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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混亂風暴 第五十八章 長談 文 / 百里阡陌

    芝水市茶庵街,紅星社辦公室。伍學長坐在那裡看老二整理賬本,旁邊劉齊自個灌著悶酒,五錢的杯子,一仰脖干了。剝幾顆花生丟嘴裡,嘎吱嘎吱的咀嚼著,理都不理眾人。

    距離謝慶離世已經過去三天了,三天來,除了去醫院看望林青和謝父時,劉齊神志清醒之外,這幾天一直渾渾噩噩,醉了就睡,睡醒接著喝,整個人都頹廢成球了。

    「亮子,再去給我整一箱啤酒去,他媽的,這白酒喝著不過癮,滋溜滋溜的,幾口就沒了!麻溜的!」劉齊一瓶酒喝完,沖不遠處整理報表的薛亮喊道,薛亮哎了一聲,望望伍學長,沒動。

    「他媽的,老子指使不動你了是吧?得,你們都是爺,忙的很,都在這別動,老子自己去!」劉齊眉毛一挑,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一抬腳,腳下虛飄飄的,眼前一黑,跌倒在地。

    伍學長等人將他扶起來的時候,人早就醉死過去,滿嘴酒氣,嘟嘟囔囔的說著醉話,含糊不清。

    「要不要去看醫生,這摔的有點重,臉都磕青了。」老二拿條熱毛巾給劉齊仔細擦著,一口酒氣噴出來,差點把他中午飯給勾出來。扭頭乾嘔著,好一會兒才順了氣。

    「沒事,讓他睡一覺就好了。你現在把他整到青衫那裡,指不定出什麼岔子,要是惹惱了那尊瘟神,我們幾個都吃不了兜著走。」伍學長將劉齊手搭在肩上,跟薛亮一人一邊抬到裡屋,放在床上,歸置完畢,拍拍手退了出來。

    一連三日,劉齊一開始還挺配合伍學長的,可是自從前天中午雷銳那老不死的來之後,劉齊就像變了個人,亂打亂罵亂發脾氣,除了喝酒能讓他消停之外,別的時間,他們都別想安靜。伍學長見勸不了,也就只能放任自流了。

    「你說雷銳給他說了什麼啊!難不成說不把女兒嫁給他了,讓齊哥愛情事業雙破產,才成這副德性的?」老二揉搓著下巴,猜測道。伍學長沒理他,轉身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幾個人靠在門口望著打鼾的劉齊,相互之間嘀咕著,鬧不清齊哥這是要鬧哪樣。伍學長雖然心裡放不下劉齊,可是也不得不面對現實,那就是他休學結束,要回去學校了。

    背著書包走到門口,手還沒伸到門把手,屋門砰的一聲從外面朝內打開。伍學長閃身一避,堪堪躲過去。定睛一看,堵新振提著一截鋼管站在那,橫眉冷目,活脫脫的一尊凶神。

    「幹嘛?」伍學長小聲問了一句,看他的樣子,不會有什麼好事。老二等人聽到聲響,回過頭來,一看這陣勢,也愣了。

    堵新振氣鼓鼓的站在那,一雙眼睛盯著伍學長,滿眼恨光。搶步上前,右手裡的棍子帶著一股罡風輪了下來。以有心算無備,饒是伍學長躲得快,還是被鋼管砸到左肩,肩押骨一疼,腳下一個趔趄,吃痛的他差點喊了出來。

    疾步後退,躲過堵新振直踹的右腳,叮呤噹啷一陣亂響,在幾息之間,伍學長身上已經挨了三下,嘴角被鋼管掠過,擦了一道口子,血滲出來。

    老二等人見勢不妙,呼啦一聲圍上來,七手八腳的將堵新振制服。亂棍揮舞間,幾個人都結結實實的挨了幾下,痛的齜牙咧嘴。

    「你幹嘛?有病吧!」薛亮錯步斜抗,空手入白刃,一扯一帶,將到手的鋼管擲到地上。反手一巴掌,將重心不穩的堵新振直接打的原地轉了兩圈,一屁股坐到地上。啐口唾液,厲聲呵斥。

    堵新振沒搭話,想從地上掙扎起身,早被幾個人摁的死死的,雙手反擰,提溜起來,面朝牆,任憑他怎麼死命掙扎,也掙脫不開。

    「學長,沒事吧?」老二遞過來一疊紙巾,關心的問道,那邊已經有人去翻急救藥箱了。

    「把他放開。」伍學長對著老二搖搖頭,表示沒事,捂著嘴角上前,撥開薛亮,沖兩個摁著堵新振的社員叫道。

    兩人不解的看向他,沒敢鬆手。堵新振在那裡亂撕亂咬,見掙脫不了,轉而破口大罵,踢踏著,掙扎著,像個發怒的小老虎。

    「放開他,別讓我說第三次。」伍學長一本正經的對兩個社員說道,鮮血浸透了紙巾,殷紅一片。

    兩個社員站在那裡,左右為難,抬眼看向老二和薛亮,老二抱著膀子不置可否,薛亮咬著嘴唇思索半刻,對著兩個社員點點頭。

    剛一鬆手,堵新振就像個瘋子一樣的衝過來,對著站立在那的伍學長又踹又打,拳腳到肉,聲聲悶響。伍學長硬撐在那裡,向著要趕來幫忙的幾人擺擺手,示意不要過來。眾人干瞅著,急躁的不得了。

    堵新振拳腳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力道更是比第一次少了不知道多少。才打了沒五分鐘,氣喘如牛,額頭上熱汗淋漓,小臉泛白,有種撐不住的感覺。

    「你為什麼不還手?」堵新振終於停下來,使出吃奶的勁的將伍學長推開,厲聲問道。

    「我為什麼要還手?」伍學長穩住身子,一臉平淡的回應道。他知道堵新振為什麼這麼瘋狂,而他必須讓他發洩出來,才能繼而規勸他。這口惡氣憋在堵新振的心裡,時間一長,是會出問題的。

    堵新振怔了一下,身子一矮,蹲在地上,整個人像被欺負了的小學生那樣嚶嚶的哭起來。紅星社的幾個人抓耳撓腮,看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都各忙各的去吧!薛亮你去買點吃的給他。老二,你幫我止一下血,這要是被小齊看到,我不死也得脫層皮。」伍學長衝著發呆的眾人擺手吩咐道,大家道個別,陸陸續續的走了出去。

    「我不要你可憐,我不餓。你們這幫忘恩負義的人,口口聲聲說要去報仇,都三天了,屁動靜沒有。你看床上那個死豬,睡的真他媽的香!」堵新振頭一抬,張嘴就吼。剩下的三個人都不理他,各幹各的。

    罵了十分鐘,總算消停下來。伍學長這邊血已經止住,身上的淤青都塗了雲南白藥。重新穿好衣服,從剛進門的薛亮手裡接過盒飯。

    「罵累了是麼?」伍學長蹲下身子,歪頭看向一臉怒氣的堵新振。這小子白眼一翻,扭頭轉向別處。

    「沒罵夠就繼續罵,要是想打,也隨便。我看你累的慌,給你買了點飯,要不你賞個臉吃完,有力氣了,再接著揍我?」伍學長揶揄了一句,見堵新振不理他,將盒飯掀開蓋子,放在那裡扇風,陣陣香氣飄進堵新振的鼻孔裡。

    堵新振倔強的梗著頭,可是咕咕叫的肚子已經出賣了他。老二被逗的差點笑出聲,乾咳一聲,忙自己工作去了。薛亮見他不發瘋了,也告辭出門,回家了。

    「想知道我們為什麼不去幫謝慶報仇麼?想的話,就吃了這盒飯,咱們邊吃邊說。」伍學長瞅瞅飯菜都要涼了,輕輕一觸碰堵新振。

    「你先說!」堵新振堅持著最後一絲倔強。

    「邊吃邊說!」伍學長不想跟他討價還價。

    沉默了好一陣,見堵新振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伍學長站起身,背上書包,準備走。

    「慢著,我答應你,不過你要是敢耍我,我要你生不如死!」堵新振驀地起身,伸手攔在伍學長面前,認真的抖著狠。

    「你放心,我不會欺騙小孩子的。」伍學長站在那裡想笑,可是強忍住了。說到底,堵新振還是個十五歲的少年,正是衝動不計後果的年紀,跟他講道理,還不如對牛彈琴。

    「我不是小孩子!」堵新振抓過盒飯,一口扒拉了一個角。嘴裡鼓囊囊的,衝著伍學長含糊不清的狡辯道。

    「你也不是個男子漢。」伍學長一句話頂回去,撈過一張凳子,讓他坐在那裡吃。自己一屁股坐在長椅上,羅織著語言。

    「快說啊!大騙子!」堵新振狼吞虎嚥的吃著飯,不時的提醒道。沒兩分鐘,一盒盒飯已經被消滅,抓起桌子上的礦泉水灌下去,繼續開吃另一盒。

    「很簡單,我們現在去報仇,不僅報不了仇,還會把我們也折進去。更不要說,我們還不知道到底是誰要了謝慶的命。」

    「什麼叫不知道,你他媽的眼瞎麼!古蘭社這麼大的社團,你看不到?蘭東和古西這種狼狽一樣的挫逼,你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你知道他們給謝慶安得什麼罪名麼?」伍學長好脾氣的換個話題,對於堵新振的粗魯,他還是第一次見。這小子骨子裡有種匪氣,不然也不會被姚老大收為乾兒子。

    「持槍搶劫殺人,不過這跟找誰報仇有什麼關係,古蘭社就是光頭上面的虱子——明擺著的!」堵新振不滿的回答道。

    「他殺的誰?」

    「我哪知道,聽說是一個台商。不過我四叔不會殺無名鼠輩,那個台商要麼不是我四叔殺的,要麼就是他身上有事兒,落在我四叔眼裡了!」

    「挺能分析的麼,你既然能想到這裡,你就不想想,謝慶的死雖然跟古蘭社有關係,可是為什麼死的地點是青聯大廈,而不是古蘭娛樂城?為什麼他死的時候恰恰那個姓劉的台商也死了?為什麼他們這麼急著結案,甚至連屍體的最後一眼都不給我們看就記者火化了?為什麼最近實行宵禁?為什麼各個街道都張貼通告,甚至雷所長要親身來找劉齊談話?」

    伍學長一連串的問題拋出去,已經將堵新振砸愣了。手裡端著盒飯,筷子停在半空,嘴角的米粒隨著嘴巴張合顫微微的,彷彿下一刻就要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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