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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第一回 文 / 老草吃嫩牛

    公雞報曉三遍,園中鳥雀開了嗓,未曾鬧夠時,天濛濛的便透了一絲絲的明兒,顧公爺昨晚梅開二度,本該睡得香,不料發了一個噩夢,一腦門冷汗的自床上翻起,起後渾身如江上波紋一般的,一層層的起著雞皮疙瘩。

    他自披了嬌紅的小襖在那裡發癔症,姨娘嬌紅迷迷癡癡的翻身,伸著嫩白的蓮藕胳膊去摟老爺的腰,嘴巴裡有些不情願嬌嗔著嘟囔:「爺今兒不是休沐嗎?起的這般早?」說畢,嬌紅坐起,撈自己衣裳卻見老爺披著,便撩開簾子往外看了眼。昨夜鬧騰的厲害,便把人都打發出去了,值夜丫頭就沒睡在榻上。

    她翻翻白眼兒,剛要張嘴罵,顧公爺卻自己從床上翻起,沒等人伺候,順腳兒提拉著鞋,衝著正院兒報春堂就去了。

    初冬的早風最是刺骨,尤其是從熱被窩子滾出來,那便是穿什麼衣裳都遮不住的往骨頭裡鑽,可顧公爺卻不在意這個,他一路急行,後面跟著的幾個親隨跌跌撞撞跟著,有沒睡醒的還撞了柱子。

    這一路,顧公爺越想越慎得慌,雖然爹死了那麼多年了,他還是怕他,自己五十多了跟親爹說話,那邊語氣要重了點,他大腿肚子依舊還會轉筋,很多事兒連帶著對鬼神的敬畏呼啦啦的往他腦袋裡走,走馬皮燈一般一圈一圈的,他就說嘛,這些年總覺得什麼重要的事兒被忘記了。

    坐定在那裡縷縷,又沒什麼事兒。

    昨夜,顧公爺發了一個噩夢,夢見自己老爹指著他的鼻子問:「壞狗(顧公爺奶名),你小兄弟呢?你幫我帶好了嗎?」反反覆覆的,整一夜,攏共就這一句,臨麻雀叫的時候,老爺子在夢裡打了他一拐,罵道:「你這不孝的狗東西……」拐沒落到腦袋頂,顧公爺就醒了。

    醒了一身的冷汗,如今被風一吹渾身刺骨的涼。

    顧公爺出身門閥平洲顧氏,那是幾朝的望族,他們這一脈原本算分叉之一,四十年前,他爹顧老公爺隨先帝爺起兵,一路跟隨到新君建國。雖主枝兒那一邊是書香傳家,可這邊偏偏就走了歪路,走武科。難免的,主枝兒那邊對他們是看不上的。

    看不上便看不上,一場反了前朝的大戰,有全族赴死就前朝的,也有街邊的無賴混混成了位列九卿的新貴人,新貴人開了新貴門,這是規律。

    如今,新國,老皇上死了新皇上來,老顧家位列三班,一門新貴,將星閃耀,舊族那邊不照樣不敢言語嗎?想當初,老枝兒家系名譜都是前朝御賜的榮耀,爺爺是庶出的旁支兒又如何?如今兩邊祭祀,供奉,每十年的祭族大會顧巖跟他的兄弟們站第一排,唱祭的是他顧巖的長子顧茂德,這裡沒主枝兒什麼事兒。

    四十年了,發生很多事兒,顧公爺他爹,顧老公爺一輩子,有半輩子是在戰場上呆著的,七十幾了還帶兵出征呢,老顧家帶的這隊人馬,被民間稱為「顧家軍」,老太爺活了一個大歲數,去世那年正正的米壽八十八歲,那會子說起來,誰不羨慕,五世同堂的武勳之家。

    老太爺是去了之後,長子顧巖襲了爵,除了爵位,顧公爺在中書省任正三品的參議。後在孝期,卻遇上密王作亂,奉旨去兵部接了左侍郎帶著顧家軍,兄弟六個齊齊的就去了前線。

    這一去,整八年。滅了密王,平了西北六地,兄弟們東南西北散去,回來的時候顧巖整六十六歲,卸了武職,依舊回了中書省,任右丞,正二品的實權大員,實封食邑兩千,因他有了大軍功,家裡依舊叫開國郡公府,自下一代開始方始世襲,逐漸遞減。

    旁話不說,單有一件大事兒,顧公爺被驚醒就是因這原由。這事兒說起來是件奇事,就是,早先老太爺活著的時候,七十九歲那年先帝賜了個出身書香門第的美人給做了小夫人,算填房。老太爺雄風不倒,他跟填房老蚌生珠,又得了一個ど兒。

    這ど兒名叫顧昭,老太爺老年得子,對這孩子自然愛如珍寶,就給起了個奶名叫「盆子」,養在身邊,旁人輕易都不得見,五歲前這小兄弟顧巖就沒見過他的小腳丫子踩過地面,可見當初老爺子對他多稀罕。

    盆子長到兩歲,老太爺的填房也死了,如此他便親力親為,自己照顧ど兒。

    八十有兒,無論怎麼說,這都算是奇事,那孩子一生下來,老爺子愛的不成,又去上面給求了從五品的鄉男出身。所以老七顧昭還在吃奶的時候就有了年十七石的祿米,一百六十五貫的俸祿。說起來,顧巖兄弟七個,顧巖只有一個姐姐算是同母嫡出,這老姐姐早年也去了,難產死的,連個後都沒留下。

    至於其他的五個兄弟都是庶出,老太爺一輩子在先帝面前都是個心眼實在的粗人,也就求過這一件事,就是給小嬌兒要個出身。

    要說老公爺那人,對孩子們還是不錯的,他是從兵起家,所以給兒孫安排的職位皆是在武職,天南地北的,一個旮旯丟一個的都放了出去,誰也礙不著誰,家裡就這點子家業,你哥哥拿大的,你們拿小的,出身你們有了,就都老實兒的呆著去吧。

    人離得遠了,親便是親了,這些年,禮節上兄弟幾個誠意十足的常來常往,當大哥的對兄弟都幫襯,如今兄弟六個,最不濟的是故去的老四顧鹹家,他家長子也在外省也任著正五品的實缺。

    早先,先帝爺起兵之後,兵荒馬亂很多年,這嫡庶之分,宗家禮教,俱都靠了後,這些年,剛開始平穩,一些老規矩也就慢慢的又講究了,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嫡嫡庶庶的,又都拿上來當大事兒說了,一不小心,把嫡出的小弟弟丟在平洲老宅子八年不聞不問,顧公爺越想越不是滋味兒。

    一個小東西,對於顧巖來說,他能礙著自己什麼事兒呢?真礙不著!給口飯吃而已,關照一下就結了。早先顧巖對小兄弟還算好,也或多或少的帶了一些父輩的疼愛,還親手餵他吃過飯,把過尿,他整整比自己小弟弟大了五十歲,有時候老公爺偏愛了,他也不會計較,跟個奶娃子計較?多沒意思。

    這個小弟弟是什麼時候消失在自己視線裡的呢?老爺子一邊走一邊想……

    那年,老太爺病危,顧巖打上京回到平洲郡城的大宅,急的在堂屋滿地亂轉,屋外顧昭被他奶爹畢成抱著進來要找爹,當時顧巖有些氣悶,就沒好氣的叫他奶爹帶他快點出去。

    那便是顧巖最後一次正眼見自己小弟弟,他被奶爹抱著,愣愣的趴在肩膀上,小瓜子臉瘦的都凹下去了,就剩一對大眼珠子那麼凸著,直直的看著自己,然後,平平靜靜的拐個彎就不見了。

    後來,老太爺還是去了,臨死抓著小七的手不放,顧巖正難受,也沒仔細看他,雖老爺子千叮囑萬囑咐,小七礙不著他們什麼,叫他們一定看護好,看著他成家立業,兄弟六個跪著也是賭咒發誓的答應了。

    答應是答應了,那什麼爹都去了,天塌了!大家難過呢,後來那不忙嗎,再加上小七好像也沒派人來過,也沒什麼他的消息,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就給斷了。

    一眨眼兒,八年了,打老太爺去了,小七被帶回平洲祖鄉下的宅子,老爺子在那裡給他留了一處宅子,幾千貫的分家銀,兩處莊子,二十五頃土地,三座山地,還有他奶爹一家子連伺候慣他的也沒幾個人,比起顧巖他們得的,幾乎就是芝麻粒兒。

    老爺子睿智,知道給多了,小傢伙也保不住,所以,兄弟七個,小七得的東西最少,大多都是田產,收地租靠地裡的出息過活的小錢兒。

    給那麼少,不就是求他這幾個長兄,看在小弟弟可憐的份上,幫襯一下嗎?可惜呀,密王作亂,一亂八年,再然後先帝去了,新帝登基,老顧家還算是皇帝袖子裡的親兵,這一家大小的都在這八年奔了前程,倒是把那個剛斷奶的娃子忘了個乾乾淨淨。

    老爺子越想越覺得對不住,腳步越發的快了起來。

    老太太盧氏早早的就起了,這些年擔驚受怕的,她覺一貫少。起來後,她坐在報春堂的堂屋窗下看幾個小丫頭逗她的那幾隻愛鳥,這幾隻鳥養的精,每天要吃半個鮮果泥兒,兩個雞蛋黃,如今可是初冬,蛋黃好找,這鮮果子卻難尋了。

    盧氏,出身世家都梁盧氏,性格賢淑平和,是個頂不錯的賢良婦人。如今她的日子是苦盡甘來,老爺也回來了,孫子都抱了好幾個了,她每天也就是養養鳥兒,逗逗孫男孫女,為最小的老兒子操心。顧公爺那頭,她不怎麼管,也就是老兩口初一十五睡一起,一個月也就兩天,打成婚那天起,丈夫南征北戰的東南西北到處跑的,他們早就習慣各住各的,各管各的,平時,老公爺不怎麼打攪盧氏,他一般都歇在嬌紅那邊或芸娘那邊。

    老太太盧氏正拿著小勺子在果子上抿果泥兒,顧公爺背著手,披著外袍從院外急步走了進來,一臉的黑氣,老太太嚇了一跳!手裡的果子咕嚕嚕的滾到了地上忙問到:「可是出了什麼事兒?」

    顧公爺忙撐了一些笑樣子出來,擺手:「沒事兒……莫怕。」他一呼嚕胳膊又對著下面侍奉的一眾丫頭,小廝又沒好氣的說到:「都出去!」

    盧氏點點頭,扶著大丫頭紅棗的手坐回屋裡,又吃了半粒養心丸,擺擺手,叫紅棗也出去後,這才將亂蹦的心才收回來。

    盧氏拿著帕子抿了下嘴角,慢條斯理的問顧公爺:「老爺大清早的到我這裡,可是……是嬌紅有事?」

    「你莫亂想,她能有什麼事,我是說……老七那邊,這些年沒什麼事兒吧?」顧公爺挺心虛的打聽,心裡有些羞臊,他自己忘了,也沒囑咐盧氏去關照。

    「老七?什麼老七……呀!」盧氏先是迷茫,接著一驚,拿著帕子捂著嘴巴,她也想起來了,她也忘了。這不怪她,八年了,守孝,擔心,守國孝,又管家,還要提心吊膽,小七爺那邊的事兒她就沒往心上放。

    顧公爺的臉陰的嚇人,他這人發脾氣一般是不罵人,可盧氏就是怕呀,成婚開始她就畏懼自己這位殺人如麻的夫婿。再說了,就是丈夫從沒托她管過老七的事兒,她也該著問問的,坐堂媳婦,家裡家外不安排全面,這是真的失職了,老爺子托孤那會子,她也在身邊的。

    「要不,叫茂德媳婦過來問問,當初她掌家的時候,好像是交代過的……嗯,說過的。」盧氏想找個幫手擋擋,好歹媳婦們來來,老爺的氣兒也能順點,最好把孫孫門都抱來。

    老爺子沒說話,也沒逮住誰怨誰,這事兒怨他自己,哎,都氣的老父親打地下鑽出來托夢了,八歲的孩子,八年不聞不問,這有六個哥哥呢,那邊都不知道過成什麼摸樣了,兵荒馬亂的,顧巖越想越後怕。

    坐了半響,盧氏先開了口:「老爺別想多了,老七的奶爹畢成,當初是跟著老爺子的舊人,那是個穩妥人,最最忠心不過,要是小七爺有事,那邊早就來報信了,這些年,就一直沒人來,想必……也是安穩的,如今小七爺,十六了吧?」

    顧公爺沉默半晌,點點頭,背著手出去了。這事賴不著妻子,這都怪他。做武職的就這點好,該怎麼就怎麼,該自己承擔的,那就是自己的錯兒。

    打堂屋出來,顧公爺立刻安排了親隨陶若,帶了七八車禮物,挑了一車好東西,派了家將,盧氏還安排了兩個手腳利落的小丫頭花蕊,花麗一起跟車去了,還吩咐務必要好好哄著七爺,把小七老爺給妥妥接來。

    車隊走時已經是晌午,盧氏坐在屋子裡想事情,正想著,大兒媳婦蘇氏帶著小孫女顧銘慧進了屋,手裡還提著半籃子果子。

    蘇氏進屋未語先笑:「母親這是怎麼了,悶悶不樂的,這不,我娘家莊子上尋了好多面果子,我想著母親這邊該是要斷頓了的。」其實她是聽下面丫鬟說,老爺子彷彿跟老太太拌嘴了,就尋了理由過來,家裡的老太爺,老太太是個慈祥的,也不像別人家那般講究多,成天價招呼一大幫的後輩兒孫齊齊的站在院子裡請安,這邊就初一十五來院子裡請安,人多了盧氏覺得鬧,然後一起用個早飯罷了。

    「並沒有什麼,他年紀大了,犯了孩子氣。」盧氏依舊一臉平靜,不該說的,她不會跟媳婦兒露,老太爺托夢罵顧老爺不孝,這話能說嗎?

    所以盧氏沒打算告訴蘇氏,只是安排她打掃好宿雲院,揀上等的名貴擺設送幾套過去,傢俱要新作,硬木一概選上等的紅木,花梨木,軟木傢俱全部用楠木,式樣要選上京最時興的樣子辦。鋪蓋要置辦八鋪八蓋,一概零碎皆由老爺子的大帳裡出,都要最好的。另挑幾戶老實可靠,眼裡有活的家生子在那邊等著侍奉,將自己身邊跟了三十多年的管事范秋華家的潘婆子派過去暫時管著。

    盧氏這個意思,也就是說,那邊是老太爺老太太要直接管著的,你們下面的媳婦就別伸手了。

    蘇氏捂著嘴巴打趣:「母親這是準備給四弟找到媳婦兒了?是誰家的?有無測定測定,前幾天,我回娘家,我娘家舅舅說,今上還要給功勳人家放一批低等爵位,小四兒生就的福分大,興許這次能輪上也未可知,母親瞧瞧,要不然,咱還是等等?」

    蘇氏說的四弟,是盧氏的ど兒,名叫顧茂昌,今年十七,盧氏五十有的他,也算是老生子,平日子對他最最疼愛不過,甚至有些慣壞了的樣子。

    顧茂昌在盧氏看來是趕上個好時候了,這天下太平,無災無難的,所以,他即沒在兵部謀出身,也沒在族學裡多認幾個字兒,只是跟著一幫子上京的名門之後,整日子會客,訪友,鬥雞,蹴鞠,打馬球度日,說起來,小四兒這一代也就這樣,他家軍功出身,如今新帝登基,除了老幾戶武勳人家,新帝需要的人才慢慢的從兵部挪到了吏部,今上缺的是能人幹吏,文采上等,能將國家平穩下來的人。

    因此上,京裡的名門子弟,要麼讀書搏個新前程,要麼就學習如何做個合格的紈褲。

    盧氏親暱的摸著曾孫女的頭髮,順手拿喂鳥的小勺子刮了點兒果泥塞孫女兒嘴巴裡,在她看來,孫女跟愛鳥,地位都差不多,孫女兒還不如鳥陪她時間久呢。

    「怎麼可能,老四要是成婚,就安排他去南院了,咱家地方大,先帝爺封的好地方,你們就是再生幾窩也住得,宿雲是北邊最好的院子,這是……給你七叔準備的。」盧氏說完這話,臉上泛起一些紅暈,自己都六十五了,還有個十六歲的小叔子,最小的兒子都大他一歲,這事兒說起來,頗有些羞澀。

    「小七叔?」蘇氏重複了一句,便想起來了,也捂嘴笑:「哎,那可是久不見了,小七叔可好?眨巴眼兒的,小七叔也到年紀了,還是父親母親心眼兒好,這一太平,就巴巴的接他來家住,什麼都是現成的,要早幾年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蘇氏笑瞇瞇的說完,把孫女兒抱回去,拿著手帕做著擦嘴的樣子,不露痕跡的將孫女兒嘴巴裡的果泥摳了出來。

    這話盧氏愛聽,可不是,早幾年兵荒馬亂,要什麼沒什麼,整日子提心吊膽的,晚上請老爺過來,也要這麼說。

    「說的就是,老太爺就留下這麼一個寶貝蛋兒,總不能閃失了,如今他有福了,什麼都是現成的,你多看看,要有那個家世乾淨的,就給小七爺留著,小七爺那也是有鄉男爵位的,總不能虧了他。」

    「瞧母親說的,咱家什麼門第出身,要找也要找上等的人家才配得起咱小七爺,這事兒就包媳婦身上了。」蘇氏應付著,心裡或多或少的卻有些不屑,鄉男是最低等的爵位,還是個虛爵。小七爺除了輩分大,其他的優點是一概全無,還在平洲鄉下地方長大的,說起來,平洲那地方挨著蠻地,多出野人,誰知道是什麼歪瓜裂棗的樣子呢。

    接小七爺的人十一月中旬去的,陶若轉年四月低回來的,小七爺沒接到。說是,不在家,小七爺常年在外,兩三年才回一次平洲。

    陶若跟老家族人探聽了,說是小七爺愛在南地走動,已經多年沒回祖宅了,打聽完,一路車馬不停的陶若又去了南地,在邊界縣城,尋訪多日才找到小七爺的一處住地,可惜,小七爺依舊不在,說是帶著畢成家的老大他奶哥哥畢梁立出去遊玩了,要來年末才歸家,陶若還想打聽,可惜老畢成老的都傻了,一會東,一會西的,什麼也打聽不到,畢成家的婆娘早兩年也死了,陶若認識的人一個沒找到。

    人沒接過來,老太爺整整失落了好幾個月,跟兒孫們不能說,跟兄弟們更是不能提,說出去,怕笑話,只能是自己蹲在家裡生悶氣,每個月初都派出一批人去南邊等著接人,這一等便是一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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