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3乾國狸貓換太子 文 / 翠翹金雀玉搔頭
若他退卻,她也只有無話可說。她如此做,也只不過是為了無聲無息地奪取靜心的寵愛罷了。
是夜,有下人來報,夏婕妤留在了元烈殿。和衣睡下,眼卻難合,她竟終歸難以熟悉沒有他的冰涼衾枕,滿眼皆是他的溫柔似水與輕言細語,心如同被尖錐猛然刺下去,一次又一次,刺入時總比拔出簡單。
月湖知她難過,捧了碗深棕色的藥來,拿到沈渙梔床邊,坐下,舀了一勺,遞到她唇邊。
「這是安神湯,娘娘喝了好睡。」月湖輕聲囑咐。沈渙梔抬眸,眸色如墨般,清醒且沉穩:「這藥一看便苦,本宮不碰。」忍著淚,月湖道:「嘴上苦了,心裡大抵會好些。」「本宮想喝酒了。」沈渙梔聲音清幽婉轉。搖頭,月湖斷然道:「不可。喝酒傷身呢。」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沈渙梔聲音一笑如醉,迷離的眸光裡閃爍著盈盈秋水,晃得人心碎。低下眉眼,月湖低聲:「這藥,娘娘不喝也罷了,是藥分毒。可酒,是萬萬容不得您飲的,奴婢怕,一喝起來便沒個頭了。」「下去吧。」沈渙梔一聲如歎,月湖退下。
如今連月湖都看得出,她是睡不著的。可見,愁思濃重得已蓋不住了。
夜深,朦朦朧朧中,一陣冰涼落在臉上,夢中驚覺,沈渙梔雙眼微微開,落在臉上的是熟悉的手指,修長而漂亮,帶著迷惑的氣息,鑽入她的鼻孔,心脾,以及傷口。
一雙水眸突然睜開,沈渙梔坐起,撞上男人挺拔的身姿,一陣驚躍,繼而不知是歡喜還是痛楚,動了動唇,卻不知該說什麼。
她只記得,那一晚男人的墨眸染上月光,讓人沉迷,原來愛人的眼眸是比酒更能醉人的。心裡一緊,沈渙梔就這樣怔怔地看著庭城,直到他染笑的唇角變成戲謔。
「昭儀不打算像孤請安嗎?」庭城聲音溫然,沈渙梔卻仍定定地不動。
「王今夜翻的是夏婕妤的牌。」沈渙梔聲音平靜,心裡卻掛著狂風,驚起一潭水的波濤洶湧。
她扶持夏柔歡,不只是為了削掉靜心的勢力,更是為了讓自己心下清楚自己的身份位置,不再癡心妄想她本得不到,或者說是難以得到的東西。
比如,人心。
難奈何,在看到庭城的那一刻,儘管她盡量克制著,卻依舊徘徊在絕望與崩潰邊緣,只消他再走近,她難保不會撲到他的懷裡,至此不放手。
「不錯。」庭城聲音平淡如水。「婕妤呢?」沈渙梔輕輕問。「睡下了。」一聲悠悠,庭城坐在她身邊。心彷彿提到了嗓眼兒,沈渙梔抑制住鼻尖兒的酸意,努力不使聲音發顫:「王緣何來呢?」庭城自若地抱住她的肩,也分明地覺察到懷中女微微顫抖。
「想知道,孤的愛妃為何摘下了玉珮。」庭城聲音沙啞,聲聲透著心痛。「若非如此,王還會看上夏婕妤嗎?」沈渙梔終於哽咽。
面對他的質問,她始終無言以對,只是愧疚,只是投降。
「不會。」庭城如實答道,片刻輕笑,道:「可惜即便如此,你的心願也落了空。」沈渙梔遲疑:「如何?」庭城墨眸一瞇:「絡醫的安神香研製得真是好,片刻後,人便可昏昏然睡去。」沈渙梔一怔:「夏婕妤未曾侍寢?」伸手,四指背輕輕拂過她的鼻尖,庭城未語。
「哪裡有這樣好的香,王必是唬弄臣妾呢。」沈渙梔別過頭去,淚水終於不爭氣的流了下來。「絡醫也說,世上確是沒有這樣的香料。所以,無奈摻上了點兒蒙汗藥。」沈渙梔愣住,庭城卻長笑。
庭城輕輕將掌中之物攤在沈渙梔手心兒裡:「這個,收好。」沈渙梔猶豫,抬眸,疑問地看著她。庭城口吻始終清淡,似乎想隱藏有疼痛的痕跡:「這一回,孤只當你不懂事。若有下次,孤便認了你有心,不再還了。你隨手送了誰,便給誰吧。」低下眉眼,沈渙梔靠在他懷中:「臣妾謝了王的不怪罪。」
「你不該謝我,只該怪我心腸軟。」庭城眸間冷意,懷抱亦僵硬。沈渙梔驀地抬起頭,長髮散在胸前幾縷,勾勒她完美的輪廓。
「王既已中了臣妾的毒,何不認命?」沈渙梔笑得狂肆且坦然,伸手將庭城抱住。
「若王今夜留在了元烈殿,自然是命中注定。不過,王既來了,臣妾便絕不會放過。」輕輕在他耳邊呢喃一句,沈渙梔熟練地解開他腰間佩帶,上面沉甸甸的掛著那塊鴛鴦佩,看著那精巧細緻的花樣,沈渙梔笑了:「那東西終究不是什麼名貴物,不過是民間的小玩意兒罷了,不合王的身份,改日,必要請宮中巧匠鑲嵌上上好的寶石。」
「不錯,可只要戴在你我的身上,便是無價之寶。」輕輕吐出這一句,庭城深深注視著她,幾乎瘋狂,比平時更加強烈的吻顆顆枚枚落在她身上,輪迴婉轉。
夜色微涼,沈渙梔緊緊抱住他,默默承受著他突如其來給的歡悅,猛烈如他深埋的憤怒。
刺痛幾乎貫穿了她的全身,然而她承歡,亦如他的給予。
清晨,陽光灑滿了整個傾顏宮,在冬日裡顯得格外柔婉,月湖進來時見沈渙梔還在睡,禁不住唇角抿笑。
一面將手中盥洗用的銀盆放下,一面笑著喚沈渙梔起來。
「娘娘快起吧。」沈渙梔於懶怠中坐起,理了理如墨的長髮,將手探入溫熱的水中,捧起一掬水,潤在臉上。
「王昨兒可是來過?」沈渙梔竟恍若夢中,彷彿那男人從未出現過。一陣訝異,月湖道:「王?王一直在元烈殿啊。」
是嗎?為何覺得他來過呢?
手指不自覺地
滑向腰間,觸到那枚玉珮後舒了口氣,月湖驚奇道:「咦,這不是娘娘的玉珮,不是已給了夏婕妤了嗎?」沈渙梔啞然失笑:「看來不是我犯了癡傻,他昨夜著實來過。」月湖愣了一愣,繼而歡喜笑道:「那便好了。王的心裡終歸是有您的,娘娘也該放心了。」點了點頭,沈渙梔取了一旁的軟帕,拭乾臉,問道:「昨兒你去哪兒了?本是你隨著本宮去的,中間怎又換了星河?」月湖笑道:「奴婢身不適,恰巧星河怕娘娘冷著,又來給娘娘送件兒衣裳,奴婢便早回了。」
原來如此。
「本宮記得你聽見了,皇后是怎麼說的?」沈渙梔蹙眉,思。月湖道:「皇后娘娘說,您一封書信,攪得石龍大軍雞犬不寧。」眉宇舒展,沈渙梔冷冷一笑:「你覺得如何?」月湖想了想,道:「奴婢覺得,這個乾國公主大有問題。」沈渙梔輕聲道:「不錯。」月湖露出費解的神情:「一個公主,知道朝政,天真無邪脫口而出倒還算是平常自然,可若是這樣的一個公主,又怎麼會不知道後早已仙逝了呢?」
「她看起來年紀小又單純,說起話來卻寸步不讓。」沈渙梔補了一句,繼而道:「雖是聰敏,卻也無了些,在宮中時時刻刻都離不開身邊的老嬤嬤,得有人一直囑咐著她,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一個知書達理的精明女斷斷不會如此。」
「她賣起乖來是不錯,可真較起真來,總覺得心虛的樣。」月湖小聲嘀咕,剎那,沈渙梔一個想法石火電光之間閃爍而出:「會不會,她不是乾國公主?」
月湖隨即眼前一亮:「很有可能。若依了她所說,乾國與石龍早有來往,怎還會將公主嫁給凌天呢?」沈渙梔點點頭:「如此說來,靜心並非是公主,而是,代替公主和親。」月湖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未免過於荒誕了。」沈渙梔略一沉吟,問道:「朝上有什麼消息?」月湖搖頭:「萬事無恙,沒有絲毫風吹草動之亂。」沈渙梔皺眉:「怎會?還是你不夠仔細,朝廷中任何一點蛛絲馬跡都可能蘊藏著風波。」月湖低頭:「是奴婢無能了。」頓了頓,月湖道:「娘娘,沈莫雲,求見。」
沈莫雲……
沈渙梔也微弱笑笑:「正好,本宮恰巧想見他。」月湖點頭:「是了。奴婢沒有察覺的,沈莫雲必然瞭如指掌。」眸中微微一含,沈渙梔笑得謙和:「他在朝廷做官,自然近水樓台,你身處後宮,能打聽到些大情況實屬不易,更何況是要你去抓些細節呢?」月湖也點頭,心事重重:「是。」
不久,沈莫雲來了,與沈渙梔於東暖房相見,意氣風發,跪地行禮。
「起來。」沈渙梔喚著,又給一旁的月湖使了個眼色,月湖忙不迭扶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