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三十八章 手術 文 / 弓長氏
周勃心裡這個苦啊:你說我失職你罰了我就算了,現在我幫你把阿瑤找回來了你還要罰我,有沒有天理了。
可是他卻也知道,韓信眼裡哪有什麼天理。在這漢軍大營之中他就是天,他就是理,他讓你往東你不敢往西,他讓你追狗你不敢趕雞。所以縱然是心中苦悶,周勃還是跑得比瘋狗還快。他也怕啊,你說韓信真要兩罪並罰下來,自己恐怕就不是丟了腦袋那麼簡單了。
其實周勃卻是不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幸運的,韓信在這大喜大驚之中已經忘記了去查探很多細節,比如說他周勃是怎麼知道阿瑤去了哪裡,幹了什麼事,這要是讓韓信追究起來,恐怕他也好不到哪去。
韓信將阿瑤抱在自己的床上,俯下身來打算幫阿瑤把鞋子脫下來,可他的手剛一觸碰到阿瑤的腳,就聽阿瑤一聲嬌呼:「疼,哥哥別。」
剛才阿瑤站著的時候韓信還看不出來異樣,可此時她的腳底呈現在韓信眼前的時候,韓信更加心酸了。
一雙好好的厚底布鞋已經徹底被磨穿,原本玲瓏小巧的一雙玉足此時早已是血肉模糊,爛肉跟著新長出來的肉糅合在了一起,當真的是望之可怖。
就在韓信還在傷感的時候,周勃卻是領著酈食其轉了進來。
韓信一見酈食其,不禁皺眉道:「你怎麼把酈先生請來了?」周勃嘿嘿笑道:「要說南鄭城中醫術最高明的當然非酈先生莫屬了。」
酈食其一眼就瞧見了坐在床上的阿瑤,也只是沖韓信點了點頭,便再不顧其他,逕直走到阿瑤身前,抬起阿瑤的腳看了看,也不管她的痛呼,甚至拿手指在爛肉上面戳了戳。
「你輕點。」終於還是周勃看不過去了,這腳底板爛成這個樣子周勃光是看一看就覺得膽寒,更別說還有人拿手去戳了。
酈食其聞言瞅了瞅緊鎖眉頭的韓信,毅然轉頭對周勃喝斥道:「關你什麼事,看不慣你出去。別妨礙老朽看病。」
這就是酈食其這種老油條的智慧了,久在軍中行走,他早已經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光是從阿瑤能夠坐在韓信的臥榻上這一點他就能明白,眼前這個女孩子跟韓信的關係絕對不差,所以在正主沒發話的情況下,他的底氣也是很足,縱然周勃的地位比他高上一點,還是勃然訓斥,絲毫不給對方留情面。
周勃默然無語,他在韓信面前可是不敢造次的。當下也只是瞪了酈食其一眼,朝韓信一抱拳便退了出去。
酈食其又在阿瑤的腳後跟處摸了摸,才正色對韓信道:「韓將軍,這位姑娘的腳有些麻煩,老朽不敢擅自做主,還請將軍下令。」
「下什麼令?」韓信不解道。這治病還得自己下令的可還是頭一次遇到,算是人性化服務嗎?可隨機他又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恐怕是酈食其都沒有把握能夠治好阿瑤的腳,所以要讓自己承諾就算是治不好也不能治他的罪。
「你先說說,阿瑤這腳能不能治好?」
酈食其搖頭歎道:「老朽也只有三成把握,至於成不成的只能看天命了。」
「三成,也太少了吧。」
「今年春旱,山上的草藥都不生長了,老朽也是沒辦法啊。」
韓信原本一聽只有三成把握便心中很是不悅,他以為像這種傷口只要把爛肉割掉,再敷上草藥靜養幾個月便好,可是聽酈食其這麼一說,他才反應過來,這時候別說草藥難找,就是連麻沸散也是沒有的,一會兒割除爛肉的時候阿瑤恐怕還得受些苦。
一想到此處,韓信更是揪心,只得忍著沉痛對酈食其點頭道:「那就有勞酈先生先將這鞋子除下來吧。」
酈食其暗哼了一聲,便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帛來攤開。只見其中大大小小陳列著各種刀具,在營房的火光照耀下反射出無數光芒,一看就是鋒利無比的好刀。
將刀身在油燈上烤了烤,酈食其這才慢慢蹲下身來對阿瑤說道:「一會兒你忍著點,會很疼。」
阿瑤很是乖巧地點了點頭,不過任誰都能看得出她眼中的驚惶無措。只不過在韓信面前,她不願意展露出自己怯懦的一面,硬是咬著牙堅持下來。
等著酈食其用小刀將布鞋完全剔除,阿瑤的雙腳也完全暴露出來。只見一雙玉足之上傷痕纍纍,因為行走時間太長,腳面已經和布鞋黏在了一起,剛才割除掉殘餘的鞋面時,就連腳上的皮肉也被割下來不少。
「疼就喊吧,喊出來好受一點。」酈食其將刀在水盆中擦拭乾淨,又換了一把更小的刀在火上烤起來,一邊又對阿瑤說道:「等一下會更疼一點。」
而此時的阿瑤已經被疼痛刺激的有些麻木了,聽見酈食其的話之後也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做絲毫的應答。
韓信看著阿瑤受苦,他的心中更是難受。其實他更願意現在坐在那裡被人割皮削肉的是自己,而不是阿瑤。
「只可惜沒有讓人感覺不到疼痛的藥啊。」酈食其燒好了小刀,自言自語地感歎了一下,就舉起小刀準備開始割除爛肉了。
這句話雖然是酈食其無意間的感歎,卻一語驚醒夢中人。這年代雖然沒有麻沸散,可有酒不是嗎?韓信只覺得自己真是被悲傷蒙蔽了頭腦,手掌在腦門上一拍說道:「酈先生你等等,我馬上回來。」
酈食其看著狂奔而去的韓信,半天摸不著頭腦。只得沖阿瑤笑了笑說道:「你這哥哥莫非真有什麼神通能變出讓人感受不到疼痛的藥?」
阿瑤強忍著痛感,輕咬銀牙說道:「哥哥說有就一定有。」
韓信這一去就是半個時辰,因為平日裡軍中是不允許喝酒的,所以酒水一般都存放在南鄭城的倉庫之中。他騎上馬絕塵而去,回來的時候馬背上卻已經掛上了兩罈美酒。
當韓信抱著酒罈子走進帥帳的時候,酈食其差點蒙了:這韓信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打算把這位姑娘灌醉了以後再割肉?
還在他發愣的時候,韓信就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意思。他將一個酒罈子拍開,蹲到阿瑤面前說道:「一會兒有些疼,你要受不了就喊出來。」
阿瑤點了點頭,她很信任韓信。既然韓信特地去拿了酒水回來一定是有他的用意。
韓信得到阿瑤的回應之後也不耽擱,伸手在酒罈中撈了一把,帶起一層酒浪之後就全部拂在了阿瑤的腳底上。
「好疼,哥哥別灑了。」阿瑤終究還是受不過酒精的刺激,喊了出來。她只覺得兩腳的傷口處火辣辣的疼,似乎有無數根針在錐刺一般。
韓信又灑了兩下對還在一旁發愣的酈食其急道:「你還愣著幹嘛,快動手啊。」
「這行嗎?」酈食其卻是遲疑了,他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做法,別人往傷口上撒鹽就算了,你倒好,往傷口上倒酒,你是救人還是害人呀。
「你別管行不行,上吧。」韓信見酈食其還在猶豫,恨不得奪刀過來自己給阿瑤割肉了。
酈食其狠了狠心,雖然他不明白韓信的做法有什麼用意。可是這肉還得割不是,當下也不再猶豫,直接就將燒紅的小刀攥在手裡,慢慢割起阿瑤腳上的爛肉來。
韓信見他開始動手,便主動承擔起了打下手的責任。只見他一會兒過來給阿瑤腳上潑幾下酒,一會兒又跑過去幫酈食其燒刀,忙得是不亦樂乎。
剛開始還覺得韓信別有用心的酈食其是越割越心驚,因為他已經聽不到阿瑤喊痛了。剛才不過是剔除鞋面就能聽到阿瑤的暗哼,而此時卻是實打實的在割肉啊。
「哥哥,我的腳怎麼沒感覺了?」阿瑤奇怪地看著忙前忙後的韓信,偏頭問道。
韓信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接過酈食其遞過來的小刀放在油燈上灼烤,對阿瑤笑道:「你的腳喝醉了當然沒感覺了。」
「是嗎?」阿瑤雖然是不信韓信這句話的,可是縱是她左思右想,卻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情況。不過既然不疼了,她也就不再多想,只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忙活的韓信,阿瑤此時覺得自己很幸福。自己心愛的人願意為自己奔波,這本身就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