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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02章 口信 文 / 蘇熙

    若瑤不以為然地笑了笑,看見趙凌的馬車有什麼稀奇的?大過年的,就是冷面神也要出去拜客訪友阿!可聽見花影蚊子般說出看見馬車的地方,若瑤不知怎麼忽然心生失落。滿堂嬌……京中最有名的青樓,趙凌居然去那兒?

    「興許是有應酬……」若瑤語聲微滯,伸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幾口才發覺茶已冷的刺骨,含在嘴裡更是發苦。

    「姑娘當心身子!」花影一把接過冷茶,轉身倒掉,眼裡已含了一包眼淚。

    「夫人!長喜帶了六爺的口信……」春喜挑簾子進來,見狀竟愣住了,不知出了什麼事兒。

    口信?逛青樓還給她帶口信?若瑤猛地坐直身子,口中的殘茶益發的苦,唇角卻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窗外梅香盈動,偶爾有零星爆竹清脆的聲音傳進來,益發顯得屋中沉謐如井。隔著屏風聽完長喜帶來的口信,若瑤唇角的弧度更大。只是那笑容如一塊純美的水晶,雖然剔透卻不帶半點溫度。

    此情此景,花影在一旁伺候著只覺得心酸,低頭快步進了東側間,照若瑤的吩咐去收拾東西。出門看見長喜嬉皮笑臉的模樣,花影就覺得刺眼,臉上的平靜再也掙不住了,眉眼間已隱隱有了怒氣。

    將整理好的包袱交到長喜手裡,花影轉身就往屋裡走。以前她還覺得長喜脾氣好,容易說話,現在看來卻是奴隨主性,六爺薄情,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姐姐留步。」長喜帶著一臉討好似的笑容,湊到花影跟前,左右瞧了幾眼見附近沒人,才鬼祟地問道:「竹香妹子的傷可好些了?這有些傷藥,用酒化開……」

    「竹香雖是奴婢可還有夫人照看,不勞您費心!」看長喜從懷裡掏了半晌,才掏出一個不足兩寸高的粗瓷瓶子。高低不平的瓶口還豁了一塊,用塊爛污的藍粗布塞著口。打眼一瞧像是破爛堆裡撿來的,花影突然冷下臉,『哼』了一聲扭身就走。

    竹香受傷這麼長時間了,他才來送藥,早做什麼去了?更何況竹香傷的那麼重,他就是送藥也送些管用的,弄這種跑江湖的假藥來送空頭人情,當竹香是傻子嗎?別治不好傷,倒加重了!

    越想越氣,花影挑起房門外懸著的軟紅灑金錦簾子,突然回頭瞪了長喜一眼。「您是侍衛副統領,竹香不過是個賣死契的奴婢,她可高攀不起您這位哥哥!往後您進內院也放尊重些,滿嘴姐姐妹妹的混叫,憑白折損奴婢們的陽壽!」說完摔簾子進屋,瞧也不瞧長喜。

    門簾子晃了半晌,長喜還滿臉驚訝杵在原地沒回過神來。直到松風院看門的婆子客氣地上來攆人,他才尷尬地把傷藥收進懷裡,回頭瞧了同行的張小山一眼,「我咋得罪她了?」

    張小山一臉茫然地搖頭,花影姑娘他這些日子也見過幾回,待人極溫柔和氣的,怎麼這會像吃了嗆藥似的?不過這也怪副統領,難怪花影姑娘生氣,好好的打聽竹香姑娘的傷做什麼,大過年的多晦氣!

    這話張小山只敢在肚子裡轉,不敢說出來。自從聽說竹香姑娘挨打了,副統領就跟丟了魂似的。死皮賴臉地跟張道爺求來傷藥,結果卻送不到竹香姑娘跟前,還挨了頓罵,估計正滿肚子氣呢,他才不會沒眼色的觸這個霉頭。

    出了王府大門,長喜越想越不自在,掂量著手裡的包袱,拿不準似地問身邊的張小山,「我是不是把將軍的口信都帶到了?」私事兒辦不成了,再把將軍的『公事』耽誤了,他這條小命可留不到開春!

    張小山肯定地點頭,「將軍說『這幾天要在滿堂嬌聽曲兒,不回府』,副統領原話都跟夫人回了,一個字兒沒漏。」

    「我說將軍在『滿堂嬌』了?」長喜還有些發懵,「夫人莫非不知道『滿堂嬌』是什麼地方?」說完又連連搖頭,「京城頭號窯*子,夫人咋可能不知道?」

    張小山抓抓腦袋,也覺著有些不對勁。記著他小時候有一次他爹進城,被酒樓老闆娘纏著喝了幾杯酒,他娘知道後就鬧著要跳井、上吊,還回娘家叫來舅舅們把爹打了一頓,惹的全村的人都來看熱鬧。爹在炕上躺了半個月,娘還不給做飯,一天就給爹兩個硬的跟石頭似的冷餅子填肚子……

    將軍說在滿堂嬌呆幾宿,夫人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就那麼笑吟吟地吩咐丫鬟給將軍準備換洗衣物?

    「俺今天才明白啥叫大家閨秀,俺將來娶媳婦也要找夫人那樣的,俺逛窯*子她…她…都不急眼……」想起他給若瑤磕頭謝恩時,她那一臉溫和的笑意,張小山臉突然紅到耳朵根,腳底下發軟,連舌頭都開始不利索。

    「把你這熊話嚥回去!讓將軍聽見非扒了你的皮!」長喜心煩氣燥,抬腳把神遊天外的張小山踢了個跟頭。暗罵自已糊塗油蒙心了,明知見不到竹香,還主動接下這個兩頭不討好的差事。早知道這樣,不如讓春喜替他傳話、捎東西了!

    長喜滿腹鬱悶地進了滿堂嬌,剛到趙凌長包的雅間門外,就看見長壽雙手環胸盯著他,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聽見包間裡熟悉悅耳的琵琶聲和簫聲,長喜拍了拍心口,得意地朝長壽扮了個鬼臉,有張道爺和滿堂嬌的頭牌清倌窈娘在,他這條小命保住了!六爺怒起來,也只有這兩位能勸住!

    「進來!」趙凌冷眼瞧見長喜在門外探頭探腦,心裡有些納罕,長喜跟了他多年,也算身經百戰了,怎麼傳個口信回來,就變得鬼鬼祟祟的,那個女人都說什麼了?

    長喜一激靈,進門就像舉護身符似地把手裡的包袱舉在頭頂,「夫人讓小人把將軍的換洗衣物帶來了,還說一時準備不周全,萬一缺什麼再讓小人回去拿!還說……」

    「還說什麼?」趙凌只覺得一股怒氣直衝腦門,咬緊牙關才沒把長喜手裡的包裹順窗戶扔出去。

    「夫人說翠寶齋的珠寶花樣新鮮,價錢也公道,六爺要送人的話,不妨去瞧瞧。珠市口福源祥綢緞莊是候府大姑娘的本錢,六爺要是給人買綢緞記著照顧親戚生意……」長喜閉著眼把若瑤的原話複述一遍。耳畔聽見酒杯被捏碎的聲音,還有張希不厚道的笑聲,長喜忍不住朝門外看了兩眼,心中哀嚎,長壽你這個沒良心的!我要是被爺一腳踹死,你可得給我收屍阿!

    「夫人沒說本錢出貨阿?」張希一口酒噴出來,瞇著桃花眼差點笑岔氣。

    趙凌瞪了張希一眼,把手裡的碎瓷片子扔到地上,鐵青著臉問道:「她在做什麼?」

    「夫人在看莊子上的帳,安排開春種地的事兒!還吩咐管事兒的尋門路給林七少爺找大儒批注過的四經;給府裡各房的少主子們準備吃食玩意;還讓丫鬟婆子們分班出去逛廟會;還讓人給她的奶娘送些新鮮樣的點心;還打發人給定襄伯的妹子送東西……還有……」雖說是如實回話,可長喜感覺自已說一句,趙凌的臉色就陰下來幾分,他後背就開始冒冷風,舌頭也開始不利落。

    「還有什麼?」話一出口,趙凌就發覺自已有些氣極敗壞,那女人不過是料理日常瑣碎事兒,他怒什麼?

    長喜求救似地看了張希一眼,見他揚著下巴笑得一臉奸詐,長喜忽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夫人還問張小山是不是好利索了,賞了他一錠銀子,讓他買些補品補身子。還賞了小人一錠銀子,讓小人跟兄弟們買酒喝。」

    好!很好!真是太好了!松風院的新主母真稱職,婆家娘家、遠近親戚、奴才下人,連他身邊的侍衛,她都想到了,唯獨……

    目光落在長喜手中的包袱上,趙凌似乎瞧見若瑤給他收拾衣裳時的淡漠表情……有道是關心則亂,那個女人竟然一點兒也不在意他的行蹤?

    要是姜二郎到滿堂嬌取樂,她還會這副模樣嗎?

    趙凌暗怒自已竟然冒出這麼個念頭,越看長喜手裡那個駝色棋窗格子紋包袱越不順眼。猛抬腳踢在包袱上,雪白簇新的雲綢中衣落了一地,裡面居然還夾著幾十個打賞用的織錦荷包並十餘塊方便題詩寫詞的素色絲帕……

    張希捂著嘴差點憋死過去,長喜也是一臉便秘狀,夫人這事兒辦的……

    「滾出去!」趙凌怒喝,一拳砸在桌子上。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知道歡場買笑的伎倆?替他想的可真周到!

    看著抱頭鼠竄的長喜,趙凌也知道自已遷怒了。這些年的磨礪,他養氣的功夫縱然沒到喜怒不形於色的地步,也不會把心緒掛在臉上。沒想到連連被那個女人激怒,竟到了控制不住的程度?

    趙凌只覺得嗓子裡冒煙,恨恨地去端酒杯,卻端了個空,才想起來酒杯早被他捏碎了!

    「六爺息怒,容奴說句僭越的話,您用錯法子了!」坐在一旁的窈娘見狀,放下懷中的琵琶,含笑倒了杯酒遞到趙凌跟前,又俯身將地上雜亂的各色物品撿起來。

    趙凌臉色已冷漠如常,眉頭卻幾不可見地皺了皺,「你說什麼?」

    窈娘將包袱繫好,輕聲笑道:「攻城掠地兩軍陣前的時候,是請將不如激將!對待夫人那樣的世家閨秀,六爺怎麼也用激將法?夫人冰雪聰明,肯定也是心高氣傲的。聽聞六爺在滿堂嬌,夫人就算心裡不舒服,面上也要擺出不在意的模樣。太后賜婚的貴女,怎能不顧著身份,落下善妒的名聲?可夫人也大方的過了,越是這樣兒越說明夫人在意!說句不恰當的話兒,這就叫欲蓋彌彰!」

    說著瞥著坐在一旁的張希,看他兩眼只盯著手中那管紫竹簫,根本不瞧她,窈娘幽幽歎了口氣,「六爺雖然熟讀兵書,可女人的心思哪是兵書能解釋清楚的?有些女人在意榮華富貴,在意名分地位,可有些卻是有情飲水飽。不在乎是不是四海飄蕩,不在乎是不是飢渴不定,在意的只是男人心裡有沒有她。要是覺著男人心裡有她,上刀山下火海眉頭都不皺一下。要是覺著男人心裡沒她,金山銀山堆到她面前,她瞧都不瞧一眼!毫無道理可言,只有情份二字罷了!」

    趙凌眸色微深,瞧了窈娘一眼,雖沒說什麼,可手指卻輕輕叩擊著桌面,像是在琢磨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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