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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11第二十九回 文 / 老草吃嫩牛

    顧昭在大倉看了幾日熱鬧,最起先就是兵部的人去,到了後來名聲越來越大,搞得六部的主管都來蹭熱鬧,卻也難怪,這個時代,哪裡能有這般有趣兒的事情圍觀呢。

    可憐那些辦理喜事兒的喜婆子,不到三日,都累的嗓子嘶啞,不過賞錢卻是十足十的。通過這件喜事兒,到有一宗東西就此有了名聲,就是那盆菜,凡來的大人們,每天都要食得幾碗,耗豬半頭!

    本來遷丁司的包子就夠有名聲了,如今有多了一宗,遷丁司盆菜。趕明兒遷丁司買賣做不下去了,顧昭可以開飯館子,職業賣包子,賣盆菜,那也是一宗好事業!

    顧昭卻不知道,後來,絕戶五郡慢慢開始流行起逢年過節,嫁女娶妻都要團團圍著吃盆菜的風俗,每次吃盆菜之前,他們還要拜一位面若冠玉的小神仙,最起先這神仙的衣服是很多的,直到後來年代久遠,風俗拐彎,那石像身上的衣裳越來越少,最後竟然光了,白嫩嫩的露著下面的雀雀,傳說,常摸小神仙的雀雀專治不孕不育,這也是絕戶五郡的風俗之一。

    熱鬧總有看厭倦的時候,總之第三日起顧昭便不再去大倉,只留付季等人在那裡看著,反正如何一品二品的大員,沒事兒都每天在那裡蹭飯吃,也不覺得騷的慌。顧昭自己在家,每日招了蘇氏等人在家裡給徒兒操辦喜事兒。

    因不是大辦,便只是自己家知道而已,那白絮家跟主枝早就斷了來往,因此那邊也沒有什麼看客搞個集體添妝什麼的。顧昭這人雖是個爺們,可是生活經驗豐富,因此便悄悄叫蘇氏取了錢,給白絮置辦三十六台還算拿的出手的,中等人家的嫁妝。

    總歸人家姑娘來到自己家,也不能虧著人家是不是,再者如今流行男方家只做一張大床,那麼她空著手來了,也怕新婦難為,旁人笑話她恓惶不是。

    這日一大早,蘇氏早早的將做好的嫁妝單子取來,一進院門便又站在院子裡對著哪一眼溫泉眼紅了一會,前幾日她來這院子泡了個舒服的,心裡也想著家裡要能置辦一池子就好了。可惜,整個上京據說是除了幾家王府,還有宮裡,便只有此處才有了。蘇氏一邊羨慕,一邊進了院子,一進門卻看到顧昭正在跟他奶哥新娶的小妾,紅棗在商議什麼。

    如今紅棗是外院的管事婆子,這幾日被調來幫著付季打掃新院子。

    紅棗一見蘇氏進來,忙過去施禮道:「大奶奶辛苦了。」

    蘇氏笑道:「哎呦,幾日不見,瞧瞧咱家紅棗,端是利落……」說罷,她伸手扶住紅棗,親切的上下打量。今日紅棗穿著一身粉藕錦緞兒棉襖褂子,內裡套著湖色熟羅裌衣,腳下穿著粉紅寧綢面兒的繡鞋,腦袋上梳著婦人的盤捲子,上面插著京翠的梅花花簪子十朵,耳環也是一套的。蘇氏扶她,一伸手她腕子上還帶著紫紅色的香珠串子。蘇氏笑道:「果然是不同了,瞧那畢梁立,倒是個知疼知熱的。」

    紅棗臉色漲紅,她在盧氏屋裡侍奉多年,並不如一般僕婦那般畏懼蘇氏,因此也捂著嘴巴笑道:「大太太手裡拿著的可是小郎的家資本子,不是我說,大奶奶也算長輩,卻不知道給了什麼賀禮,若少了,明兒新婦進門可不給你茶吃。」

    蘇氏聞言,做出一副惱羞的樣子啐她:「呸,小蹄子,別把我往邊上帶,今兒我忙著呢,趕明兒得空了瞧我怎麼修理你。」

    紅棗只是笑,笑完,接過蘇氏的單子奉給顧昭。顧昭如今倒是懂了些行情,見者嫁妝單子上無非是,金器一套,銀器一套,銅器一套,倒也符合付季如今的身份。

    除去綾羅綢緞毛皮不算,中等人家用器有些講究,就拿銅器來說,要有銅鏡,火盆,面盆,手爐,袖爐,吹爐,水壺,各色罐子,大小祭祀禮器銅器,壁燈,燈盞,手照,床勾,還有尿壺等等日用,一件也是不能少的,那是要用一輩子的。付季是個五品官,便只能用三種。

    顧昭挺滿意的,便對蘇氏說:「侄媳婦,你看,每次我這裡忙亂,總是帶累你,你那頭上上下下人多口雜,事事處處要用你不說,如今快過年了,還要來我這裡忙活。改日我一定重謝!」

    蘇氏笑道:「小叔叔說重謝這話就重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您如今能說出這般貼心的話,我就什麼都足了,前幾日我還跟您木頭笨侄兒抱怨呢,下輩子有幸,還能托生成人,那是高低不嫁長子嫡孫了,實在太累了。」

    顧昭輕笑,將手裡的本子遞給紅棗道:「你去下面再去清點下東西,今晚上夜黑了去找細仔調用幾個人,悄悄的抬了到人家白家去,要多警醒些,莫被人看了去,也省的付季她媳婦臉上掛不住。叫那群多嘴的把嘴巴關嚴實了,誰走了風聲,吃板子是小,以後我這家裡可沒他們的位置!」

    紅棗應了福了一福便下去了。

    顧昭見紅棗走遠,這才問蘇氏:「才將你說話半句,剩下的抱怨也吐吐吧,我嫂子老了,老哥如今也不管事兒,可是委屈侄媳婦了?」

    蘇氏歎息了一下,又看下左右也沒有外人便道:「小叔叔,我也不瞞您。這事兒要說長,要拉到幾年前了,也不過就是家長裡短,以往我也不願意堵您的耳朵,添您的心事兒,哎!您看,這幾年家裡都還過得安生,只一人,也不知道怎地了,一直跟老爺子置氣,話裡話外都想分出去過。」

    顧昭眉毛一挑,便問是誰。

    蘇氏道:「能有誰,我家老三茂峰!」說完蘇氏一臉噁心的樣子,她取出帕子煩躁的扇呼兩下繼續道:「老三這些年,老爺子也沒給他安排個什麼好位置,都知道他是個錢眼子。那一下看不住,亂收了錢,還不連累滿門?可那傢伙卻不知道在那裡弄來的錢兒花,平日裡大手大腳不說,還在外面添了兩個外室!如今啊,人家是壓根看不上府裡分派的衣食花用,我聽他們說,如今老三在城外也有自己的私產的。」

    顧昭沒吭氣,只是示意蘇氏繼續說。

    蘇氏打開了話匣子,便繼續吐苦水:「老三他發了自是他的事兒,咱們也不嫉妒,可前日倒好,原本他院子裡侍奉的,是蔡四有一家,那家子可是本分人,侍奉咱家這都算四代了。那老三也不知道怎麼魔魘了,是要死要活的不用人家,哎,可憐呢,老蔡家可是跟老三十多年了,這眼見得過年了,他家上下十幾口子被主人厭棄了,這以後可怎麼好?」

    蘇氏見顧昭面無表情,便又加了一句:「小叔叔,自古嫡庶的事兒,是家家都有,這事兒我也就是厭煩了,跟您嘮嘮,老太太,老爺子您可別說,免得老人家又氣到了。那老蔡家可是咱家從平洲老家帶出來的人呢。」

    顧昭點點頭,笑笑道:「他鬧他的,如今既不想過了,分出去就是,老哥也是,就只會慣孩子!攆他出去活活人,那兔崽子就知道世事艱難了,只是那個時候,他在再想回來卻也不由他了。」

    蘇氏一樂:「小叔叔您說的簡單呢,爹娘活著,可不敢分家,說出去招惹人笑話。您呀,先忙好咱家小郎成婚的事兒,我今兒說這話的意思呢,小郎那廂如今也用著人呢,如今他算咱家的乾孫孫,您看……若不然能把老蔡家送至那廂幫襯下成嗎?您這府裡我是不敢問的,可那白絮,家裡就是個老奶媽,到時候總不能叫咱家小郎做什麼,手邊連用的人都沒有吧?這也是沒辦法了,您知道,如今老蔡在那府裡是兩面不是人的。咱是知道內情的,知道無關老蔡的事兒,可外人不這般想,這不是大過年逼著人家跳井,絕人活路嗎?」

    顧昭聞言點點頭道:「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可靠嗎?他家如今有幾口人,刁鑽的我可不用。」

    蘇氏拍拍手辯解道:「哎呦!小叔叔,若是老蔡家油滑些,不守規矩跟老三貼心些,也不會有今日,這一家上下十五六口子人,可都是老實人呢!就是太老實了,只認規矩,一家笨嘴拙舌的不會討好。不這樣,我才懶得管呢,嬌紅姨娘那廂,那就是……」

    顧昭與蘇氏商議了半天,總算將付小郎那廂的裡裡外外處理完事兒,真是養兒不易,虧了自己還沒有。想到這裡,顧昭又想起,今冬特別冷,也不知道元秀在外面如何了,雖說今年是他最後一年在外面,可是該準備的總要給他準備齊全了,那孩子在宮裡也沒個母妃,也沒有外家,世上除了自己跟阿潤,便再無人心疼他。

    想到這裡,顧昭又是一通瞎指揮,好在家裡人都知道元秀的習慣,喜歡吃什麼,穿什麼,用什麼,這些年早就到了季節不用吩咐就準備的完全,顧昭這等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勁兒,大家早就習慣了,如今他隨便靈光一閃,那邊便把單子趕緊奉上也省的他囉嗦。顧昭看著單子,心裡有些不好意思。

    他看著自己奶哥那張篤定的,沒有表情的臉不免有些訕訕的,他便伸出手搓搓鼻子道:「嘿,這幾日奶哥忙壞了吧?」

    畢梁立深深地歎息了一下,微微搖頭,轉身接過單子出門了。

    這日夜裡,顧昭坐在家裡看今日遷丁司的報錄,這幾日花錢花的爽氣,卻都是顧昭一日日精打細算摳下來的的,每日八十多隻大肥豬供應著,怕是凹民都吃的滿肚子流油了。

    顧昭正在盤算,外廂卻有人道:「阿昭,今晚一起出去吧。」

    顧昭一愣,忽然想起一事,便問站在身邊的細仔:「今兒是什麼星?」

    細仔想了下,自一邊的抽屜裡取出日引冊子翻了一下道:「爺,今日是鬼金羊,青龍日。」

    顧昭低聲笑笑,裝作繼續看冊子的樣子道:「你下去吧,今日無事了。」

    細仔點點頭,收了引冊子,轉身出門。

    隔了半響,窗外有人帶著笑意說:「不出去?」

    顧昭在屋內道:「哎呀,哪裡有這個閒空,每日裡忙死了,都是個能吃的,我存些小金庫也不易啊,轉眼的,每日上千貫的花用,地主家也沒餘糧呢,待我好好盤算一下……」

    他話音未落,卻不想阿潤穿著一身粗布衫,從外面打開簾子進屋。進了屋子裡自己去了裡廂翻出兩件大毛的衣衫一件自己穿了,一件給顧昭披好,臨出門的時候還給顧昭捂了個紫貂毛帽子,整好後,阿潤一伸手,將顧昭撈在手裡,感覺份量比前些日子壓手了,心裡頓時滿意,決定明日閒了,好好賞一下下頭。

    廢話,什麼都不幹,每天不是躺著,就是半躺著,不胖才怪。

    冬日夜風,呼呼的怪響,顧昭被帽子扣的嚴實,並不覺得冷,只覺得耳邊都是風聲。他能感覺到自己進了煖轎,這一路都被樓的緊緊的。阿潤不說話,只是與他一直相依著。

    去年也是這個時候,這樣的路,轉眼兒都走了八年了,年年都要走這一回,憑這世上有千百種講究,風俗,一年到頭,卻也只有今日是他與阿潤的節日。

    終於那平穩的轎子停了,阿潤先下了轎子,接著半彎著背對著顧昭。顧昭將帽子往上托了下,看著法元寺這條上山的階梯,心裡不由又是喜歡,又是心疼,於是勸阻道:「喂,老胳膊老腿的,別閃了你,今年開始叫別人抬我吧,也不礙著什麼。」

    阿潤低著頭笑道:「你廢話那麼多,快上來。」

    顧昭無奈,只能探出身子,伏在阿潤的背上。

    這一路,阿潤就如前些年一般,走的不緊不慢,走了沒多一會,他的汗便留了下來,顧昭從袖子裡取出帕子幫他擦擦,見他一心一意的爬山,便自己趴在阿潤的背上嘮叨。

    「你走你的,也別回我,我就是自己嘮叨,你聽著就是。」

    「嗯!」

    「明年,元秀就回來了,我的意思是,按照金山慣例,金山主是要做儲君老師的,怕是到那時候大家都能看出一二,你的事兒我卻不想管,可元秀漂泊多年,孩子回來,也要安穩幾日,不若你就叫,元項,元芮一起跟著上吧,老金那老東西,自然知道該教什麼,不該教什麼。」

    阿潤沒說話,只是走著。

    顧昭繼續道:「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這話別人說,你肯定生氣,可是老太后當年逼著你發了毒誓,不許你害他們性命,你既答應了,就守著信,明年我奶哥就要回南方了,南地海軍還是要早早開始有個章程,該辦了。」

    「嗯。」

    「阿潤,你心裡別不舒服,天地大了,你若不想見,待到你跟我一起老邁了,我自有安排,那海疆很大,隨意找個島嶼,叫他們去做島主吧,那地兒也有部落,他們也算有封地,如此也算是全了你的誓言,以後下去,咱們也有臉見你娘親。」

    「……阿昭,惠易大師說,我去的是佛道,這幾年……」阿潤停下,將顧昭往肩膀上顛顛,繼續一邊走,一邊道:「我怕見不到大兄,阿父,還有阿母了,你跟我去那條道嗎?」

    說到這裡,阿潤停下腳步,安靜的等回答。

    顧昭笑嘻嘻的說:「都知道答案了還問我,對我來說哪裡不一樣,自然是你在哪,我在哪,前輩子就注定的,下輩子我也不準備放過你的。」

    阿潤滿足了,便繼續往上山走,這一回步伐卻輕了很多。

    這兩人走走說說,終於來至山頂,他們先去了他們認識的那個小院子,阿潤歇了一會,便又背著顧昭去了後山的崖邊。

    今年,那邊梅花又開了,那裡如今是皇家御園,那一抹艷色卻只有顧昭跟阿潤能看,可這些年來,阿潤跟顧昭卻都沒有去那邊呆過,他們永遠都是坐在這邊的大石頭上,看著那廂,回憶自己生活的點點滴滴。

    寒風吹著,這兩人卻不覺得冷,只是手跟手握在一起,都仰著臉,看著那邊的景色。

    「阿潤,你把對面的山送給我吧。」顧昭忽然開口。

    阿潤從懷裡取出一個酒葫蘆,葫蘆裡是他自己釀製的梅花酒,今年顧昭犯了足疾,忌酒,因此便沒得喝。

    「你要那裡做什麼,那麼小,我把平洲給你吧,過幾年你再收養個族中子嗣,以後世世代代也好有個供奉。」

    顧昭輕笑,人死燈滅,哪裡知道會去何處呢,不過此刻纏綿,他便只點點頭道:「我有我的地方,待過上幾十年,你把天下給了元秀,就跟我走吧,咱二人到處去看看!你答應的!」

    阿潤呆了一下,笑著點點頭:「好,跟你走。」

    這一晚,阿潤空腹灌了不少梅花酒,回家之後借酒裝瘋,難免難纏了些,顧昭憐憫他背著自己不容易,也就如了他得意,隨他折騰了幾回。

    第二日起身,阿潤見到闖禍,難免早早起來,藉著國事這種俗爛的理由,早早的他就閃了。

    只可憐,顧昭起身後,身上竟無處不是酸困,就若昨日他是背著阿潤上山一般的難受。

    取了兩個茶包,顧昭敷了一個時辰的眼睛,才能強撐著見人,好在他有足疾,來回都有人抬著。

    這日一大早,城中休國裡白家,早早的就上了紅燈,掛了喜聯。辰時三刻,白家出來幾位打扮的利落的奴僕紛紛抬著筐子跟在一位老婦的身後,那老婦今日打扮的富貴體面,一路笑呵呵的敲開鄰居的大門,只說家中小姐今日成親,因此派發喜餅。

    兩包馬糞紙包好的城中溢香園的上等點心,還有一布包南方的椰子軟糖,就這樣體面的被送到隔壁鄰里之間。按照規矩,原本是新郎家走聘禮那日派發喜餅,如今出嫁才派發,鄰居心下納悶,卻實心實意的恭賀。那白家姑娘,爹娘先後去世,守孝到今日,也算不容易,憑著那個人也不能笑話人家,不然真就是黑心黑肺了。

    鄰居們急急忙忙的在家裡翻找了一些賀禮,這休國裡並沒有哪一戶是富裕人家,因此也不過就是送幾尺尺頭,好的便奉上幾百錢賀儀。他們捧著東西到達白家,卻不想,那邊站在門口的一個自稱蔡管家的老人道,主人吩咐了,這些年沒少得到鄰居的惠及,禮是無論如何不敢收的,因家中長輩都不在了,這席面就不擺了,還望鄰里體諒則個。

    幾百錢那也是個錢,多數鄰居得知不必賀儀,自然也是願意的,因此便收了東西,站在白家門口看熱鬧。

    巳時三刻,上京最大牙行體面的媒婆,便坐著轎子來至白家門口,這位媒婆一下轎子,鄰居便覺不凡,因為這媒婆穿著的是紫色的緞子背子,頭戴小金冠,身後有人打了一把涼傘給她遮頭。腰下還綴著金鴛鴦花式的牙牌。

    了不得了,這可是命婦牙婆,正經八百的官家上等媒婆。難不成,白家姑娘,竟然嫁了那位老官做填房不成,哎,可憐了,入門做後媽。話是這麼說,卻也了不得了,算是大造化吧,以後見了白家姑娘要稱奶奶了。

    鄰居自然議論紛紛,正說的熱鬧,那牙婆一聲吩咐,後面便有穿著喜服的小奴兒,捧著鳳冠霞帔,一溜兒四盤子恭恭敬敬的捧著下了轅車。

    打頭的這盤是一頂金牡丹十二翠羽冠子,第二盤是紅瑪瑙珠箍兒,第三盤是圓領福海祥雲袍子,第四盤是八寶如意纓絡襖裙上還有一條玉帶。這可是正經八百的五品宜人的霞帔。

    那媒婆子進門不久,便有穿著體面的樂隊,在門口開始吹吹打打,一時間這新婚的氣氛便烘托了起來。沒過多久,那屋內便出來幾個小奴,捧著乾果,一串兒十九錢的吉利錢兒在門口大把的灑了起來。平日有撒喜錢的,都走三六九,這一串十九錢端是排場的很。

    頓時,這里巷內熱鬧起來,小娃兒們一哄而上,爭爭搶搶滿地撿了起來。

    轉眼的時辰已到,街口那廂更是熱鬧,新郎官兒騎著一匹健碩的紅棗馬,在幾位品貌上等,一身貴氣的哥兒擁捧之下來到白家門口。

    哎呀,真真想不到,瞧這個新郎官只有二十許上下年歲,端是長的唇紅齒白,清秀俊美一等一的好摸樣。但見他頭戴烏沙,紗帽邊左右插著兩朵金花兒,身著圓領大紅五品吉服,腰帶五品玉帶,帶下墜兩掛價值百貫的小授墜兒。就這摸樣,就這份排場,打有開國裡這是頭一份兒。

    付季下馬,衝著左右鄰人施禮後,便徑直進入白家院落。白絮家早就無親無故,如今便也沒人來攔著他。如此,這些人一路暢通無阻,走的好不愜意,搞得他身後的顧茂昌真真是嫉妒不已,他娶親若打仗,老後家那是百般為難,整的他半條命都沒了!哎,真是同人不同命。

    轉眼兒的吉時已到,新娘的嫁妝便先出了門,不去說鄰居有多羨慕,這巷子內竟然還藏著這麼一戶富貴人家,若早知道早就下手了,何至於等到今天,只是不知道卻便宜了這一位呢。瞧這嫁妝,四品也嫁得了!這位是誰啊?端是好命,瞧瞧這是娶了個金妞兒歸家呢,不說那一套金,一套銀,就說那滿滿十台綾羅綢緞怕是這輩子都穿不完呢。

    白絮穿著鳳冠霞帔,想哭卻不敢哭,她拜別了父母,心裡頓感百種滋味各自湧上心頭,她哭不出來,淚水早就乾涸,因此只是出門的時候嗚嗚了幾聲,接著被抬上花轎,這一路她耳邊只聽著熱鬧的吹打,卻感前路茫然,心下忐忑。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到了男方家門口。有人抱著一面鏡子出門,在她面前倒著走,她按照規矩跟著鏡子進了院子,忽有人在她耳邊忽來了一句:「娘子,你莫怕,跟著我便是。」接著,有人往白絮的手裡塞進一根紅綢,那一剎,白絮穩妥了,便一步一個腳印的被人拉著向前動了起來。

    「阿父,阿姆,女兒知道怎麼走了……往前走,跟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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