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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87章 重傷 文 / 蘇熙

    今日宮嬤嬤來教導丫鬟們規矩,若瑤生怕竹香壓不住脾氣,跟宮嬤嬤起衝突吃虧,特地在出門前安排竹香清點她的嫁妝。

    呆在庫房擺東西,怎麼還被人打傷了?

    若瑤來不及細問,忙打發秀平娘子坐自已的馬車去請大夫。腳下急急地朝竹香住的屋子奔過去。

    縱然在心裡做了許多不堪的設想,可看見趴在炕上出氣多進氣少的竹香,若瑤腦子裡還是『嗡』地一聲,渾身的血瞬間衝到頭頂。

    竹香臉色蠟黃,身上只穿著貼身的小衣,從肩膀一直到小腿全都血肉模糊。眼眸渙散地盯著前面,嘴邊直流涎液。任憑花影跪在旁邊怎麼叫,竹香都毫無反應。偶爾無意識地咳幾聲,從嘴裡湧一口血水,眼見著竟是要去的光景。

    若瑤手腳冰冷,一把抓住身邊不知是誰的胳膊才勉強站住,腦子裡一片空白,只記著人參能吊命,連聲吩咐美玉去她的嫁妝裡找。

    美玉轉身就往外跑,卻被郡王府一個管事兒模樣的年輕媳婦攔住,「這小賤人犯了錯挨罰,宮嬤嬤吩咐不許給她請大夫,也不准給她上藥……」

    年輕媳婦的話未說完,『啪』的一聲脆響,若瑤一巴掌抽到她臉上。直到臉上浮起五條紅凜子,那媳婦才緩過神,驚叫道:「夫人怎麼打奴婢?奴婢可是王妃眼前伺候的!」

    「竹香要有個好歹,我決饒不了你!」若瑤咬牙怒喝,兩眼血紅,竟像要把這她生吃活剝了一般。

    沒想到看似柔弱的若瑤竟有這般凶狠眼神,年輕媳婦不由得倒退一步,心中卻不已為然。吩咐打人、不讓找大夫的是宮嬤嬤,她只是奉命行事!再說了,她好歹是周王妃房裡的三等管事兒媳婦,就算竹香死了,六夫人還真讓她償命?就不怕得罪了王妃……

    「把這個不懂尊卑的奴才拉出去打十板子!」靈寶娘子一腳踏進來。她身後幾個粗壯的婆子蜂擁而上,摀住嘴連拖帶拽把那個年輕媳婦弄了出去,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

    靈寶娘子看見竹香也不由得倒吸口冷氣,心裡恨的直咬牙,宮嬤嬤這個蠢貨,王妃只是讓她給六夫人點顏色看看,誰讓她弄出人命來了?教規矩時挑點刺,六夫人也說不出什麼,還得賠上笑臉,好端端的聽她侄女忽悠看六夫人的嫁妝做什麼?被六夫人的丫鬟僕婦得了把柄,鬧出這麼大一場風波。不但不想法彌補,反倒擺五爺奶娘的款,硬攔著不讓請大夫,真是越老越糊塗!

    「姑娘……」聽見響動,竹香似乎恢復了意識,用盡全力扭臉朝若瑤的方向瞧著,「我……沒事兒……」

    「佛祖保佑,你可醒過來了!」花影癱倒在地上,捂著嘴『嗚嗚』地哭起來。

    不管懷了什麼心思,看見人緩過來,屋中眾人齊齊鬆了口氣,唯有若瑤心揪的更緊,千萬別是迴光返照阿!

    大夫遲遲不來,若瑤急的滿頭大汗。

    美玉跑進來急道:「奴婢翻遍了庫房也沒找到夫人說的人參……」

    若蘭明明送了根百年老參給她做添妝,怎麼會找不到?

    若瑤又急又氣,靈寶娘子見機馬上吩咐人去回莫氏。等了半晌也只拿回來一根小指粗細的土參,原來府裡的老參都給王妃配藥了。

    看著氣息越來越弱的竹香,若瑤欲哭無淚。玲瓏突然進來,手裡還舉著一根人參。「我聽我爹說,老參能救命!夫人給竹香姐姐試試吧!」

    若瑤顧不上客氣,一把接過人參,扭臉從炕上針線笸籮裡拿出剪子,鉸下來厚厚的一片,輕輕塞進竹香嘴裡。

    那人參不算鬚子也有半尺長,已能看出人形,最少是五十年的老山參。放在外面藥鋪裡,一般人家傾家蕩產都買不起!六夫人連眼皮兒都不眨,就給丫鬟用上了?

    西寧候府來的丫鬟們只知道人參珍貴,靈寶娘子卻見多識廣,詫異得嘴都合不攏。暗罵宮嬤嬤戳到六夫人心尖子了!

    看若瑤全部心思都在竹香身上,玲瓏圓圓的笑眼裡閃過一絲皎黠,爹的話果然沒錯,東西用對時候稻草賽黃金!這根人參平日裡送到夫人跟前,不見得有什麼份量,這會兒……值了!

    含了參片,竹香雖沒見大起色,好歹不往外吐血水了。若瑤暗暗鬆了口氣,卻聽金豆子『哇』地一聲哭出來,「不好了!姑娘您快來看看江寶兒……寶兒……寶兒……」

    若瑤聞聲扭頭才發現金豆子抱著江寶兒蜷縮在炕沿邊上。一人一狗渾身是血,也不知是人血還是狗血。金豆子滿臉污漬,江寶兒一動不動地趴在她懷裡,舌頭伸的老長,跟竹香一樣出氣多進氣少。

    若瑤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也不嫌污穢,一把將江寶抱在懷裡,舉著半截人參就喂江寶兒。認出若瑤,平日貪嘴的江寶兒只狺狺地低嗚了兩聲,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若瑤顧不得許多,咬一口人參嚼碎了,用手抿進江寶兒的嘴裡。看它沒吐出來,心裡一鬆,連忙又嚼了幾口餵它。

    六夫人竟拿老人參餵狗?靈寶娘子暗掐自已大腿一把,以為自已眼花看錯了。

    「讓一讓!大夫來了!」秀平娘子大著嗓門把人群扒拉開。跟在她身後的年輕大夫一瞧屋裡這架勢不禁皺了皺眉毛,不是說一個丫鬟挨打了要治嗎?抱著狗坐在地上的少年貴婦又是怎麼回事兒?

    醫者父母心,看眾人閃開,年輕大夫也沒說什麼,拎著藥箱子直奔炕上倒氣的竹香。

    若瑤抱著江寶,怔怔地看著大夫,他臉上一絲一毫的細小表情都牽動著若瑤神經。

    知道若瑤這會肯定不會走,秀平娘子只好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又吩咐人拿來一架屏風稍微隔一下。縱然是不妥,只好事急從權。

    「先拿參湯吊住氣,再照這個方子用藥。」大夫飛快地開了方子,遞給秀平娘子,「她傷勢雖重,萬幸沒傷到臟腑,只要熬過今晚不發燒,就沒有性命之憂!」說完用帕子遮住竹香肌膚,拿出金針在她脖子上紮了幾針,竹香氣息漸漸均勻起來。

    若瑤長長鬆了口氣,見大夫要走,忙道:「先生留步,請您再看看江寶兒!」

    以為還有人受傷,大夫應聲回頭。看從屏風後面遞出來的『江寶兒』竟是一雜毛瞎眼狗,白淨的臉皮登時氣的發紅,「我郭俠只醫人,不治狗!」

    沒想到眼前這個不到三旬的年青大夫就是大名鼎鼎的外傷聖手郭俠,若瑤忙道:「在先生看來江寶兒不過是一條狗,可在我心裡它是我的家人,求先生破例救它一命!」

    本事大的人通常怪癖也大,外面傳言郭俠說一不二。他說不肯救,殺了他他也不會救。

    看郭俠面無表情地往外走,若瑤幾步從屏風後走出來,『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重重地磕頭。「求先生救救江寶兒!」

    莫說滿屋子下人驚得目瞪口呆,就連郭俠也傻在那兒。別說是條不值錢的狗,就是活生生的人命在貴人們眼裡又算得上什麼?家中奴僕隨意打殺不說,就是良戶百姓還不是任由他們擺佈!

    看若瑤的年紀打扮,郭俠已猜出這是太后賜婚給輔國大將軍的貴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少年貴婦竟為了一條瞎眼雜毛狗,當眾跪求?

    眾人愣怔中,若瑤已磕了四五個響頭,郭俠反應過來,忙一步跨到旁邊不敢受若瑤的大禮。他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窘迫地道:「夫人請起,我……我治就是了!只是……我從沒治過狗……萬一……」

    「先生肯出手,我已感激不盡!」若瑤含淚起身,一眼不眨地盯著郭俠給江寶兒施針。

    布包裡的幾十枚金針,全扎進江寶兒身上,剛開始它還哼一聲,漸漸的竟沒了聲息。郭俠滿頭大汗,拿起最後一根金針,也不抬頭看若瑤,啞著嗓子道:「成與不成只在這一針,望夫人看開些!」

    若瑤用力揪著胸口的衣裳,嘴唇發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拚命地點頭。眼見著金針對準江寶兒下頜最軟的部分扎進去,若瑤閉上眼不敢再看。屋裡眾人也大氣不敢出,幾十隻眼睛盯著郭俠腿上那團滿是血污的皮毛,一眨不眨。

    半晌沒聽見動靜,眼淚頓時順著若瑤的眼角流下來。

    忽聽一聲微弱的狗叫,跟著又傳來秀平娘子驚喜的叫聲,「活了!夫人……江寶兒活了!」

    若瑤猛地睜開眼睛,只見江寶兒用兩隻前腿艱難地撐著身子,半跪在郭俠膝蓋上,腦袋東轉西轉地似乎在找什麼人。

    「幸不辱命!」郭俠也鬆了口氣,把江寶兒抱起來交到秀平娘子手上。

    郭俠把竹香和江寶兒都救過來了,若瑤不停地道謝,又命花影封二百兩謝儀給他。

    郭俠只肯收四十兩診金,其餘的死活不肯要。聽若瑤說多餘的銀子是給他重新打造金針的,他才想起來那針給江寶兒用了,是不能再給別人用,遂又收下五十兩做為針錢。又聽若瑤讓他拿剩下的銀子,熬些凍瘡藥捨窮苦人,算是給竹香和江寶兒祈福,郭俠不禁詫異地抬頭往若瑤身上掃了一眼。

    這婦人肯為一條狗當眾跪求,又肯給窮人施藥,不像是驕縱跋扈的,怎麼外面傳言卻那般不堪?

    送走郭俠,若瑤親眼看著竹香和江寶兒喝了參湯和草藥後氣息漸強,她才長長地緩了口氣。這時才發現,除了跟跟她去西寧候府的人,從西寧候府來的丫鬟下人們全都掛了彩兒。就連最看重容貌的如意,臉上也被人抓了一道血痕。

    唯獨秀平娘子完好無損,連根頭髮都沒少,若瑤掃了她一眼,回頭吩咐花影把上次劉公公給的玉肌膏拿來給如意。一看盒子上的鵝黃押簽,如意喜不自禁,這可是宮裡的東西阿!

    仔細看了看,眾人只是狼狽些,倒沒什麼大礙,若瑤便囑咐眾人好生養著,回頭命秀平娘子扶她回房。

    秀平娘子兩腿發軟,一進正房立刻跪在若瑤跟前:「奴婢絕沒有躲著的心思,奴婢奉夫人的命令去蓮心院給廚娘們送賞銀,跟管事的周媽媽多說了幾句話,回來就瞧見咱們的人跟郡王府的婆子們打在一起了,勸不住又攔不住。郡王府人多,咱們必然吃虧的,奴婢想總得有人給夫人報個信阿!所以……」

    「所以你就躲在二門外,等著給我報信!」

    從沒看見若瑤失態,秀平娘了早做好了被她大罵一頓甚至是皮肉受苦的準備,沒想到她一回房就跟換了個人似地,語聲平靜,彷彿這些事兒都是別人院子發生的,她不過是去瞧了眼熱鬧而已。

    秀平娘子沒來由的心底冒寒氣,偷偷往上瞧了一眼。若瑤正垂著頭慢慢條斯理地理整著滿是血污的衣裳。慢慢捊平所有的小細褶,又把碧瑤青的對襟長褙子兩襟抻直,連紫色滾邊上的墨蘭花都一點點地對齊……

    雖然跟若瑤的時間不久,可秀平娘子也知道,若瑤心中越怒的時候臉上越平靜,方纔她失態是因為太過關心,這會只怕是……

    秀平娘子兩手用力摳著地縫,身子才沒軟到一邊,半晌才聽見若瑤淡淡地問道:「我帶來的人為什麼挨打,你說給我聽聽!」

    縱然沒親眼見,秀平娘子也早把事情原委打聽清楚了,聽見若瑤問起,她暗中鬆了口氣。忙細細說了一遍。

    事情鬧的雖大,歸根結底卻是因為宮嬤嬤的侄女——荷香院的管事兒娘子趙勇媳婦趁她不在,想查看她的嫁妝引起來的。

    若瑤面容平靜地聽著,暗中卻咬緊牙關。原來這事情背後還有五夫人的影子!

    「你去跟秀平說,十日之內,我要看到宮嬤嬤被王府攆出去。要多少銀子,你們儘管開口!我知道他有法子,到底怎麼做的我不想知道。我只有一句話,要讓她生不如死!」

    秀平娘子被若瑤話中的陰森嚇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抖著嘴唇道:「剛鬧了這麼一出,宮嬤嬤要是出事兒,別人肯定會懷疑是夫人做的!」

    若瑤忽地微笑,「我就是要讓別人知道是我做的!」說完垂眸看著秀平娘子,「可要是有一興半點的證據把我牽連進去,你們一家就是我的陪葬!」

    秀平娘子面無人色,諾諾地出了門。摸著懷裡的銀票,像得了寒症似的渾身發抖,成千上萬的銀子,夫人撒出來一點都不心疼。雖然她愛財,可是……這都是買命的銀子阿!

    若瑤站在窗前,從慶春居的方向收回的目光又緩緩落到荷香院,她百般容忍,不惜破財免災,非但沒換來她們一絲半點的善意,倒招來一群豺狼!

    即然如此,也讓你們嘗嘗摧心肝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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