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46章 剪除 文 / 蘇熙
江雪一聲尖叫，眾人才發現她律紫軟煙羅繡湖色梅花的馬面裙右腿側，不知被什麼東西劃了一道二三寸長的口子，幾根斷絲在輕風中緩緩飄揚，毛茬參差露出裡面簇新的月白織錦緞褻褲。
不是若瑤出醜，眾人雖有些失望，眼中幸災樂禍的神情卻沒減。儀容不整怎麼見太后？見不到太后，江雪豈不是白來了？不但近在眼前的榮華富貴都成了泡影，運氣不好還會被降罪！
無端少了一個勁敵，眾貴女暗自欣喜無一人上前勸慰江雪。
惡有惡報！
鄭雨嵐心中痛快，走過去咯咯笑道：「江姑娘真是裡外嶄新阿！」
江雪臉脹的跟豬肝似的，一手死死摀住裙子上的破洞，一隻手氣極敗壞地指著鄭雨嵐叫道：「是你弄壞了我的裙子！」
「你哪只眼睛看見了？我可一直站在這兒沒動，怎麼能弄破你的裙子？再胡說八道小心舌頭也破個洞！」鄭雨嵐哼了一聲，甩手打開江雪指在她鼻子上的手指。
隔著好幾個人站在她左側的鄭雨嵐的確不可能弄破她的裙子，江雪恨恨地咬了咬牙，突然回頭盯著若瑤尖叫道：「是你！是你……」
鄭雨嵐上前攔住江雪，「你瘋了？逮誰誣賴誰？林四姐姐右手挽著你，左手被周姑娘挽著，她怎麼弄破你裙子？」
「誰做的？有膽子站出來！」江雪又急又氣瘋了似地指著周圍的貴女尖叫道。
怕惹上嫌疑，周圍的貴女早都退的遠遠的，剛才是誰站在江雪身邊根本沒人知道。
瞟了一眼站在遠處的林若英，若瑤從周薇手中抽出胳膊。
周薇似乎才從驚嚇中回過神，拍著心口長長出了口氣，對滿眼怨毒的江雪視而不見，朝前緊走幾步伸手去拉還呆坐在地上的沈秋月等人，「地上涼，幾位姑娘還是站起來吧！」
受涼還是小事，被太后看見她們的狼狽模樣才是大事！
被周薇提醒，只顧著看江雪出醜的幾位貴女才驚覺自已還坐在地上。
沈秋月蹭地站起身，低頭上下打量幾眼立刻跟炸毛的貓似地叫道：「是誰踩我的裙子？」
月白金枝綠葉翠藍花曳地裙上七八個鞋印，這模樣怎麼能見太后？
周薇急步上前拿出素絲帕子替她拂了半天，不但沒擦掉反倒灰撲撲的暈成一團，沈秋月急的直哭，「這可怎麼辦？我……沒帶替換的衣裳！」
旁邊幾位貴女拖著哭腔嚷成一片，「我也沒帶！」「我裙子也髒了！怎麼辦？」「我被你們害死了……」「是誰推我的？」
摔在一起的七八個人互相指責，一旁的江雪又不停地質問別人，肅穆的憫德堂中亂成一鍋粥。
不知何時進來的一位女史皺著眉頭瞧著屋中的混知局面，怒道：「太后娘娘的鳳駕馬上就要到了！你們這模樣成何體統？」
江雪最先反應過來，撲到女史跟前，拉著她的手哭道：「女史大人救命！」一隻金絲嵌紅寶的手鐲不著痕跡地塞進女史手中。
「求女史大人救命！」沈秋月等人也醒悟過來，紛紛上前哀求，各色珍寶不斷地塞進女史手中。
東西籠進袖子，女史仍舊一副冰冷模樣，「跟我來吧！」
髒了衣裳的幾個人跟著女史出去，憫德堂突然清靜，剩下的七八位貴女不約而同地互相站遠了些。
鄭雨嵐緊挨著若瑤，瞧了一眼站在遠處獨自歎息的周薇低聲道：「那個周姑娘心地還挺善良的！」
善良？
善良的人會一句話把她變成眾矢之的？善良的人會緊拖著她的胳膊讓別人來刺她？
若瑤暗歎鄭雨嵐心思單純，反問道：「周家跟姚家有什麼關係？」
「大夫人娘家大嫂好像跟周姑娘的娘是親姐妹……」鄭雨嵐眼光一黯，恨恨地道：「差點被那個狐狸精給騙了！」
瞥了一眼站在遠處的林若英，鄭雨嵐伏在若瑤耳邊低聲問道：「是她幹的？」
若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款步走到林若英跟前。伸手替如臨大敵的林若英抿了抿頰邊的亂髮，似不經意地瞧著她發間的燕尾釵，壓低聲音冷笑道：「妹妹的釵子好漂亮！」
林若英激靈打了個冷戰瞳孔瞬間縮緊，發覺剩下的幾位貴女都在瞧她姐妹倆，馬上變成滿臉笑意，伸手替若瑤拽了拽袖口被周薇抓出來的褶痕。「姐姐要是喜歡，我回去送給姐姐！」
若瑤含笑瞧著林若英，目光卻平靜的沒有任何感情。林若英被她瞧的手足無措，姐妹情深的表情僵在臉上，正咬牙暗怒忽聽外面太監高聲喝唱，「太后娘娘駕到！」
十幾名綵衣宮女太監捧著熏香巾帕、漱孟拂塵等物進來，攢步疾行卻悄無聲息，分列兩旁邊站定，便如泥塑木雕般連眼睫都不再閃動。赫赫威儀下，跪倒接駕的眾貴女屏息凝神連大氣也不敢喘。
諾大的憫德堂益發安靜，金羅鳳傘的影子漸近，若瑤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按著，匍匐在地上，身子一動不動可心卻越跳越快，她的命運如何全在來人的一念之間！
靜仁太后緩緩走進憫德堂，目光從跪拜的七八位貴女臉上逐一掃過，在林家姐妹身上停了片刻才聲音柔和地道：「免禮平身！」
徑直從眾貴女身邊走過，太后趺坐在白玉觀音像前的蒲團上，低聲吩咐道：「開經！」
身邊的女官忙回稟道：「啟稟太后，有幾位貴女方才受了驚嚇，正在更衣……」
太后眼眸微垂，聲音平穩如初，「錯過吉時也是天意，既然受了驚嚇，就讓她們先回家歇息，派太醫跟去診治再每人賞五十匹錦緞壓驚！」
得了太后的賞賜可是天大的榮耀，可堂中幾名貴女聽了非但沒嫉妒心中反倒是滿滿的慶幸。民間相看媳婦不成才給錦緞壓驚！江雪等人沒入太后的眼，剩下的人豈不是機會大增？
若瑤卻暗中皺起眉頭，太后為何要把心意表露的如此明顯？
出身不高又沒有過人姿色，更無強大母族支撐，卻把當年寵冠後宮佔盡天時地利人和的梅貴妃踩在腳下，一步步扶持勢力最弱的兒子登上了皇位，成了萬萬人之上的太后。這種女人表露出來的意思決不會是她的本意！
『自作聰明！』趙凌在天街說的那句話突地湧上心頭，若瑤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難道她料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