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六章 佈局(六) 文 / 蘭玉簟秋
回府之後,我們靜候著宮中消息。
爹三日之審結束的第二天,宮裡便帶出消息,刑部前夜子時遭了刺客,好在信上說爹沒有大礙,皇上亦已受命刑部徹查此事。
海子讓我鎮定,切莫慌張,再一次將計劃周密地複述了一遍,我牢記在心。
李淵召我入宮,是為了要我說出我預先安排南幾換掉爹牢房的理由。
李淵當然會猜疑,就連李世民也無法釋懷,刺客此次闖入刑部大牢,分明就是衝著爹而來——殺人滅口,爹既因我的預先安排而沒死成,我難道還能不跟他們解釋一番?
我懷著十二萬分的自信踏進含元殿,能來的人都到齊了。自我走進大殿開始,大家的目光就沒離開我,那些眼神中有探尋的,有驚異的,有懷疑的,有期待的……我抬眼,卻望進一雙受傷的深眸,建成似有千言萬語要對我傾訴,想要上前拉住我,但礙於大眾之下不能放肆。
再一轉眼,看見李世民和李孝恭二人站在左側,神色皆為凝重,似在等著聽我如何自圓其說?在李世民眼中,我還分明瞧見了他對我隱忍的不滿,不知是何緣故。
南幾規規矩矩跪在丹墀之下,就在建成腳下不遠,我也走過去跪在他身旁,給李淵問安之後,悄悄對他道了聲「多謝」。
我那一聲謝,想必很多人都聽見了,因殿裡隱隱發出了唏噓之聲。
李淵輕輕一咳,殿裡立刻安靜下來,他看著我,直說道:「不用朕說,你也該知道朕召你入宮的理由吧?」見我點頭,他繼續,「你倒是坦白得快!那麼你回答,是不是你讓南幾和段志玄調換的?」
「……是!」他們明明都查清楚了,何必多此一問?
殿裡又是唏噓之聲,李淵擺手示意墀下的刑部尚書周大人對我提問。
儘管那周大人似乎礙於秦王顏面,對我態度還算謙和,他所問之事依然相當犀利並且一針見血,我相信若我在解釋時哪怕有半點的閃爍和敷衍,都會立刻被冠以強詞狡辯的罪名而被治罪,因我所犯的本就夠得上欺君。可在沒有得到海子的示意下,我不敢貿然多說什麼,包括芳妃的事,也是暫且隻字不提,只敢圍繞著行刺與爹疏忽職守一事談,藉以告訴李淵我爹對朝廷多麼竭忠盡智,勸諫他要深入查明真相再行定罪。
「審訊」結束,我的刻意並不能騙過李淵,他不悅道:「此事暫且不議,朕雖可信你所言非假,但若你今日對朕有何隱瞞,他日待朕查明了,可不會姑息!」
呃,他這算是威脅還是警告?李淵啊李淵,他就不知道我刻意隱瞞是為了誰!要不是顧及到他們皇家的顏面和感情,我們早把事情揭露,讓他們自個而兒去傷神、傷心!
「父皇,那麼那些刺客,」建成拱手一禮,上前問道,「當如何處置?」
刺客當然要關押啊,我們可還指望著從他們著手揪出幕後黑手來呢。
「不是死了嗎?周愛卿,你可從他們身上查出些什麼?」
什麼!死了?
「回皇上,臣已查明那些刺客都是長期服用一種定期毒藥和解藥續命的,刺客在被捕之後,之所以會在頃刻間泣血而亡,是毒藥的藥效使然而又沒有及時的解藥。另外,刺客的服飾衣帽款式特殊,臣以為或與那授命之人有什麼聯繫……」
李淵皺眉,對周大人的報告很是不滿:「那麼依周愛卿之言,對幕後者還無從下手嗎?」
周大人被他冰冷的語氣一嚇,跪地道:「臣知罪,請皇上再給臣三日時間,將刺客的屍體交由刑部,臣定不負聖望。」
李淵見自己的威信和激將法起了作用,便命世民將刺客一干人的屍體送去刑部地室交給周大人。對於南幾,經李世民請求,李淵便沒再追究,但他竟說為保我段家人平安,不僅將我禁足在暖陽殿裡,還命孝恭調派一大隊宮廷侍衛到段府的四周護衛,等待周大人進一步的結果。
看來是自己太天真,以為只要不出意外,海子的計劃便可進行得天衣無縫,卻是算漏了一點,世上的意外總是特別多的,她遠比我們想像的還要陰毒狠辣,為不留活口,他連手下人也這樣毫不留情地殺掉。若不是海子頭腦機敏、心思縝密,只怕我到死都在被她欺騙,永遠無法得知她的真實身份。
暖陽殿和承乾殿相離並不遠,南幾親自送我到暖陽殿外後便匆匆趕回去向李世民覆命。我知道這幾日正是他秦王大忙的時候,不過他座下門客能人甚眾,想必要不了三日,這刺客一案便會有眉目。
暖陽殿話說是前朝失寵妃子所住,對宮妃來說不是吉利的處所,小玉滿口抱怨下已同前來幫忙的珠兒將大殿收拾乾淨。
李淵禁了我的足,雖說旨在是保護我的安全,卻難免有虛情之嫌——毀之而親之?他們身為君王的慣用這樣的技倆,但對我既無害處,我也不必諸多抱怨,只是這突來的變動,不曉得海子將如何處理。
三天的期限很快就過去,我在暖陽殿耐住性子終於等到了爹的無罪釋放,然而段家果真如歷史一般,注定是要衰沒下去的吧,只因爹經此事之後,對李淵和他親手創立的大唐再無多的留戀,主動向皇帝辭了官退朝,打算從此不再過問政事。
李淵或是顧念舊情的,他雖罷免了爹的官職,卻仍堅持我們留下將軍府宅,仍讓爹受那將軍的月旦俸祿。
離開皇宮時,爹回頭看了一看,終是什麼也沒說,他那雙富於神采的雙目黯淡非常,我攙扶著他,仍可感覺到他的微微顫抖。這是一個男人在放棄自己一生的執念與追求啊,他要與自己的理想背道而馳,痛定是刻骨銘心吧!
瞧著爹瘦削憔悴的面龐,失了神采的眸子,一個堂堂的將軍一下子落魄得如走卒,我眼眶微濕,必須努力克制才能讓眼淚不奪眶而出住。
我後悔了,不該與海子聯手將爹弄出朝廷。也許做將軍為百姓效力,才是爹最想要的歸宿吧。
爹見我不只一次吸鼻子強忍哭泣的樣子,朗聲笑道:「山水也有高低,人生怎沒有大起大落?芸兒,你與凌海是我段志玄此生最大的驕傲,難道還看不透今日你爹解甲歸田的真正用意?若既是明白的,就莫要再傷懷了,倒是皇上身邊的,你們要繼續留意著,莫教壞人得逞,爹可是聽你們的,放手交給你們去管了……」
我聽話點頭,破涕而笑,可那笑容唯有自己知道有多勉強。
爹啊,您並不知道,我傷懷的是什麼。爹,您永遠不會知道,您的被迫放手,是由您的兒女一手策劃的。一入宮門深似海,我們不希望您將一生奉送給李淵之後,最後還在晚年因李淵的次次猜忌和威逼而感到寒心痛心,也不希望您懷著愧疚痛悔在朝為官折磨自己,更不希望您的生命受到那些暗人的威脅……爹,憑您對李淵的忠耿,若非我們痛定思痛後終是決定這樣做,只怕您永遠也下不了辭官的決意,那麼到時,段家是真會被剷除掉的啊……============再次跪首抱歉,更新緩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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