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54第二十八回 文 / 老草吃嫩牛
顧昭激動完才知闖了禍,他訕訕的舉下大拇指,翻身就跑,他哥怒了,大喝:「臭小子,吃我一槍!」舞著一把大槍在後面追殺,兄弟倆正鬧,顧茂丙飄著進了後院,手裡抱著一堆的史官,史法,史家書。
顧昭停下來,趕緊叫陶若去幫老哥拿布帕,取外袍,玩歸玩,這老東西病了那就壞了,嫂子能哭死自己。
待收拾好,老顧家的造假集團,坐在校場邊上的石鼓上,開始正經八百的討論。
顧巖在那邊看顧茂丙寫的文章,顧昭幫他拿布巾擦頭髮,他拒絕看正面,看美男披頭散髮,那是精神享受,看老男人披頭散髮,那就是巨大的刺激,不忍睹。
顧昭正擦的歡快,忽然看到阿兄表面上那一層烏髮下,竟是一縷一縷的白髮,都長成氣候了,就要成片的冒出來了。
感覺身後手停了,顧巖回頭看下顧昭:「小七?」
顧昭抬頭笑笑,沒有多說,手勁卻輕了很多,一縷一縷的在那裡擦拭,擦完,還幫顧巖按摩,從腦袋揉到肩膀,揉的他一身大汗。
顧茂丙乖乖的坐著,有些羨慕的看著大伯跟小叔叔。悄悄大伯這邊的兄弟情,再看看自己家,前幾天大哥顧茂甲來信了,叫自己去外家去披麻戴孝,無論如何都是至親,怎麼可以斷成世仇,他自己怎麼不去?
以往他就是個懦弱的,只是沒想到懦弱成這般樣子,帶著家眷一溜煙的他是跑了,可憐姐姐這些年耗費了青春養大自己,那傢伙竟然都不敢悄悄來看看。現在看來,他是最像母親的,不但懦弱,還自私。
「嗯,這文寫的美,比前些日子進益多了,伯伯挑不出毛病,待你小叔叔看了再說,他是比我強的。」顧巖放下文章,慈愛的看著顧茂丙。
「嗯,放著吧,我幫大兄挽個發,大兄……」
「嗯?」
「我那裡有上好的首烏,還有黑豆,還有核桃,黑芝麻也有,今兒起,你吩咐了,每天叫他們熬了糊糊給你喝,每天一碗。」
「我好好的每天喝什麼糊糊?」
「這個糊糊好,能烏髮,養身,你跟嫂子一起喝,一會回去我便叫他們送來。」
顧巖不愛喝亂七八糟的玩意,自然反抗:「每天湯藥都喝不完,都說我不利落,你看你哥我耍的那七十三路顧家槍,那就是你五哥來了,都沒我耍的好,倒是你……」
兄弟倆眼見得又要抬槓,陶若卻顛顛跑來稟道,刑部左侍郎後煥海,後大人來了。
老顧家跟後家,那是過命的交情,打上一代就關係很好,雖老後家多為文官,可他家人脾氣都屬於耿直的,早先老公爺活著的時候,常跟後煥海的爹一起吃酒,下棋耍子,如今倆家來往的也是很密切,像是後煥海的兒子,就跟顧茂昌關係不錯,常一起結了黨的去外面闖禍。以往,若是顧茂昌闖禍,他便跑到後家躲著,後柏闖了禍也會到老顧家來躲著,可見倆家關係有多好。
卻說,顧巖收拾了一下自己,便急急的去了前堂,他這段時間告病,一直躲著的,不然,今上看到他總是莫名的發愁,還問一些他沒辦法回答的問題,搞得顧公爺很氣悶,去年大病了一次,今年便告了假,說舊疾犯了。()他一病,陛下很欣慰,賞了不少玩意兒。
進得前堂,顧巖進門就笑:「哎呀,老後啊,尊蹄兒怎麼捨得進咱這小破屋,不怕髒了您的蹄兒,回去嫂夫人又怪我帶壞你?」
後煥海今兒帶了一頂曲捲冠,著一身鴉青色的直領長袍,手裡拿一把折扇,不打開,只是用右手上下點著,正在看顧巖家堂屋掛著的一卷新畫《蒼鷹捕蛇圖》,聽到顧巖嘴巴又開始發賤,也不客氣,他也罵道:「幾日沒見,我怕你死了,就來看看,也好揀些便宜。」
顧巖眉開眼笑,坐下,叫下奴上好茶,上果脯,如今顧家待客特別有特色,都是果脯果干,別人家沒有七叔這莊子,也整不來這個。
後大人坐下,將折扇丟到一邊,指著那畫評價:「徐谷木先生的鷹畫的是越來越好了,平日一畫難求,你這老貨也不懂,不如給了我,我給你一副年畫,童子抱鯉魚,特喜慶。」
顧巖打著哈哈:「哎呀,這畫兒是我家小二給出去三隻活的北地鷹,才換來孝敬我的,你也有兒子,跟他們要去唄。」
後大人掂起一塊果脯丟到嘴巴裡,咀嚼了幾下後嫌棄道:「我沒有那孝敬兒子,也沒有好兄弟,那北地鷹是你家顧山給的吧?」
顧巖點頭:「沒錯,就是老二那傢伙,小子這段日子急了,一直往京裡送東西,探門路,生怕那日陛下把他整下來。哎,他下來,我可美死了,前些日子還跟我炫耀呢,今兒弄了幾隻蒼鷹啊,豹子啊,小老虎啊,北地怎麼怎麼好了啊,他養的老虎多威風啊,嗯……挺好,我養鳥死鳥,養貓死貓,他養不成了回來,我們正好親兄弟搭個伴兒。」
後煥海輕輕搖頭:「陛下,必然是要動你家的,這幾日掌兵的,那個能逃脫了,大朝上如今都提著心呢,連個隨便咳嗽的都沒有,陛下倒是挺高興,誇了幾句如今朝上倒是有幾分規矩了。」
顧巖冷笑了幾聲,並不接話,聽那後煥海又道:「今日下朝,倒是高啟賢高侍郎,忽然問我見你沒,我說久沒見了,他道,不知道如今顧公爺可睡得著?說完他就一甩袖子走了,以往你兩家關係都不錯,如今,怎麼就鬧成這般地步,那可是三條人命啊!」
顧巖冷笑:「這話說得,難不成我老顧吃飽飯沒事兒干,半夜跑他家家廟去,一個一個勒死了吊上去的?這老高恨的好沒來由。他也好意思說我,我倒想問問,他堂妹虐待我顧家兒孫的時候,他可睡得著?」
後煥海歎息了一下,拿手指輕輕的敲桌子,敲了一會後問:「這是真的不來往了?」
「呦,三條人命呢,我倒是想來往呢,人家也得願意呢,不來往就不來往唄,誰也不欠誰的,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老後你就別為難了。我知你是來說和的,這事兒,沒得說,你說說,你這麼說,是把我四弟媳從廟裡接出來呢,還是叫我家小七去披麻戴孝?哦,鬧到最後,是我家沒理了?這些人眼睛都瞎了不成?老實人也不能上桿子一直踩不是。」
後大人也沒轍,聽完只能一聲歎息,說起了其他的事兒,他說的這事兒呢,原是個喜事兒,想把他家的幼女素娥許給顧茂昌,原本吧,這事兒該男方提出來,可如今也顧不得了,後大人跟顧巖都清楚,今上也就是這一兩年,誰家都有誰家的消息路子,這今上一去,國孝一完,後大人家素娥都二十一了,往日這姑娘素愛丹青,也做得一手好詩句,便眼睛高的很,如今,怕是沒時間給她挑揀了。
顧巖自是滿意,這門親他很願意,倒是有些高攀了,要知道人家素娥那是個有才有貌的,自己的兒子,他自己最清楚是什麼臭德行,還……真有點配不上人家。
「呦,你怎麼捨得呢?我家那個驢糞球子,那就是表面光,要什麼沒什麼,素娥那麼好,你怎麼就捨得把她往我家這個火坑跳!」顧巖謙虛,美的臉上都皺成菊花紋了。
後大人瞥了他一眼,譏諷:「打小看大的,茂昌什麼德行我比你清楚,你以為我看他?看他我姑娘在家裡積肥,墊了豬圈我都不給他,我是看你,看嫂子。」
顧巖一愣:「呦,這話我不明白?」
後煥海端起茶盞喝了兩口歎息道:「素娥自小聰慧,我也當她是男孩兒養,這一養就養出個高傲的脾性,眼裡就只剩了詩詞,書畫,這天下間那家的公婆不是盼著兒媳婦給傳宗接代,侍奉好他們家小子,琴棋書畫這些東西,那都沒用。」
顧巖大力搖頭:「誰說沒用,你瞅瞅我家,打你嫂子起到老六媳婦,都是那種粗魯脾性,素日在一起,嗓門都大的嚇死人,我就稀罕這小丫頭,畫個鳥雀啊,繡個小花朵什麼的,那才是女人家做的事兒,你是不知道,老五家那個杜氏,哎……記得當年不,當年今上困在北六地的域縣,大半夜他們喊,援兵來了,給我們美死了,跑出去一接人,老五家那個杜氏,提著兩把鋼刀,騎在馬上朝我們樂呢,那也是女人!」
「你可歇了吧,老四家的不是溫言軟語嗎,當年人家給老四繡的襖子,納的鞋底,那女工沒的說。她也是你們兄弟媳婦裡最好的,也沒見你稀罕啊?」
「快莫提那個喪門星,一提準倒霉……」顧巖話音未落,陶若從外面跑進來稟報:「老爺,老爺不好了,有幾個秀才,在城外老廟,給咱家貼了一副對聯,上聯是:青天白日顧小七忠肝義膽推寡婦牆。下聯是:朗朗乾坤高氏女包羞含辱吊家廟粱。這群酸丁,這不是譏諷七爺嗎!」
顧巖氣的跺腳,指著後老爺罵:「我說什麼來著,說什麼來著,你這張臭嘴啊,瞧瞧好的不靈,壞的靈,倒霉了,倒霉了!」
後煥海後大人也是驚得不清,捂著嘴巴呆愣了一下立刻道:「這幫瘟生,無法無天,趕緊命人去剝了,快點,傳到上京可是什麼好名聲!」
陶若應了往外跑,顧巖喊住他:「回來,去什麼去!」
陶若只好跑回來,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家老爺,顧巖在屋子裡轉了幾圈,吩咐陶若:「去將你家七老爺請來。」
吩咐完坐回去,端著茶盞一邊喝一邊想事情,後煥海倒是驚訝了,這顧巖向來我行我素,脾氣剛烈,如今到學會與人商議了?
片刻,顧昭塔拉著木屐,從後院坐著腰轎過來,下了轎子進屋,他原沒見過後大人,顧巖便幫他介紹,倒是後大人有些急道:「那裡顧得上這個,你快點跟老七說了,趕緊商議個章程出來。」
顧巖點點頭,便把事情說了一遍,顧昭聽了,倒也愕然,這古人還是很會利用輿論的嗎,這件事背後是誰,不用說了,高家,這是在爭取同情,給高家的姑娘找條活路呢。
「小七,你有什麼,趕緊說,這都要急死了。」後大人在一邊催。
顧昭款款的坐下,笑了一聲道:「這事兒吧,也沒多大,不就是點名聲嗎。若是哥哥不在意,便隨他去,這幾天弟弟我也不舒服,好歹也是三條人命,這莫名其妙的我就背上了。若是哥哥不願意,那卻也簡單,他們怎麼玩的,咱們怎麼還回去便是,只是這樣一來,卻是再不給那些無辜的女孩兒一點點退路了。」
顧巖瞪眼:「你先說說怎麼還回去?」
顧昭一笑:「不過是在那對聯後面,添加幾字兒而已,上聯最後加三字『推得好』下聯加三字『誰之過』」
後煥海大人猛的自座椅上站起,在屋子裡轉圈,嘴巴裡念叨:「青天白日顧小七忠肝義膽推寡婦牆推得好。下聯是:朗朗乾坤高氏女包羞含辱吊家廟粱誰之過……著,大妙,雖銜接的生澀,可要說的意思都有了,就該推!也不是咱們的過錯。快去,去寫來,找那陌生的面孔加上去才是更好。」
顧巖忙攔住他:「寫什麼寫,算了,再逼事兒就鬧大了,哎……只是委屈了小七要抗這份惡名聲了。」
顧昭看著自己哥哥,點點頭,老哥哥雖是粗人,到底是,心地良善,願意給高家一條活路,他不在意的笑笑說:「我能有什麼名聲,再惡能惡過混吃等死?也就那樣了,男人活得是一份事業,女人靠著那點子名聲,算了,隨他們。」
後煥海大人又坐了一會,看顧家兄弟都不高興,便忙拐了話題說起素娥跟茂昌的婚事,顧昭一聽到是來勁了,那八卦因子頓時很膨脹,在一邊連連說:「哎,這事兒好,咱家最近倒霉,沖沖也好。」
屋外傳來一聲訓斥,盧氏扶著紅丹的手進了屋子,嘴巴裡一連串的抱怨:「小七又亂說話,把人家素娥當成什麼,沖喜的新娘?你哥哥也是個蠢的,這事兒你們爺們能說出個啥來,這事還是我去找素娥娘商議才是。哎,虧了煥海知道咱家都是一幫子粗魯的,換了旁人,一定轉身就走了。不會說話呀,你們就別說,省的結親不成,成了冤家,哎呀,我是少操一會心都不成。」
顧昭眨巴一下眼睛,自己又不合時宜了?他什麼話說錯了?
盧氏很是稀罕後大人家的素娥,就恨不得這會子撲到人家去,幾人坐在那裡,絮絮叨叨的又說了一些兒女婚事後,她急車車的又去後面挑新院子,給兒子整新房去了。
見盧氏離去,後大人再次端起茶盞與顧巖扯起了閒話,他說了一宗事兒,這不是這幾日,陛下錢緊,又四下撈不到錢,這自然的就打起了亂拳,說起來,也是皇后想討好陛下,就略查了一下內庭來回的用度。
後大人放下茶盞,歎息了一下:「乖乖,這是誰也想不到的,以往查賬都是舉重就輕,就怕牽扯出老親。
那後面本就是千絲萬縷的關係。如今上面那兩位是不準備忍了,這大大小小的,拽起一個牽連出一串的,昨兒我去瞅了一眼,陛下這次是面子也不要了,那關起來的,都是經了兩朝的老宮女兒,老太監。老宮女還算了,你說,那些老太監,無兒無女的,摟吧那麼多錢財做什麼?光□一個管冰炭的郭太監,一年能撈吧這個數。」
後大人比了個手勢。
顧巖吧嗒下嘴巴,這事兒就是明事兒,上面下面都是心照不宣的,誰能想到呢,一個二等太監,能撈吧這麼多,這陛下也是窮的瘋了,如今誰想從他那裡撈錢,那可真是吃飽了沒事兒,自己個兒尋思沒地兒呢。
顧昭在一邊不插話,只是笑著陪著,那後大人頗有八婆潛質,那個太監在上京置辦了大莊子,那裡一處三進的大宅子是那位老嬤的,他是如數家珍。
聽著聽著,顧昭忽就動氣了心思,這些日子,他也常想,如今石頭做好了,書也開始寫了,待這些事兒辦齊全了,這些東西如何妥妥當當的呈上去?如何能令陛下自然而然的發現而不懷疑是人故意為之的呢?
前幾日他倒是想過,不成就去通天道那邊,夜裡想辦法挖個坑,再埋個土地雷,轟隆一下,要多驚悚就多驚悚,引得圍觀群眾一看,哎,東西就現世了。
他也想過,再不成,就先把東西放到內宮的某處,再整個放大鏡在遠處點了上面那位的房子。
實在不成,他去皇廟找個地兒,挖個坑,下面埋點豆芽菜,待豆芽菜發起來,再把金卷頂出來……
辦法多了,七爺腦袋亂的很,看上去,具是好辦法,仔細想想,卻是疑點眾多。最重要的是,那一種操辦起來,都是費勁萬分。
瞧瞧顧七爺這思維,許是恨上面哪位恨得緊了,不是燒人家房,就是炸人家大道,要麼就是拆人家皇廟。
如今後大人這一八卦,顧七爺倒是真的想出好法子了,一整套自然而然,來自後世電視劇的好法子點亮了顧七爺腦海中的明燈,那明燈泡唰的一下點亮之後。
顧七爺子笑容滿面的走到後大人面前,親切的握住他的手,親暱的撫摸了兩下道:「哎,後大哥,你太有才了,我也太有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