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三十九章 虎皮膏藥 文 / 弓長氏
秦末沒有醫療酒精,韓信索性就用白酒代替。在他的印象中,這兩種東西應該都是一樣成分的。
可是他卻忘了一點,現代的酒水很多都是酒精勾兌的。而秦末的酒,是真正糧食釀造而成的,能不能起到麻痺神經的作用還很難說。
酈食其將已經腐爛的肉全部割下來丟在一旁的小鼎內。黑黢黢的爛肉跟剛長出來的嫩肉夾雜在一塊,血絲呼啦的,看得韓信肝顫不已。
等到兩隻腳上的爛肉都剔除乾淨以後,酈食其又讓韓信取過清水,把阿瑤的傷口給清洗乾淨。
「接下來幹什麼?」韓信將細細的雙腳洗淨後,抬頭看向酈食其問道。
「搗藥。」酈食其將裝有爛肉的小鼎搬到一旁的桌子上,又將剛才帶來的草藥放了進去,蓄入一點清水,就搗了起來。
不多時,鼎內的草藥跟爛肉已經成了一團淡黃色的粘稠物,就像人的鼻涕,看上去就很噁心。
「你這有沒有獸皮之類的東西?」酈食其將粘稠物給調和好之後問韓信。他出門之時來得匆忙,卻是只記得帶上白茅草,忘記敷藥所用的皮革。
韓信一聽要獸皮,連忙說道:「有。」轉身出了內堂,將帥帳之中撲在地上的虎皮給割了一塊下來,放在酈食其面前。
「你這沒有鹿皮之類的嗎?」酈食其皺著眉。
韓信搖頭道:「漢中之地鹿本就不多,鹿皮我這裡確實沒有。」
「算了,虎皮就虎皮吧。」酈食其輕歎一聲,小心地將鼎中的藥膏攤在虎皮之上,又狠狠擠壓了幾下,好讓它完全貼合腳的形狀。
「你發什麼楞,快去找幾根布條來。」酈食其一邊揉捏著藥膏,一邊吩咐韓信去辦事。
也就是今天韓信心繫阿瑤的安危,否則若是放在平時,恐怕整個漢軍之中敢對韓信這樣說話的人也只有劉邦了,而劉邦現在不怎麼願意得罪韓信,所以酈食其此話一出,就連阿瑤都是替他捏了一把汗,生怕韓信的傲勁上來要跟酈食其發火。
可是韓信此時卻是如同換了個人一般,連聲應「是」走出帳外,居然連半點不客氣的話都沒有。
等到韓信走後,酈食其放下了手中藥膏,對阿瑤說道:「姑娘,我跟你說了吧。你這腳老朽無力醫治,此藥也只能讓傷口結疤,不那麼難受而已,你日後恐怕只能坐車外出了。」說罷酈食其長吁了一口氣,拭去額頭的汗水。
要說醫者父母心,酈食其既然同意前來治病,那就一定是想要把阿瑤給治好。可是如今一見阿瑤的傷勢幾乎無可挽回,也是愁容滿面,心生悲慼。正打算交待事情之後好言安撫一番,讓阿瑤心裡好受一些。
可是阿瑤卻是出乎他意外地輕搖臻首,抿嘴笑道:「先生,阿瑤沒事。」
這一下可驚壞了酈食其,平常人若是知道自己以後不能行走,恐怕得哭得死去活來,天昏地暗。可眼前這個女子不過十四五歲年紀,為何如此淡然,沒有半分悲情。
阿瑤忍著疼,扭了扭腰身好讓自己坐得舒服些。抬頭見酈食其真滿面疑惑地望著自己,不禁笑道:「先生可知道一個女子最重要的是什麼?」
饒是酈食其自詡聰明絕頂,巧舌如簧,此時卻也回答不上來。將心比心,如果是他現在雙腳成了這個樣子,恐怕也做不到阿瑤這般不行於色吧。
見酈食其不說話,阿瑤卻是自顧自地說起來:「一個女子,最重要的莫過於身邊的親人。阿瑤不同於常人,父母皆以離去,唯孤身一人,所幸結識哥哥這樣的好人,才免遭厄運。所以哥哥是阿瑤心中唯一的親人,只要哥哥開心,哪怕阿瑤死了也好。」
阿瑤這番話聽在酈食其的耳裡簡直就是如雷在旁,驚世駭俗。這個年代的女子剛剛走出奴隸制度的欺壓,步入封建統治的時代,哪裡會有像阿瑤這種自由追求愛情的想法。
其實這些都還是阿瑤在遇到韓信之後,從韓信平日裡所說的話中感悟到的。所以在她春心萌動,情愫暗生的時候,她便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去追求自己的愛情。
「姑娘此言如同九天雷鳴,老朽佩服。」酈食其腦袋上的冷汗越積越多,到如今他要是還聽不出來阿瑤的心思的話他就不是酈食其了。阿瑤這明擺著就是告訴酈食其,自己喜歡韓信,為了韓信自己願意去死。
阿瑤不知道酈食其為何那麼大的反應,只是梨渦淺笑,朱唇輕啟道:「先生,您是覺得我配不上哥哥嗎?哥哥是三軍主將,日後不難封王拜侯,出將入相。而阿瑤只是一介山村女子,如何敢妄想與哥哥攜手結伴,共度此身。」
說到此處,阿瑤也是心生淒楚。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跟韓信身份地位上的差距,可是她一直只能用「哥哥是喜歡我的」這樣的理由來欺騙自己,可是時間越長,阿瑤就更能體會到兩人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尤其是在知道韓信還有一房妻子在項羽軍中時,她幾乎都要死心了。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阿瑤的心更加地不甘,韓信對她越好,她就越是離不開韓信。到了最後,幾乎一念成魔,難以自拔。
酈食其見阿瑤很是堅持,不禁大搖其頭,到阿瑤身邊坐下說道:「姑娘,你對將軍的心思老朽不是看不出來。可是將軍還有一房妻室你可知道?」
「知道,可是兩女共侍一夫並不是沒有先例啊。」阿瑤心下堅決,任由酈食其怎麼勸說都不肯放棄。最終酈食其只得屈服道:「既然姑娘心志唯堅,那老朽就只能祝願姑娘心想事成了。」
「多謝先生。」阿瑤輕點玉首,淺淺笑道。
卻說韓信去找布條,可是今日卻好似著了怪,整個軍營之中竟然是沒有一根可用的布縷,就連醫工那裡也是空空如也,只堆放著如小山一般的草藥,哪裡有半點布料的影子。
空手而回的韓信只得在心中打算一會兒把自己的衣服給撕開裁幾縷出來,可當他走到自己營房門口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多傻。
帥帳門前正聳立著一根旗桿,而旗幟卻在兩個士兵手中。看那帥旗白底黑字,虎紋雲錦,遠遠看去就是威風凜凜。
原來兩名士兵是要換一面新的旗幟上去,舊的已經沾染灰塵,有些污濁了。
還沒等士兵將旗幟懸掛起來,韓信卻伸手一把奪了過來,跑進帥帳裡。只留下還在發傻的兩個士兵。
其中一個問身旁的戰友道:「剛才是誰你看清楚了嗎?」
另一個搖頭道:「好像是韓將軍吧,我看他進帥帳了。」
「他要旗幟幹嘛?」
「管他呢,反正這就是他的,咱們走吧。」
韓信拿著旗幟鑽進後堂,一桌子上將旗幟攤開,抽出元戎劍細細地裁了起來。這一舉動卻是看傻了在一旁的酈食其。
元戎劍的來歷他是知道的,可是這樣的一把寶劍竟然被韓信拿來裁剪布料,當真可謂是暴殄天物啊。
「拿去。」韓信將裁好的布縷交到酈食其的手中。
酈食其結果布縷後馬上就開始了最後一步,他又端過清水將阿瑤的腳底給清洗了一遍,因為不少嫩肉也被割除,所以阿瑤到這時候腳上依然是在流血。
等到水滴乾之後,酈食其舉起了桌上的油燈,俯身對阿瑤說道:「這會兒有點疼,姑娘你可忍著點。」
阿瑤下意識地咬緊銀牙,點了點頭示意酈食其動手。
酈食其將火苗舉在阿瑤的腳上,在各處流血的部位慢慢烤灼了一會兒,傷口處的血管都被高溫給刺激地內縮了回去,沒過多久,整個帳篷內都是一股子肉烤焦的味道。
看到腳底不再流血,酈食其又將上面的黑斑給清洗乾淨,這才拿過虎皮包裹著的藥膏,慢慢地敷了上去。
因為是比著尺寸製作的,藥膏的形狀與阿瑤的腳底幾乎是完美貼合,膏藥沒有一點的外溢。
細心包裹之後,酈食其才站起來對韓信說道:「將軍,老朽告辭了。」
「先生休息一會兒吧。」韓信見終於治療完畢,心下大喜,盛情邀請酈食其與自己共進午餐。原來酈食其這台手術做了整整七個時辰,此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酈食其心裡還裝著事,哪敢多留。連忙對韓信擺手說道:「將軍留步,老朽這就回南鄭了。」
「那我派輛車送送先生?」韓信見酈食其執意要走,也不好強留。正打算給酈食其再派輛車的時候,卻見酈食其飛也似地跑了開去,還回頭大聲喊道:「老朽身子骨健朗,走路回去就是。」
韓信不禁納罕:「這酈先生挺客氣啊,連飯都不吃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