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此生不渝 第119章 也真是拼了 文 / 谷繆繆
夜貓子的習性,終究還是改不了。
同樣是憋在房間裡,三更半夜的靈感似乎就是比白天來得要多。
不過,再多的靈感,也經不住威廉步步緊逼的否決。
如果把她近兩年畫的所有設計稿搜集起來,估計都能出本書了;要是再把設計稿上的東西做出成品,那開個個人作品展也是綽綽有餘的。
可惜,但凡入不了威廉藍眼的,別說成品了,就是連底稿都被丟進垃圾桶渣渣不剩,理由便是不要讓廢稿桎梏了思路的拓展。
好吧,雖然有一定的道理,但他的高標準有時候真的很讓人受不了。
就算是曾經伺候過宋以朗那麼龜毛的人,夏曉北也是有點hold不住威廉。
所以在法國的時候,她才會深深地覺得,自己其實就是從宋以朗這個坑裡掉進了威廉這個坑裡——有什麼兩樣呢?同樣是無止境的壓搾。
隨手丟下筆,夏曉北煩躁地抓了抓早已亂成一團的頭髮,決定出房門搞份紫甘藍沙拉提提神——反正她偷不偷懶,圖就在那,怎麼著都是畫不完的。
廳裡很安靜,不用想也知道,威廉此時此刻睡得正香。他和夏曉北向來不一樣,作息時間異常規律,特別不符合藝術家的氣質。
但細思之下,又可以理解——貌似近兩年,威廉都沒再有過新作品了。
難道是江郎才盡?
唔……不咋滴像。和他朝夕相處這麼久,只感覺他腦袋裡的東西如同水龍頭一般,就算是栓緊了開關,也難以阻止它滴水,每每挑剔她的設計稿時,那也都是口若懸河頭頭是道。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正在用這段時間沉澱,然後在眾人猝不及防下來個驚天動地之舉。
唔……很符合他高調的性子。
「北北,你這樣可不好,又背後在意淫我。」
冷不丁傳出的聲音嚇得夏曉北手一抖,「喂,你幹嘛?走路沒個聲,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
威廉雙手環胸著斜倚在牆上,朝她努了努嘴,夏曉北這才發現香油灑了近半瓶到碗裡。
「壞了,不能吃了!」夏曉北頗為惋惜,隨即不滿地剜了威廉一眼。
威廉表情無辜地走過來開冰箱倒牛奶,「正好,那麼素,不吃也罷。北北,你再吃得和兔子一樣,身上僅剩的那點肉可就真的要沒了。」
邊說著,他的目光邊似有若無地往她脖子以下的某個部位瞄。反應過來後的夏曉北差點之間將碗裡的沙拉蓋他臉上:「流氓!你真的是夠了!我又不是你女朋友!管我那麼多!」
嘴貧這一點,在他成天的浸淫之下,夏曉北已經小有免疫,否則換做以前,可就不是砸碗那麼簡單。
「嘖嘖嘖,」威廉抿了一口牛奶,「我是在為你前夫著想。」
夏曉北把調錯味的沙拉暫且放進冰箱裡,轉回身來時翻了翻白眼:「不勞師傅操心,您老人家還是快進屋睡覺吧。」
「馬上。」威廉在洗碗池前將喝完牛奶的杯子沖乾淨,然後倒了一杯溫開水,仰頭送服了兩顆藥丸。
瞥了一眼瓶子上的「安眠藥」三個字,夏曉北的眉頭禁不住蹙了蹙:「怎麼?失眠了?」
威廉已經趿著拖鞋往回走,背對著她擺擺手:「還不是因為在你腦袋裡跑太久了。」
夏曉北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擦!他又是在暗指她意淫他!
正準備反唇相譏時,忽地聽到模模糊糊的一陣按密碼鎖而後開門關門的動靜。
欸?隔壁有人住進去了?這麼晚?
一分神間,等她回頭時,威廉的房門也已重新緊閉。
「……」好吧,錯失報仇良機。()
如此一折騰,夜宵也沒了,夏曉北只得無奈地叼著冰箱裡吃剩的兩片麵包,回自己的房間慢慢啃。
……
新一周的工作日的第一天,神清氣爽的joe照例一路打著招呼來到了老闆辦公室門口,一下便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氛,連忙收起了自己的春風得意,才輕輕敲門,走了進去。
宋以朗正坐在辦公桌前聽anne匯報工作。joe側耳注意聽了兩句,不過是和平日一樣的例行報告,沒什麼特殊,但為毛老闆的眉宇間凝著股濃濃的煞氣……而且,那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壓根就沒在認真聽anne說話嘛……
joe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地不說話,對anne投去了佩服的目光——不管是遲鈍得沒察覺,還是心裡明白卻不在意,反正,不得不承認,anne的淡定和老闆當真有一拼。
暗暗腹誹之後,才發現anne不知何時已經匯報完畢,等待著宋以朗的指示。
而顯然,宋以朗尚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辦公室裡半晌無聲。
anne倒是很有耐心,竟沒有要提醒宋以朗的意思,反倒是joe多次使眼色無果後,終於禁不住乾咳了兩聲,「那個,宋總,anne還在等你回話。」
宋以朗這才抬起頭來對anne道:「你先出去忙吧,有事我再喊你。」
「是,宋總。」anne有意無意地瞥了joe一眼,從善如流地回道,而後準備往外走時,宋以朗突然把她叫住:「你等等。」
說完,他伸手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小紙袋遞給她:「這是你的吧?」
anne接過,瞥了一眼裡頭的口紅,恍然大悟道:「原來在這裡。我以為丟了,已經重新買過一支。」
「嗯。」宋以朗淡淡地應道,「下次小心一些。」
「好,謝謝宋總。」anne微微點頭,然後轉身離開。
joe目送著anne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然後回過頭來問宋以朗:「宋總,你和anne背著我做了什麼?」
眼底是**裸的幽怨,連口吻都散發著濃濃的醋意,看得宋以朗神色一恍,忽地就想起了夏曉北。
如果是以前,撿到口紅之後,她應該又會在心中兀自糾結傷心難過。
可是……那晚她的反應……
不想還好,一想,他的心底又是一陣氣悶加煩躁加……
「你太閒了是不是?」沉了沉臉,宋以朗冷聲問。
joe應聲一夾尾巴,瞬間了然眼下的情況不適合開玩笑,連忙用一貫賤皮賤皮的笑打著哈哈道:「這不是擔心我的地位受到威脅嘛!嘿嘿!」
宋以朗擺出一副懶得理他的表情,轉而將一份清單從桌上遞到joe的面前:「晚上下班之前,幫我把列在上面的東西全部準備好。」
joe狐疑地拿起來,瞄了一下,看到的全是生活用品和瓜果時蔬,不由上上下下打量了宋以朗幾眼,「宋總,你這是……」
宋以朗對他的打量不以為意,沉吟片刻,猶豫地問道:「你知不知道……上哪能夠弄到竊聽裝置?」
joe驀地一愣,隨即滿面驚恐地反問宋以朗:「宋總,你、你、你、你想幹什麼?你想竊聽誰?」
他的反應讓宋以朗略微窘迫,條件反射地輕咳一聲,保持臉上的鎮定自若:「是有個朋友需要。」
「哪個朋友?他幹嘛要用竊聽器?怎麼會問你要?」joe下意識地問——他怎麼對自家老闆的朋友一點印象都沒有,不對,準確來說是,自家老闆有朋友嗎?
一下連發炮珠地問了三個問題,宋以朗突然便有些緊張,然後意識到自己竟是被助理質問,表情頓時一黑:「只是隨便問一下罷了,不知道就算了。」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還有,最近如果沒什麼必要,出差這種事,能免則免。」
joe再次一愣。
他,沒聽錯吧?
這麼多年如一日的工作狂,竟然說出了能免則免的話?
眼下坐在自己面前的真的是自己的老闆嗎?
「宋總,你是還沒睡醒嗎?」無意識間,joe已然將自己的困惑問出口,盯著宋以朗下眼瞼淡淡的青黑色,「欸?你好像真的沒睡好呀?」
「廢話別那麼多,學學anne,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多做事少說話。」宋以朗皺了皺眉截斷他的好奇。
聞言,joe暫且忘記了追問,再次醋意大生:「你聽,宋總,果然,現在anne才是你的新寵了。」
宋以朗終於禁不住抽了抽唇角——宣婷究竟是怎麼和自己這朵奇葩助理看對眼的……
……
不知不覺又在房間裡悶了一整天,瀕臨發霉之際,走到陽台上,料峭的春風即刻迎面撲來,吹得人陡然精神起來。
南城的空氣分明很舒服嘛,哪有威廉嫌棄得那麼糟?
夏曉北深深地呼吸幾口,轉身時,眼角餘光驀地瞟見晾在隔壁陽台上的一件男式襯衣。定定地盯了一會兒,她的目光微微閃動,然後走回房中。
一般來說,關禁閉的日子,威廉會陪著她一起足不出戶。不過今天下午不知怎的,他匆匆忙忙就出了門,也沒多做其他交代。
煮完晚飯又等了他一會兒,竟是連電話都是關機,夏曉北便不再管他,自己填飽肚子後就重新回了房間。
結果沒多久,隔壁就傳出敲敲打打的聲音,似乎是在組裝什麼東西。其實動響也不是特別大,但對需要完全安靜的夏曉北來說,就是無法容忍的存在了。
她乾脆趁著這個時候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聲音也沒有了,於是她重新坐回桌案前。
然而,煩人的聲音再次傳出,卻是斷斷續續,敲敲停停,似乎還距離她越來越近,所以也越來越大聲,到最後,近得恰恰就和她隔了一堵牆。
夏曉北眉頭一蹙,當即走出陽台,對著隔壁陽台喊道:「不好意思,您的動靜太大,吵到我們休息了!」
話音尚未完全落下,噪聲就馬上停了下來。
等了片刻,並沒有聽到有人回應,不過,噪聲倒是就此停了下來。事情已然解決,夏曉北便作罷不再糾纏,進了房間,直到威廉突然推開她的房門。
「哇,嚇死人!進來之前不會先敲個門嗎?」夏曉北拍了拍心口,抱怨道。
威廉顯然已經回來好一會兒,頭髮濕噠噠的,應該是剛洗完澡出來。
似是要印證她的想法,緊接著便見威廉使勁地敲了兩下門,反駁道:「該反省的是你的耳朵!」
夏曉北的表情頓時訕訕。所幸威廉也不繼續追究,信步走到她身旁:「看來你今天沒有趁我不在的時候偷懶,認真得連我回來的動靜都沒發現。」
說著,他已經伸手拿起她放在旁側的幾張草圖,細細地翻看。
「怎樣?有什麼意見趕緊給,我好早點修改,省得我後面又做無用功,白白浪費時間和精力。」注意力一散下來,夏曉北才覺得自己累得不行,眼睛也乾澀得很,乾脆側臉趴在了桌上,半睜著眼睛,由下至上地盯著他看。
威廉翻看的動作越來越慢,表情亦隨之漸漸若有所思。
半晌無聲,夏曉北等得眼睛都閉上了,一邊打著呵欠一邊語焉不詳地問:「行還是不行,你倒是給個論斷啊威廉娘娘……啊!」
一個不小心將悄悄給他取的外號喊出口,草圖當即砸回自己的臉上,夏曉北忙不迭抬頭睜眼,便見威廉雙手環胸地睨著她:「北北,你覺得,憑你剛剛那句話,我是該給你合格還是不合格,嗯?」
又來威脅她。
老套。
但偏偏是打蛇七寸般地奏效。
無奈地歎口氣,夏曉北並未接著他的話回答:「以前每回作業,你都會給我一個主題。這次你什麼都不說,任由我發揮,我反而找不著方向了,而且你還催得我這麼緊。好歹告訴我,你給我出難題的目的何在吧?」
她說話期間,威廉始終平靜地看著她,待她話閉,他的藍眸幽光一閃,卻是走到陽台口,遠遠地望定深藍的夜幕,「不是我催得緊,而是時間真的很緊。」
「北北,」威廉轉過身來凝視著她:「我希望你一戰成名。」
夏曉北驀地怔忡住。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藍褐色的眸底看到深邃莫測,像深海一般,蘊著萬疇宏圖,浮著信信的傲氣,卻也莫名地藏著一抹有點奇怪的……
未及她探究出出來,敲敲打打的噪聲在這時再次傳入了耳中,比之前都要響許多。
夏曉北下意識地偏頭看著牆,蹙起了眉頭:「又來了!」
「怎麼了?什麼聲音?」威廉也因此轉移了注意力。
「我也不知道,」夏曉北的口吻很是沒好氣,「好像是昨天深夜住進來的,傍晚開始就這樣,吵了很久,我已經抱怨過了。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時間,現在又開始了。」
一面解釋著,她已是走出陽台,對著隔壁陽台喊道:「不好意思,很晚了,你這樣會打擾別人休息的!」
又是沒人回復,但噪聲應聲而停。
目光再次落到掛著的那件襯衣上,夏曉北頓了頓,回頭對威廉道:「好了。」
「我倒沒注意過,原來你這個房間的陽台和隔壁挨得那麼近。」威廉的目光也剛從隔壁陽台上收了回來,輕笑一聲,別有意味地提醒道:「晚上睡覺落地窗栓緊些。」
以為他是關心她的安全,夏曉北正欲表達謝意時,便聽他緊接著道:「倒不怕對你有什麼企圖,只怕萬一從你這溜進我的房裡,對我起了什麼色心歹意——」
「威廉你夠了……」
「哈哈哈,」威廉走上前來順勢攬住她的肩:「好啦好啦,我開玩笑啦!走,我們回房繼續未完成的大業。」
話音才落下,「砰砰砰」的動靜緊鑼密鼓地響了起來,瞬間令他們的腳步止住,不約而同地回頭望向隔壁的陽台。
「倒越敲越起勁了!」威廉也被吵得生了怒意,拉著夏曉北往裡走,「還是打電話到前台投訴,別浪費我們的時間了。哎呀哎呀,真是什麼素質的人都有!」
事實證明,威廉是正確的,酒店人員去隔壁處理之後,噪聲總算消失了。
臨睡前,夏曉北再次走出陽台好奇地看了一眼。
襯衣已被收走。
靜立良久,她走回房間栓緊落地窗,拉上窗簾。
同一時刻,隔壁陽台房間的燈光也瞬間滅掉。
……
第二天,joe遠遠地便察覺到了比前一天還要低沉的氣壓,小心翼翼地走進老闆辦公室裡時,宋以朗正背對人而坐,盯著窗外,不知道在看什麼。
默默地在心裡打了許久的鼓之後,joe才斟酌著挑了個話題開口:「宋總,宣婷有些等不及了,這兩天纏著我問你曉北的下落。不是說……那天看到她人了嗎?要不你還是把車牌號給我,我去查一查吧!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萬一——」
宋以朗在這時忽然一旋椅子轉回身來,盯著joe禁不住一個瑟縮。
好、好黑沉的臉……
好、好濃重的熊貓眼……
好、好奇怪的氣氛……
他、他難道說錯什麼了嗎……
為、為啥老闆要、要這麼看著他……
joe心底的小鼓打得更響了,正準備使用他慣用的諂媚招數之時,只聽宋以朗倏地幽幽問道:「你知道哪裡可以找到針孔攝像頭……」
「針、針孔攝像頭?」joe驚恐得舌頭打結,「又、又是昨天那個朋友需要嗎?不、不是說要竊聽器嗎?」
「全都要……」宋以朗的臉色越發陰沉。
「可、可是,宋總,」joe極力地表現出自己的為難,「你、你能不能先告訴我,你那個朋友,要、要用這些東西幹什麼……?」
一個不小心,那可是要違法的呀,joe覺得自己承擔不起後果。
宋以朗卻似根本沒get到他的言外之意,雙眼瞇起隱隱蘊著危險的氣息:「聽說他老婆給他戴綠帽子,他要捉姦……」
joe額上的汗水瞬間冒了出來——為什麼看起來想要捉姦的不是老闆的朋友,而更像是老闆自己呢……
……
不知是昨晚說的話起了作用,還是自己的草圖終於入了他的眼,傍晚,沒精打采的夏曉北從房間裡出來準備煮晚飯時,威廉竟是大發慈悲地放了她的假。
「我可以出門了?!」夏曉北的兩眼立馬放光,表情滿是不可思議。
威廉點了點頭,「不要太愛我噢!」
見狀,夏曉北當即衝回房間快速地換好衣服,出來後還沒決定好是該先約宣婷還是把凌琳一塊約出來,便聽威廉喚她道:「走吧。」
「欸?」夏曉北怔了怔,「不是說放我出門嗎?」
「嗯。」威廉應道,「是放你出門,放你和我一起出門。」
「……」夏曉北額上頓時下來三條黑線,二話不說扭頭,「那我不出去了。」
沒走兩步,威廉長長的手臂便把她重新勾了回去,哄孩子一般說服道:「乖,師傅哪次不是帶你去吃香的喝辣的,嗯?」
「哪一次都沒有……」夏曉北不留情面地戳穿,「九次了,被你騙了九次,結果不是帶我去博物館,就是拐我上美術館!」
「嘖嘖,」威廉委屈地解釋道:「你怎麼就體會不了師傅我的良苦用心呢?那都是為了陶冶你的修養和氣質啊!」
「更能直接陶冶的不是展覽會嗎?怎麼就沒見你領我去展覽會?」夏曉北依舊不服氣地掙扎。
威廉義正言辭:「那些東西有什麼好看的?只會拉低你的品味!看你師傅我的作品就可以了!」
說著,再不容她繼續推脫,威廉攬著她往外走:「師傅跟你保證,今晚去的地方很刺激,絕對不無聊!足以讓你撒野狂歡,散一散這些天的霉氣!」
「不要不要!一定又是什麼鬼地方!」
「走啦走啦!不會讓你失望的!」
一推一拉一拖間,夏曉北終是敵不過威廉,被他塞進了車裡。
黑色的豐田越野迎面從自己旁側開過,宋以朗自是眼尖地發現了車裡的滿面「紅霞」的夏曉北,當即調轉車頭,尾隨其後。
半個小時後,眼瞧著那對「姦夫淫婦」勾肩搭背地走進五彩霓虹閃爍的muzclub時,宋以朗的臉黑得和鍋底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