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032發現 文 / 孽舞輕風
032發現
秦少言拜別了聶如風,便回屋子去收拾行李去了,墨行雲卻不在房間裡,而他一貫捧在手心的茶碗還好好的擱在桌子上,剔透晶瑩的光澤暈染開來,浮現出濃郁的蒼翠,光彩奪目。
這是用一整塊上好的翡翠完整雕刻而成的茶碗,色澤均勻透亮,翠綠之色鮮艷欲滴,真真是極品當中的極品。
秦少言勾了勾眉毛,往外鬼鬼祟祟的瞧了一眼,而後小心翼翼的捧起茶碗對著陽光慢慢的旋轉觀察,即便是再看一次,這色澤和質地依然讓他讚歎不已。
當年第一眼見此人,打動他的不禁是此人的氣度,更是這難得一見的珍品!
縱觀玉器市場,這種姿色的玉器也是難得一見,況且還是整玉雕琢,更是價格不菲!
感慨著將茶碗輕輕放在桌上,秦少言勾起嘴角,又浮現出平日裡的風流情挑,轉身吆喝起來。
「墨兄,墨兄!收拾行囊,準備打道回府了!」
墨行雲正於小榻歇息,單手支額,眉眼舒緩,細長如緞子一般的黑髮自耳後垂落,輕紗一般浮於胸前,隨著他淡淡的呼吸輕輕起伏。
秦少言尋進來的時候,墨行雲微微瞇開眼,漆黑如墨的眸子浮現出淡淡的潤澤和初醒的迷離,但也只是一瞬,那雙眼睛忽而睜開,依然心不在焉的瞟了這邊一眼。
「好啊你,我去做正經事,你倒好在這裡悠哉睡覺!」秦少言笑看著他,言談舉止都是浪蕩公子哥兒的不羈。
與之相比墨行雲顯得尤為超然,他舒展開冷然的面容,雖然未笑,但仍然能感覺得出他似乎心情不錯。
「你又不是那六歲的娃娃。」
秦少言涎著臉嘿嘿一笑,卻忽而道:「不過只一個六歲的娃娃,便不知比我強了多少倍。」
墨行雲從小榻上坐起,伸手彈了彈衣衫上的塵土,並不以為意:「但願她能比你精明。」
二人收拾了行囊,天色也漸漸的暗了下來,過了十月天色便黑的越來越早,聶如風命人叫了秦少言去他那裡取東西,屋子裡便剩下墨行雲自己,他掃了眼桌子上剔透的茶碗,燭光下光潔的表面流轉出淡淡的光暈,好似暈染開來一小片硃砂的色澤。
茶,是人間美味,只喝茶也必要有一番講究,墨行雲端起茶碗,抱著小紫砂茶壺,入了蕭瑟的後花園,漸行漸遠。
夜色朦朧下,一切都顯得模糊難辨,影影綽綽間,乾枯的枝丫好似尖利的爪子根根矗立,劃破迷離的幽暗,露出蕭條的尖端。
葉雨警惕的左右看了看,李愈被她支去拿點心,後花院一個人沒有,空曠寂靜的厲害。
遠遠看去,葉三正靜靜的立在破敗的小亭子裡,也是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她連忙提了裙擺急急忙忙的奔了過去。
「小姐……」遠遠的葉三瞧見她,便張嘴要喚,她連忙豎起手指示意他噤聲,這才警惕的又確認了一遍,而後小心翼翼的進了涼亭,將他拉到荒僻的地方悄聲問道:「如何?」
「老爺說知道了,只問小姐何時回來,若是不便,老爺自會派人來接。」
葉雨眼神微微一緊,皺眉思索起來,爹爹定是已經知道出了什麼事端,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不用,我們辦完事就立刻回去,你只囑咐爹爹,歹人太多,讓他多加防範。」
葉三有些疑惑的問道:「小姐,咱們葉家財大勢大,即便真有歹人攔路打劫,也不會打咱們家的主意的。」
葉雨卻是冷笑一聲,稚嫩的面容上浮現出不和年紀的城府與算計。
「樹大招風,越是因為我們財大勢大,才愈應該小心警惕!」
葉三一愣,連連點頭:「小姐真是心思細膩,去過學堂果然就不一樣了!」
葉雨卻是垂下眼皮,秋風下細軟的長髮隨風而舞,學堂裡的東西,只不過是她將來接收家業的工具,就好似耕地要用犁一般,而拋出書本之外的東西,卻是李愈教給她的。
「好了,拿你趕緊去辦吧!」匆匆揮了揮手,小人兒卻是一臉的疲憊,蠶絲的事情好辦,不過一句話的事兒,姥爺生氣歸生氣,不過她畢竟是姥爺的親外孫,娘親唯一的血脈延續,這次鬧彆扭,只不過是對於爹爹娶妻不滿而已,可惜姥爺沒見到李氏,估計姥爺要是看到李氏的臉,便什麼都明白了。
葉三領了命,慢慢消失在夜色當中,葉雨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今晚的月亮還沒有爬起來,四周籠罩在冷漠的黑藍中,黑漆漆的分不清那些是樹影,那些是人影,冷風徐來,草木颯颯作響,冷的她微微縮了縮脖子。
「小姐,小姐!」
李愈的聲音斷斷續續隨風而來,看來他已經回來,在尋她了。
不悅的皺了皺眉毛,小臉蛋微微歎出一口氣,摸著牆根走到拱門口,往外看了看,而後瞬間換了平日裡天真無邪的燦爛笑臉,甜甜的應了一聲,奔了出去。
「小姐,您又跑到哪裡去了?」李愈的聲音裡帶著微怒,但還是和顏悅色的伸手摘下她頭頂飄落的枯葉。
葉雨睨了一眼那乾枯的葉片,撅嘴道:「有貓啊……愈兒哥跟我去逮貓吧,純白的毛,可漂亮了!」
李愈往拱門內看了一眼,漆黑一片裡一切迷濛莫辨。
「太晚了,明天再去找吧!」說著提起燈籠,空出一隻手伸到她的面前,光暈下俊雅的面容帶著淡淡的擔憂。
「哦。」
緩緩伸手搭進李愈的手心,掌心一熱,好似進了暖爐一般,將秋夜的寒冷完全的阻隔在外。
李愈看著她,嘴角隱隱浮現一個不易察覺的淡然笑容。
「其實婆婆臨出門前,偷偷塞給我一碟子點心……」
二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慢慢的離開了。
荒草叢裡嘩啦啦一陣響動,那白色的長袍微微一閃,墨行雲自草叢中站起,望著兩個人離開的方向,淡然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茶壺滾燙滾燙地,他只好緊緊握著茶壺把兒,空氣裡淡淡飄散出一股茶葉的幽香,墨行雲捏起翡翠茶碗,抬手由進及遠,倒了小半杯熱茶。
如墨一般淡然的眸子好似平白起了淡淡的漣漪,飄散出淡淡的戲謔和驚異,他低頭先是輕輕的嗅了嗅茶香,而後動作優雅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品著,完全不在意自己身邊時如此蕭條破敗的景色。
「二回的茶,才是好茶!」
說著少年一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好似喝的不是茶,而是濃烈芬芳的烈酒。
「能爬上兩江總商的果然都不是凡人。」
似是自言自語一般,少年微垂眼簾,眉梢輕佻,濃密的睫毛掩蓋了他眼神裡所有的神采,只微微揚起的嘴角洩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回頭間,後花園早已是漆黑一片,月亮還是沒有出現,只幾個寂寥的繁星偶爾閃爍著,這才顯得不是那麼冷清。
握著茶壺的手腕微微一晃,卻沒有聽到嘖嘖的水聲,看來茶水已經干了。
抬腿慢慢出了院子,廂房裡燈火通明,隱隱能看到秦少言來來回回的影子。
「墨兄,又自己去後花園品茶了?」秦少言一見他的樣子,便立刻知曉他去做了什麼。
「人家都是尋個好地腳應景兒喝個酒,就墨兄跟人不同,偏偏是去喝茶!」
墨行雲淡然的放下紫砂壺,順勢將翡翠茶碗也搭載桌子上。
「茶能解酒,但酒卻不能解茶啊!」
秦少言聽不懂,只當是此人喜歡喝茶更多一些,便沒有再多說。
行李都收拾好了,聶如風讓他帶的東西也都帶了,只等著明日一早,打道回府了。
葉雨並不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到了,此人還是墨行雲,她只是在知道爹爹平安無事之後便安了心,夜裡睡得踏實,夢也做得少了。
第二日一早,秦少言他們要離開,聶如風便帶了她一起送行,在聶如風的面前秦少言自是不敢造次,只是衝她眨了眨眼睛,便笑著轉身離開了,倒是墨行雲臨走之際似是有意無意的看了她一眼,眼神頗為古怪,似乎帶著一絲探究和好奇。
兩人離開之後,宅子裡變得稍稍有些冷清,李愈本就是沉穩之人,她有不是很喜歡跟他說笑,沒了能言善辯的秦少言,就好似突然少了一屋子的人一般。
葉雨跑去找聶如風,沒想到老頭子卻摸著鬍鬚自己把話頭挑明了。
「你爹爹是不是不好意思來?」
葉雨眨眨眼,裝出一臉的無知。
聶如風歎了一口氣,不免自嘲一笑,跟一個六歲的孩子,較什麼勁啊!
他攬過葉雨,低頭點著她的小鼻子輕聲道:「雨兒,記得回去告訴你爹爹,聶府上下,哪怕是一粒土,一片花,都是雨兒的嫁妝,老夫誰都不會給!」
葉雨微微一愣,心裡頓時覺得一陣溫暖,姥爺對她是極好的,只是不知李愈聽了這番話,是不是也要高興上三天呢。
「明天你就回去吧,蠶絲也一併帶上,若是想姥爺了,就回來看看,若是實在忙,那在心裡想想也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