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傳說：噬佛滅塵（九） 文 / 安若玄
十年之後……
戰亂依舊，無數生靈慘死，怨念沖天，各處邪力湧動，大有鯨吞正道的趨勢。各門各派紛紛派遣門人弟子前往鎮壓，一場正邪之爭再次展開。而佛音寺裡，眾位高僧商議之後，決定讓後山面壁十年之久的渡塵和尚重返凡塵斬妖除魔，匡扶正道，也為自身的成佛之路最好最後的準備。
十年的光景就這麼過去了，渡塵走出後山的時候，天上大雪紛飛，一如昨日，彷彿自己剛剛趕回佛音寺受罰時候一般。就在佛音寺的門前，最後一次見到羅燕，然後道別，彼此之間，再沒有更多的言語。渡塵緩步在佛音寺幽靜的石階小路之上，感覺這十年，自己蒼老太多，或許是心中還有幾絲牽掛……但是他很清楚，十年了，一切都過去了，十年，絕對可以改變一個人，一場夢。
「不問山河空流陷，凡塵自是有晴天……」渡塵站在懸崖邊上，望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黯然神傷。
十年之前，渡塵還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和尚，而十年之後，走下山門的，卻是一個面容平靜，目光深邃沉穩的佛音寺高僧。
天地浩劫，人間刀兵四起，邪魔重生，正道門人，傾巢出動，懲惡揚善，以正天道！
渡塵隻身一身南下伏魔，所過之處，無數妖鬼盡被斬殺。而由於十年的光景，人們早就忘記了當初名震一時的紅塵和尚，大家只知道，佛音寺有一個高手修行多年，終於走出山門，揚威於天下了。只不過，他生性孤僻，不善言談，哪怕是遇到正道同門也只是點頭即止，絕對不會多說一句話。
渡塵捷報連連，佛音寺眾位高僧甚是欣慰，紛紛開始著手渡塵功德圓滿之日的成佛大典。然而對於渡塵本人，卻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喜悅與興奮。哪怕贏得了滿城百姓歡呼道謝，也依舊找不回了當年的那種感覺。終於，渡塵不得不承認，因為身邊少去了一個人，所以，任何的繁華都變得與自己無關。
冬去春來，渡塵已經進入了南方地境。他又忍不住的想到了羅燕，記得十年前，自己跟羅燕就是在南方認識的，只是已經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裡。渡塵苦笑著搖頭，十年，的確讓自己忘掉了太多太多。
南北交界處一直廣為流傳著屍王禍世的傳說，不少正道門人聯合起來打算入夜之時上山討伐，可是行動還沒有開始，渡塵已經先行一步。
一番激戰之後，屍王終於被渡塵以無上佛法制住，清理戰場的時候，卻在一座廢棄的小草屋裡面見到了一個奄奄一息的老頭兒。老頭兒一看渡塵的樣子，當時就是一驚，「你是……渡塵和尚吧？」
渡塵見老人已經身中屍毒，要不了多久就要屍變為沒有人性的怪物，而自己對於這屍毒更是完全沒有辦法，於是索性一屁股坐到門口，潛心唸咒，更沒有跟老頭兒答話。
老頭兒沉沉的歎了口氣，「我知道，我快要不行了，有生之年還能遇到大師也算是值了。」老頭兒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講道，「大師也許不認識我，可是我還記得大師的模樣，跟十年前比起來，大師沉穩不少，更像是一個得道高僧了，呵呵！」老頭兒很欣慰的一笑。
「老施主認錯人了吧！」渡塵閉著眼睛沉沉的說道。
老頭兒微微搖頭，「不會的，當年多虧了大師誅殺那殺千刀的天宗道人，否則，老頭子我哪裡有機會跟女兒團聚。」講到這裡，老頭兒無奈的歎了口氣，渾濁的一雙老眼裡面噙滿淚水，「只可惜，這兵荒馬亂的，能邁過一個坎兒，也未必能走過第二個啊，咳咳！」老頭兒咳嗽著，「我是據此地不遠的清幽鎮的人，家裡就只有一個女兒，當年，天宗道人到了清幽鎮以後，與官府勾結，強行擄走了我的女兒，然後施加邪咒，那幫畜生把我女兒送到荷花苑裡……真是……真是……哎！」老頭兒氣得咬牙切齒，但是礙於自己能力有限，所有的憤怒也只能轉化成怨氣與不甘。
「多虧了大師誅殺了那豬狗不如的東西，讓我女兒得以擺脫邪咒，只是，我們父女團聚以後，也並沒有過上幾天好日子。畢竟我女兒在荷花苑裡待了一年，出來以後，根本沒有男人願意娶她，全是我這個當爹的無能啊！後來沒有辦法，我就帶著女兒到別處生活，我女兒也嫁給了當地的一個郎中。我見他們小夫妻兩個還算恩愛，心裡也就踏實了。可是好景不長，我女兒在荷花苑的時候壞了身子，不能生了……」老頭兒伸手摸了眼淚，似乎自己心裡的這些苦水不能在臨死之前吐出來根本就死不瞑目，而能夠在自己的恩人面前訴說也算是老天的厚待了。
「時間久了，那郎中見我女兒不能生育，整個人就開始變了，平日裡對我女兒更是非打即罵，我是看在眼裡，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後來的一次，那郎中去賭場欠下賭債，債主來討要，他……他竟然要拿我那苦命的女兒抵債，我氣不過去找他理論，結果發生爭執，我一失手，就把他給殺了。官府開始抓我，我原本想要逃走，可是又不放心我那個被抓走的女兒，所以一直躲在鎮子裡打扮成乞丐，希望有機會救走我女兒。可是後來就打仗了，鎮子遭到好幾次洗劫，我趁亂帶著女兒跑了出來，不敢再去鎮子裡，於是就在山上搭建了這小草屋，平時靠著打獵挖野菜過活日子……」老頭兒顫顫巍巍的抿了抿乾裂的嘴唇，紫青的眼眶越陷越深，額頭上冷汗直流，體內的屍毒似乎馬上就要爆發出來了。
老頭兒拚命的用雙腿壓著顫抖的手臂，「大師，這屍王已經被你除掉了，我女兒去鎮子上幫我找郎中了，老頭子我最後就只有一個請求，希望大師可以答應我。」
渡塵緩緩的睜開眼睛，「阿彌陀佛，老施主儘管放心，只要你女兒還活著，我會把她安全帶下山的。」
老頭兒重重的點點托，「好，好……多……多……」
渡塵轉過頭看著呲牙咧嘴痛苦掙扎的老頭兒，隨手一揮，一顆佛珠彭的一聲打了出去，老頭兒全身一顫，腦
門上突然迸發出一道血紅，緊接著，整個人沉沉的倒了下去。渡塵起身，合十雙手，衝著老頭兒的屍體沉沉的點頭，「善哉善哉！」
渡塵連夜下山，在山腰處發現了帶藥上山的一個女人，渡塵把她爹的事情講給了她聽，女人不信，痛哭著想要衝到草屋裡看個究竟，卻被渡塵一下打暈，然後扛到了山下。
正準備出發的正道門人一看渡塵已經活著回來了，而且救了一個女子，驚訝之餘也紛紛道賀，祝賀這個神秘的佛門高手又積功德。當天夜裡，山下的小鎮上為了慶祝屍王被斬殺，各家各戶張燈結綵，似乎也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看著其樂融融的熱鬧小鎮，渡塵內心深處的孤獨感再一次湧上心頭。仔細想了想自己的行程，南方有無極宮派人除魔，自己不用深入，似乎應該考慮轉戰西方了。而且，這南方畢竟是自己的傷心之地，再往前走的話，萬一真的到了那個老人所說的清幽鎮，又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裡，渡塵又是一陣感慨，自己麻木的除魔之路究竟什麼時候是個盡頭？清幽鎮，聽這名字多像是一個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可是沒有親眼目睹的人又怎麼會知道其中的愁苦？渡塵長長歎息，佛曰的極樂淨土，究竟何時才能降凡塵，解救眾生於水火？
「大師！」一個喝得醉醺醺的道士搖搖擺擺的走過來，拍著渡塵的肩膀說道，「你的修為，高！這次屍王被滅了，南方有無極宮的人坐鎮，咱們要考慮西行了，怎麼樣，一起走吧！」
渡塵輕輕歎息，「西行？」
道士重重的點點頭，「對啊，西面還有大事等著咱們呢，這一去少說三五年了，不過還好，無極宮、崑崙等門派隨後就會趕去支援，所以，咱們也不是孤軍深入，呵呵，大師，一起走吧，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你說……」
道士的話還沒有說完，渡塵眉頭一抖，突然開口說道，「三五年……那我還是要走一趟了……」說著，渡塵抬手推開了道士，然後幾步衝出，縱身而起彭的一下子坐到不遠處拴著的一匹寶馬良駒之上，隨手一揮，金光一閃，拴馬的繩子直接被一下斬斷！渡塵頭也沒回的張嘴喊了一句，「這匹馬，謝謝了！那位女施主，你們好好安置！」之後揚塵而去。
道士徹底傻了，揮舞著手中的酒瓶大喊著，「大師，大師，去西邊不是從這條路走，大師，大師，你急什麼，一起走唄，嗨！大師，那個女的我讓我師父帶回去修行了，你看行不行？」
不到片刻，渡塵已經走遠，也再沒有任何回應。
道士無奈的搖搖頭，「哎，高手，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