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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27第一百六十七回 文 / 老草吃嫩牛

    「啪」

    「啪」

    「…………匡……!」

    清晨,更夫敲完板鑼,一串住在內仗子村頭的雀鳥,便一連串的嘰嘰喳喳的鼓噪聲,驚起了禮部郎中許品廉大人。()

    許大人五更天便清醒了,只睡在床東頭的顧老大人年紀大,覺少,天氣模明的時候他才打起香呼嚕。許大人今年也快五十,自然知道老人的覺貴重,因此有了尿意也不敢動彈,只忍著,一直忍到天光大亮,這才順手撈了一件搭在一邊衣架上的大衫披了出門。

    站在門口守夜的小奴悄悄問:「老爺可要用淨桶?」

    許品廉壓低聲音道:「我不用那個,你悄悄的,莫要驚了老大人的覺。」

    他就這個破毛病,被人看著尿不出,再者他兩趟的活計,也真是要去茅廁的。

    那門外的小奴聽罷,便不再吭氣,他只是好奇的看著許大人披著一件小公子翠色的衫子,沿著牆角往村裡的糞場去了。

    如今農戶躲在樂車的輔導下,學會許多新鮮的耕耘之法。那樂車的藝人常把如今庭上的新稅法,新的栽種之法,新的舉措編成段子四處遊唱。

    顧昭曾想過辦報紙這樣的新鮮點子,可惜的是阿潤卻說,民能與他們識字的機會就很不錯了,如今天下不穩,再教他們學會思辨,卻不是不可以的。

    想來,卻也是這樣,什麼當權者都是如此,告訴你什麼聽什麼便是。民是無需思考的。再者,報紙那等不好控制的東西,一旦被旁人掌握,實在是雙刃劍,誰知道最後誰會流血呢?阿潤不願意試這個水。

    顧昭聽罷,只能遺憾放棄,想下後世,媒體如同攪屎棍子,稀罕它們的,往往卻都是民間,給官方找麻煩倒是常有媒體的身影,怕是天下當權者都是這個心思吧。

    話說樂車的功能那也是不錯的,就說去年下的新耕法,凡稻田不再耕種者,應在當年翻耕,多翻幾番,將作物的根部爛在稻田里,這樣肥效是糞肥的一倍還要多。便是如此,糞肥依舊稀缺,因此鄉中村農常在村裡修建兩三化糞池,多追一次肥,就意味著多收一把谷。

    農村人一切的行為,都要跟作物掛鉤,因此村裡的肥必然都要留在自己家裡。這內仗村有兩大派,因此便有兩個公共的糞池,一處在張家地,一處在顏家地。許大人覺著,他在人家老顏家住,自然也要回報一二,因此便有了這般親切的行為。

    許品廉老家也在鄉間,他的祖父還是個大地主,家裡的耕地能有百傾還多。老爺子平生最愛耕耘之事,許品廉常受祖父教育,知道一粥一飯來之不易。

    這顏鄉紳家雖是鄉紳,但是家中二院才有院牆,大院門口卻是簡易的菜桿捆紮而成的。因此,許品廉出門之後,便三轉兩轉的找到側面的柴門,心裡很是得意的往外走。昨晚他是於正門而出,今日太早卻不好打攪旁人,這偏門是一般農家的習慣。作為一個資深老驢友,也是經驗。

    秋季的霧水給村中的雜草上了一層露衣,許品廉走了幾步,足下便有些微濕。期間遇到早起的鄉民,許品廉還忍著尿意,親切的交談了一兩句。問問秋收,問問稅率,問問此地官聲,一番應付之後,好不容易,進得村中的柴桿達成的茅廁,才剛解開褲子,黃洪一瀉而出,正歎爽極之餘,卻不知道如何了,著身邊的茅廁牆忽然嘩啦啦一下子,四面從外散了開來。

    頓時!把個堂堂五品禮部郎中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啊!!!!!!!!」

    「呀!!!!!!!!!!!」

    兩聲前後尖叫,均來自婦人,許品廉嚇得一哆嗦,他舉目一看,卻看到糞場對面的泥路上,一個小娘子捂著嘴巴盯著他大叫不已。那小娘子身邊跟著一個小丫頭,也是一臉驚恐,指著自己依舊在流水的話兒也在連聲尖叫。

    許品廉嚇得不輕,趕緊收好工具,許是收的太急,一些新水粘在褲子上,先是溫乎乎的,接著貼褲涼爽十分。

    那張家小姐昨晚便守在此處,她的名聲早就壞了,因此只能走嫁外鄉人這最後一條路。可憐張小姐小煙女士,只想找個富貴公子,卻不想,那家裡都是懶的,有淨桶是堅決不會來這茅廁大半夜吹一屁屁涼風的。允藥倒是個上茅廁的,可他膽小,指望他大半夜去茅廁那更是沒戲。

    很快的,那村裡湧出一些人,只站在糞池邊上,對著那頭指指點點。許大人一輩子為人清明,何嘗這樣丟過臉,他捂著自己早就藏起來的武器,滿腹的委屈,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外面熱熱鬧鬧,在村裡人看來這便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可顧昭卻不知道,他依舊在做夢,夢到跟阿潤一起在前世的勝利廣場吃涼粉。

    他們都穿著古代的衣衫,大家卻也覺著正常,涼粉三塊錢一碗,顧昭只帶了六塊錢。

    阿潤可惡,說他肚子不好,要少吃一些。一轉身卻將他那份吃了。顧昭生氣,正要罵,卻不想,那邊有個穿著青衣的少年,看不清面孔,只覺著他長得俊秀,這少年好不可惡,只是鼓掌叫好。顧昭大怒,走過去就踢,一伸腳,卻踢到了被子,頓時!人清醒了。

    顧昭這具身體年輕,甭管心理年齡多大,他的覺都是極好的,那是雷打都不動,又加至有些船上經驗,因此一般兒般兒的動靜也別想招惹到他。

    這一路顛簸,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好地方,睡個穩妥妥的大炕,蓋床老百姓的新被和,更加至昨日吃的舒坦,這一覺睡的香。

    顧昭起身後,下奴端來淨桶,顧昭方便完,那隊伍裡帶著的家醫便端著淨桶微微嗅了一下道:「郡公爺如今心火多已瀉下,不過這幾日還是需進些溫潤的方子清清浮火,待小人開一副平火的方子吃吃。」他見顧昭皺眉,便加了一句:「並不苦,小人多開些甘草,山楂。」

    顧昭撇嘴,只微微點點頭道:「知道了,我阿兄他們可起了?」

    顧昭說完,卻發現這一屋子侍奉的面色都十分古怪,都是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那家醫常發木的臉上,忽有了眉飛色舞的形態。

    他正納悶間,在一邊的細仔走到他身邊,貼著他耳朵一陣嘀嘀咕咕。顧昭聽完,頓時大樂,好個每日故作清高的許品廉,他也有今日!

    顧昭此刻也顧不得旁個,只草草收拾便急步往外走,等他來至正屋外面,好傢伙,這村裡壓抑不住的,都攀在牆上看熱鬧。顏家的幾個家奴,手拉著手站在門口,只是不讓人進。

    正堂中,一個婦人的哭嚎聲正高一聲,低一聲的傳出來。

    遠處天空傳來幾聲悶雷,大清早的,雨水便滴滴答答的往下淌,雨勢不大,不過按照一貫的規矩,出事兒了,下些雨水應景也是常態。老天爺很給力的配合完美。

    顧昭仰天看著,卻不想身邊顏家大郎,顏未從堂屋衝出往外跑,看到他也不打招呼,只一臉羞愧的捂了臉招呼了幾個人道:「快去快去,先把人救下來,再好說旁個!」

    咿?

    原來是那位張家的小姐,她本想到公用茅廁碰個富貴俏小郎,她母親也悄悄帶她偷窺了一眼在院子裡溜躂的顧昭。天黑,瞧不清楚,看樣子,姿態卻是個美的。因此張小煙便含羞願意了。

    卻不想等了一夜,聞了一夜的臭味兒,披著翠衣的卻是長了鬍子,變成五十開外的老郎,這張小煙回到家裡,又羞又氣,二話不說,便要碰死,因邊上看著的人多,沒碰死,她又找了褲帶要上吊。此時,這位小娘子求死之心,卻是真真有的,作為最早的女權主義者,看了太多的公子小姐情愛錄的張小姐只覺一生都完了。

    張家這一番做派,旁人不知道,住在一個鄉的村民那個就是傻的?那茅廁牆今日不倒,明日不倒?偏偏有了外客就倒了?一倒還是四面牆?雖是鄉人,多少有些情誼,可這般行事實在是將鄉老的臉都丟盡了。

    顏家大郎心中有愧,無法言明,又沒辦法揭發,因此捂著臉跑了。

    顧昭奇怪的看看他背影,微微搖頭,轉身進了正房。

    正房中,顏家的老爺與此地族長,也是一位姓張的老漢正滿面通紅的坐在一邊不吭氣。正堂地當中,張家的婦人,那位張鄉紳的老婆張江氏卻盤腿坐在地當中在哀哭:「可不能活了,天沒長眼,只留一雙瞎窟窿嘍……養到她十六上,不少她吃,不少她穿……做上一雙繡鞋鞋都是葫蘆綢兒,一貫錢兩尺的料子她都不願意啊……可不能能活了……養到她十六歲……」

    顧昭頓時炯炯有神了,他瞧瞧自己老哥,阿兄端著一盞茶目瞪口呆,許品廉先生,嗯……這先生有趣,怎麼披了藥兒的衣衫出來,真是老干饃饃點紅花兒,他翠的這是那一份兒啊?

    看唄,翠出桃花兒來了。

    別說顧昭,就連他阿兄顧巖都沒見過如此有風采的鄉間婦人,真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滿地打滾子,人家也不找你們負責,只是在下面哭訴這個女兒養大花了多少多少錢,多少奴僕侍奉,消耗了幾尺布。這些額外的數據堆積起來,用這張江氏的話來說,公主也就是這樣了!

    如今她女兒看到了男人的那個玩意兒,除了死,也沒其他活路,因此,這錢好歹要收回來。這筆買賣,張家賠死了!這會子,掌上明珠便也亮不起來了,只盼能收回本錢,莫要賠本才是。

    許品廉見顧昭進來,無奈間只能將捂著臉的手放下,喃喃的站了起來。他也覺著自己不能活了,一輩子老臉,八輩子的風采今日盡數在上官面前丟個乾淨!他不怕顧巖,卻怕這個小郡公爺。

    顧巖見阿弟進來,頓時不願意了。在他心裡,阿弟是世界上最最乾淨之人。這樣的齷齪事情,就是聽到都是髒了耳朵。想到這裡,顧巖把手裡的茶盞一放,倒也不客氣的對站在一邊的定九先生說:「這事兒吧!乃是私事兒,老夫也不能多言,我們這就出村等著,你……你權宜著辦,只……別耽誤了行程!」

    顧昭倒是想看,可是又不能說,因此只能帶著一絲壓抑在內心的遺憾,轉步往外走。

    那老婦見這裡最大的主兒要走,自然不願意,因此在地上身形無比靈活的滴溜溜一滾兒,頓時將門口攔住了,她道:「不能活了……你們這是想逼死我家女兒不成,若沒個說法,就從老婦身上……老的是不成的,大的是不成的,好歹留下個小的……我們不挑揀。」

    她話音未落,顧大老爺真的一邁腿兒從她身上過去了……

    頓時這屋裡一片安靜,人人目瞪口呆。

    顧巖站在門口冷聲道:「好討打的刁婦!你當爺跟他一樣,是個傻子不成?」顧巖指指許品廉又道:「原以為此地民風質樸,卻不想竟齷蹉到如此的地步!老爺我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什麼沒見過,今日被你這無德蠢婦刁難了,才是丟了一輩子的老臉。」

    顧巖說完,要喊細仔他們拿棍子打,剛才他還不氣,卻不想這老婦把花花腸子用在了他弟弟身上,孫兒身上。這兩人隨意動那個,都觸了他的心肝。

    顧昭翻翻白眼,趕緊拉住他,幹什麼呀,沒事兒喊打喊殺的,不至於的。

    顧巖看看阿弟,無奈只能站在門口對這家一直不開口的族長道:「我說你這老倌兒!你也不必裝聾作啞,你今日也聾不得,啞不得!我與你分說,這事兒你擔不起,你骨架子小,老夫怕壓塌你!也不是我欺你,我說明白與你聽,老夫不是旁人,卻是京中站前三台的點將的頭名錄子!咱家住上京平洲巷子,官至一品,今上恩德,賞了個平國公的爵位,我乃是平國公顧巖是也!什麼叫大的不成,留小的?我呸!憑你們也配?我小弟弟看著小,那也是正兒八經的小郡公,公主我們都嫌委屈呢!」

    顧昭連連翻白眼,只能拽著他哥道:「你說那麼多,趕緊走吧!」

    一時間,這屋子裡頓時鴉雀無聲了。

    那老族長嚇了一跳,喃喃的站起來,尋思尋思,似信非信,思想片刻,他卻是跪了下來。他這一跪,屋內人都跟著跪了。

    顧昭頓覺好沒意思,轉身躲在一邊,他見不得年紀大的跪自己。

    顧巖不顧旁個,只繼續道:「我等本奉旨邊關巡查慰問,怕驚了民,驚了生,這才輕車改裝。咱們原是一番好意,卻不想在你處遇到這糟心的事兒,真真少條失教,這是什麼山水,能養出這一堂刁民惡婦來!你們這堂上坐著的也不是旁人,這位大人姓許,外面都稱呼他一聲品廉公。品廉公平日為人最講德行,今日之事,也怨不得誰,不過一個小婦人,抬回去就是!只一樣!許大人家裡,一妻兩妾,他早就滿員了,你家算什麼玩意兒,一街村姑竟也敢嫌棄堂堂五品……」

    顧巖的話是越來越難聽,顧昭無奈,只能抓住他阿兄的袖子道:「哎呀,哎呀……何必如此,說那麼清楚作甚,別說了,走吧。」

    顧巖不解,看看自己阿弟。

    顧昭沒辦法解釋,他就是再變,也沒辦法將人命視若草芥,他老哥哥位高權重,今日之事順嘴嘟嚕,他說完,他爽了。那女子呢?那女子也是一輩子,就是抬回去做個賤妾,也是要臉活著的,大兄無腦,隨意給人家一句話的評價,就若他說的,他是天下大帥,站在兵部點三台的頭名錄子,一國的國公爺,何苦給個女子扣帽子呢!顧昭就是覺著,不該如此的。

    顧昭拉著他大兄走了,顧允藥本來站在院門口坐著呢,那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本瞧熱鬧,捎帶免費參觀他。這孩子沒見過世面,這幾日被他爺爺教育的雖多少有些了膽氣,但是眼睛殺人,比刀過流血疼百倍,因此他將腦袋恨不得按在胸膛裡。

    顧巖正在氣頭,出門一伸手,扯住自己孫孫的衣裳,將人揪走了。老爺子一輩子見慣了刀山火海,最是直來直去,這般被人算計,還是第一次,這心裡實在憋悶。

    顧允藥一路跌跌撞撞的跟著,看著村裡這些惶恐的鄉民,心裡七上八下的想著心事兒。

    這三人回到車隊,那廂也是人頭濟濟,到處都是鄉人指指點點。一輩子,這般大的新鮮熱鬧,村裡人只覺少見,有膽子小的不敢去鄉紳家裡看熱鬧,怕人家惱了明年加租子,便只能來此處免費參觀外鄉人。

    顧巖鬱悶,站在那裡一聲喝罵:「都呆這作甚,趕緊走了,此地骯髒,再不得落腳!」

    他這一聲喝罵,鄉人頓時不願意,便齊齊在那裡七嘴八舌的回嘴,有人氣憤,便撿起一邊的石塊往這邊丟。顧槐子那邊自然不肯叫老公爺吃虧,因此紛紛從身下一揪,亮出官刀,銀光閃閃的便出了鞘。

    這一下,一眾鄉人頓時像被強盜掐了脖子一般的定住了。

    顧昭無奈,只能匆忙的上了車,催著顧槐子他們離開。他們一行人急慌慌的出了村,走了十幾里方上了官道,在官道邊上等許品廉與定九先生。

    約莫半響午的時分,那邊岔道上總算來了人,許品廉與定九依舊乘了舊車馬,車馬後面跟著一輛新套的玄花兒驢子車,車上乃是平頂,一看就是此地鄉人常用的出行工具,那驢車邊上掛著一個木雕的桃紅牌子,顧昭一看便知,這人許品廉是收了的,人家帶著丫鬟妹紙,帶著嫁妝一起跟來了。

    眼見著車隊越來越近,驢車後跟著十來個人,無分老幼,都急步緊趕慢趕的追著車子。待他們來到近前,一直在那邊聽信兒的細仔過來稟告說,許大人收了那姑娘,倒也沒虧著,一下收了倆!

    他憐憫那女子年紀小,因此給了百貫聘禮,算是全了禮數,至於回家放在那裡,那是許品廉老妻的事情。還有就是,許品廉是個老窮酸,出門不帶錢,這錢是咱家出的,回去記得討債。

    顧昭一下子哭笑不得。

    倒是跑過來的那位老族長,來至近前後,卻將一張新寫的羊皮契紙雙手捧給了顧巖。這張家女,張家卻不要了,族裡做了主送與老大人做奴婢了。

    這裡面沒顧著許品廉大人的面子,畢竟一品跟五品那是有登天距離的。他們只想著,萬萬不要被這位老大人遷怒的好。

    顧巖頓時覺著長出了一口悶氣,他站在車前,揚揚契紙,沒給許品廉,一轉身他裝自己身上了。

    許大人無奈,只能跺跺腳,回頭安慰他家小娘子去了。

    顧昭覺著有些不合適,好好的出來了,回去可怎麼跟嫂夫人交代,雖然他也不認識那位嫂夫人。

    倒是顧巖無所謂的擺手道:「這算什麼啊,不過是個玩意兒,叫人趕緊送回去吧,也省的礙眼!」

    過來回話的定九先生連忙阻止:「大人不可。」

    顧巖不解:「有何不可?」

    定九先生看看那邊,見沒外人這才低低回道:「大人此次出行,京中定嬰一派就略有微詞,若出京不到半月,抬回民間女子入京,這事情鬧起來,雖是品廉先生倒霉,怕是也要殃及大人,到時候,怕是我們有嘴都解釋不清了。」

    顧巖與顧昭對視片刻,頓時倒是想了個通透,可不就是這個道理。

    「如此,便罷了,你過去告訴品廉,那賤人平日無事,卻莫要出來礙眼!」顧巖只能這般吩咐,吩咐完,他轉身進了自己的車子,雖此地小吏已然聞訊而至,奈何幾次求見不得,只能一路相送,送至本地結界處才惶然回歸。

    至於那張鄉紳家如何,今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他家丟了這地方的人幾輩子的臉面,今後無論老小,真真寸步難行。可憐他家孩兒,苦讀了一輩子詩書,卻被小妹子連累到死。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這日夜裡,許品廉總算轉過了心思,一個人帶著滿腹辛酸到了顧巖車裡抱怨,一會子說自己冤枉,一會子又說那女子可憐,再一會子又嘮叨他回去如何與老妻兒女交代,無論如何,這個證人需老大人美言,他是被強迫的。

    話是這般說的,可是連續三日,他都不在顧巖車裡徘徊,只與車後的小娘子膩膩歪歪。那小娘子雖土,可是架不住年輕嬌憨,雖這次沒找到年輕的小公子結對兒,可是,她家老先生那也是滿腹的詩文,因此,這小娘子便也能收住委屈,一路上只扮巧賣乖,把個許品廉哄得雲山霧罩的。

    顧巖氣的牙根癢癢不提,只這一日起,他們便只在路邊紮營,再不敢去村中投宿了。

    轉眼,又是五日過去,這一日來至淮南郡境內,因在兩郡交界,這一行人便投了交界處的一個老廟。這廟乃是一處新廟宇,是上京惠易大師著人修建,因此它的名字便叫了「惠恩寺」。

    這廟不大,廟舍都是新修的,廟裡的大主持是在上京深造過的,算是惠易大師的徒孫,因得知顧巖等人來至上京,他便抄起一口半京音半本地土話的怪調調與顧巖周旋。

    顧昭不耐在廟裡呆著,便在寺院門口溜躂,此處看上去倒也安靜自在,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卻也是處處透著禪機野趣。顧昭幾日在車中顛簸,正不耐,有地方睡,就是廟宇他都忍了。

    才將溜躂沒片刻,卻不想大道那頭,一串馬鈴兒清脆入耳,叮叮噹噹的甚是好聽。

    顧昭仔細看去,來人騎著一頭通體漆黑,頸上腳環都覆著長長鬃毛的駿馬,他們來得快,風聲過處,那馬上的毛髮飛一般的飄起來,一眼看去,威風俊朗已極,顧昭仔細一看,那馬上坐著的卻不是旁人,正是他家小餅子,顧茂丙來了。

    咿?他不在邊關養馬,怎麼來這裡了?

    顧茂丙來至顧昭面前,將馬匹拽住,身姿漂亮非常的自馬上躍下,人一下來,便賣的一手好萌,只見他抱住顧昭便嚶嚶的哭了起來:「小叔叔,我歸得家,卻不見你,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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