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章 夕陽無限好（三） 文 / 安若玄
歌舞昇平安靜的大廳裡，犬神的講述繼續著，傾聽著的人們全都已經忘記了時間的流逝與外面的動盪不安。所有人都知道西區是一座地地道道的罪惡之都，然而，又有幾個人清楚，在這罪惡之下，究竟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辛酸故事。光陰似箭，漸漸的，我們全都改變了當初的模樣，然後變得陌生，漸行漸遠。
葉天晴終於忍不住，開始嗚嗚的哭了起來，她沉沉的蹲在地上，看著倒在自己面前面色安詳的空，一絲悔意湧上心頭……
犬神一把脫去了自己的外套幫葉天晴披上，然後站起身，看著周圍已經呆住的男男女女，看著華麗的歌舞昇平，繼續幽幽的講道，「十五年，已經過去十五年了，我深愛著一個女人十五年。十五年裡，我見過無數的美女，國色天香，但是在我眼中，都是一樣的，唯獨那個我深愛著的人，始終讓我念念不忘，我曾經發誓會保護她一輩子，可是在殘酷的現實中，卻又不得不一次次的，眼睜睜的看著她黯然流淚，這是我的無能，我無能！」犬神大吼一聲，響徹了整個大廳。
葉天晴微微的搖著頭，「不，是我……是我的錯……」
犬神沉沉出了口氣，繼續講道，「打了兩年，終於算是混出了一點模樣，可是當時的西區，幾乎全部的地盤都被兩大勢力所控制，也就是天王組和當年風光一時的龍王。」
一聽到龍王兩個字，周圍的人包括四天王全都愣了一下。的確，近幾十年這座城市裡的傳說有很多，談起西區的風雲人物，不管老人還是小孩子都能張嘴說出四天王。而對於一些真正瞭解西區的人來說，當初，四天王在西區聲勢日益壯大的時候，卻有著一個最大的敵人，那就是龍王……一個曾經差一點就毀滅天王組甚至是整座城市的男人。
「當年我跟著一個大哥一起混跡，社團已經發展到了幾十個人，可是龍王的瘋狂擴張讓我們迅速的丟掉了所有的地盤，那時候擺在我們面前的就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投奔龍王，要麼……就去投奔四天王。因為當時你在龍王的地盤上，所以，雖然我們的地盤被掃了，可我還是很開心的，因為終於又可以經常看到你了……」犬神看著蹲在地上嗚嗚哭泣著的葉天晴講道。
安若玄一哼哼，「實事證明了，你當初的確是站錯了隊伍，不過還好，迷途知返……」
「當然不是！」犬神突然講道，然後轉頭看著安若玄，「安老大，我知道你一向高傲自大，不過，我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的話，龍王的確比你更適合統治西區。」
周圍的人全都傻了眼，看來今兒晚上，犬神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把這些西區的陳年舊事一一拿出來講，而且完全不怕會因此觸怒四天王了。的確，也許，犬神從一開始就從來都不害怕死亡……
犬神恭敬的衝著安若玄點點頭，「安老大做事全屏自己喜好，不像龍王那般有大局觀，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還是輸給了你們。也許當初一夜之間摧毀龍王所有據點的時候，對於你們來說是一次不小的勝利，可是對於我們這些失敗者，一連幾個月都生活在惶恐之中。龍王的勢力很快的土崩瓦解，我跟晴晴也在混亂中散開了。因為天王組的連日掃蕩，我也身受重傷，可是為了找到晴晴，我告訴自己，必須要活下去！」犬神堅定的說道，眉頭終於舒展開來，就好像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在跟一些同伴回憶自己年輕時候的往事……
「我在北區躲了能有半年，終於開始返回西區四處打聽晴晴的下落，聽說當初搗毀龍王各個據點的時候，天王組大開殺戒，不少無辜的人慘死，而舊世界的統治者，忌憚天王組的實力與財力，所以選擇了沉默。」犬神沉沉的歎著氣，就好像是對西區的失望，「苦苦尋找了半個月，終於在天王組的大本營歌舞昇平，也就是這裡發現了晴晴。可是歌舞昇平已經成為西區的標誌，一般人根本混不進來，尤其是當時的我，背負著龍王舊部的名號，身上又沒錢，所以……一切只能從頭開始。」
「我不敢跟別人講自己曾經是龍王的小弟，只能隱藏在西區最最黑暗的角落裡，一點點的往起爬。也許是因為龍王的覆滅，所以天王組在西區一家獨大，各個小勢力爭相投奔，而四位老大又制定了不少的新規定，因為這樣，那個時候的西區算是最太平的。對於西區人來講，這無疑是件好事，可是對於我這種急於想要出頭的人來說，呵呵！」犬神苦笑著搓了搓拳頭，「機會實在是太小了，我是個混混，除了打打殺殺還能做什麼呢？我開始以一個小工的身份在歌舞昇平周圍隱藏了起來，那時候，西區的混混都習慣於叫我阿狗，呵呵，的確，那時候的我，真的就好像一條落魄的狗……」
犬神無奈的搖著頭，「還好，就好像這世界一直以來的戰爭一樣，西區也終究不會有太久的和平。何小刀的賞金獵人公會開始向著西區進發了，我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只不過賞金獵人公會雖然人數少，但卻都掌握著另普通人聞之色變的法術，與他們做對在當時被認為是找死。」
這時候，聖王突然開口講道，「我記得，當初何小刀帶人進駐西區的時候，我們手下的人幾乎沒有一個敢與之做對的，看來，你就是抓住了那一次機會吧？」
犬神重重的點了點頭，「是的，當時天王組的一個頭目找到我說想要給我一筆錢，讓我幫忙殺掉一個風雲賞金獵人公會的人，我一口答應下來。仔細想想，已經太久沒有見到過晴晴了，她進去歌舞昇平以後，似乎就很少出來，唯一見過的一次，也只是匆匆而過。我想，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機會了，如果自己死不了，就有可能加入天王組。」
「其實……何小刀那個人還是很好的，他比天王組裡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善良。」犬神語重心長的講道，然後轉頭看著安若玄，「何小刀跟安若曦小姐很般配，他們兩個也是我最羨慕的一對兒情侶，至於安老大你和真田小姐……」犬神無力的搖搖頭。
安若玄冷漠的看著犬神，「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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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神一哼哼，「如果你那時候可以少一點貪婪，好好的珍惜一下那段感情的話，結局也許就不會是那樣的了……」
安若玄顫抖著皺起眉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犬神扭了扭脖子，低頭看了看已經麻木，眼角乾涸的葉天晴，「後來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我費盡心機終於殺掉了那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人，恰巧被安老大見到，於是，理所當然的得到了重用……之後的日子裡，我開始正式幫著天王組做事，也終於如願以償的進入到了歌舞昇平裡面。可是，當我再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犬神俯下身緩緩的扶起了葉天晴，「我發現，你已經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堅強，平靜的眼神就好像一潭死水，或許，經歷了西區的大小動盪之後，你也累了，也同樣對這西區徹底失去了希望……可是我不同，我不能後退，一旦後退了，也許就再也不能回來了。所以，哪怕我再怎麼不滿，再怎麼難熬，都一定要挺住，挺住……」
「而所有的這一切，都只為了能守在你身邊。我知道，你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那麼一個人，一直關心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會一如既往的喜歡你，在乎你的息怒，察覺你的表情，生怕你受到半點的傷害。」犬神的眼圈終於紅了，這算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表白了吧……「大戰開始了，所有人都惶恐不安的想著逃命，可是我沒有走，因為你還在這裡……天王組毀了，西區徹底亂了，可我依舊守在歌舞昇平裡，因為你還在這裡……正義聯盟掃蕩西區，圍攻歌舞昇平，我還是不走，因為你還在這裡……我記得你在一次酒醉以後說過，你說自己前半生一直在漂泊中度過，現在到了這裡，真的累了，再也不想走了。我尊重你的想法，我一直覺得，如果我是喜歡你的，那麼，你的任何決定我都要支持，都要支持……」
葉天晴顫顫巍巍的伸出雙手捧住了犬神粗糙不平的面孔，忍不住又是兩道溫熱的眼淚流了出來……時間久了，歲月的刀子，無情的在這兩個人的身上劃出了太多的痕跡。
「十五年了……晴晴，十五年了……」犬神微笑著說道，那麼坦然，沒有失落，沒有不甘，更沒有憤恨……
「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