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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119章 文 / 童歸寧

    穆薩被漫天腥臭的血潑得愣在當場,眼瞼上血紅的水珠滴滴滾落下來,他快被那股濃重的腥氣熏得幾乎要昏過去。當下他顧不得髒臭,憑著記憶跑到路邊的馬廄的牲畜飲水池裡把頭埋了進去,勉強把面上的血漬全數洗去。他這才認出那個對他潑血的女人正是那個米利安,那個老是拿奇怪眼神看他的低賤女人。

    米利安身後還站著好些孔武有力的大漢,是什麼時候開始,這種出身低賤的人能夠光明正大地在白天出入底比斯上流的社區了?自從法老常駐下埃及不歸,穆薩雖然看賽那沙不太順眼,但是他離開之後,上層貴族尤其是皇太后和維西爾霍姆海布,乃至卡納克神廟對於底比斯的掌控,的確削弱了。

    他們的無能或許是一部分原因,但是如果有外部條件的因素呢,譬如這龐大的異族人群有什麼異動。穆薩心裡「咯登」一跳,他可沒有忘記這些人都曾經出現在他家的房子裡,他的父親耶爾古拜可能有從來不能告訴兒子的秘密,而穆薩直覺這秘密的真相會傷害到自己。

    他抗拒起來,衝著眼前的希伯來人「嘶嘶」喊道:「快滾!不要出現在我眼前。」

    米利安還是那副悲傷難以自已的模樣,畏縮道:「你……你聽我一句話,我是你的族人……」她說完這句話看到穆薩露出兇惡的目光來,連忙說正事:「你忍一忍,這是羊羔血,今晚你千萬不要將這羊羔血洗去,它會保護你的安全。」

    帶著這些髒臭過一個晚上?穆薩簡直不敢想像,他生來就是埃及的知識分子,埃及人多麼愛乾淨的習慣一樣見於他的身上,別說滿身血污,平時就是一天不洗澡也是令人難以忍受的,埃及人甚至一天會洗好多趟澡。

    但是身為一個年輕的書記官,他閱讀過大量史書和雜記,知道希伯來人慣愛用羊羔做一些陰險詭譎之事,他叱道:「你們又有什麼陰謀?」

    米利安一邊退後一邊擺手:「沒有,沒有,這是你父親的關照。」她忍了忍,還是怕穆薩因為不明真相陷入危險境地:「這是你父親拿命換來的,你千萬不要洗澡,只要到明天早上就好了。一旦太陽重新升起,你就是埃及的……主宰……」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兩字幾乎完全聽不見,可穆薩覺得自己沒有聽錯。埃及的主宰,那是什麼東西,他只是一個平民的孩子,有幸因為父親的榮升而讀書認字。主宰?這些希伯來人恐怕是因為繁重的勞役,因為對埃及人的怨恨已經發瘋了吧:「快滾!」

    「我會再來看你。」米利安帶著人迅速消失在暮色中。

    人一走,穆薩一下子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氣,他的內心深處不能否認來人說的是真話,他和耶爾古拜是至親的父子,父親暗地裡在做些什麼,他不會沒有感覺。他失魂落魄地返回自家的兩層石灰小屋子,兩個女僕看著他滿身血污的樣子嚇得噤若寒蟬,他揮手打發她們去打水,自己往浴室走去。

    然而米利安的那些話如影隨形,時時響在他耳邊,穆薩發現自己可悲地受到了影響,他的手上連推門的力氣都沒有。是的,他害怕死亡,他跌跌撞撞地跑進浴室把門關起來,失聲痛哭。在這一刻,他相信了自己的懦弱,相信了自己不是個埃及人,他不但不是埃及人,他和他口中那些賤民是一樣的人。

    但是他受過多年教育,即使他活下來,他也不覺得這些人就能憑他如願。埃及是個怎樣的國家,他比他們明白,喜克索斯人成功過也失敗過,但埃及人沒有屈服。

    與此同時,下埃及法尤姆的皇宮內,從法老到普通的守門衛兵,所有人無不翹首以待。蒙妲麗和六個助產士進入室內幫助阿肯娜媚分娩,而法老只能在門外團團打轉。拉姆瑟斯好幾次話到嘴邊,想要賽那沙停下來安安靜靜地坐一會兒,最後還是沒出口。而西德哈勒數不清第幾遍回答法老的問題,告訴他聶芙特生產的時候也是這樣,女人生孩子看著痛苦,就是時間長點,不會有什麼危險。

    但他們心知肚明,出了耶爾古拜那樁事情,如何敢說阿肯娜媚和肚子裡的皇嗣就一定平安?詛咒一事玄之又玄,但誰敢說一定只是騙人的把戲?耶爾古拜能夠豁出命來幹的事,他們不得不防。妮法娜拉在得到皇妃的血後,就進入了圖特摩斯法老勝利神廟,至今也沒有出來。

    大祭司的存在,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賽那沙一想到阿肯娜媚陣痛難忍的時候,還要再多一道傷口放血,心裡就疼得像被巨石碾壓過一樣。()

    和其他埃及女人一樣,皇后進行分娩時全身不著一縷,上身挺直,蹲在幾塊用蘆葦草鋪成一張床的石頭上。它們象徵每個由托特神決定壽命長短的新生兒的命運。

    蒙妲麗坐在涼椅上,她同樣挺著大肚子,冷靜地指揮所有人開展工作。第一位助產士必須從後方攔腰抱緊阿肯娜媚,以防她亂動。第二位負責生產過程中的每道手續,第三位盤坐在地上、張開雙手隨時準備迎接嬰兒,第四位是蒙妲麗手下一位醫生,將替新生兒做些初步的照顧和檢查。

    第五位暫時無事,她是新生兒的奶媽,第六位負責將兩把生命之鎖交給分娩之後的皇妃,直到新生兒發出第一聲啼哭為止。明知道眼下情況危急,這六名助產士的表情依然十分平靜,全是得益於蒙妲麗的冷靜指揮。

    蒙妲麗知道阿肯娜媚大約是因為今天的巨大刺激引起的宮縮,雖然有早產的隱患,但是勉強也算是臨近產期的自然分娩。她親自替阿肯娜媚按摩良久之後,換了一位技術嫻熟的助產士接手,助產士在阿肯娜媚的小腹上擦些香料,再將隆起的腹部捆緊,並在皇妃的產道裡放進一塊由篤搏香、洋蔥、牛奶、茵香和食鹽所混合的藥劑。

    為了更好地減輕皇妃的疼痛,她還將一些搗碎了的熟土,加上溫熱的油之後,塗抹在產道外,謹防新生個兒從母體中出來之時,導致的撕裂之痛。

    夜晚真正來臨時,阿肯娜媚開始了頻繁的陣痛。蒙妲麗在阿肯娜媚的嘴裡放進一塊蠶豆糕,以免她咬緊牙根時傷到自己。若她覺得餓了,也可以吃下去保證體力。

    但阿肯娜媚顯然想不到這件事情了,她拽著身側的兩根繩子,苦苦忍受著越來越密集的疼痛。因為產道還沒有全打開,蒙妲麗建議她保存體力、暫時不要用力。其他六名助產士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專家,她們如今集中精神,朗誦著對付疼痛的分娩古經文,好協助阿肯娜媚皇妃度過難關。

    一直到月上中天的時候,蒙妲麗宣佈阿肯娜媚可以用力了,阿肯娜媚兩鬢的發都被汗水打濕了。她感覺到肚子裡的孩子正沿著打開的產門向外,那種疼痛彷彿將她的肚子都撕裂了。她嘴裡咬著的東西掉了,發出一聲綿長而顫抖的痛吟,這波劇烈的疼痛過後,她似乎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下半身。但是距離孩子出生還有漫長的過程,她隱約聽到蒙妲麗讓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阿肯娜媚告訴自己,那些陰謀者的盤算,一個都別想要得逞。

    拉姆瑟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皇妃第一聲慘叫傳出來後,法老幾乎要跌倒的樣子,雖然他最後站住了。維西爾大人怎麼也不明白法老如何會這樣失態,他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再待下去了,賽那沙如今可能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他便把西德哈勒也叫走了。

    拉姆瑟斯不明白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讓賽那沙這位久經生死的法老臉色蒼白、額冒冷汗,他那麼多的女人和孩子,哪一個都沒有令他這樣擔心過。反而是聶芙特生下長子的時候,他全程都陪著西德哈勒,而那不過是因為聶芙特是他最喜歡的妹妹,而將要誕生的是他的第一個外甥。

    在遇上這對皇室夫妻之後,拉姆瑟斯似乎遇到了一種不可解決的難題,時時困擾他。他和西德哈勒無事可做,只好去看看戰爭女神有沒有再出什麼花招。拉姆瑟斯卻很意外巴凱特蒙公主穿得輕便、背著一副弓箭守在門口,十四歲的小公主神色凝重,卻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她看到來人,冷冷地道:「我都知道了,姐姐身邊有法老陪著,親自看守夕梨·伊修塔爾,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拉姆瑟斯點點頭沒再說話,示意士兵打開門,夕梨被吊在房樑上,腳趾尖勉強夠著地板,這個姿勢非常痛苦,在監獄裡算是一種刑罰,她的手腕都被勒得紅腫,但咬著牙一聲不吭,倒也是有骨氣。海倫縮在牆角,看到拉姆瑟斯進來正想開口,看他鐵青的臉色又不敢說話,帕裡斯是唯一的男人,自然成了發洩對象,被士兵們揍得起不來身,躺在地板上哀哀慘叫。

    「拉姆瑟斯,」夕梨在綿密不絕地疼痛裡辨認出拉姆瑟斯的臉,她滿面冷汗,聲音虛弱:「這都是我的錯,我會親自向法老道歉。」

    「這當然都是你的錯。」拉姆瑟斯諷刺道:「皇妃因為這一系列事件刺激而早產了,你可以從現在祈禱她沒事,否則……」

    這時巴凱特蒙發現賽那沙也進來了,驚呼了一下,拉姆瑟斯皺眉問道:「陛下,您該陪著皇妃……」

    「蒙妲麗告訴我暫時不會結束,我實在沒法待在那裡了,我快要昏倒了,我得找點事情做。」賽那沙簡直欲哭無淚,此刻圖特摩斯之名的權力和偉大,對他而言一無是處:「我得找點事情做……」

    夕梨久別之後再次見到賽那沙,不同於上回他與阿肯娜媚在一起時那種志得意滿,這是一個熟悉的賽那沙,彷彿站在滿目曠野的哈圖薩斯的高牆上,即便在千萬人中,也始終孑然一身,夕梨現在才明白,那是一種孤獨感。那種賽那沙即使在她和凱魯的身邊,也始終揮之不去的孤獨感。

    她後悔不已。

    「我希望你明白,夕梨,」賽那沙的口氣落寞,但決心讓人不寒而慄:「如果我失去了阿肯娜媚,我也會讓凱魯永遠失去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失去並不是表示讓你回到家鄉,就連你的屍首我也不會還給凱魯。」

    堅強了許久的夕梨開始哭泣,她哭泣的原因太過複雜,連她自己也不明白。

    天空中出現第一道陽光的時候,底比斯的人民被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所驚醒。那是從鄰近皇宮的霍姆海布的維西爾官邸裡傳來的,穆薩昨天就睡在浴室的門後,乍然醒來,他就著女傭提來的冷水草草洗漱,就出門去打探消息。

    周圍的人因為他身上濃重的血腥紛紛避走,穆薩終於來到了皇宮前的大廣場,然後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維西爾霍姆海布和大公主邁裡特蒙的長子,也是皇室目前唯一的正統男嗣,奧利波斯昨夜在睡夢中無聲無息地死了,那聲慘叫來自於悲傷欲狂的母親邁裡特蒙。

    作者有話要說:羊羔是一種多麼可愛而又命運悲慘的生物,希伯來人的歷史就是一部羊羔屠宰史,摳鼻……

    米利安在聖經記載裡是摩西的姐姐,摩西被扔進尼羅河裡,她一路在岸上追隨,這裡給她鼓掌。然後她發現弟弟被埃及王妃收養了,成了拉美西斯王子的兄弟,她建議母親入宮應聘奶娘,然後奶娘同學從小就對摩西洗腦,譬如埃及人多麼凶殘,希伯來人多麼悲慘,耶和華多麼偉大,這家女人,原諒作者粗俗,堪稱心機婊典範

    其實這種類似蹲坑的分娩方式,還蠻方便用力的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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