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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53第二十八回 文 / 老草吃嫩牛

    顧昭這幾日心不靜,倒也是說不上那裡不淨,皆因事情太多,混雜在一起,鬧得他索性自己縮在自己的院中,取一矮塌,擺好案幾,找了一大疊上好的薄紙,給嫂子描南邊少數民族衣衫繡裙上的稀罕花樣。

    世界大了,什麼樣子的男人都有,但是給女人描花樣的男人,倒是少見,花蕊華麗跪坐在矮塌一邊兒,一邊看稀罕,一邊吧嗒嘴兒。

    顧昭一邊描,腦袋裡卻翻來覆去的想著這幾日調查的事情,有些事兒,需要好好清理下才能瞧清楚該怎麼走,該怎麼做。

    他與阿潤的感情,這是目前最大的一個問題,他不捨,便是阿潤一直騙他也不捨,談不上什麼賤不賤的,若是有一個人,他走過三十歲,四十歲,五十歲這樣的路程,這個人會對世界有一種清醒的認識。

    歲月就是燕子尾巴後面的剪刀,一劃就飛過去了,除了瑣碎留在心裡的記憶,其他的都是空的。年華春光雖然一直在重複,可是人的身體,經歷,精力卻一天天老去。

    誰能有幸在最合適的時光遇到最合適的人,來一場什麼都如願的愛情呢?任誰都會遇到點不合適,不管這個人是誰。

    前輩子耽誤了,這輩子遇到了,要顧昭後退?那萬萬不能,他心裡驕傲著呢,覺得能令自己入了眼的人那可真不多。

    有了問題,莫迴避,踏踏實實的向前走就是。走自己的路,逼得別人去走別的路,才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

    他慢慢分析著,不是他算計,他必須算好了每一步,才能令自己立於不敗之地,顧家與阿潤必須連在一起,這一點是肯定的。於公也是,於私更是,放置在當今趙淳熙的手裡,半點好處都別想撈到,就是趙淳熙死了,他的後代也會延續著趙淳熙的政治態度,將顧家排斥在權利中心以外,便是有自己做了那麼多的準備,那本書出來之後,最好的結果就是永生榮養,這對顧家是不利的,顧家幾代人會不停的生養,這些後代很容易被養成八旗子弟那般的廢物,即便是自己奠定了顧家武門的基礎,但是誰能知道今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這幾日,阿潤這個人倒是被顧昭理順了,他這個人命苦,他出生的晚,自出生懂事便知道自己與皇位無關,在教育上,多受一些琴棋書畫的養心教育,這對他後天性格的形成,是起到一定作用的。當然,這種性格特質也是最吸引顧昭的地方,很好,以後要繼續發揚。阿潤他打小他對自己的兄長一直是又敬又愛,那些年作為太子的趙淳熙對阿潤也是好的,還是非常親厚的。

    可後來誰知道趙淳熙會殘疾,如此,懵懵懂懂的,命運將這對不幸的兄弟推得越來越遠。本來熱愛丹青的趙淳潤被推出來當成太子一般教育,一直驕傲的趙淳熙被封了王榮養,當年在東宮教育太子的那些老師,忽然改了主子,又一起來到新東宮的周圍重新教育一位懵懂的稚童,悲劇便這樣來了。

    先帝去的快,手裡握了兵權,又有人脈的趙淳熙用了最直接的辦法架空了自己的弟弟,在最後登基那一剎,法定的繼承人又成了他,而促成這一切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日東宮太子最親厚的老師,東宮太師胡寂胡大人。

    這位教育過兩任太子的老先生倒也沒什麼私心,他只是覺得,當年的趙淳潤的能力不足以承擔這個天下,只有跟著先帝多年征戰的前太子才是最合適的繼承人,於是,這位老師便促成了此事。

    趙淳熙登基後,胡寂胡大人許是為了心裡好過點,便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被封為奕王的趙淳潤。

    對於當年的太后來說,那個兒子登基都是一樣的。對於胡大人老說,他做的非常完美,完全沒有任何私心,也許他自己覺得,他稱得上是道德楷模了。可是,對於如今的奕王妃來說,嫁給一個仇視自己的丈夫,她這一生便是悲劇的開始。對於距離帝位曾那麼接近的阿潤來說,他會是如何的不甘願。

    登基之後,為了平息阿潤的怨氣,趙淳熙不斷的賜美人給弟弟,也許最初他是內疚的吧,可惜,一年一年過去,阿潤慢慢長大,他那般的人,那般優秀的資質終於還是引起了帝王的警覺,一個人說奕王有反意也許帝王不信,可是說的人越來越多,終於,天授帝還是容不下自己的弟弟了。

    天授帝不許奕王去封地,還秘密的關押了奕王,他一日一日的折磨他,希望他可以自己結果了自己那是再好不過了,這樣對於維護奕王的太后來說,對於歷史來說,對於天下來說都是個好交代。

    也許,最初的阿潤,並不想反自己的哥哥把?誰知道呢?顧昭是個男人,以男人的角度看待這個問題,假如事情發生在他自己身上,他會如何?媽的!不反他還叫男人嗎?搶了自己的位置,還逼自己跟仇人的女兒睡覺,逼自己做和尚,最後親哥哥逼我去死,不反才見鬼呢。

    一陣清風吹過,頭頂桂樹的枝葉嘩啦啦的作響,顧昭拿起自己描好的花樣子左看看,右看看,不甚滿意,於是他將紙張揉成一個團團隨手丟到一邊繼續畫。

    那麼,在馬上來臨的這場兵變當中,如何配合好阿潤?如何能不動神色的將顧家拉出這潭水?

    花蕊好奇的看著七爺,他取了一張紙,在紙上畫了四個圈圈,嗯?這是什麼花樣?怎麼這樣簡單,接著,看到七爺又畫了更大的圈圈,將四個圈圈分別用不同的顏色圍起來。她卻不知道,顧昭在顧巖的介紹下,已經將武將們的派系調查的清清楚楚。

    如今算是天下太平了,卻沒那等杯酒釋兵權的好事兒,當今過於早的將自己的嫡系派出去接受各派各門閥的兵權,假如,顧昭不知道阿潤要反,那麼在天下統一的大勢下,兵權統一是早晚的事情,但是偏偏阿潤就知道了。那麼,分為四個派系的武門閥主,自己家這一系,天子近衛這一系,還有遭遇的同樣命運的小派系,最後一派是阿潤的嫡系……

    輕輕摸摸下巴,顧昭笑瞇瞇的點點頭,目前來說二比一,天授帝很不妙呢。

    將紙張揉了一團放置在一邊,再次取筆描畫,顧家雖然在二比一的陣勢裡,但是顧家絕對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支持那一派的明顯態度,若非如此,人是會變得,誰知道到時候阿潤會如何想?阿潤的後代又會如何想,就拿阿潤的嫡子來說,他的外公是胡寂,到時候胡寂是必死的,那麼,支持阿潤殺胡寂的這一派身上必然有未來小皇帝的仇恨值,這麼算下來,顧家到時候便兩不相幫就好。

    正好,老家的宗廟塌陷了,過幾個月,待那件事做好,天子必然分封,正好有了由頭,召集全家兄弟,一起去老家貓個幾月,修一個大大的宗廟,買幾千畝祭田,給鄉里修幾所宗學,修十七八座石橋,給鄉里的鄉親們做點好事,一來一回也得住上幾月。若京裡急急調兵支援,來去快馬皆需要十五日路程,直屬上司不在,誰敢越級調動兵馬?

    到時候……顧昭提筆,在白紙上畫了一把大大的彎刀,仔細看去卻有波斯彎刀的精髓,許是覺得不好看,他又給彎刀畫了一根長長木柄,嗯,再畫個龍形。摸摸下巴點點頭,好一柄青龍偃月刀!

    只要叫大哥在各地驛站,交通要道派人守住,尋神射手絞殺鴿訊,京中消息是半點都不許放出來,到時候,便是對阿潤最大的幫助。那時只需悄悄的將消息帶給阿潤,那便是最合適的幫助了。

    花蕊嚥了一口吐沫,瞧瞧七爺,七老爺哎,這麼醜的樣子,老太太是絕對不會繡的,就是繡好了,大老爺絕對不會上身的,實在是太醜了。

    看著七老爺又將這張圖樣揉成一團丟到一邊,花蕊花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送到主屋實在是太丟人了,看樣子,七老爺也是知道羞恥的,可誰曾想到,七老爺接著又在紙面上畫了一個小和尚,這個小和尚竟然沒穿褲子,露出一隻雀兒,哎呀媽呀,實在是羞死人了。

    顧昭又氣又恨的看著小和尚,不解氣,他又在雀兒上面畫了一把剪刀。

    付季端著一個托盤,慢慢的來到顧昭矮塌邊上,態度十分恭敬的將調好的顏色汁兒一盞一盞的幫七爺換過。

    顧昭見他不穿鞋,便問他道:「如何赤著腳?」

    付季笑笑:「石板地,廢鞋子,綢布鞋不經磨,幾日就毛了邊兒。」

    「不是給你做了好幾雙嗎?怎麼就少了你穿的?」顧昭笑他。

    付季也不覺得丟人,將空了的顏色碟子放回托盤道:「早先在家裡也是光著腳的,習慣了。」說完,端了空碟子慢慢下去。

    顧昭看著他的背影,心裡忽然想起一句話,特別哲學的話,就是:將自己丟給命運,隨便命運將自己紡織成什麼樣子。

    現在,自己把該做的都做了,隨便命運將自己與阿潤紡織在一起,有些事兒,現在真的無法預料到,可是,把該做的都做好,阿潤,你會把梁國帶向何處呢?將自己帶到那裡呢?

    想著自己為那人做了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情,可丫的卻偏偏卻不知道自己的好,顧昭不由得心頭火氣,接著掂了黑墨,在小和尚的雀雀上畫了一圈黑團團,花蕊實在看不得了,只好臉色漲紅的告罪,顛顛撞撞的下去。

    花麗好奇,探頭一看,小聲哎呀了一下,捂著嘴巴也告罪的跑了。

    顧昭奇怪的看了一眼花蕊,心裡納悶,她跑個什麼勁兒啊?看完,盯著那個小和尚看了半天後,忽又想起,若有一日,戰亂結束,新派舊派又是紛爭不斷,可憐的便是花蕊,付季這般的小人物,被大時代卷的毫無抵抗之力,到了那時,阿潤又該如何處理這些事情?

    難不成就如高家姑娘們那般樣子,齊齊找了一根繩子吊死嗎?

    顧昭將兩隻手插在袖籠裡,呆呆的看著那個小和尚,想了足足有一枝香的時間,罷了!罷了,所有的事情,我便用我這微薄的力量幫你做全了吧。

    想到這裡,顧昭取了毛筆,在小和尚身邊寫了四個大字:雙星降世!

    無論是阿潤登基也好,天授帝登基也好,他們同樣身負著上天的使命,雖然,自己的力量是薄弱的,但是期盼這一章出現在那書裡之後,能給這個時代帶來一些安寧。

    沒人知道,也許就是因為這四個字,這四個對於世間百姓帶著深深憐憫與愛惜的四個字,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

    顧昭將這團紙取了,揉吧揉吧,沒丟,他放到嘴巴裡吃了,嚼吧嚼吧他還咽到肚子裡了。許是因為宣紙太干,他還飲了一盞茶才衝下去。

    付季在遠處無奈的扶額,七爺這是如何了?其實,七爺就是胸無點墨,吃多少墨汁也是無用的,再說了,七爺就是胸無點墨,在自己心中他也是最最偉大的聖人,沒有之一!

    終於嚥下宣紙,顧昭這才坐好,這次他是真的認真的開始畫花樣子了,其實,認真了……也不見得能見人!

    重忙畫好幾幅還算可以見人的花樣,顧昭取了紙一路小跑的來到嫂子院裡,也不嫌丟人直接將花樣兒丟到嫂子面前就問自己哥哥去了那裡?盧氏哭笑不得的看著幾張鬼畫符,這都是神馬啊?沒辦法,翻翻白眼,盧氏指指後院校場的方向。

    顧巖在小校場耍搶,那桿大槍被他耍的虎虎生風,周圍雖無人丟廢報紙,放野鴿子,開風扇,那也是槍卷四路,嗚嗚生風。

    顧昭來至小校場,也不客氣,自取了點心,端了熱茶,在一邊坐著邊吃喝彩,顧巖聽到弟弟讚譽,眉毛一揚,鬍鬚一甩,更是得意。他不顧身上老邁,他甚至翻了兩個觔斗。

    顧昭覺得實在耐看,於是等顧巖玩了兩下特技之後,他便蹦起來,猛的拍巴掌,拍完,一直手鬼抽一般的在空中畫圈,一隻手叉腰,贊呀贊!的說南方話,說完,他還跺腳,拍桌子,吹口哨,樣子比流氓小混混還混蛋!

    顧大老爺抽風更甚,更是將那桿子大槍耍的密不透風,週身只見一片槍影,不見人影,空氣中只聞唬唬裂風之音,看上去甚是威風。顧昭看的心潮澎湃,激動過甚,回身跑進屋內抱了一銅盆水出來,對著他老哥就潑了出去。

    顧老爺吃了一盆水,一身濕噠噠的滴著水漬,他有些呆愣的看著自己弟弟問:「弟弟這是要做甚?」

    顧昭嚥下口水:「大哥,這個可以解釋,那書裡寫,高手耍弄你這個槍,水潑不進……那個,那個才是高手,絕世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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