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40第二十八回 文 / 老草吃嫩牛
顧昭日上三竿他方爬起,梳洗過後,躲在書房擺弄了一會顧巖從各地給他尋得的石頭樣子,依舊沒有滿意的。
忙了半響後,他出得書房,見綿綿跟花蕊他們搬著草蓆子,將春日各處收攏來的花瓣鋪了一院子,那花瓣各式各樣,有梅花,白玉蘭,報春花,迎春花,瑞香花,山茶花,芍葯,丁香,杜鵑等等,一堆堆的看上去,視覺效果甚美。
「做什麼呢?」顧昭蹲在地上翻翻花瓣兒。
綿綿放下簸籮,福了一下:「七爺,這些都是這十來日收集的數樣的花瓣兒,今年,咱做茶湯要用著,做香餅,香沫兒,荷包,入藥,烹飪,還有七爺沐浴,擦手的香脂,香精油,都要從這裡出。咱這幾人能做收多少,老莊子那邊說是曬了一場院兒呢,還只是給您一人用的。
這幾日,日頭老爺哂的好,等哂得了,埋得埋,烤的烤,煮的煮,也不過是幾甕的量,待春花過了,還要哂夏花,可有的忙呢。」
顧昭輕笑,用手指摸摸鼻子:「去外面店舖買來就是,費這樣的功夫,再說,南地不是送了好多果香的精油嗎,摻和著用著就好,我一老爺們,搞的香噴噴的招蜜蜂嗎?我又不出花蜜。」
年年抱著幾個絲袋子過來放在石頭桌面上笑:「七爺啊,花香是花香,果香是果香,茶香是茶香,不能一概而論,七爺是貴重人,出去滿身的體面,您身上簡陋了,奴婢們就不要做人了,沒得叫人笑話,您呀!自去耍子,這裡有我們呢,您費這個心作甚?」
「大哥有朝事,茂德去衙裡了,老薛他們被關著下蛋呢,七爺閒死了。」顧昭攤手。
花蕊從側門那邊過來,一臉喜色:「就不閒了,還說呢,咱府裡有喜事兒。」
顧昭抓了一把花瓣兒丟起:「喜事兒?花蕊找到婆家了?」
花蕊哼了一聲:「七爺就知道取笑奴婢,奴婢才多大,是咱們瑾瑜姑娘,咱香蓮道的姑祖太太過來了,說是給瑾瑜姑娘說了門好親事呢。」
花蕊散發完八卦,一屁股便坐在院子裡的小亭內,拿著手帕扇風,一副很累的樣子。
顧昭蹦起來:「快點,快給你們花蕊姐姐斟茶,捶背,上點心,快點快點。」
他說完,也扎過去坐在一邊等八卦。
花蕊喝了香茗,一副很神秘的樣子說:「今兒早起,香蓮道的那位姑祖太太就來了,趕巧了,昨兒不是七爺叫我送乾果過去嗎,姑祖太太還賞了我一把大錢兒呢。」
「說重點吧,臭丫頭!」顧昭不耐煩了。
花蕊輕笑:「那說書的還要說個引子呢,七爺總是這般性急,就到了,莫插嘴。」
顧昭捂著嘴,請她繼續八卦。
「咱香蓮道的姑祖太太,有個夫家的遠侄孫兒,據說,那是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所不精,樣子也長得好……」
「你快拉倒吧,這麼好的,能給咱瑾瑜大妞兒剩下?」顧昭撇嘴了,這小姑姑看樣子也靠不住。
花蕊無奈了:「七爺,奴婢求您了,您叫奴婢說完啊!」
顧昭擺手:「說說……」
「這位相公呢,家居隴西郡任富縣,姓錢名說,字道廉。原本,這位道廉相公,家裡也是一地富戶,有田有屋……」
「樂無邊啊樂無邊!」顧昭插嘴。
「七爺說甚?」
「沒說甚,你說唄!」
「這位道廉相公,也是個命苦的,他二十歲那年,剛冠禮,家中祖父母,父母,兄長全家一起去鄰縣的親戚家給長輩賀壽,沒成想,竟路遇山匪,一場災禍,全家竟只剩道廉相公與一幼弟了。」
「我靠,若不是他還有個弟弟,這個就是現實版的天煞孤星!」
花蕊再不搭理自己主子,只好繼續說:「祖父母,父母,兄長全家,可憐道廉相公一場孝服下來,竟有九年之多,原本能早點出孝,可是家中招了禍事,幾場喪禮幾乎傾家蕩產,再加上有個幼弟,人家娃娃親那家,也多有顧忌,一是孝期,二呢,他家的家世算是敗了的,就這樣啊,就耽擱了。
今年啊,這位道廉相公,整二十九,姑祖太太說了,一準兒的注定的天造地設,就像道廉相公就堪堪巧了在等咱家姑娘一般。
再說了,那孝廉相公,在鄉里名聲很好,去年還是人家任富縣的孝廉呢。如今家是敗了,可是姑祖太太說了,那道廉相公個性敦厚,人品也是好的,雖然今年春闈沒趕上,可是保不齊,幾年後那就是個坐堂的老爺呢,可不能看人家現在貧寒就不願意了,再者,瑾瑜姑娘同歲的,這有家門的也都是去做後娘,繼室,再者,咱姑祖太太說,若瑾瑜姑娘願意她遠方侄孫,她願意給咱瑾瑜姑娘陪嫁百畝!」
百畝呀,小丫頭們一起星星眼羨慕,在她們的世界,百畝就是大富貴了。
「切……那有什麼,待你們嫁了,七爺一人給你們百畝。」顧七爺跌涼話。
「這話!我們可是聽到了!」花麗立刻插嘴。
顧昭笑笑:「嗯,大丈夫一言既出,波音七四七難追,得了,曬你們的花瓣啊,晚上一人給你們加一個菜。」
小丫頭一頓歡呼,各去忙活。
顧昭拍拍手,溜躂的出門,上了自己的腰轎奔著嫂子屋裡就去了。
堂屋內,盧氏正跟香蓮道的小姑姑聊天,說起來,這位小姑姑其實是顧昭父親的表妹,算是表姑姑,顧太爺跟這位表妹差了整三十歲呢,這位也是難得的輩分大的一位。
小姑姑姓宋,夫家是香蓮道錢家,早年她丈夫在國子學有個教授的閒差事,後來這邊顧家不是起來了嗎,就多拉巴了一下親戚,顧太太的兒子,也是個爭氣的,叫錢信之,如今他起起伏伏的倒是混到順天府的五品寺中。
小姑姑年輕那會子她最愛打抱不平,如今年紀大了,就得了做媒拉縴的病。
前些日子,顧四家的事兒,她也看到了,回去又氣又急,說是還上了火,待身子好了,就派了全家出去測定,完全把這邊的事兒,當成自己的事兒,衝著這一點,顧昭,顧巖他們也是很尊重這位小姑姑的。
這不,今兒一大早,得了好信兒,小姑姑就巴巴的來了。
顧昭沒等人通傳,自己打了簾子就進了嫂子的屋子,一進去,衝著嫂子跟小姑姑就唱了歌肥喏:「嫂子,小姑姑,哎呀,小姑姑,幾天兒沒見,瞧瞧您這精神頭兒,這顏色,剛才我沒瞧準兒,還以為是誰家小媳婦兒。」
宋姑姑樂的,一張嘴,門牙邊上有個豁子。她有些羞澀,就捂著嘴:「還……還小媳婦,我牙前幾天上火上的都掉了。」
顧昭坐在紅丹給他端來的鼓凳上繼續說笑:「真真的,瞧小姑姑這一身紅金花,一般人那都穿不出您這般的風采來。」
顧昭就這點好處,脾氣好,有眼色,他跟任何階級,不分男女都能找出話來,只要他願意。
小姑太太樂的牙都不蓋了,捂著嘴巴笑著半嗔著道「我的黃天爺呀!小七啊,就不說你呢,那天我回去,成群的人都跟我打聽你,可定下了,我說了,我可不敢做主,一來呢,你是個混吃等死的,咱不能害人家不是。」
屋裡人哄堂大笑,小姑姑待大家笑夠了繼續說:「二來,你小姑姑我這對眼睛,可是亮著呢,我家小七呢,那不是一般人能配的上的,那些人均是癡心妄想,老婆子我呸!再說,這事兒,也得你哥哥做主……」
「他哥是他的跟屁蟲兒,小姑姑您說反了。」盧氏插嘴,又是一通笑。
顧昭笑瞇瞇的:「小姑姑費心,我倒也不挑揀,就照著俺小姑姑這般人品的,這般的,峨眉淡撫春山,朱唇點櫻桃,皓齒如碎玉,只愛大紅就可……」
小姑姑站起來,揚著巴掌就過來:「我打你個小混蛋,我還皓齒如碎玉,姑姑門牙都沒了,你這小混蛋,是不知道我們這些老婆子愛紅的心,她們年輕的才不愛紅呢,競選那素色,等她們到了老婆子的年紀,有你們後悔的!」
顧昭扶著老太太坐下,親暱的給捶背:「小姑姑,小侄兒錯了,這不是,您為我們晚輩操心的皓齒都沒了,侄兒旁的沒有,上好的大紅綢子,緞子,盡有的,趕一會您回去,給你帶半車,您使勁穿。」
小姑姑抿嘴樂,拍拍他的手:「哎,姑姑知道你的心,我也就是這幾年,我去了,便沒人疼你們幾個了,老顧家這輩兒瞧著好看,可是,家裡沒個長輩心疼,那才是可憐呢。你哥……那不是個能夠的,他憨直,以後你要幫他。」
小姑姑說完,一把抓住顧昭的手,愛在心裡一般的拍了幾下:「看到你們這般好,也就放心了,哎呀……你嫂子也是個好的,小七呀,是個有福氣的……」
顧昭笑著點點頭。
盧氏笑嘻嘻的,回手親自給小姑姑倒了茶水方說:「我們能懂什麼,就瑾瑜這親事兒愁死我們了,那是放到那裡都不合適,不為別的,就為那個倒霉的高氏懷了名聲,如今呀,那高氏娘家也是倒霉,遇到這樣的,現在害的全家的姑娘沒人說親,她娘家都這樣了,外甥男女的就更難說了,虧了小姑姑掛機咱們。」
顧昭眨巴眼睛:「高氏娘家倒霉了?皇后也下懿旨了?」
「呸,他們也配皇后娘娘的懿旨,說起來,還不就是為小叔叔你那句話嗎!」盧氏啐了一口道。
顧昭茫然……
「就那句,我們老顧家跟你家有什麼仇,你把姑娘嫁來禍害我們全家!」盧氏學完,噗哧樂了。
顧昭臉黑了:「那我……不是害了無辜的姑娘們,真是罪過,這可怎麼好。」
盧氏衝他樂:「你可別替古人擔憂,那高家,最愛吹噓的就是勤儉持家,家裡的姑娘每天都是粗布麻衣,小家子氣的很。咱不說節省有壞,節省是好事兒,節省過了,就是吝嗇了。你這不是害他家,你這是救了後來的,不然,他們家的姑娘,走出去可是一禍害一堆……」
「那樣的人家出來的姑娘,還是……」小姑姑還要加話。
「小姑姑這話說的極是,你到了那裡,該你的日子,就過怎樣的日子,丈夫幫你撐起來來了,能花的就不能省,憑什麼咱們養兒育女一輩子,這份體面要丟一邊,還有呀,咱瑾瑜是老顧家的,跟她們高家沒關係!」顧氏怕顧昭添心事兒,忙勸了幾句,小姑姑見狀也不吭氣了,只是抿嘴兒笑。
「那是自然。」顧昭點點頭,覺得嫂子說的是正理。
幾人說說笑笑了一會,蘇氏帶著銘慧進來了,跟在她身後的有十幾位丫頭,蘇氏一進門,行了一圈禮,行完,小銘慧也是,趴在墩兒上磕了倆,拐了祖姑姑一對玉質的鳥牌牌。
顧昭伸手,把丫頭抱在懷裡,幾天沒見了,小丫頭又長肉了。
「七太爺,糖!」小丫頭把著袖子要糖吃,顧昭親的不成,要不說隔輩兒親,那就是不一樣。
蘇氏忙道:「七叔,可不敢給她吃了,夜裡睡覺,還偷吃,嘴巴裡都是糖,一直偷吃,早上起來,糖都粘到頭髮上了。」
顧昭連連點頭,點著銘慧的小鼻子訓:「再吃糖,你就變成姑祖太太了,你瞅瞅,牙牙都沒了!」
小姑姑噗哧一樂,嘴巴有個大豁口,小銘慧趕緊捂著嘴巴,也不要糖了。
大家又是一樂。
樂完,盧氏指著蘇氏身後那群捧著東西的小丫頭問:「茂德家,你是搬家呢,還是怎麼著?」
蘇氏擺擺手,小丫頭們站了兩排,把手裡的盒子都打開。
這些盒子裡,放著的都是一些頭面首飾,散碎的配飾,外加一些零碎兒,金玉銀銅皆都有,都是很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蘇氏一笑:「這不消息傳得快嗎,大清早的喜鵲嘰喳,我得了信兒,就把嫁妝翻了下,早些年那些都不時興了,這些老樣子,這幾種是經時間的老樣子,什麼時候都能帶,這耳挖樣子的,松梅樣子的,桃花瓣兒的,那就是再過一百年也帶得,哎呀……」蘇氏抹抹淚:「我翻著,翻著就想起我娘那時候給我準備妝奩了,這不……能出手的都在這裡呢,給瑾瑜妹子做嫁妝。」
女人嘛,都愛看這個,小姑姑跟盧氏看了一圈也都滿意,她們都是多少年的老眼光了,刁著呢,小姑姑拍拍盧氏的手讚她:「你這兒媳婦,好,挑的好!」
盧氏得意,端了起來,笑的很是欠揍:「她做嫂子的,這些都是應該的,小姑姑誇她做什麼。」
顧昭歎息,哎,這女人說話,有時候吧,有意思,有時候能噎死你你還沒辦法還嘴,人家是好意,你說話堵人家幹嘛?無奈之後,顧昭也想起來,自己也該給侄女兒添點什麼,這瑾瑜跟茂丙,可是算是一無所有淨身到這邊的,雖然上面有長輩看護,可是家業大了說什麼的都有,算了,緣分有了自己好歹也是叔叔,總要給他們打算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