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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灰白兩道 第十五章 黑色橄欖枝 文 / 百里阡陌

    芝水市茶庵街,順義飯莊小包間裡。鄭所長叼著煙卷,煙灰老長不掉。房間裡吵吵嚷嚷,煙霧繚繞,搓麻將的聲音蓋過電視裡的歌聲。

    「槓!要牌。」鄭所長緊盯著牌局,打出一副,高喊了一聲。今天晚上輸大了,從東關大街輸到飯莊,怎一個倒霉了得。鬧了半天,總算抓了一手好牌,這次是卯足了勁要贏個大的。

    「慢著,我和(胡)牌了,給錢,給錢!」下家的漢子等鄭所長摸完,自己摸了一個,一拍大腿,眉開眼笑。

    「草,真他娘的晦氣,不玩了。」鄭所長一推桌子,站起身,斜披著外套,就要往外走。

    門開處,一個漢子閃進來,只一腳,就將鄭所長踹到紛亂的麻將桌上,嘩啦啦一聲響,直接出溜到地上。

    「給你們5秒,不想死的,都給我滾!」漢子進到門裡,黑布遮面,對著慌亂不知所措的三個人吼道。三個人將桌上的錢揣進兜裡,連滾帶爬的出去,一溜煙,沒影了。

    漢子合上門,慢慢走過來。鄭所長被摔得頭昏腦脹,下意識的去拔槍,才想起自己早停職了。剛爬起來,又被一腳踩在地上。

    「好漢饒命,以前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那都是因為工作。吃公家飯,就得為公家跑腿辦事,我這也是迫不得已啊。」鄭所長歪著頭,費事巴力的求著饒,胸口被踩的喘不過氣來,難受的很。

    「喲,鄭所,這樣低聲下氣的時候不多見啊。以前每次可都是我們低聲下氣的求您,給您巴巴的送孝敬的。」男子一矮身,將鄭所抓著後頸提起來,一甩一帶,撞到牆角,靠上去,粗糲的左手掐住他脖子。

    鄭所掙扎著,臉憋得通紅,眼珠子都快擠出來。雙腳離地,四肢亂擺,踢踏著,始終打不到男子。漢子把面巾往下一拉,一張鄭所無比熟識的臉露了出來。

    「刀疤?咳,咳。」鄭所脖子剛一順暢,忍不住出聲叫道。刀疤微笑著,右手握匕首,在發怔的鄭所面前劃過。鄭所脖頸一涼,腦袋缺氧,手還沒捂到脖子,整個人倒在地上,死了。

    「借你一樣東西,你現在應該不會介意了。」刀疤彎腰一切一摳,手裡多了一塊喉結骨。拿餐巾紙擦擦臉上的血,打開後窗,直接跳了出去。身後叮噹作響,顯然警察已經趕來。

    「說吧!麥芒在哪裡?」刀疤重新站在血蟲家裡,將半截血淋淋的喉結丟到面前的茶几上。血蟲捏起來瞧瞧,嘴角泛出一絲笑。

    「身手這麼好,以後跟我混吧!咱們***回南街,還是交給你看管,怎麼樣?」血蟲把玩著喉結,驀地抬眼相望,信口說道。

    「我老了,現在想帶著老婆孩子過點安生的日子,對打打殺殺,已經厭倦了。好勇鬥狠一輩子,到頭來還不是塵歸塵,土歸土,有毛的意思。」刀疤索性坐下來,從旁邊酒櫃裡拿出一瓶白酒,打開了,對著瓶子飲。

    「那好吧!我也不強求。這是十萬,這是出賣你兒子信息的人的地址,自求多福吧。」血蟲一拍手,身後的藏獒走上前來,將一袋錢遞給刀疤。刀疤打開粗略一瞅,一沓一萬,一共十萬。

    「謝了,我自己去吧!就不勞煩你小弟了,要是出點麻煩,我救不到他。」刀疤道聲謝,起身推門而出,揚長離去。

    血蟲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刀疤出現在樓下,向四周望了望,豎起領口,消失在昏黑的夜色中。

    「大哥,要不要派人跟著他,看情形把他卡嚓了,一不做二不休。」藏獒盯著刀疤遠去的方向,心裡不解,這樣放過一個死對頭,不符合老大的做派。

    「不用了,他看不到明天早上太陽的。」血蟲淡淡一笑,帶著些許的可憐。

    「你去給劉齊打電話,語氣盡量和緩,要表現出咱們的誠意,懂麼?」血蟲說完,手一舉,打斷藏獒的詢問,讓他立馬無條件執行

    茶庵街紅星社,劉齊蜷縮在被窩裡,做著噩夢。夢裡林雪出現,渾身帶血,質問斥責著他為什麼不給自己報仇。劉齊徒勞的解釋著,被掐著脖子,喘不過氣來。

    「雪兒,我錯了,我錯了!」劉齊坐起來,額上冷汗直冒,頭暈發疼。打開燈,拿過煙盒,靜靜的點著一支,抽起來。

    煙頭忽明忽暗,恰如此刻劉齊的心情。他發著呆,自從林雪過世之後,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煙抽完,摁滅煙蒂,剛想倒頭再睡,手機鈴聲響起。

    「你好,請問你找誰?」劉齊看著陌生號碼,皺皺眉頭,心裡犯著嘀咕。

    「劉齊吧!我藏獒。哎,別忙掛。我是給你送議和禮物的,你就不想知道刀疤的下落麼?」藏獒突兀的聲音響起,一個敏感的名字扯動著劉齊的神經。

    「在哪?快說!」劉齊忽的下床,站起來,神情十二萬分的緊張。

    「在往姚修竹家的路上,快去吧!不然等他知道事情原委,你們以後就要擔驚受怕的過完後半生了。哈哈!」藏獒說完,在怪笑中掛掉電話。

    劉齊在房間裡焦躁的踱著步,思量著這個消息的可靠性。紅星社跟血蟲的北街摩擦不斷,他主動獻慇勤,必是非奸即盜。可是如果是真的,失掉這次機會,以後真的就不好辦了。

    「薛剛麼,你打電話給薛強,讓他速度來。哦,別忘了,叫上薛亮。」劉齊打完電話,開始坐下來抽煙。抬頭看看掛鐘,已經凌晨三點半了,外面一團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他猶疑著,要不要給伍學長打電話。

    藍山苑伍學長家,忙碌了一天的伍學長現在正處於深度睡眠中,旁邊的小齊安安靜靜的睡著,乖巧的像隻貓兒。

    床頭的手機鈴聲響起,一遍又一遍。伍學長翻個身子,繼續睡。七喜警覺的很,從暖和的狗窩爬過來,扒著床沿,大嘴一張,輕輕扯動伍學長露在被外的手臂。連續帶動五六次後,伍學長眼睛一睜,醒了過來。一歪頭,看到漆黑的夜裡七喜那雙深邃的眸子,頭腦漸漸清晰,手機鈴聲傳進耳朵。

    「喂。」

    「你說什麼?好,好,我馬上去。等著我,我馬上到!」伍學長一掀被子,翻身而起,在黑暗中摸索著穿衣服,沒敢開燈,害怕驚起小齊。

    「七喜,看好家,不要讓陌生人靠近小齊,我去打壞蛋。」伍學長開門走出,一回身,看到七喜跟了出來,半蹲身子,撫摸著它的大腦袋,叮囑道。七喜猶豫了一下,搖搖尾巴,轉身回去了。

    伍學長匆匆下樓,敲開小區門衛室的門,給了一臉陰鬱的保安十塊錢,央求他給開門。出門狂奔,不一會兒,看到一輛車停在身前,薛亮打開車門,對著伍學長招手。

    坐了五個人的桑塔納轎車速度不減,在凌晨空曠的大街上提速奔馳。

    「誰給的消息?還是我們兄弟踩點親自得到的?」伍學長問出第一個問題,畢竟做掉刀疤是件大事,馬虎不得。

    「是藏獒給的,我剛打電話給在監視的小弟,姚修竹那邊還沒動靜。」薛亮緊張兮兮,盯著伍學長,滿臉關切疑問。

    「應該是真的,血蟲想拿這個換取我們的友好。你最近應該聽到消息了吧!血蟲因為組織賣淫嫖娼,被帶到了警察局,但是卻被莫名其妙的的放出來了。還有,古蘭社的小鐵當了警察,譚天在警方抓捕的時候,離奇死亡。這一切,肯定讓血蟲產生了不安和焦躁感,他需要安穩下來,來鞏固自己的勢力。」伍學長分析著,汽車已經駛出茶庵街,進入東關大街。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虛以委蛇,等血蟲自己露出馬腳,然後趁他病,要他命。至於這個消息,就當他送我們的福利吧。」伍學長說完,不再言語。汽車穩穩的停在姚修竹的出租屋樓下,熄掉火。

    「先讓監視的小弟撤掉,以免等會兒出麻煩。大家聽命令行動,不要擅作主張。」劉齊低聲說完,仰靠在椅背上,把自己陷入黑暗中。

    時間如指間沙,緩緩流逝,已經凌晨五點鐘了。伍學長第一次覺得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是正確的,比如說現在他就感覺時間過得好慢,好像進入另一維異次元空間一樣。

    「來啦。」駕駛位上的薛剛低聲傳達著,五個人瞪著牛眼,看到一輛出租車停在百米開外的一棟樓下,有個男子下車付錢,目送出租車遠去。四下一看,逕直越過馬路,向著姚修竹住的地方走去。看身影形態,不是刀疤,還能有誰。

    「狗日的,老子今天要讓他血債血償,弄不死他,老子不叫劉齊!」齊哥咬牙切齒,想開門下車,被伍學長一把扯住。

    「等會兒,等五分鐘。」伍學長攔住他,估摸著刀疤從一樓上到三樓,然後進入姚修竹房間的時間差。

    冬日的凌晨五點,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冷風吹起街邊的垃圾,打著旋兒,飄飄揚揚。連掃大街的阿姨都沒起床,更別提天天晚上鬧騰到很晚的姚修竹了。

    姚哥最近闊氣的很,又是網上約妹子,又是祥記泡賭桌的,一擲千把塊,眼睛都不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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