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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29章 知音 文 / 蘇熙

    「琴弦斷了?哈哈哈……西寧候你這個壽過的真不吉利!」秦王放聲大笑,花廳中雜亂的嘲諷聲立刻安靜下去,他暗啞的嗓音便顯的十分突兀。

    竟在西寧候壽宴上當面咒他?不但林家人臉色全變了,花廳中的賓客也都暗吸一口冷氣。心中暗道秦王太不給西寧候面子!

    西寧候陰沉著臉,怒道:「秦王殿下這話何意?」

    「候爺認為小王這話是什麼意思?」秦王懶散地斜靠在坐椅的軟墊中,抬眼瞧著惱怒的西寧候,滿臉嬉笑可話裡卻有些質問的意思。

    西寧候攥緊拳頭骨節捏的『咯咯』作響,咬著牙道:「殿下不要逼人太甚!」

    秦王滿不在乎地道:「怎麼是小王逼候爺呢?小王只是就事論事!太子也在,候爺可以請太子評評理。琴弦斷了是不是凶兆?」

    這話讓太子如何接?西寧候奉旨過壽,說斷弦是凶兆,皇上的臉往哪放?若說斷弦不是凶兆,就等於當眾說秦王為難西寧候。把西寧候逼急了真跟跋扈的秦王鬧起來,這壽也沒法過了!

    沒想到秦王會把禍水往太子身上引,花廳中本就不多的賓客不約而同地閉上嘴,眼睛齊齊地瞧著坐在主位的太子,看他如何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廳中寂靜無比,一片不知名的花瓣被風送進來,打了幾個旋輕輕落在太子面前。

    太子伸手拈住花瓣,淡然地笑道:「浩浩乎流水,巍巍乎高山!高山流水果然是首好曲子,雄壯高亢時有山之威儀,清新流暢時有水之韻味……」

    秦王冷笑著打斷太子,「本王是請太子評個理,你只說斷弦是吉是凶。不必掉書袋!」

    陰冷的語氣讓廳中眾人激靈打了個冷戰,雖然秦王一向不把沒有根基的太子放在眼裡,可也從來沒有這樣當著眾人明目張膽地頂撞太子,他這是要幹什麼?

    太子對秦王的不敬絲毫不放在心上,揮手放開花瓣,仍是那副溫潤模樣,繼續道:「伯牙善彈子期善聽,只有他能聽出伯牙琴中的意境與心中所想。子期死後伯牙便把琴摔了,是因為世上再無知音……」

    「太子這是什麼意思?」秦王再一次打斷太子,滿臉怒意已不是先前泠嘲熱諷的模樣。

    未等太子答話,林修伯身邊的白袍少年已經朗聲大笑道:「這意思就是,咱們這些俗人聽不出人家姑娘琴中的意境,姑娘一怒之下扯斷琴弦不肯彈了!我這種粗人都聽明白太子哥哥的意思了,秦王殿下沒聽出來?」

    太子未置可否,忽地歎道:「摔碎瑤琴鳳尾寒,子期不在對誰彈!」說完竟轉臉問不遠處的黑袍男子,「吾所言,庭軒以為如何?」

    「也許!」墨袍男子面目清冷地應了一聲。

    雖然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覆,太子也沒計較,似乎說的口渴端起面前的酒杯輕輕啜了一口,便不在言語。

    秦王卻挑起眉毛,瞪著墨袍男子冷笑道:「趙凌,你這一句『也許』又是什麼意思?是說那女子故意斷弦藐視本王,還是說你與太子高出別人一等,是這女子的知音?」

    趙凌冷眼瞧了秦王一眼,這次連話都懶得回,哼了一聲轉開臉。

    兩位皇子互別苗頭,又扯進來一位戰功卓絕的宗室子弟,一位承了國公爵位的小爺。這四位在西寧候壽宴上鬧起來,眾賓客勸也不是躲也不是。

    廳中賓客面面相覷,有些人心中暗自後悔不該來給西寧候拜壽。

    賓客們不知所措,隔間裡的幾個人也都是一臉茫然。

    若瑤緊捏著裹住手指的帕子,後背透過一陣陣寒意。知道拿林若英玉珮的人是秦王時,她就在心中猜測救她的藍袍男子一定身份高貴,可萬沒想到他…他…竟然是太子趙恆?

    更沒想到太子會在秦王抓住她的一時疏忽大做文章時替她說話。雖然太子也是為了自保,可他說的那些話,也正是她想到的解釋。

    只是太子是說賓客太俗聽不出她琴中意境,她想說的是賓客高雅,她的琴境低劣羞愧難當。意思相反可道理是一樣的,都是避開吉凶這個話題!

    若她自已出言解釋興許可以躲過一劫,可被太子和那個叫趙凌的宗室一摻和,秦王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放過她!更會藉機跟西寧候大鬧一場!

    鄭雨嵐伸手用力握著若瑤的手,無聲地安尉她。若瑤抬頭朝她淡淡地笑了笑,示意自已沒事兒。

    瞥見鄭雨嵐用力咬著嘴唇,若瑤明白她也看出來其中利害,便低聲道:「你是定襄伯府的人,跟西寧候府沒多大關係,悄悄地從後門走吧,沒必要在這兒受委屈!」

    「我倒要瞧瞧秦王能威風到幾時!我留下來陪你!」鄭雨嵐恨恨地咬著牙搖頭。

    知道鄭雨嵐不是聽人勸的主兒,若瑤暗歎一聲也不再多說,打起精神聽著屏風外的動靜。

    秦王顯然被趙凌的態度激怒,怒吼道:「趙凌!你敢藐視本王?」

    「候府貴女表演才藝機會難得,秦王殿下您可別給攪黃了!」一個嬉皮笑臉的聲音打斷秦王的怒喝,「林修伯,你們府裡只有這一位姑娘?其他人的才藝咋樣,演出來讓小爺瞧瞧!」

    若瑤和鄭雨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驚疑。後園裡裝奴才的人什麼身份,敢跟秦王叫板?

    秦王忽地笑了起來,「敬國公這話正合本王心意!」

    小羅嬉笑道:「多謝殿下誇獎。說起聽曲看戲還是林修伯最拿手,您哪天逛青樓就讓他陪您,滿京城的花樓他都熟。林修伯!小爺這話沒說錯吧?」

    「呵……呵……」林修伯尷尬地賠上笑臉,即不敢應也不敢駁。

    小羅的祖母是當今太后的親妹妹,母親是太后生的嫡長公主當今聖上的胞妹趙國長公主。他的姑姑生前曾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羅貴妃,如果按平常百姓家的算法,他即要管皇上叫舅舅又要叫姑父。身份貴不可言,卻又是出了名的放蕩不羈,京城裡最難纏的紈褲子弟。

    別說小羅只是開幾句玩笑,就是當場讓林修伯學狗叫,他也不敢不從阿。

    廳中嗤笑聲不斷,林修伯面皮脹成茄子色。他再不要臉,也禁不住被人當成青樓裡的龜公吆喝!

    「那個混蛋是敬國公?真不要臉!」鄭雨嵐恨恨地低聲啐了一口,轉臉眼中卻帶了幾分笑意,安慰若瑤道:「有他這麼一鬧,你這事估計就過去了!」

    若瑤也暗中長出一口氣,「但願如此!」

    「長房嫡女願為貴客做劍舞!」

    隔間裡的眾人都支著耳朵聽著花廳中的動靜,突然聽見林若英這句話都嚇了一跳。眾人回頭才發現,林若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了好了舞衣,手中還拿著一柄長劍。

    串著各色細小寶石的七彩長絲穗墜在劍端,被風吹動輕輕摩挲著她那身大紅的舞衣。裙裾飄動間秋水般的劍身閃著一抹寒光,剛柔並濟別有種逼人的冷艷。

    醒過神的林嬤嬤走上前低聲叫道:「五姑娘!您要做什麼?」

    「長房嫡女願為貴客做劍舞!」林若英又高聲重複了一遍。

    「好!好!果然是將門虎女非同一般!」隔著屏風傳來秦王放肆的笑聲。

    林嬤嬤心裡再怒也不敢伸手阻攔林若英,只得眼睜睜地瞧著她昂首往外走。

    林若英舞衣寬大,長袖翩翩腰身卻收得瘦瘦的,纖腰鼓臀曲線畢露。款步向前重重疊疊的牡丹紋長裙輕擺,若熏風拂過奼紫嫣紅的百花,雖未起舞身影也婀娜撩人。層層裙裾綴有無數流光溢彩的細碎晶石,一眼望過去,只覺得燦爛奪目……

    扒著屏風縫隙,見林若英像只驕傲的孔雀似的,登上花廳中的本為雜耍藝人們準備的高台,鄭雨嵐低呼道:「她瘋了!」

    「她只是背水一戰!」若瑤摸著纏在手指上的帕子低歎了一句,心中卻有些佩服林若英的果決。

    林修伯被敬國公當眾奚落,丟這麼大一個臉,用不上三天就會傳遍京城。有這樣的爹,哪個勳貴世家會娶林若英?

    與其低嫁寒門不如趁這個機會在秦王跟前露臉,若秦王還記著青陽郡主府的那點情兒,娶她做側妃也不是不可能!

    伴舞的樂聲響起,秦王撫掌大笑道:「好!太好了!舞的好!」

    「妙!妙極!」

    「比公孫大娘舞的還好!」

    …………

    聽見秦王叫好,跟他同來的那些世家子弟也附和著叫好。

    雖然看不見林若英舞的如何,隔間裡的人只聽外面的喝彩聲就猜出林若英的劍舞肯定極出色。

    若瑤終於鬆了一口氣,林若英的舞技是大夫人花了大價錢請人指點過的,這會又是盡心舞出來,肯定非同凡響。有她這一舞,秦王不會再找自已的麻煩了!

    「小女獻醜!」一曲舞罷,林若英收住劍式,斂袖向台下施了一禮。

    儀態端莊,抬頭時卻飛快地瞥了秦王一眼。對上他徘徊在自已臉頰腰身間的眼神,林若英眼波柔媚,彎起嘴角含情脈脈地朝他展唇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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