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2章 畫鷹 文 / 余二狗
突然,保姆匆匆進來。華英忙問:「保姆姐姐,出什麼事了嗎?」
保姆點點頭:「客人來賣畫,夫人愛不釋手,不小心把畫撕了,客人要夫人賠,唉,我是回來取婦人的細軟的,開口就是一萬個大洋,這不是打劫嘛。」
陳冬和華英對視一眼,朝前面走來。華英低聲說:「夫人就是薛夫人,人家收留了咱們,咱們也不能袖手旁觀。」
陳冬點點頭。
前面是一個書畫店,有三十幾平方。此時,在櫃檯上,擺著一幅畫,那幅畫已經撕了一個角,此時,櫃檯後,薛夫人正愁眉苦臉地坐著,對面,櫃檯外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看穿著,非常氣派,似乎是個商人,戴著瓜皮帽,穿著綢緞的紳士服。只是,一臉的不快樣。
陳冬朝薛夫人抱抱拳,問:「出了什麼事?」
薛夫人指指那張畫:「我和馬老闆商議好了,要買他的畫,馬老闆今天帶來了他的奔馬圖,我……唉,都怪我,不小心弄撕了。」
陳冬看看那人,說:「馬老闆,你來這裡不就是賣畫嘛,你只要賣了就好,管它撕不撕呢。」
馬老闆上上下下看看陳冬,淡淡地說:「你小子當真不懂藝術,你知道嗎,這幅畫是我費了三個月的功夫才構思並完成的,我……我來只是請夫人鑒賞一下,哪裡是要賣了。」
陳冬明白了,人家是來薛夫人這裡顯擺一番,不是要賣的,不過畫毀掉了,就心疼了,自然會開價賣掉。
這時,保姆抱著一個首飾盒進來,看看薛夫人。薛夫人歎息道:「既然我今天不慎將馬老闆的大作撕毀,那還有什麼說的,馬老闆,這些細軟是我這幾年積攢下的,總能抵一萬個大洋。」說著,薛夫人將首飾盒往前一推。
陳冬伸手攔住,笑道:「世上事總有看走眼的事,馬老闆,我看,這幅畫你還是拿回去吧,是假的。」說著,陳冬將畫慢慢捲起,遞給馬老闆。
馬老闆瞪了他一眼:「小子,你是什麼人,怎懂得書畫,胡說八道。」
陳冬笑道:「我是薛老闆的小徒弟,多少也懂點書畫。」
陳冬只是隨便說說,卻不料馬老闆一呆,看看他,又看看薛夫人。
薛夫人也是臉色微變。陳冬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回頭望著薛夫人。薛夫人眼圈微紅,搖搖頭,苦笑一下,將首飾盒再推了推。
馬老闆慢慢地展開書畫,嘟囔著:「我自己的畫怎會有假……咦……」他突然發現那幅畫的撕裂的地方居然沒有了,那是一幅完好的畫。馬老闆閉上眼,又看了一眼,確信是完好的,他哈哈大笑:「明天的書畫交流會可以順利開辦了,哈哈。」馬老闆大笑著,帶著書畫走了出去。
薛夫人愣住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其實,剛才陳冬借卷書畫的時候,暗用開合異能,將那幅畫合在一起,所以才會完好無缺。
保姆看看薛夫人,說:「夫人,馬老闆不賣了。」
薛夫人坐了下來,鬆了口氣,說:「那就好,那就好。」
保姆看看陳冬,眉頭一豎:「你這人,瞎說什麼。」
陳冬忙問:「怎麼,我說錯了嗎?」
保姆哼了一聲:「你知道薛老闆……」
薛夫人歎息一聲,說道:「也許這是天意啊。」
陳冬愣愣地看著薛夫人。華英也一臉茫然。薛夫人苦笑一下,看看陳冬:「你啊,為什麼要和馬老闆說那樣的話。」
華英問道:「薛夫人,陳大哥那樣說會有什麼不妥嗎?」
薛夫人點點頭,看一眼書畫店,輕歎道:「一年前,我丈夫因為丟失了幾位書畫宗師的畫,無力償還,因此自殺而亡,當時,他當著幾位債主的面,下跪請求,希望能夠放過我,不要為難我,並說如果他傳承有後,必然會償還這筆債務……」
華英啊了一聲,不由望向陳冬,心說:你今天自稱薛老闆的徒弟,不是告訴人家,薛老闆有傳人嗎?
陳冬苦笑一下,明白了。
薛夫人微微搖頭,告訴他們,他的丈夫薛老闆和馬老闆,還有一位胡先生,茅先生,是全省書畫界的名流,一年前,他們組織了一場書畫交流會,四個人都將自己的近作奉獻出來,要在交流會上展示,薛老闆畫的是鷹,馬老闆是馬,茅先生是竹,胡先生是龍。一整天,四個人談論書畫,直到半夜才休息。四人不但是同省人,還都是雙龍城祖籍,由於薛老闆在省城做生意,其他三人都投奔他來,夜深不能返回,本想第二天繼續交流,卻不料,晚上四幅畫都丟失了,四位書畫名流的畫自然非同小可。薛老闆無以補償,也無顏面對畫友,只能以死謝罪。他知道,自己即便死了,也無法彌補三位同仁的損失,為了避免妻子受到牽連,他才說自己若有傳人,定然讓他償還債務。這傳人,不但包括子嗣,也包括徒弟。師徒如父子。師父的債,弟子也應該承擔。
陳冬得知了這一切後,無線感慨,他感慨的並非是四幅畫失蹤,而是四大流派的雛形。從薛夫人口中,他知道,幾十年前,薛、馬、茅、胡,雙龍城四大流派的先人便曾經交流過,並產生了諸多的恩怨。
「薛夫人,你放心,既然因為我給你帶來了麻煩,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處理吧。」陳冬笑笑。
薛夫人苦笑道:「為了躲避馬、茅、胡三家,我將幾個月的寶寶送到鄉下娘家,就是擔心他們知道薛家有後,你……你……唉,你不該隨後胡說,惹下事端,明天馬、茅、胡三位畫師又將進行一年一度的交流,馬老闆見了茅先生和胡先生,必然會提起你來,怎麼辦好?」
說著,薛夫人回頭看看店舖,歎道:「看來,我只有變賣了這處房子,償還了債務,回鄉下去了。」
陳冬忙說:「薛夫人,房子不必要賣,明天我去會會這三位畫師就可,我想。」
薛夫人苦笑道:「你不是薛家的傳人,你如何應對?」
陳冬微微一笑,朝華英說:「幫我准本紙張筆墨。」
華英啊了一聲,問道:「陳大哥,你……你想繪畫?」
陳冬點點頭,來到櫃檯前,鋪開紙張。
薛夫人來回地踱著步,不斷地搖頭:「你這位兄弟,說的太也輕鬆了,莫說你並非書畫中人,即便是,薛家的鷹派畫法豈是一般人可掌握的,我家薛老闆癡迷書畫,尤其畫鷹,十年如一日,才有感悟,這幾年,哪年沒人找他拜師?可他收徒甚嚴,必須對書畫尤其有鷹派的風骨才行,否則寧缺毋濫,決不肯收,這也是他到死沒有留下傳人的原因,唉……」
薛夫人想起舊事,無限感傷,不斷地說著,眼淚嘩嘩地流著。突然間,她發現保姆驚呆地望著身後,一回頭,薛夫人也驚呆了。
原來,此時陳冬俯身提筆,一幅飛鷹圖栩栩如生,線條剛勁有力,老辣縱橫,鷹擊長空,氣勢逼人,堪堪就是薛老闆的筆風,哪裡又有區別。
「薛郎,薛郎……難道是你嗎……」
薛夫人呆呆地望著陳冬,恍惚中陳冬變成了自己的丈夫。那朦朧的影子,依稀就在眼前。
陳冬記憶恢復,因為他熟悉四大流派的畫法,雖然這幅飛鷹圖不能完全和薛老闆相同,但是,畫風卻可以讓此畫以假亂真,因此,薛夫人才如此激動。
陳冬將筆放下,舒了口氣,說:「薛夫人,你看還可以嗎?」
華英怎麼也想不到,原來陳冬還是一位書畫高人。她驚奇地看著陳冬,眼睛亮亮的,一時,心中更生崇拜之意。
薛夫人低頭看著畫,眼中潮霧更濃。她慢慢地抬起頭,望著陳冬,喃喃地說:「薛郎,薛郎……」說著,薛夫人就撲到陳冬身上。
陳冬呆住了,忙退後兩步,心說:看薛夫人的樣子,顯然觸景生情,想起了自己的丈夫。他忙說:「薛夫人,我是陳冬。」
「不,不,我知道,薛郎,是你回來了,你不忍我寂寞相思,一定是你。」
華英忙拉和保姆拉開薛夫人,不停地勸著。
薛夫人神思微微安靜下來,看看陳冬,長歎一聲:「陳兄弟,你以前見過我家薛郎嗎?」
陳冬啊了一聲,說:「見過,見過。」
他不便說出自己的身世。
薛夫人點點頭:「無怪你的鷹可以畫出薛郎的風格,我想薛郎一定將鷹派的畫法全部傳給了你,你真的拜他為師了?」
陳冬吞吐著說:「是,是。」
薛夫人一喜:「怪不得剛才你對馬老闆自稱是薛郎的徒弟,好,好,薛郎,你的鷹派畫法終於有了傳承,我知道,你是不會讓它失傳的。」
陳冬忙說:「薛夫人,我想明天去參加馬老闆組織的書畫交流會,順便把去年的事幫……幫師父了結了。」
薛夫人點點頭,突然一笑:「你是薛郎的徒弟,那我就是你的小師娘了。」
陳冬聽到「小師娘」三個字,心頭猛地一震,不覺得情腸一軟,眼圈一紅。
薛夫人對保姆說:「月姐,今天提前關門,我親自做幾個菜,招待一下薛郎的徒弟和這位華英妹妹。」
酒菜端上,望著出出進進,神采奕奕的薛夫人,華英看看陳冬,低聲問:「陳大哥,你真的拜薛老闆為師了?」
陳冬搖搖頭。
「我說呢,我看你的神色不太像,可是,你再想反悔怕是不成了,你這個小師娘似乎……」
陳冬咳嗽一聲,提醒華英不要再說了。華英閉了嘴巴。
薛夫人提了一罈酒過來,笑道:「今天小師娘高興,陪你們喝幾杯。」
薛夫人真的很高興。她高興的是薛老闆後繼有人,他的鷹派技藝傳承了下來,高興的是有陳冬這樣的徒弟,他完全可以將欠下的債務還清。當然,更高興的是,她可以從陳冬的身上看到薛老闆的影子。
薛夫人陪著陳冬喝了幾杯,保姆便不讓她喝了。因為薛夫人已經有了幾分醉意。保姆擔心她失態。其實,薛夫人已經失態了。她胳膊支著香腮,幾乎一眨不眨地望著陳冬,滿眼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