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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風吼龍怒 第三十七章 替罪羊 文 / 浮沉

    新大世界現在又回到了張石川的手裡,以前張石川未踏進電影圈之前就是大世界的經理,那是他舅父經潤三先生的產業,結果張石川經營失當,賠了大錢,最後經家不得不將它轉讓出去,如今張石川又紅起來了,他拍的片子不是胡蝶主演就是阮玲玉主演的,這兩位都是聯亨旗下的藝人,公映時聯亨旗下院線同天同時上映,每每引起巨大的反響,使她們成為家喻戶曉的名星,僅僅半年時間,她們也不過拍出一兩部片子,都連月的公映加上插播內衣廣告片,想不紅都不行了,聯亨成了眾多影藝界明星們夢想進入的公司,不少有些實力的都來簽約。

    今夜大世界的新片開彩會有幸請來如今在上海舉足輕重的人物龍崇九堪稱盛況空前,在二月份的時候龍崇九當選了上海商業協會副會長,在三月份工部局選舉華董中更成了華董之一,可以說他在上海的名頭與日俱增,甚至在全國都引起了很大的反響,雖然背地裡還被罵做大洋狗。

    在酒樓的大廳裡,聚集著新聞界無名記者、影藝界無數的明星們,龍崇九應對自若,談笑風生,從表面上誰也看不出這個風度翩翩的年青大亨會有如此大的能力在上海覆雨翻雲。

    中央影戲的新片發佈等若是聯亨公司的發佈會,盧根總經理親自組持盛宴,顧竹軒和虞洽卿二人也在場,如今的顧竹軒也非昔比了。完全脫了土樣兒,西裝革履大背頭,雍容無比。

    外界盛傳法租界有杜黃張三大亨,公共租界有龍顧雙大亨,形成了五亨會淞滬地局面。

    而飛龍社之名也在最近幾天開始在上海傳開,沒人知道飛龍社的龍頭是誰,但有心人都想到了龍崇九。只是人家沒公開認誰敢往他頭上扣這個名呢?不過昔日的黃包車伕們統統自稱是飛龍社的人,這就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江北顧大亨在飛龍社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了。

    龍崇九這一桌人都是當今上海的有名人物了。除了龍崇九、妙憶香之外還有上海聞人航運鉅子虞洽卿、江北顧竹軒夫婦、盧根夫婦、張石川,鄭正秋,周劍雲、阮玲玉、胡蝶等人。

    宴會氣氛喜烈非常,不過龍崇九和妙憶香則另有所想,倒是顯地有點心不在蔫的樣子。

    顧竹軒何等精明,看出了問題後,在龍崇九另一邊低聲道:「奉欽你若有事不妨先走一步。」

    龍崇九笑著搖了搖頭。道:「四哥你還不知道我那點事,要說有事天天都有,沒閒過呢。」

    顧竹軒望了眼他身邊今天地妙憶香,又道:「奉欽,你可是很少帶香妹子一起出來的哦。」

    「我知瞞不過四哥法眼,香香不是寡情女子,非要我給姓陸的留條活路,以此了卻她對姓陸的那一點情份。我雖答應了她,但今兒總是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似乎有些事不受控制了。」

    顧竹軒去了英吉利多次了,也知道龍崇九和妙憶香之間的事,不由笑道:「沒那麼嚴重吧?」

    妙憶香聽他這麼說也為之愕然,但心裡也於此時生出了難以言敘的奇怪地感覺。()

    就在這時。新世界門外來了一輛小車,跳下車的四五個大漢都是青一色的風衣打扮,這似乎成了飛龍社的一種風格,為首者赫然是龍崇九的得力臂助陳志雄,他大步流星邁進酒樓。

    四五個風衣客在酒樓門裡出現的瞬間,鄒懷忠鄒懷義就發現了他們,陳志雄大老遠朝他們打了個手式,那意思是你們支會九哥一聲,我有事要匯報,鄒懷忠遙遙點頭。起身向龍崇九那一桌行來。龍崇九其實在這時也抬頭看到了站起來的鄒懷忠,不由眉頭微鎖。事來了。

    「九哥,志雄哥在酒樓門口要見你,估計是有什麼事吧。」鄒懷忠俯在他耳邊低聲傳話。

    在這裡龍崇九無疑是被眾人注目的主角,所以他有異動往往能引起大多數人地關注。

    龍崇九點了點頭,伸手端杯起身朝同桌的諸人道:「諸位,龍某還有些公務處理,再喝一杯。」

    大家紛紛起身舉杯,虞洽卿也心知肚明,不是出了事的話,龍崇九不會這麼輕易退場的。

    ……

    「九哥,沒想到姓沈的居然早就買通了羅燕南這小子,幸好今天我趕不及,不然和姓陸的一樣躺在那裡了,不過這樣也好,省得我們這邊下手了,就是為他死地不值,竟給最信任的人出賣了,平時那個姓羅的能言善道的,處處表忠心,我看他就是反覆無常的主兒,果然…。」

    韓昆一邊匯報著一邊有些氣憤,這次沈杏山可算是棋高一招啊,差點連自已都給算計進去。

    夜色中,一大堆人就在路邊上站著,全是陸連奎的手下,不過這些人現在算是龍崇九的人了,韓昆在那邊混了近半年,早把他們都悄悄策反了,只是此時大家都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不論陸連奎是死是活,他曾經終是他們的領頭人,這刻永遠的閉上了眼,這群人無不悲涼。

    路基地小林子裡裡外外靜靜立著地起碼有五六百號,他們靜靜的望著路上地一行小車,他們早就知道他們已經是這個人的兄弟了,在心裡他們感到自豪,從他出現的瞬間他們激動了。

    上面的小車足足停了八輛之多,在淡淡月光的拂照下顯的身價不凡,龍崇九和妙憶香都下了車,就和韓昆站在一起,陳志雄,鄒懷忠,鄒懷義靜靜立在他們身後,一言不發。

    妙憶香臉上掛著淚痕。多年前陸連奎救自已出火坑那一幕又湧上了腦際,此時她的粉臉有些白,長吁了一口氣平復了心內地情緒,也許這個結局更適合陸連奎吧,總之在這個亂世,他一但退出了江湖,活下去的可以絕對小於零。就算九哥肯放過他,他的那些仇人會放過他嗎?他迫害過的那些人會放過他嗎?有太多人等著這個落井下石的機會呢。這樣也好,算是乾淨。

    「九哥,這件事交給香香來處理好嗎?包括怎麼對付沈杏山,人家也想包攬。」

    韓昆一怔,似乎有些不明白妙憶香的話,其實他心裡覺的妙憶香就是個和九哥**地女人,算她跟對了人。再說了陸連奎恨不得把她千刀萬剮呢,這陣兒他死了不正合你意嗎?

    龍崇九瞬那明白了妙憶香的想法,這美女好不容易替姓陸地求了個活命的機會居然讓沈杏山給破壞了,怎麼說姓陸的也與她有救命之恩,我龍崇九都得給他條活路,你敢殺他?找死呢。

    「香香,九哥明白你的想法,這事你處理也合適。阿昆,你協助香夫人處理以後的事吧。」

    「是,九哥,阿昆明白了。」韓昆不在猶豫,他深知妙憶香如今在飛龍社的地位,銀龍首啊。

    「九哥。你先上車吧,我想見他最後一臉。」妙憶香一聽九哥答應她的要求,心情更暢。

    龍崇九點了點頭自徑上車,讓迦娜和陳志雄陪著妙憶香去看陸連奎地屍首,自已就不去了。

    在韓昆引領下,一行深一腳淺一腳的行進了路基下的小樹林旁,這裡距離最初激戰的倉庫戰場有十多里遠了,又是野林荒地,此時基本沒什麼人在這裡出沒,不然非給這陣勢嚇壞。

    身中七彈怒目圓睜的陸大爺直挺挺躺在林間草地上。妙憶香默默流著淚。卻沒有哭出聲來,人多多少少是有講一點良心的。那些年下來若說沒一點感情也不可能,有些東西被人藏於心底,緩緩蹲下身,妙憶香伸手將那雙怒目為他合上,圍在周邊的人都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切。

    「奎哥,若說妙憶香這一生還有一個對不起地人,那就是你了,雖然我們之間無夫妻之愛卻有夫妻之實,當初你救我出火坑,香香一生不忘大恩,也許是愛情這個東西太奇妙,也許是妙憶香這個女人太淫賤,總之是我先被叛了你,這些都不說了,總之我虧欠你不少,雖然我們離了婚,但那份救命之恩仍在,你雖然害人無數,但沒有對不住我的地方,所以妙憶香從來沒想過讓你死,即便是今天九哥要民除害要殺你,我仍厚顏無恥的跪求他留你一命,可惜天意已定,你仍逃不過這一劫,今天為你合上眼,也是妙憶香要還欠你的那份情,出賣你的人和殺了你的人他們沒幾天好日子過地,很快你會在地下見到他們,妙憶香說到做到。」

    靜靜的黑林中只有她一個人在說話,再沒有別的聲音,久久才妙憶香立起身子,雙臂抱胸在沉思著,接著看了眼迦娜,朝她伸出食中二指打了個手式,後者忙奉上女士煙給她。

    陳志雄上前一步為她點上了火,妙憶香也曾吸過大煙土,但她反應較敏感,上吐下洩服不住,後來就不抽了,改抽捲煙,不過抽的不多,現在工作忙,事多,抽煙也成了種習慣。

    把肺裡的煙噴出後,她把目光望向陳志雄道:「志雄,這事明天要見報的,你親自去一趟報社先把話調子定一下,就說陸督察長在虹口區境內為追捕販毒集團被亂槍打死,隱射一下姓沈的,提提沈萬重就行了,別的不用提,先讓姓沈的花點錢再整他,另外派人幫陸家把中南飯店的股份接收過來,多少錢從我私人帳戶劃給他們,然後派人秘密將陸家人送出上海,讓他們遠走他鄉,另謀生路吧,不然他們全得死在上海灘,好漢做事一人當,陸連奎壞也是他一個人壞,哎,我只能為他做這麼多了,屍身也由你們捕房出面送回去吧。」

    陳志雄應諾,韓昆等眾兄弟都心潮起伏,此時他對妙憶香從心裡改變了看法。這個女人能做到這一點相當不容易了,都說*子無情,傍了高枝不回頭,何況她傍地人還與陸連奎是對頭呢,她能這麼做足見她不是一個普通女子,所有聽到這話地兄弟們都向她投以敬服的一瞥。

    「阿昆,我要那個羅燕南。這個無恥小人凌遲碎剮也不為過,你幾天給我把他弄來?」

    「香夫人。阿昆盡力而為,陸督察長一死,樹倒獮孫散,我想姓羅地很快就會出來招遙的,這傢伙野心不小,一定會來拉攏昔日陸氏門下的徒眾,七天之內我一定將他弄來給夫人。」

    「嗯。我相信阿昆你有這個能力,不過你要記住,我要活的,我要一刀一刀剮了他。」

    這冰冷的聲音出自一個女人地嘴裡,真讓人感到一陣懼寒,不少人的脊背涼氣直往上冒。

    「是,香夫人,韓昆保證他是活蹦亂跳地。」韓昆沉聲應道。這女人狠起來比男人還凶啊。

    一陣夜風拂過,往日的一切隨風蕩去,永不回頭了,妙憶香邁步出林跨上了汽車遠去。

    當陸連奎英勇的為租界揖毒事業而獻身的事績被工部局傳頌時,沈杏山又一次遭於了政治生涯上的打擊,報紙上公開對沈杏山暗販大煙的秘密來了一次批露。剛得意了半年的沈大督察長就在他地辦公室給剝去了一身警服入押在了中央捕房的臨時監房裡,真是絕妙的諷剌。

    妙憶香這一招讓龍崇九大為讚歎,哈……不愧是我龍崇九的馬子,連捎帶打的妙計啊。

    大上海終於少了一個害群之馬,不少給陸連奎坑過害過的人當天在家擺宴痛飲贊蒼天有眼。

    可惜為民除害的沈杏山卻蹲在監房沒飯吃,捕房拒絕任何人對他的探視,他那個心腹堂弟沈萬重此時在龍崇九地英吉利總會跪在他面前為他求情呢,他知道,除了龍崇九誰也救不了他。

    「九爺……,這事是天大的冤枉。我哥怎麼就背上了毒販的罪名?您是知道的……。」

    「哎呀……兄弟。快快快,起來說話。這是何苦來由,他這次被捕完全是工部局的意思,你知道,這輿論的聲音太大,學生們都在租界遊行了,認為工部局任用毒販為捕房督察長是在欺負中國人,工部局不表明一下態度怎麼安撫那些遊行地人?我也是奉命行事啊。」

    「九爺,您就救救我哥哥吧,您是知道的,我們的毒品都是在法租界賣的,要不都運送京津兩地了,哪敢在公共租界裡賣?別人不清楚您九爺應該最清楚啊,九爺,您要是不伸手…。」

    「萬重兄弟,不瞞你說,這兩天你是躲在了我的英吉利總會裡,不然你和你哥一起蹲著呢,陸連奎的死和你有直接關糸,報紙上都登了,好多人做證你當時就在槍擊現場,起碼有上百個人出來指證你是殺害陸連奎的兇手,工部局限期令我破案,好給揖毒英雄一個交待。」

    沈萬重臉色刷白,冷汗一背,剛趴起來的身子又跪了下來道:「九爺,救救我們兄弟吧。」

    「談何容易啊,萬重兄弟,龍某人雖有些權勢,但不足以與租界的利益相抵衝啊。」

    聽了這話,沈萬重更嚇的褲襠裡地鳥都抖開了,失去了眼前這位爺地看護,在上海再無半寸立足之地了,租界通緝令已滿世界張貼了,比內衣廣告還火好幾倍,懸賞抓他。

    「九爺啊……,兄弟的身家身家性命全、全靠九爺了,我、我願奉出全部家當給九爺。」

    「不是這問題,九爺有地是錢,你還有幾個可憐錢啊?這些年雖給沈杏山當心腹,估計你連他身上的一根毛粗都沒有吧,哎,交情一場,我給你條活路,下半夜你跑路吧,沈杏山肯定是死定了,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那個賣了陸連奎的傢伙你應該知道他躲在那裡吧?」

    「知道、知道、九爺,他這兩天就藏在我們沈公館裡,就等著陸連奎案子結呢。」

    「那你們手下那些兄弟們都躲哪去了?」龍崇九對他們手下千把號人還掛念著呢。

    「九爺,這面一出事我就知道要慘了,來您總會之前,我讓他們都散入縣了,暫時先別回來。」

    「這樣啊,那就讓他們散了吧,工部局要拿沈杏山開刀平息這場事件估計是定型了,你也別想美事了,九爺能幫你的就是讓你跑路,後半夜你就起身吧,別回家去,那裡有巡捕等你。」

    「九爺大恩大德沈萬重來生再報吧,希望沈某家人不至受到連累,九爺一定幫幫他們……。」

    龍崇九點頭表示同意,沈萬重這才哭喪著臉爬起來出去,自已命是保住了,顧不上許多了,跑吧,給龍崇九的人送出了總會後門,他很快就沒入了夜色中的黑卷子裡,不過沒走多遠就給人堵上了,沈萬重心驚之餘,掏槍的念頭才起,對方就亂槍先發,為首的赫然是劉振海。

    龍崇九聽到遠處傳來的槍聲知道一切都結束了,沈萬重只能是這個下場,明天他的死將會見報用來平息揖毒英雄的事,而沈杏山就是用來平息民憤了,不過這小子手裡還有錢,不能讓他死快了,「懷忠,給韓昆傳個話,告訴他羅燕南躲在那裡,盡快抓回,別讓香夫人想念他。」

    「是,九哥。」鄒懷忠出去傳話,龍崇九也轉身回轉樓上了,陸沈二人是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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