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66章 大婚(下) 文 / 蘇熙
一直被趙凌抱出屋子,若瑤仍像踩在雲霧上似的,心神恍惚。()耳邊全是趙凌回應陶氏的那句話,「我的女人自然由我帶走!」
他的女人?!
這話說的蠻橫霸道,可是怎麼會有種讓她安心的感覺?
喧囂的鼓樂中,若瑤清晰地聽見趙凌強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震得她耳朵發麻……
趙凌低頭看了看懷中的人,她穿著厚重的嫁衣,戴著翟鳳朝陽珠冠還是輕的像一片羽毛。雖然隔著蓋頭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表情,可纖弱的人影順從安靜地窩在他懷裡,無依無靠的讓人心生憐惜。
衣袖滑落,戴著兩對龍鳳金鐲的手腕子被院子裡的寒風吹得像針扎似的疼,若瑤才驚覺她兩隻胳膊還吊在趙凌脖子上。
她雖不在意眾人落在她身上的各色目光,可整個人貼在趙凌健碩結實的胸膛上,卻讓她兩頰發燙。兩世為人,她還從來沒跟哪個男人這樣親密過。
若瑤慌忙鬆開手臂,一邊盡可能地把身子離趙凌遠一些,一邊暗歎幸虧還有一塊蓋頭給她遮羞,否則她真不知道怎麼面對這個冷面神。
發覺若瑤身子僵硬,一副不知所措盡可能遠離他的模樣,藏在袖子中的手卻緊緊地揪著他的衣裳,趙凌忍不住彎了彎嘴角,這還是那個睚眥必報,別人欠她八分,她就要討回來一寸的女人嗎?她陷害郭泰,糊弄太后的膽量都哪去了?
他心中失笑,手臂竟情不自禁地漸漸收緊,把若瑤用力攏在懷裡,彷彿讓她安心似地。
若瑤被趙凌漸漸收緊的胳膊壓著,不得不把頭緊貼在他胸口上。她暗中恨的直咬牙,這種親密的姿勢,知道的說她不得已,不知道還以為是她藉機勾引男人呢。
恨歸恨,若瑤這會也不敢表示不滿,一動不動地伏在趙凌懷中,暗中揪緊他的袍子,生怕趙凌一時興起把她扔下去。新娘被新郎抱上花轎已是天下奇談,要是半道再被新郎扔到地上,天下奇談就成曠古醜聞了!
小羅瞧見趙凌抱著若瑤出來,眼珠子差點掉地上,怪聲怪氣地笑道:「六哥~~~~好威風~~~好手段~~~~~」
趙凌橫了他一眼沒說話,大步走到花轎前把若瑤輕輕放下。一陣風刮過來,倆人的衣角糾纏在一處,又飛快地分開。一抹艷紅如血,一抹殷紅如霞。
瞧見若瑤安然無恙地在花轎中坐好,五嫂子懸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回肚子,忙把一個棗木雕刻的朱漆蘋果塞進若瑤手中。放下轎簾,一邊朝東南的喜神方位撒著喜豆,一邊高聲喊道:「吉時已到,起轎!」
隨著八名身穿大紅錦緞綵衣的轎夫一聲吆喝,蒙著百子圖轎圍的大紅花轎緩緩離地。不論是候府的人還是迎親的人,都齊齊鬆了口氣。
不理會擠眉弄眼的小羅,趙凌吩咐長壽道:「把那倆人帶到長陽大營,白天隨兵士操練。晚上讓林東亭做梅花詩,林敏堂巡夜。等林東亭做足一百道梅花詩,再把倆人一起放回來。」
長壽在候府呆了幾天,早把大夫人如何對待若瑤母女看在眼中,方才聽見林東亭羞辱趙凌,他差點氣炸肺。正暗中琢磨怎麼讓林東亭吃點苦頭,聽見趙凌的吩咐,長壽心中痛快,馬上帶著幾名侍衛往清平院方向跑。
眾人簇擁著花轎,一路吹吹打打地離了西寧候府,熱鬧非凡,與之相比,林若英住的醉霞閣更熱鬧。
瞧見大夫人披頭散髮地衝進來,正在試嫁衣的林若英連眼皮都沒抬,自顧自地對著銅鏡前後轉身,仔細查看還有哪裡不合適。
眼睜睜看著手持利刃的長壽等人把躲在床底下的林東亭和林敏堂帶走,大夫人差點嚇死,打聽清楚事情原委,她頓時明白過來,生撕了林若英的心都有。
再瞧見林若英這副模樣,她更是氣得七竅生煙,隨手拿起手邊上的琺琅彩薰香爐就朝林若英身上砸過去,「你這個下賤作死的小蹄子,居然害你親弟弟!你還是人嗎?」
林若英靈巧地閃身躲過,冷笑道:「是你兒子蠢,在眾人面前侮辱宗室,跟我有什麼關係?」
大夫人氣得額頭青筋直跳,「要不是你挑唆,他怎麼會做這種事?讓人帶到長陽大營,他怎麼受得了?你這個蛇蠍心腸的混帳東西,你弟弟哪裡得罪你了,你這麼惡毒地對他?」
「我拿他當親弟弟,他可不拿我當親姐姐!」林若英冷笑道:「是誰指著我鼻子罵我下賤,勾引男人讓他在學裡被人恥笑?是誰盤算著要拿我的賣身銀子娶媳婦?我還看在手足份上,放了他一馬,否則他就不是讓人帶到軍營去這麼簡單了!」
大夫人氣得眼前發黑,撲上來揪住林若英的頭髮,伸手就要朝她臉上抽。林若英這次不但沒躲,反把臉往前湊了湊,陰森森地笑道:「您打吧!用力打,把我這張臉打爛了才好。要是郭家不要我了,那些聘禮銀子您也甭想昧下!」
「你!」大夫人臉色鐵青,揚在空中的手慢慢放下。瞪著林若英咬牙切齒地道:「你別得意得太早,沒有嫁家給你撐腰,你以為嫁到郭家……」
「我在婆家如何就不勞您費心了!」林若英瞧著自已艷紅的指甲笑道:「紫衣,把那些東西拿來給母親看看!」
紫衣捧著一個描花黑漆盒子,戰戰兢兢地走到大夫人跟前。大夫人瞧見裡面碼得整整齊齊的十幾本帳冊,不禁倒吸了口冷氣,「這些東西怎麼在你這兒?」
林若英笑道:「父親想買個歌妓取樂,您非攔著不讓。女兒不忍心看著父親受相思折騰,就拿了幾百兩銀子替那個歌妓贖身。父親一時感動,就把這些帳冊交給女兒保管了!有這些東西在手裡,郭家人敢對我不好?」
「你……」大夫人氣得渾身發顫,指著林若英說不出話,半晌才咬牙道:「你挑唆東亭也就罷了,怎麼連敏堂也一起算計?他……」
「難得母親還記著敏堂!」林若英像聽見好聽的笑話一般,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這個混帳可不像東亭那麼好糊弄,足足跟我要了一百兩銀子呢!不過能看到林若瑤出醜,這一百兩銀子值了!」
笑了一會,她突然坐直身子,盯著大夫人冷聲道:「再給我加一萬兩銀子嫁妝,否則我就對父親說,是你威逼我,我才讓敏堂做這種事情的。當年您死活不讓那個外室進門,父親不得已才把敏堂寄在遠支族人名下,這些年父親心裡很不舒服呢。要是再聽說您把敏堂往死裡害,您的日子還能好過?」說著又像示威似的揚起下頜,「父親現在可是很相信我說的話,您要不要試試?」
聽著林若英陰惻惻的笑聲,大夫人不禁打了個寒戰,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中。像不認識似地看著林若英,半晌才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你別得意!」
「有跟我生氣的功夫,您還是想著怎麼去救東亭吧!照他的本事,十年也做不出一百首梅花詩!」林若英涼涼地斜了大夫人一眼,轉臉吩咐紫衣跟著氣極敗壞的大夫人去拿銀票。
睛藍的天空一碧萬傾,艷陽照得積雪刺得人睜不開眼睛。一輛青油氈壁小車尾隨在趙凌迎親的隊伍後面,看著若瑤的花轎進了武安郡王府的大門,車中的少年才緩緩關上窗子,歎息一聲。
聽見這沉重無比的歎息,車伕拿袖子沾了沾眼角,「二少爺,咱們一定要走嗎?要不您再等幾天,在府裡陪老爺和夫人過完年再遠遊。」
「我答應過她,代替她看遍山川大河,我不能食言!」少年兩眼茫然地盯著武安郡王府的大門,看著賀喜的賓客絡繹不絕地進出,他突然轉頭高聲道:「我們走!」
車伕無奈地搖了搖頭,手中鞭子一聲脆響,青油小車迤邐著遠去,在武安郡王府外留下兩道淺淺的車轍。
武安郡王府內,身穿大紅牡丹翟鳳紋嫁衣的若瑤卻不知道外面這一幕。她被五嫂子扶下花轎,邁馬鞍,跨火盆,在正廳朝皇上賜婚的聖旨磕頭,再向天地牌位磕頭,再朝王爺王妃磕頭,再跟趙凌互相施禮……
若瑤隔著蓋頭什麼都看不見,只感覺自已像個牽線木偶似地,暈頭轉向不停地跪倒再站起,站起再跪倒。直到牽著一條打著同心結的紅綢,被趙凌領進洞房,她才長長鬆了口氣,冗長繁瑣的儀式終於結束了。
「稱桿挑蓋頭,新郎稱心如意,新娘如意稱心!」
五嫂子脆朗的吉祥話,讓若瑤剛剛放鬆的心忽地有些緊張,不知道趙凌看見她那張藝伎臉,會是什麼表情。
蒙了幾個時辰的蓋頭,倏地被人揭開,猛然間的光亮讓若瑤很不適應。她飛快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才勉強能看清楚東西。捕捉到趙凌眼中稍縱即逝的笑意,若瑤不禁有些懊惱,就知道把臉抹成這樣,會被他嘲笑……
心底的念頭剛剛湧出,她忽地怔住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在意趙凌的看法了?
掃了一眼愣怔出神的若瑤,趙凌眉頭微皺,這個女人又在琢磨什麼?
喝過合巹酒,趙凌被人簇擁著出了新房,隨後就有十多個珠圍翠繞的女子湧了進來。
若瑤雖沒抬頭,也知這些人正好奇地打量她。
「都說六弟妹是京城第一美人,快抬頭讓我們瞧瞧,也開開眼界!」
眾人竊竊私語中,一聲尖利的嬌笑突然響了起來。語氣輕佻,看熱鬧的心思不言而喻,笑聲中就帶了幾分刻薄。
該來的總是要來,躲是躲不過去的,更何況她也沒想躲!
若瑤暗中吸了口氣,緩緩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