?」月湖頗為擔憂。「去。」沈渙梔簡單答,月湖卻顯得憂心忡忡:「娘娘既已知道了她的身份,便該適當遠離,以免惹出什麼事端啊。」沈渙梔輕輕一瞥:「難道我會怕她嗎?」喉嚨一噎,月湖尷尬笑:「她……畢竟是皇后啊。」
是啊,她畢竟是皇后,而沈渙梔,不過是個昭儀,如何能夠抗衡?搖了搖頭,沈渙梔輕輕一聲微歎,庭城終究是給她添了不少禍害。
低頭靜默一會兒,月湖低聲道:「奴婢失言了。」沈渙梔卻無礙地一笑:「你也只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驀地,抬眸一亮:「李大人要回朝了吧?」月湖轉憂為喜:「可不是嗎,據說石龍那邊兒安靜多了,李大人這幾日便要回朝了。」沈渙梔笑意吟吟道:「那姐姐應該好過了?」
「有李大人在府上,料那個林兒也不敢怎樣。」月湖咬牙切齒,倒逗得沈渙梔笑了:「眼看便是年下,傾顏宮的種種還要你來料理,如今怕是顧不得什麼林兒了。」一愣,月湖小聲謹慎問道:「那,娘娘不與王一同過年嗎?」
笑容僵了一僵,沈渙梔復勾了唇角:「王已有佳人在側,只怕是不行了。」月湖強顏歡笑道:「娘娘平日也不常留在傾顏宮,性這回與奴婢們好好兒過個年就是了。往後的日還長。」
目光不自然地飄向窗外,冬日天黑得早,加上宮裡並未點燈,只瞧得見遠處的光亮,眼下卻是一片的烏漆墨黑,沈渙梔輕聲:「皇后這時候挑的倒巧。」「怎麼說?」月湖一愣。「你瞧瞧,這天上哪兒來的月亮?連個由頭也不會找,當真是小孩。」沈渙梔無奈搖頭輕笑。「那娘娘您就別去了吧。」月湖仍有著些許的不甘心,急急地奉勸道。
「戲碼雖然拙劣,但本宮得陪她演完。月湖,更衣。」輕輕一聲吐出。
依舊未用鸞轎,身邊人夾雜兩道分行,手中各提一個燈籠,月湖與星河更是緊緊地扶住她的手腕,在這冰天雪地中行走,不能不小心。
一上輕聲曼語,沈渙梔於夜色裡笑得美艷而明麗。
未央宮中人微微蹙眉。
老嬤嬤嗓音沙啞低沉:「皇后娘娘,他也放肆了些。皇宮禁地,竟敢如此不知禮數!」靜心眸中亦佈滿了厭惡:「她如此一個粗俗鄙陋的女,真是不知道王究竟喜歡她什麼。」嬤嬤安慰地歎道:「宮中女嘛,還不就是圖個顏色漂亮,不過待娘娘長成了,必然勝過她千倍。」靜心冷哼一聲,怒色微微收斂:「那是自然。」
但當沈渙梔踏入大殿,彎身而禮時,靜心的臉上雖是冷了一冷,到底還是笑著迎過來:「沈姐姐!」說著,扶沈渙梔坐下,站在一旁,乖巧討喜道:「還是姐姐好,本宮與旁人說起要來賞月,個個兒都回了呢,好在姐姐不嫌棄我煩。」她伶牙俐齒起來當真千嬌媚,沈渙梔也不得不為之動容,她自小便是美人坯,大了也必然擁有傾城絕貌,由她來代替乾國公主出嫁,乾國可謂是萬無一失。
可惜,最終還是敗給了「密一疏」。
未曾低眉,沈渙梔反而抬頭對上靜心一雙水靈靈透著機敏狡詐的眸,笑得狂肆而放縱:「到底還是臣妾愚蠢,不曉得今晚沒有月亮。」面對突然不客氣起來的沈渙梔,靜心面色霎地一白,然後磕磕絆絆強笑道:「沈姐姐這是何意?妹妹倒不懂了。」她本心慌,沈渙梔卻徐徐道:「論出身,皇后娘娘前身為乾國公主,臣妾不過是家道中落罷了。論名位,娘娘現如今為凌天皇后,臣妾呢,卻是個小小昭儀,故此不敢與娘娘稱姐妹。」
鳳眸一瞥,靜心些許尷尬地笑了:「沈姐姐如何這樣見外?本宮與姐姐也不過幾日未見,也不知犯了什麼過錯,引來姐姐這樣生分……」說著,竟拿起絲帕拭起眼角來,而她的眼角,也當真有玉珠一樣的淚瓣滾落。搖頭,簡直我見猶憐,沈渙梔心也些許軟了,卻仍冷笑著:「皇后娘娘可是主,如此——倒叫我這一個客坐立不安了。可還要賞月嗎?」
微微哽咽著,靜心只當沈渙梔方才是一通玩笑,假意嗔道:「沈姐姐戲弄我。姐姐既說今夜無月,自然就不看了。」沈渙梔又是一陣戲謔,面上卻多了分溫婉笑意:「臣妾不過玩笑話,娘娘您何必動怒呢?
瞧瞧,這眼淚下來了,妝都哭花了呢。」
說著,從懷中掏出香粉,於指上蘸了一點,輕輕蓋在靜心的淚痕上。
靜心復笑了:「今兒是我想的不周到了,總不能叫姐姐白跑這一趟。沈姐姐可要留下用膳嗎?」沈渙梔抬頭望向月湖,月湖微微一點頭。
靜心好奇地看著這一幕,沈渙梔解釋地笑道:「妹妹若回去晚了沒有個人留在身邊總不妥當,也不知傾顏宮中有沒有要事打理,若無要事,月湖能陪著我自然好。」靜心略略放下心來,目光利刃刺向沈渙梔身邊的星河,復笑道:「本宮瞧著姐姐身邊兒的人也是月湖更穩當些,怎麼,星河不好嗎?」
沈渙梔笑得落落大方而不失嫵媚成熟:「星河畢竟小孩些,就適合陪著臣妾說說話,解解悶兒了。有這兩個人在身邊,宮中的日也不算艱難。」靜心未得手,總歸有些失落,理了理心緒,才道:「姐姐若覺得身邊兒缺人,本宮宮裡倒是人手充足,姐姐看上哪個便——」「何必動用娘娘宮裡的人呢?」沈渙梔不緊不慢一擋
,寂靜了片刻,復而笑道:「皇后娘娘的宮女個個都是金枝玉葉,不能粗使的。」
不滿,靜心蹙眉:「難不成我宮中人只能為傾顏宮粗使麼?」沈渙梔淺淡答,並不置辯:「娘娘多心了。」靜心笑得微弱,也覺唐突:「是……是本宮……」沈渙梔依舊毫不客氣地打斷,順承給了靜心的台階:「娘娘不是說要用膳?」靜心回過神來,尷尬笑道:「正是呢。姑姑,傳膳吧。」老嬤嬤倒吸了一口涼氣,應一聲便下去了。
雙腿微酸,靜心拉沈渙梔到桌旁坐下,下人已布好了菜,靜心殷切地道:「嘗嘗。」沈渙梔笑笑,細指拾起桌上筷,加了最近的一道菜,繼而微笑:「娘娘宮裡的菜果然色香味俱全。」靜心喜笑道:「不過是些家常菜餚,沈姐姐喜歡就好。」
沈渙梔無心看桌上的山珍海味,月湖跟了上來,開始為沈渙梔夾菜,手中持的,是纖纖銀筷,在燭光下泛著華光,靜心卻並未注意,只一面笑著,一面請沈渙梔的好。
不經意地瞥了眼銀筷,沈渙梔不禁微微蹙眉,筷頭上的顏色微微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