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第112章 路人 文 / 楓飄雪
「怎麼回事?」蘇琰問道,現在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出來了鄧惜跟姚梓寒之間相當的不正常,「他們兩個以前有什麼恩怨?」
看鄧惜的模樣,好像是對姚梓寒相當的關心。尤其是在跟蜈蚣男人對峙的時候。
他自然而然的保護周瑤,而鄧惜卻是想都沒想的就去擋在了姚梓寒的身前。
至於後來,周瑤要讓姚梓寒對付那些屍體的時候,鄧惜竟然還有些不滿周瑤的決定。
也就是說,鄧惜以前是認識姚梓寒的。
問題是,為什麼姚梓寒最開始是不認識鄧惜的?
要說真的認識的話,那麼鄧惜怎麼會不知道姚梓寒的本事?
他還害怕姚梓寒對付不了那些屍體,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之間的問題說複雜也不複雜,說簡單也不簡單。」周瑤笑著說道,只是這笑意裡帶了太多的苦澀,讓她每每回憶起當初,心裡就不舒服。
「麻煩?」蘇琰問道。
蘇琰簡單的問話讓周瑤一愣,看著他,隨即笑了起來。
聽人說話就要聽關鍵問題,蘇琰並不在意以前姚梓寒跟鄧惜之間的恩怨,他之所以問,並不是因為好奇的想要知道姚梓寒跟鄧惜的過往,而是在意,鄧惜會不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或者說……會不會給她帶來麻煩。
是這樣嗎?
周瑤笑著,伸出胳膊,攀上了蘇琰的脖頸,低聲問道:「要是呢?」
蘇琰沒有半分猶豫的開口:「殺了。」
乾脆利落的回答讓周瑤忍不住笑出聲來,踮起腳尖來用額頭抵了蘇琰的額頭一下,低叱著:「你以為你生活在古代呢?隨便說殺人就殺人?現在可是現代社會,不能隨便殺人的!」
蘇琰沒有回答周瑤,但是那眼神,可是沒有半分的妥協。
蘇琰的模樣,弄得周瑤哭笑不得,鬆開胳膊,用兩隻手在蘇琰的臉頰上好好的揉捏了一番之後笑道:「行了,鄧惜應該不會給咱們找麻煩的。」
提到鄧惜,周瑤的心情又低落了:「其實看看鄧惜的反應也知道,他現在是很在意姚姚的,可是……」
蘇琰沒有說話,就是看著周瑤慢慢的鬆開他,沿著溪邊走去,找到了一塊兒平整的石頭,坐了下來。
無聊的拿起了一塊兒地上的小石子,隨意的扔到了溪流裡,激起了一點點的水花,漣漪悄悄的散開,如她的心情一般煩亂。
「其實我見到姚姚的時候,我還很小。」周瑤坐在那裡,雙手抱膝,慢慢的說著。
蘇琰挨著周瑤坐了下來,將她摟在了懷裡,聽她慢慢的說。
「那個時候,我的力量才覺醒沒有多久,有時是控制不住自己力量的。」周瑤說道這裡,笑了一下,「當年,我可是很厲害了,隨便就可以打開空間。」
「只是年紀太小,也不知道自己打開的空間是連著什麼地方的。然後,某一天的晚上,就出現在了一片桃林之中。」
周瑤慢慢的回憶著,她永遠都忘不了當年的震撼。
「你見過那種全部桃花都在怒放的桃林嗎?真的是美若仙境。被大團大團的桃花包圍著,腳下還踩著厚厚的花瓣,這種感覺,真的好像是在夢裡似的。」周瑤說著,回憶著,從她臉上的神情就可以讀出,當年的她在見到那樣美麗景色的時候,是多麼的震撼。
「其實,現在想想,真的很詭異啊。地上都有那麼厚的一層花瓣了,怎麼桃樹上還有大團怒放的桃花。」周瑤長大後又不是沒有見過桃樹,那桃花衰敗了就是衰敗了,不會不停的繼續生長怒放的。
「那個晚上的月亮特別的亮,一點都感覺不到桃林裡面的黑暗,甚至,都感覺有淡淡的金粉在空中飄蕩……」周瑤根本就不需要刻意的回憶,那些事情早就深深的印在了腦海之中,這麼多年都不曾忘記過。
「我早就習慣自己隨便的到達其他的地方,只是以前去的地方從來就沒有這麼漂亮過。」周瑤想著,當年的自己還真的是太興奮了。
在桃林裡瘋跑,甚至是抱著地上的落花花瓣在打滾,沾染了一身的桃花,還有那淡淡的桃花甜香。
然後,她被絆倒了。
被一個女人給絆倒了。
周瑤沒有想過,在桃樹下還會坐著這麼漂亮的一個女人,閉著眼睛,好像是在熟睡。
周瑤愣怔的看著,看著那個女人的睫毛輕輕的顫動,好像是要振翅而起的蝴蝶的翅膀。
張開的眼眸是那麼的純淨,就好像是山間清澈透底的泉水一般,就這麼水汪汪的瞅著周瑤,讓她不由自主的呆住了。
「你認識陸仁嗎?」女人開口說話,溫柔的問著周瑤。
周瑤茫然的搖頭。
「你怎麼來這裡了?跟陸仁一樣,也是迷路了嗎?」女人笑著說道,將當年小小的周瑤給摟進了懷裡。
滿滿的桃花香氣瞬間將周瑤包裹起來,很好聞,一點都沒有甜膩的感覺,真覺得淡淡的幽香,很舒服。
「那個人迷路了嗎?」周瑤不解的問道。
「是啊,陸仁迷路了。」女人輕輕的笑著,「他誤闖入了我的家,他很照顧我,告訴了我很多外面的事情。」
「外面有山賊,要小心啊。」女人的話,讓周瑤黑線,山賊?那是什麼年代的事情了?
「你們多久沒見面了?」周瑤忍不住問道。
女人想了想,皺起了好看的黛眉,緩緩的搖頭:「我不記得了,好久了……」
「陸仁說要回家去稟告父母,然後再來迎娶我。」說到這裡,女人的臉頰緋紅,「我們要成為夫妻了。」
「他一直都沒有來?」別看那個時候的周瑤年紀還小,但是力量覺醒了之後,她的思維能力已經在快速的提高。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我不知道。」女人緩緩的搖頭,「可能是找來了吧,要不就是他見到我之後,不認識我了。」
「不認識?」周瑤有些糊塗了,這是什麼意思?
女人這傾城的容貌,可是見過就不會忘記的。
「當時,我跟陸仁見面的時候,我還是老樣子。」女人不好意思的笑著,回頭看了看她身後靠著的桃樹。
桃樹精嗎?
周瑤一陣的無語,要是這樣的話,為什麼那個陸仁會說要跟一棵桃樹成親?
「當時那個人來的時候什麼樣子?」周瑤這麼問著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陸仁好像是迷路很久了,有些渴還很餓。我把自己的桃子都給了他,他才吃飽。」提到這個,女人似乎是很興奮,「陸仁很喜歡吃我結出來的桃子,他吃起來的時候,很開心呢。」
「我們在一起很好,很開心,要不是他要回家稟明父母才能迎娶我,我們會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女人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神情,帶著淡淡的遺憾,偏又十分理解的說道,「陸仁是個孝子,他說的,做人就應該明白孝道。所以,要想成婚的話,就要回去稟明父母。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我迎娶回去了。」
「他一直沒有找來,會不會是他的父母不同意?」周瑤發現自己的心很疼,尤其是看到女人臉上天真又幸福的笑容的時候,就好像有一把並不鋒利的刀,在她的心上割鋸著,鈍鈍的痛。
她想給女人找到一個好一點的理由,可以讓女人不要去面對這麼殘酷的現實。
因為很多時候,美好的假象總是敗在了現實面前,很殘忍。
「不會的。」哪裡想到女人竟然一口否定了周瑤的說道,斬釘截鐵的說道,「陸仁說過的,他的父母很好很好,一定會喜歡我的。會讓我當他們的兒媳。」
看著女人臉上的嬌羞模樣,周瑤恨不得暈過去。
再好的父母也不會同意自己的兒子迎娶一棵桃樹當媳婦吧?
除非,這一家子都是神經病,要不就是一家子全都是修煉者。
問題是,她聽了這麼半天,都沒有聽出來那個男人哪裡有半點修煉者的意思了?
「很多事情都是陸仁講給我聽的。」女人提到那個男人的時候,相當的興奮,「外面還是有皇帝的,他管著很多人,整個天下都是皇帝的。還有人習武……你知道什麼是習武嗎?就是很厲害很厲害……」
聽著女人絮絮叨叨的說著,說著她口中的那個男人的點點滴滴,周瑤只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涼。
可以很肯定,那個男人是古代的人,跟現在的時代完全的脫節……那麼這是等了多久了?
周瑤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聽著女人在不停的回憶,越聽周瑤是心裡越有氣。那還是個男人嗎?就是來哄女孩子的吧?
什麼表揚女人能幹,說她開花漂亮,說她結出來的桃子好吃。
我呸。
這些東西都是為了他自己的一己私利吧?
尤其是為了果腹為了生存下來,不是嗎?
「他到底多久沒有回來看你了?」周瑤終於忍不住開口打斷了女人美好的回憶,她真的是快要聽瘋掉了。
「我不記得了。」女人迷茫的搖頭,對著周瑤笑道,「我就是在等著他,然後努力的結果子。因為他喜歡吃我的果子,每次我給他果子的時候,他都很開心。」
「可是……」說到這裡,女人有些難過了,抬頭,雙眼茫然的望著周圍茂盛的桃林,「桃子時間長了就會爛掉的,它們自己都長大了,他還沒有來找我。」
周瑤無語的轉頭看著這無邊無際的大片茂密的桃林,那些桃子已經爛掉長成了桃樹了嗎?
想想,並不是所有的桃核都可以長出桃樹來,那麼這麼一大片的桃林,這得是多長的時間才長成的?
那個男人,除非是修煉者或者是妖怪,不然的話,絕對沒有可能找回來了。
輪迴都不知道輪迴多少次了。
「也許他來過了,可是我沒有碰到他。就算是他看見我這個樣子,他應該也不認識吧。」女人頗為遺憾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跟以前相差太大了。要是因為這個,沒有認出我來,唉……」
女人的歎息,讓周瑤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個女人真的有長腦子嗎?
「他怎麼會不認識你呢?你每天都在這裡,不會錯過的。也許,他還沒有過來,也許是他家離這裡太遠了。」周瑤能說什麼?
只能是盡量的安慰這個女人。
「也許是錯過了。」女人還在為那個陸仁找借口,「陸仁來的時候,面黃肌瘦的,在我這裡休養了很長時間才恢復健康。我怕他回家的路上找不到吃的,就給了他很多很多的桃子。」
女人有些憂傷的說道:「我的精力消耗太多了,所以,我昏睡了很長的時間……萬一要是在那個時候,陸仁來了呢?萬一要是錯過了呢?」
周瑤無奈的輕歎,一棵桃樹要是說精力消耗過大,是不是代表著,它要枯死了呢?
「只是結果子,你怎麼會昏睡過去呢?」周瑤不解的問道。
「多弄一些力量到桃子裡,他就可以多吃一段時間,桃子就不會爛掉。」說著,女人笑了起來,手一抬起,掌心裡出現了一個桃子,送到了周瑤的面前,「你吃吃看,是不是很好吃?陸仁最喜歡吃我的桃子呢。」
看著面前,被女人托在掌心的不大的桃子,那水靈靈的桃子,粉紅粉紅的漂亮顏色,讓周瑤眼中酸澀。
「怎麼你不喜歡吃嗎?真的挺好吃的。陸仁說的。」女人輕聲細語的話,只會讓周瑤愈發的難受,情不自禁的說了一句,「我要是吃了陸仁來了怎麼辦?」
女人笑了,伸手在旁邊一拂,厚厚的桃花瓣好像浪潮一般分開,露出了花瓣中那排列整齊的一堆一堆的桃子。
一個一個全都是品相極好,要是拿到市場上去賣,那絕對是精品水果,就算是價格極高,也會被人瘋搶的。
「看,我存了好多呢。陸仁來了不會沒有吃的。」女人幸福的說著,還不忘得意的跟周瑤顯擺,「你看,我現在力量比以前更強了,桃子可以存放好久才會爛掉呢。這樣陸仁來了就不會沒有桃子吃了。」
周瑤一把奪過了女人掌心手裡的桃子,低頭,吭哧一口咬了下去。
她不知道要說什麼?
只能用這樣的動作來掩飾她的心情。
一口咬破了桃皮,好薄的桃皮,裡面的桃肉根本就像是不用嚼似的,往嘴裡跑,一股股甘甜的桃汁往嘴裡湧去。
明明很甜,真的是甜,甜到了苦澀。
「好吃吧?」女人詢問著周瑤的意見,「陸仁很喜歡吃呢。」
難吃死了!
周瑤真想這麼說一句,不過,看著這個女人,周瑤開不了口。
「怎麼了?」見到周瑤沒有回答,女人擔心的問道,「小妹妹,你怎麼了?」
周瑤低頭,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專心的吃著桃子,胡亂的塞進了嘴裡去之後,含含糊糊的說道:「好吃。」
「好吃是吧?你喜歡嗎?」女人一聽周瑤讚揚,立刻驚喜的說道,「我再給你拿幾個吧,你帶回家去吃。」
「對了,陸仁說要孝順父母,聽爹娘的話。給你父母也帶兩個。」女人說著從旁邊拿過桃子,用細細的枝條給綁起來,好方便周瑤拿著。
周瑤抬頭,問著女人:「你不怕他回來,沒有桃子吃嗎?」
女人幸福的笑著:「放心吧,我現在的力量強了,可以繼續結果子的。」
「放心吧,陸仁來了,不會沒有桃子吃的。」女人說著,將最後的枝條給打好了結,方便周瑤拿著。
周瑤並沒有說話,拿著那些桃子,說道:「我該回去了。」
天快亮了,再不回去,她就沒有辦法回去了。
「好。」女人點頭,笑盈盈的放開了周瑤,「你路上慢點,不要迷路了。」
說到迷路這兩個字的時候,周瑤心裡一顫,抬頭驚訝的盯著女人。
看到的依舊是她笑意盈盈的眼眸,周瑤明白了,其實女人並不是一點預感都沒有。
就算她是桃樹精,就算她不是人類,對於時間的流逝沒有準確的概念,但是大概的意識還是有的。
這麼多年,隨便的算算,多少都有預感了。
那麼……她還沒有離開,守著的不僅僅是她心中的愛人,還有那個最初的最純真的諾言。
周瑤心裡不是個滋味,她現在的年紀也許還沒有辦法理解愛情,但是,對於這種失望的感覺,讓她感覺到心酸心痛。
「回家吧,家裡人該擔心了。」女人對著周瑤輕輕的笑著,依舊是那麼的溫柔美麗。
清澈的眼眸中沒有半分的哀傷,乾淨得讓人心傷。
周瑤站了起來,拎著那些漂亮的桃子,咬了半天的牙,說了一句:「其實,你已經是人了,可以去外面看看的。」
女人眼睛一亮,點頭說道:「是啊,陸仁沒法找到我,我可以去找他嘛。」
去吧,至少找到了,不管結果如何,終究會有一個結果的。
「後來呢?」蘇琰聽到了一半之後,周瑤就沉默了,半天都沒有說話,他這才問了一句。
周瑤低頭看了看前面的溪流,這麼的清澈,真的好像當初那雙不然半點塵埃的美麗眼眸。
「後來……」周瑤順著蘇琰的話,繼續回憶下去,「我再見到她的時候已經過了很多年,甚至,有一種面目全非的感覺。」
周瑤永遠都忘不了,她在辦公的時候,一個人突然的出現在她的辦公室裡,對著她淺笑嫣然:「我是姚梓寒,要加入特別行動部。」
容貌完全改變,氣質完全不同,天差地別讓她覺得根本就是兩個人,但是那淡淡的清甜的桃花香味是無法錯認的。
姚梓寒再次笑起來,對著她說道:「陸仁就是路人。」
隨著這句話,那桃花香味再也不見,姚梓寒斬斷了跟過去所有的聯繫。
「歡迎加入。」周瑤起身,隔著辦公桌與姚梓寒兩手相握。
「那個人是鄧惜?」蘇琰開口問著周瑤,周瑤也從回憶中回神,想了想說道,「有可能吧。」
「我不敢肯定,但是看姚姚的反應,應該是鄧惜。」周瑤對鄧惜這個人真的是沒有什麼感覺。
當年,他跟姚梓寒的恩怨,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了一個大概。是真的鄧惜負了姚梓寒還是一場誤會呢?
「姚姚想怎麼做?」蘇琰問道。
「不知道。」周瑤搖頭,「不過,我想姚姚是真的心寒了吧。沒發現姚姚的名字嗎?」
蘇琰聽了周瑤的話之後,想了想,姚梓寒、姚梓寒……
要是把名字才拆開,再用一個同音的話……桃心寒嗎?
「其實,我覺得姚姚還是沒有忘記鄧惜。」蘇琰想了想之後說道,「要是真的忘記的話,姚姚也不會給自己起這麼一個名字。」
周瑤點頭,她是贊同蘇琰的話的。
「當年,姚姚是很喜歡那個男人,後來不知道她有沒有找到那個男人,或者是找到了什麼線索。總之,他們的感覺就像是剛才那兩個人。」周瑤輕歎了一聲,難怪剛才在對付農婦他們的時候,鄧惜的臉色那麼難看,還有姚梓寒的反應那麼奇怪。
那種愛恨交織的感覺,已經說不出到底是愛還是恨,該在一起還是該殺了對方。
其實最後弄不好的話,就是一個死結。
周瑤輕歎一聲,不知道要說什麼。
「先回去吧,看看姚姚醒了沒有。」周瑤慢慢的站起身來,已經快中午了,把姚姚叫起來,吃點東西。
不管怎麼樣,想讓姚梓寒的心情平復下來再說。
「嗯。」蘇琰拉著周瑤起身,拍了拍她衣服上的塵土,忍不住說了一句,「別總坐在石頭上,涼。」
「你說這個感情也真是不可靠啊。」周瑤站在那裡,任由蘇琰幫她把衣服上沾上的塵土給弄乾淨。
「其實感情的問題還是要當事人自己解決,別人永遠都沒有辦法體會他們的感受。這個要看姚姚自己的選擇。」蘇琰說的相當的客觀。
周瑤點頭:「沒錯。」她是很無奈,很生氣,但是,能怎麼辦呢?
她總不能過去把鄧惜給揍一頓吧?
師出無名啊。
現在的這個鄧惜,應該是轉世過的吧。
轉世?
周瑤身體一震,一把抓住了蘇琰的胳膊,問道:「你說,鄧惜都轉世了,怎麼還有對姚姚的記憶?」
「難道他是帶著記憶轉世的?」周瑤想到了這個可能,沒有辦法,這種例子又不是沒有。
等到周瑤與蘇琰走回去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鄧惜坐在了姚梓寒的身邊,全神貫注的注視著熟睡的鄧惜,那麼的專注,眼中的愛戀不是作假。
鄧惜這樣的反應,讓周瑤有些詫異。
要是說鄧惜當年就對姚梓寒有這個心意的話,又何必兩個人分開這麼多年呢?
難不成當年真的是有誤會?
聽到了腳步聲,鄧惜抬頭看到了周瑤與蘇琰,他慢慢的站了起來,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去一邊談,不要影響到姚梓寒休息。
三個人到了旁邊,這個位置離開了姚梓寒,但是也可以看到她。要是有什麼異常,鄧惜一眼就能看到姚梓寒。
看著鄧惜選擇的位置,周瑤覺得好像鄧惜不是全然對姚梓寒沒有情意。
「我們她以前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鄧惜先開口了,他顯然是沒有想要迴避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全部。」周瑤笑著說道,「我就知道以前有一個男人逃難給姚姚給救了。那個男人隨便的編了一個名字,騙活了自己的一條性命,哄了一個單純傻桃樹精的心,帶著桃樹精所有精力結出來的果子離開了。」
「不知道,那個男人最後有沒有回去稟明父母,去迎娶那個桃樹精?」周瑤一直都是在笑的,只是,任誰都能看出來,周瑤的雙眸有多冷,她的笑意裡帶著多少的怨恨。
「沒有,因為當年我的父母已經身亡。」鄧惜倒是大方的承認,沒有想要去隱瞞什麼。
周瑤只是笑,那笑意並未抵達眼底。
「我當年被仇家追殺,逃了很久,渾渾噩噩的闖入了那裡,遇到了她。」鄧惜說道,提到姚梓寒的時候,眉眼都溫柔了起來,可見那份回憶是他所珍惜的。
「我從來都不信鬼神之說。可是當我看到一棵桃樹竟然會動,還會說話的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當年鄧惜真的是嚇到了,「我經歷的家中變故,父母死在眼前,我也被人追殺。眼睜睜的看著當年我父母重用的人,信任的人成了我的殺父仇人。這種事情都經歷過了,遇到一個樹精,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更何況,當時的桃子相當的神奇,吃了幾個之後,體力竟然全都恢復了。」鄧惜苦笑著,「我以為自己已經到了絕路,沒有想到,那桃子竟然可以快速的恢復體力,不僅如此,而且還能提高我的內力。」
「於是,我就哄騙桃樹精,讓她給我多一些桃子。我就在桃樹邊住了下來,用桃子來修煉內力。等到我的傷勢全都好了,內力也比以前強了很多,足夠回去報仇的時候,我就離開了。」鄧惜慢慢的說著。
他說的可以說是十分的簡潔,都沒有帶上什麼形容詞,只是直板的敘述著曾經的事情。
沒有什麼情緒起伏,只是說著。
「當年,我只是想回去報仇。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我父母死不瞑目,我不能讓他們死都閉不上眼睛。我回去了,報仇了……」鄧惜說到這裡,就沒有繼續往下說。
「然後呢?」周瑤問道。
「然後……我想著要把家裡的生意都奪回來,就這麼一拖延就拖延了十多年,等到很久之後,我再想起回去的時候,我已經不記得路了。」鄧惜說完,看著周瑤。
周瑤也不說話的看著他。
等了一會兒之後,鄧惜笑了,說道:「姚姚能在你的手下,你一定可以保護好她。」
「你這種試探有意思嗎?」周瑤冷笑著,「什麼家裡生意?你根本就是不想迎娶一個桃樹精不是嗎?」
「你想等什麼?等我來質問你嗎?」周瑤雙手抱於胸前,隨意的說道,「這麼幼稚的舉動,你以為我會做?」
周瑤冷哼一聲:「鄧惜,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是在侮辱誰呢?就你這樣的人,值得姚姚牽腸掛肚這麼久嗎?」
「沒錯,是我自私。」鄧惜也不否定,直接的承認,「我是害怕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一個桃樹精生活在一起,我膽怯了,我背信棄義。」
「其實後來我越想越明白自己的作為了,我這麼做,跟當年背叛了我父母的人有什麼區別?完全都是一丘之貉。」鄧惜一點都沒有隱藏自己的想法,「十多年過去了,我確實去找過姚姚,可是,我真的記不得路了。一直找,都沒有找到。」
「那個時候,我已經見過了太多的爾虞我詐,古代的商場與官場之間的周旋同樣的血雨腥風,見多了那些,我更加的懷念姚姚的單純。」鄧惜感歎著,「我想要跟姚姚生活在一起。」
對於鄧惜的表白,周瑤只是笑,沒有說話。
「周部,你覺得我在撒謊嗎?」鄧惜見到周瑤的笑意,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到自己的心裡一跳,有了一種無法克制的慌亂。
「不,你沒有撒謊。」出乎鄧惜的意料,周瑤竟然這麼說。
鄧惜意外的瞅著周瑤,就見她笑著說道:「你見慣了爾虞我詐,想要一片安寧,想要單純的姚姚,這個想法相當符合你的性格。本來你就自私嘛。」
「你有這樣的想法,也完全是從你的利益出發的,不是嗎?」周瑤笑看著鄧惜,很平靜的說著這樣的話。
鄧惜愣住了,隨即笑了起來,眼中滿是悲涼:「是的,我是自私。我一直都是在為我自己考慮,從來就沒有想過姚姚。」
「我是在看盡了塵世的醜惡之後,才想起去找姚姚的。其實還是為了我自己。」鄧惜一點都沒有否認,「要是我真的想跟姚姚在一起,當年,我報了仇之後,就可以接姚姚出來了。可是我沒有做。」
周瑤就這麼安靜的聽著,沒有說什麼。
鄧惜就算是千般不好,至少他還是有一點好的,那就是肯承認他自己心裡的自私。
「你知道你當年為什麼武功會大成嗎?」周瑤問著鄧惜,當年她還太小,並不知道姚姚當時所說的用所有精力結出的果子是什麼意思。
等到後來,她明白了,當年的姚姚完全就是自殺啊。
一個修煉的桃樹精,用自己的力量凝聚出來的桃子,當然會相當的厲害了。
「你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有了可以修煉的本事吧?」周瑤上下打量著鄧惜,直接吸收了姚姚的力量,鄧惜的這個便宜可是佔大了。
「你知道你拿走了那些桃子,意味著什麼嗎?」周瑤問道。
周瑤的聲音很平靜,甚至都聽不出來喜怒。
畢竟當年連姚梓寒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她能說什麼?
姚梓寒的心全都拴在了這個男人身上,她能說什麼?
每個人的選擇不同,路要怎麼走,她能說什麼評價什麼?
「意味著……姚姚會死。」要說以前的陸仁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那麼現在的鄧惜確實明明白白的。
因為,後來他也走了修煉的這條路了。
「很不幸,姚姚挺過來了。所謂的破而後立,經過了那次之後,姚姚倒修煉成了人形。」周瑤笑著說道,「這還真是托了你的福。」
「我找了很多年,才終於找到了姚姚,我現在想跟她在一起。」鄧惜看著周瑤,認真的說道。
「你要彌補什麼嗎?」周瑤好笑的瞅著鄧惜,「當年若是姚姚已經死了,你還彌補什麼?」
「不是彌補。」鄧惜肯定的說道,「我已經很確定了,我是喜歡姚姚的,不管她是不是樹精,有沒有化成人形。」
「我後來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她。」鄧惜慢慢的說道,「一路走,一路找,我也知道了當年姚姚給我的桃子意味著什麼。我以為她已經不在了……但是,我相信,她還是有轉世的,只要我繼續修煉,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所以,這麼多年,我都是換著不同的身份在生存。鄧惜的這個身份也是我假造的。所以的檔案記錄都有,只是這個人並沒有真正的生存過,他只存在於資料數據裡。為了方便接收,遠房親戚的遺產。」鄧惜說著他的秘密。
周瑤點頭:「也就是說遠房親戚跟鄧惜其實就是一個人罷了,你這一手倒是玩的漂亮。」
「我只是想有個身份,可以一直找姚姚。」鄧惜說到這裡,眼睛發亮,「我這次終於找到了,就再也不想放手了。」
「荒謬!」周瑤冷叱一聲,「你以為你當年想放手就放手,現在想要就要嗎?你把姚姚當什麼?你手裡的玩物嗎?想起來了就抓來用用,用不到了就扔到一邊去?」
「我沒有。」鄧惜立刻解釋著,馬上明白了是剛才他的態度有問題,「我不是要纏著姚姚,讓她原諒我,我只是想守在她身邊,她就算是不理我也沒有關係。」
「我……我是……」鄧惜突然的詞窮,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要怎麼解釋了。
好像現在說什麼都是錯的,都是不對。
長長的歎息了一聲,鄧惜緩慢的開口,無比的沉重,好像是用盡了他身上所有的力量一般:「我當初是錯過了姚姚,現在我不想繼續錯過。自然,我知道,我不能去強迫她。我只是想看著,想在姚姚身邊守著她。」
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一世又一世的尋找,他越發的明白,姚姚對他有多麼的重要。
甚至,在趕路的時候,看到路邊樹枝搖擺,他都會駐足停留,仔細的看看,那是不是在跟他說話。
可惜,每每都是失望,那不過是風過樹枝,無意的搖擺。
他一閉上眼睛,就可以想到,當年在他面前乍然開放的桃花,還有那瞬間成熟的桃子。
那美麗的桃花,清甜的桃子,那種觸手可及的幸福,竟然被他無知的捨棄了。
對於這樣的鄧惜,周瑤沒有辦法說什麼。
她能說什麼?
這些都是姚梓寒跟鄧惜之間的恩怨情仇,她就算是將一些不明白的事情問出來又能怎麼樣?
當年傷心的人是姚梓寒,當年失去了精力快要死掉的也是姚梓寒,具體要怎麼做,都只能是姚梓寒自己來做決定。
不管怎樣,她只能看著,作為一個旁觀者安靜的看著。
不管姚梓寒做怎樣的選擇,她都會支持,只要鄧惜不再傷害姚梓寒就好。
當然了,周瑤相信,現在的姚梓寒絕對不是當年那個傻傻的絕美女人。
姚梓寒已經長大了,她有了自保的能力。
「你自己好自為之吧。」周瑤輕歎一聲。
這種感情的事情,怎麼說對錯?
每個人的底線不同,又怎麼評說什麼是應該什麼是不應該。
就在這個時候,鄧惜身體陡然的一僵,順著鄧惜的目光看過去,姚梓寒已經掀開了毯子坐了起來。
雙眼清明,正看著他們這個方向。
這一眼,已經明白了所有。
姚梓寒知道鄧惜跟他們說的是什麼。
既然大家都清楚了,那麼就當面說明白吧。
周瑤想轉身離開的,還是讓姚梓寒跟鄧惜兩個人去說比較好,沒有第三個人在場,他們會更輕鬆一些吧。
「周部,你別走。」周瑤剛剛轉身,姚梓寒就開口說道,「過來大家一起談談吧。」
姚梓寒是不想讓她離開,難道是因為面對鄧惜的時候,她還需要一些勇氣嗎?
想到這裡,周瑤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看了一眼鄧惜,走向了姚梓寒。
蘇琰跟了過去,陪著周瑤坐到了毯子上。
鄧惜這才走了過來,面對著姚梓寒,他一時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陸仁。」姚梓寒竟然十分平靜的說道,「當初你這個名字就是假的吧?你本來就是一個毫不相干的路人,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一點都不怪你。我自己傻,是我的錯,我會吸取教訓的。鄧老闆,這次謝謝你來引路,給了我們特比行動部辦案不少便利。」姚梓寒說的相當的平靜,只是,這樣的話,無異於一把利刃,狠狠的將鄧惜的心臟給刺穿,鮮血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