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66章 〔給陌陌的加更〕 文 / 童歸寧
太陽城的白色宮殿,代表的是阿門霍特普四世對於摯愛的女人納菲爾提提的永恆愛情,用珍貴的雪花石膏堆砌的美麗而精巧的建築,無論白天亦或是黑夜都是太陽城永恆的中心。太陽城週遭均已破敗,要想在這裡過夜,最好的選擇就是皇宮,何況阿肯娜媚很想回去看看自己幼時的家。
這座宮殿並沒有比賽那沙當初在底比斯下榻的官邸更大,或許是雪花石膏這種石料太過珍貴,也或許是這位敏感暴戾的法老更享受居家生活的感覺,這座宮殿不很大,處處都透著一般官員別墅般的輕鬆愜意。
賽那沙從記事起就獨享一整座空曠的宮殿,尤其是辛蒂皇妃死後,他除了重大節日,是連自己的父親也見不到的。但是在這裡,賽那沙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法老建造這樣一座宮殿,是為了一抬頭就能看見自己深愛的妻子,一低頭就能看到嬌寵的兒女們。
再比對他曾經去過的底比斯夏宮,對於居處的喜好就可以看出來,圖坦卡蒙法老還真就是這位的親生兒子。
阿肯娜媚踩著雪白的蓮花浮雕拾級而上,蓮花又和雪花石膏略有不同,顆顆都是出產自西亞的白水晶,由工匠巧手雕刻而成的,是法老當初為了討好納菲爾提提,耗盡人力物力搜集而來。阿肯娜媚的裙子鋪在她身後腳下,彷彿步步都踩出一朵出水蓮花來,看她的姿態,彷彿是熟稔地已走過無數遍。
賽那沙看著這樣的她,突然就想起那日河中洗淨鉛華的阿肯娜媚,那樣震懾人心的美。但是人是會變的,他在底比斯見過那位美名天下知的皇太后,姑且不論她衰老的容顏,而是她眼中毫不掩藏的無謂與算計,讓賽那沙覺得實則這位過氣美人大約已經配不上這座宮殿,阿蒙霍特普四世幸虧死得早,不然別提會有多失望。
旁人哪裡知道阿肯娜媚的內心激盪,這是阿肯娜媚與她的兄弟姐妹童年最喜歡的遊戲,還不知道何為儀態的時候,她可是四肢著地趴在這階梯上,恨不得把水晶蓮花據為己有,兩個男孩子像是小狗一樣在這台階上滾來爬去,邁特裡蒙一手提了一個大聲教訓弟弟們。
天生麗質的母親坐在父親為她營造的美酒噴泉邊,嘴角微微含笑看著孩子們嬉戲,當然如果沒有那些礙眼的庶皇妃們,大約一切都很完美。
如今她還不滿二十歲,皇太后那曾經含笑的嘴角已經下垂,八個同胞便已經去了三個,唯二的男嗣已經盡數死去。
她不知道的是,前世她的死亡是一場更大浩劫的開始,皇太后通敵西台皇太后的隱秘敗露後,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後裔幾乎被霍姆海布藉故屠戮殆盡,被軟禁的皇太后對女兒們的先後死亡根本無能為力。而繼任的拉姆瑟斯,更是雷厲風行地開啟了新王朝的軍人政權,把前法老的餘孽斬草除根得非常徹底。
阿肯娜媚死得太早,尚不知道這一切,現在她還有機會,只要她這輩子站到權力的最高峰。
拉姆瑟斯自然也不知道上輩子他是這麼個光輝的結果,此刻他閒閒伸了個懶腰:「我說呀,這地方是很美沒有錯,但是我們睡哪兒?我是不敢睡法老寢室的。」
「你想得美,那裡住不了人。」阿肯娜媚並不和拉姆瑟斯置氣:「房間裡所有的一切都被搬空了,搬不走的都被砸光了,阿伊的走狗們幹得很徹底。」
拉姆瑟斯摸摸鼻子,阿蒙霍特普四世這位法老身後是很悲慘的,不說葬禮淒涼,因為埃及人篤信人的靈魂會附著在他石刻的名字和雕像上,身為阿蒙神復辟主力的權臣阿伊,指揮手下把能鏟的都鏟了,能砸的全砸了,以確保這位法老絕不會走上永生之途。
阿肯娜媚自然是可以住進她從前的房間,拉姆瑟斯拍拍鄉下人進城一般的賽那沙道:「不如我們退而求其次,看看皇子殿下們的房間?」
賽那沙興致不高:「拉姆瑟斯,你不要由著性子亂來,我們三個最好不要住得太遠,萬一出了什麼事,還能互相照應。」
「呵呵,圖坦卡蒙法老的寢室和阿肯娜媚皇妃的寢室肯定離得最近,他們從小感情就非常好,怎麼會遠呢?」拉姆瑟斯看了眼阿肯娜媚,意味深長道:「你是身份高貴的皇子,我可沒見識過,我是一定要住進去的,我看就這麼分配吧。」
子女們的房間散佈在建築的周圍,但均環繞著法老夫婦的主殿,三人輕易地就找到了他們要尋找的房間,甚至兩個房間之間只隔著一層可有可無的紙莎草編製的活動門簾和如今已然殘破的紗幕,阿肯娜媚的手輕輕一拂過去,紗幕就像蜘蛛網一樣片片碎開了。
阿肯娜媚一愣,心裡湧上酸澀的感覺,好像那些美好的記憶也像蜘蛛網般龜裂開來,她轉進了自己從前的寢室。
「嘖嘖,」拉姆瑟斯見阿肯娜媚離開,就無所顧忌了:「這才幾歲呀,法老夫婦就動了這種念頭,還選了六個嫡公主最美麗溫順的,如果我有這種福分和這樣的便利,根本一天都忍不了。」
這調侃的不但是圖坦卡蒙夫婦,更重要的是調侃了賽那沙未來的妻子,他想到當日在夏宮看到的和法老琴瑟和諧的柔順女子,想到了在盧克索神廟偶遇的那張秀美臉龐,心裡升起一股焦躁,他否認這是因為一道草簾之隔的地方,住著的那位絕世蓮花般的美人。
他一腳踢在拉姆瑟斯的脛骨上,拉姆瑟斯挨了這一下,頓時痛得直不起腰來,順勢就撲在了蒙著灰塵的草蓆上,揚起了一股白白的灰塵,賽那沙實在看不過去,解下斗篷開始撣草蓆,角落裡有一些來不及帶走的孩童的玩意兒,有石刻的小馬,木頭做的簡易小車,看樣子圖坦卡蒙從年幼的時候起,就喜歡這項追逐風的運動。
「起來,拉姆瑟斯。」賽那沙幾乎把斗篷甩到了賴在床上的拉姆瑟斯臉上:「你也太不講究了,這裡空置了十年,不知道有多髒。」
拉姆瑟斯打定主意要和他作對,他心裡就是微妙的不爽。好吧,這麼一個附帶皇權的美人,從前就被個九歲的乳臭未乾的孩子霸佔了,還是個短命鬼。如今美人成了青春年少的寡婦,到頭來卻是便宜了外鄉人,他蹬了蹬腿,一腳把那個塞了鸚鵡毛如今也不知道芯子有沒有爛光的枕頭踢了下去,賽那沙簡直要揪著拉姆瑟斯起來揍一頓,卻見枕頭裡骨碌碌滾出一個鬼氣森森的玩意兒。
他心道不好,從小長於宮廷,他對這種東西並不陌生,想到阿肯娜媚是祭司,賽那沙拾起斗篷包起那個東西就往隔壁走。拉姆瑟斯還以為自己闖了禍,但他畢竟只是出身一般貴族,沒有這種見識,又不好意思拉扯賽那沙問清楚,只好跟在後面看事情發展。
阿肯娜媚少女時候的閨房也如昔日一樣,雖然她離開的時候也不過只有十歲。因為沒有什麼值錢的物事,房間大致還保留著原貌。那些身形略小的衣服還滿滿地塞在衣箱裡,飾物卻是已經被席捲一空,梳妝台上橫七豎八地撒著那些化妝品,因為暴露在外早已經變黑變硬,黃銅的水磨大鏡子也被人偷走,剩下一個空空的牛角架子。倒是琥珀的燈盞還好好地嵌在牆上,阿肯娜媚倒了點香油進去,用火石點燃,室內就明亮了起來。
「呀!」阿肯娜媚看到草蓆被扯去了一半,床榻也缺了個角,不知道要怎麼在此地將就一夜,她想把積了厚厚的灰塵擦一擦,伸手去拿那個枕頭,有個圓滾滾的東西掉了出來。
她下意識起身去撿,待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她的臉就因為恐懼而扭曲了。賽那沙突然進來嚇了她一跳,一路往後退差點絆倒在梳妝台前,賽那沙伸手拉住她,二人一比對手上的東西,臉色都很凝重。
是用不知名的黑色顏料塗得漆黑的木頭娃娃,上面用金粉分別寫了阿肯娜媚和圖坦卡蒙的名字,木頭娃娃的背後有洞,裡面是一團破舊的麻布,麻布裡塞入了毒蛇的蛻皮、毒牙和曬乾的毒囊,是一種咒人不得好死的惡毒咒術,阿肯娜媚不知道,在太陽城被荒廢的數年,這木頭娃娃被人放置在這裡有多久了。
夜風席捲著空曠的街道,那聲音彷彿被擴大了百倍,像是妖獸在怒吼,金粉所寫的象形文字一個個張牙舞爪,像是要撲到阿肯娜媚臉上。
她想起那首圖坦卡蒙給自己看過的情詩,從自己姐姐的屍體上搜出來的情詩,這和金粉字跡是一樣的。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從自己的房間出去,經過圖坦卡蒙的房間,經過那處水晶台階,還有三處公主閨房,居中的那間就是她的二姐馬凱特蒙的房間。阿肯娜媚心頭狂跳,她不知道如何向自己的同伴解釋,也許她不需要解釋,她轉身就衝進了黑暗之中。賽那沙和拉姆瑟斯不防她突然往外跑,只好舉著火把跟在後面。
阿肯娜媚是多麼地熟悉這裡,就好像居住在底比斯的十年都不復存在,在黑暗裡,她知道面前有一條長廊,要繞過一個水池,台階的數目是十八級,只要幾個跨步就能到達馬凱特蒙的房間。她站在門口氣喘吁吁,賽那沙帶著火把很快站到了她的身後,照亮了黑暗中的一切。
馬凱特蒙的房間和她活著的時候一樣,精緻的垂簾、嶄新的草蓆還有散發著新鮮芳香的松脂燈油,梳妝台上整齊擺放著金絲編織的假髮、各色的眼影罐子和香油膏體的玻璃瓶,就好像她出門去參加了宴會還沒有回來。床上散落著幾件美麗的亞麻裙裝,彷彿能設想天生麗質的少女躊躇於穿哪件衣服才好。
有風從窗戶外吹進來,把床前的搖籃吹得「嘎吱嘎吱」搖擺起來。
賽那沙莫名其妙,但是拉姆瑟斯不敢往下想了,他知道阿蒙霍特普四世的兩個兒子都死了,但他的六個女兒只死了一個,還是在很久以前,是排行第二的馬凱特蒙公主。阿肯娜媚無緣無故來到這裡,來到了這間似乎還有人生活跡象的房間裡,拉姆瑟斯饒是膽大,也要被這無法解釋的離奇景象嚇死了。
這個時候,他不由羨慕什麼都不知道的塞那沙,這可真是個傻大膽。
他不知不覺地就站到了塞那沙身邊,拉拉已經震驚到呆立當場的阿肯娜媚:「殿下,這裡是不是有鬼?」
作者有話要說:古今中外,都有巫蠱這種東西的,包括古埃及,只是用料比較天然,沒那麼多講究~~~
上一章現在後台看到是網審狀態,沒有紅鎖,但我不能修改,目前作者也無能為力了,對不起大家……
但是真的是清清白白啥都沒有啊,哭瞎……可憐的小河馬……
阿蒙霍特普四世在埃及中部的尼羅河東岸建立了一個新城市,太陽的化身\'阿頓\'是這座新城敬奉的唯一神明.他將新城命名為阿肯塔頓(現阿馬爾納)意為阿頓的地平線,他還將自己更名為阿肯納頓,意為\'奉侍阿頓\'.阿肯納頓相信阿頓是生命之源.但他的新教派和新城市也隨著他的死亡而覆滅。
看地圖就知道,這位法老真的是簡單粗暴地找個中間地帶畫了個圈兒,完全沒有咱們改革開放總設計師在南海畫了個圈兒的高瞻遠矚啊……(因為被鎖,作者今天要主旋律一下……)
好不容易找到的皇宮佈局圖,字太小了,我勉強看清楚三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