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十八章 文 / 童歸寧
夜色掩蓋了一切的秘密,隔天誰都沒發現法老殿前夜發生的秘事。阿努比斯被暫時要求留在底比斯,庫瑪塔有動靜之前都不得離開。
庫瑪塔則出乎意料地安分守已,在確定懷孕之前,她在宮中沒有任何倚仗。法老白日對她冷淡,晚間卻任她為所欲為,除了不願意碰觸她之外,並不吝惜自己的種子。
庫瑪塔敢這麼做,就沒打算瞞過阿肯娜媚,甚至於深夜宮中還能聽到庫瑪塔放肆的嬌笑。
安普蘇氣得兩眼發暈,可是阿肯娜媚卻表現得心平氣和,甚至關照御醫長哈圖謝調製了易於受孕的草藥來,給庫瑪塔調理身體。為了怕庫瑪塔感到不安,這種草藥是通過皇太后之手賜下的,以表絕對的公正。
這藥水極苦,庫瑪塔卻喝得喜滋滋,心想這木頭人一樣的皇妃倒是很識時務,如此只要自己肚子爭氣,孩子也必定會得到善待。
庫瑪塔並沒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阿肯娜媚並不只是單純意義上的皇妃,皇太后是她的母親,法老是她的弟弟,單從血緣上說,她的地位就不可動搖。
庫瑪塔原本的打算是攀高枝,攀不上高枝就去做神殿裡的女祭司,總之就是不願委身低下的平民。她還在家裡做姑娘的時候,就紡得一手好布,還會壓褶,在法老殿常日無聊的時光,她還給阿肯娜媚做了一條細密的六角形百褶裙。
阿肯娜媚身著這條百褶裙亮相宮中宴會的時候,得到了一致的好評,法老的一妻一妾相處融洽,簡直就是皇室典範。就等庫瑪塔有好消息傳來,順理成章晉封第二皇妃。
埃及皇室對出身並沒有嚴苛的要求,納菲爾提提本為異國公主,而之前的那位阿蒙霍特普三世的皇妃泰伊,也是有名的鐵腕,出身不過是一個普通士兵家庭家的民女。
泰伊太皇太后的娘家如今在宰相阿伊的帶領下聲勢壯大,即便阿伊老死了,只要庫瑪塔生下男嗣,就可以長保榮華。
在宮內外的一致關注下,庫瑪塔不負眾望懷孕了。
她聰明得很,在月事不至有十來天後才滿含羞澀地稟報給法老和皇妃,法老眼皮也沒抬,捧著手裡的灰石寫字板聚精會神,一會兒又暴躁地用銅片刀把剛剛寫的字全部刮掉。
阿肯娜媚滿含笑意地看著庫瑪塔此刻平坦的腹部,讓人把這個消息告訴皇太后,庫瑪塔想從阿肯娜媚的表情裡看到一絲勉強和造作,可惜她失望了。
她只好自圓其說,也許這位不解風情的皇妃,大約真的只把法老當做弟弟而已。
納菲爾提提今天的打扮很是莊重,她摒棄了飄逸的亞麻裙,而是穿了件豹皮的斗篷,手裡拿著一條生育女神伊西斯小神像的護身符,後面跟著御醫長哈圖謝和他手下的婦科專家。
她對低頭忙碌的法老視而不見,法老在給皇妃琢磨情詩的動靜全皇宮都知道了。皇太后暗暗給阿肯娜媚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後對哈圖謝說:「動手吧。」
婦科專家仔細檢查了庫瑪塔的面色、口舌以及胸部,然後又拿出兩個放著谷粒的陶盆來,對庫瑪塔說:「有懷孕初期的徵兆,請您在兩個盆中排一些尿液,就可以得到確定的答案了。」
庫瑪塔到底是鄉下來的,面對這兩個陶盆有些不知所措。
阿肯娜媚溫柔地解釋道:「如果種子發芽的話,就能確定你懷孕了。大麥種子發芽,那麼你懷的就是一個小男孩。如果小麥發芽,那就是個可愛的小姑娘了。」
庫瑪塔臊得臉通紅,在侍女的陪同下去填滿兩個陶盆,哈圖謝服務皇室這許多年,已經很久沒有迎接過新生兒的降臨。但既然不是正妃阿肯娜媚生育,這群帝國最尊貴的人之間的明爭暗鬥他完全可以視而不見。
皇太后被銅刀磨在灰石板上的尖利聲音弄得煩不勝煩,終於憋不住提醒法老道:「陛下,那是你的孩子!」
法老手上動作停了一下,一臉無所謂道:「那又如何?」
納菲爾提提胸口一悶,阿肯娜媚已經接過話去:「塞克那蒙今年才十八歲,自己都是個大男孩,如何懂得做父親的責任?等到他親手抱一抱那個孩子,就自然明白了。」
皇太后瞥了一眼阿肯娜媚:「你也寬心,你是大皇妃,誰也動不了你的位子。孩子會由皇家派出的人專門養育,就算和你不親,也不會和生母親近。」
她話音剛落,法老冷哼了一聲,皇太后告訴自己不要和這個叛逆的孩子計較,硬是把氣忍了回去。
「不出七天,只要種子發芽,就可以發佈這個消息,會有隆重的慶典。」皇太后一錘定音,然後讓人把護身符遞給完事兒的庫瑪塔:「戴上它,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懷孕了。」
庫瑪塔捧著紅瑪瑙雕刻的伊西斯項鏈時,眼淚都要奪眶而出,從她懂事開始一直期盼的人生目標,終於就要達成了。那顆女神項墜垂在她比先前微微鼓脹的雙峰溝壑裡,成為她人生的第一個碑石。
即便法老仍然不愛她,但是她已經成為了埃及宮廷裡第一重要的人物,甚至很可能是未來的第一貴婦,下一任法老的母親。她樂得幾乎要暈眩了,人生最後的狂歡總是讓人歡快到了極致。
三天後,大麥的種子率先發芽,消息傳遍底比斯的同時,家家戶戶都把珍藏的伊西斯女神像供奉起來,並且去神廟祈禱,希望在法老登基鄰近十年之期的時候,國家能夠後繼有人。
底比斯為之沸騰,就算是賽那沙和伊爾邦尼也不免得到消息,病癒離開盧克索之後,二人就在簡單收拾行裝,準備找個機會辭行。西台傳來了消息,因為沒有如期征服米坦尼,夕梨沒能趕上金星的天象回家,她與凱魯二人在彼此沉默中回到了哈圖薩斯,蘇皮盧利烏瑪一世將大肆封賞功臣,凱魯希望趁叔叔受傷,賽那沙能夠直接接替近衛長官的職位。
近衛長官這個職位讓賽那沙心裡很複雜,伊爾邦尼再次婉拒了一個企圖熱情招待異鄉人加入法老生子狂歡派對的本地人,嘟囔了一句:「不知道那位皇妃是不是很傷心呢?」
賽那沙已經覺得伊爾邦尼的審美有些問題,便直截了當地回答:「子嗣是一個國家的命脈,要不是哥哥還沒有登基,恐怕你會比埃及人還要急切。」
伊爾邦尼摸摸鼻子:「說起來,我只有兩個女兒,還沒有兒子。」他瞥了一眼賽那沙:「你連對象都沒有,賽那沙皇子,從來往的貴族女孩中挑一個優秀吧,看到你成家了,或許凱魯皇子的動作也能夠快些。」
賽那沙的眼神突然冷了下來,有很多事是旁人無法知道,而他永遠不會主動訴說的。
譬如他此刻很同情埃及皇妃,因為那處溫馨得讓人難忘的法老夏宮,給了他一種久違的溫暖。他的母親雖然在他出生的時候就死了,但是在娜姬雅生下皇帝的ど子修達的時候,他曾見過養母辛蒂皇妃暗中默默垂淚。
他也並非不想成婚,他也渴望妻子兒女。可是他完美的哥哥吸引了所有優秀的貴族少女,以至於除非皇帝下了旨意,沒有人會放著三皇子而去屈就四皇子,而賽那沙又怎麼可能為此去責備凱魯?
因為凱魯遲遲不肯結婚,聯姻對像未明,皇帝也不給賽那沙做安排,唯恐兩個皇子實力過於強大,直接將皇太子阿爾華達逼得無路可走。
賽那沙也不願意頂著羞恥告訴別人,曾經有一個元老院成員的女兒接近他,只是為了另闢蹊徑,好通過自己接觸凱魯。從那以後,他寧可與平民女孩逢場作戲,也懶得應付那些瞄準未來塔瓦娜安娜位子的小姐們。
伊爾邦尼見賽那沙瞬間冷了臉,訕訕地閉了嘴。
「如果哥哥有心,夕梨自然會嫁給他,不需要我從中推波助瀾。」看著伊爾邦尼不置可否的樣子,賽那沙懶得解釋。他對夕梨有好感,但他更清楚自己的心,在曾經那樣被視作踏腳石之後,如果不是娜姬雅作祟,用薔薇水蠱惑了自己,把那一點點好感放大了十倍,對自己哥哥的女人,他連多看一眼都不會。辛蒂皇妃的慈愛,凱魯從小的友愛,都已經注定了賽那沙的人生。
「回去吧。」賽那沙拍拍伊爾邦尼的肩:「回去,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去做。夕梨沒能離開,娜姬雅皇妃就一定會醞釀新的陰謀。」
伊爾邦尼曾經回去找過蒙妲麗,然而因為蒙妲麗醫術出眾,皇妃將她召入了宮中,伊爾邦尼自然撲了個空。他騙自己說,好歹有幾夜的緣分,自己該當和她告個別,並不是因為有什麼戀戀不捨。但是一直到伊爾邦尼離開,他也再也沒能見到蒙妲麗。
庫瑪塔懷孕滿三個月後,尼羅河的水有了消退的跡象,農民開始在滿是淤泥和肥料的河水裡播種,並向伊西斯女神祈求豐收。
因為法老有後,阿肯娜媚的聲望有所提升,伊西斯的祭祀自然由這位皇妃完成,就連皇太后也沒有異議。女神的祭祀是每年後宮貴族女子的大事,庫瑪塔很羨慕那身完全由金線織就的沉重禮服,雖然她現在不能穿,但是她仍然很期待參與這至高無上的一刻。
她的請求,阿肯娜媚和皇太后都同意了,庫瑪塔是個孕婦,伊西斯女神廟是生育的聖地。
伊西斯神廟建在尼羅河上游納賽爾湖上的菲萊島,傳說伊西斯就是在這座島上生下了與奧西裡斯神的兒子荷魯斯。對於皇家孕婦來說,能在這座神廟祭祀或者分娩,都是得天庇佑的幸事。
蒙妲麗接受阿肯娜媚的邀約,成為男性婦科專家的助手,專為庫瑪塔服務一些瑣事。因為這是法老的第一個孩子,身為醫生助手依然是無上的榮耀。
上島的第三天黎明,蒙妲麗醒來,卻發現庫瑪塔不見了。她猜測是庫瑪塔出去方便,就去水渠那邊尋找。可是那裡連個鬼影都沒有,蒙妲麗沿著河渠越走越遠,一路走到了納賽爾湖邊上。
湖邊築有堤壩,蒙妲麗想站到堤壩上,藉著高處的視野再尋找一番。
結果她一低頭,卻看見庫瑪塔穿著皇妃祭祀所用的純金大禮服,躺在水底,死死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