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清心園 文 / 蘭玉簟秋
「對了,聽說你們都在校場訓過兵了是不是,怎麼樣?威風不威風啊?」前幾天聽下人說到他們在唐公的安排下開始操兵了,我也為他們高興。
「現在只是讓我們見習見習,並不是交給我們操練,沒有什麼威不威風的。」建成拿起我丟在草地上的《烈女傳》翻了起來,「你也看這種書?」
我把書奪了回來,重新甩回地上,不悅地說,「我才不想看,是我爹要求我看的,它就像你們的功課一樣,是我的必修作業……」
「呵,芸兒你看到哪兒了?」孝恭又把書給撿了起來,正好翻到我攤開的第一頁,他有些驚訝地望著我:「這是什麼?」
「什麼是什麼?」我伸過頭一看,原來是我早上氣憤難平,在書的扉頁上畫的一隻卡通豬仔,「豬呀,不認識啊?」
「我問的是這個……」孝恭手指著豬的旁邊,我見那裡註明著我寫的:笨豬爹爹。
孝恭一下哈哈笑起來,「芸兒,你膽子真不小,敢這樣對你爹,要是讓書佐大人知道了,他是不是又要打你板子了?」
建成的嘴角也有了笑意,看著我說:「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直覺告訴我他不會說什麼好事,又忍不住好奇。
「你爹是笨豬,那你是什麼?小笨豬嗎?」建成說著笑更多了,整個嘴角都揚了起來,通常他這個樣子說明他心情很好。
他的心情很好,我的心情可很不好。
好啊,建成,你三年來進步不少啊,居然學會明嘲暗諷了……我也不示弱,立刻回道:「我是小豬,那整天跟小豬打交道的你們是什麼?」
孝恭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立刻答道:「養豬的。」
「啊……」我氣得一跺腳,「李孝恭,我殺了你!」誇張地咆哮一聲,追著去打他,「站住,不要跑!」
「傻瓜才不跑……」孝恭一邊回頭,一邊輕盈地跳上另一節山坡,朝我得意地招手。
呼呼,我卻被他甩在後面氣喘吁吁了。這傢伙,幾年功夫真不是白學的,身手快了,體力也好了,我根本趕不上他了……
我撐著膝蓋正還想對他發飆,一直安靜的建成這時候卻掃興地說:「孝恭,該走了,還有任務沒做完……」
「啊?還有什麼?」孝恭跳回我們的山坡,不解地問。
「先回去吧……」建成說完轉身先走了,連招呼都不打,感覺他好像在生氣……不過他應該沒什麼好生氣的吧,我們平時也具這麼開玩笑來著啊。
「那芸兒,我們走了,下次再見……」孝恭收起笑容,定定地看著我道別。
「難得聚一次,怎麼這麼快就走了啊?」我撇著嘴不滿道,「下次,又要等一個月了……」
「不用等一個月,很快就能見面的……」說完就一溜煙追著建成跑去了,連我的一句「什麼意思?」都沒時間問出口。
我悶悶地回了家,隨意找了個借口應付娘親,倒頭便睡,這是逃避詰問的最好法子……此時的我完全沒料到一個月後,自己會離開娘的身邊。
半月後……
國公府籌辦盛大隆重的慶會,慶會主要為四大喜事:一是替抵抗突厥得勝凱旋親將殷開山接風,二是宴待淮陽的鄭國公來訪太原,三是迎接柴紹夫婦攜子歸寧,四是慶賀唐公三子李玄霸的週歲生辰。世事就是趕巧,偏在忙碌的四月裡為了「四喜臨門」變得忙上加忙。府裡四個園子的下人全被調用了,人手卻還不夠,連主子們都忙開交了,像我娘就是其中的一個,還有東園的白夫人、蘺夫人,北園的南夫人、華夫人,西園的景夫人。
大人們忙碌的時候,往往就顧不上小孩子,所以從慶會的第一天開始,我就自由得不得了,娘親對我的叮囑:「千萬不要亂跑」也早被我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芸姑娘,公子說了,你就按照字條上講的時間過去,不能早也不能晚……」建成的貼身護衛龐通把字條交到我手中後,不忘提醒我。
「請等一下……」我叫住了正預備告退的他,「大公子和孝……恭公子在一起嗎?他們不在乾德園?」
「公子沒有交代,只是特別吩咐小人要告訴姑娘一定得按時過去,分毫不能差。」
他們搞什麼鬼?弄得我緊張兮兮的,我對龐通點點頭,說道:「好吧,我知道了,謝謝你啊。」
我打開字條,上面就簡單的幾個字:「酋時三刻,勿誤,毗沙門。」
呃……什麼是惜字如金,我算是見識了。
我坐在板凳上,一邊逗弄著海子從市集上買回來的白貓,一邊聽著忙裡偷閒的丫鬟們談論剛進府的鄭玓瓅和柴可兒——鄭國公的千金和柴紹的族妹。
景夫人的丫鬟平東拉著她旁邊掛燈飾的綠衣丫頭,激動崇拜地說:「你剛看到了麼,那個鄭小姐長到可標緻了,皮膚白白淨淨的,眼睛又黑又亮,笑起來臉上還有個深深的酒窩呢……」
綠衣丫頭沒露出什麼崇拜模樣,邊忙著手中的活,邊說道:「那個鄭小姐我是沒見過,不過我見到了大姑爺的親妹子,什麼叫貌若天仙,我總算是見識到了,那柴小姐日後啊,一定會是個艷壓群芳的美人胚子,你口中的那位鄭小姐哪能比得上人家?」
「你又沒見過人家鄭小姐怎麼就隨便下定論?柴小姐她就算長得再好看,也不過是個十一歲的女娃,不能稱做美的,不比鄭小姐馬上及笄年華,那才叫美艷絕倫……」
另一個貼剪紙的白衣丫頭插話道:「你們說鄭國公把他剛及笄的女兒帶來有什麼意圖?」
「誰知道,說不定他是想和咱們唐公結親呢……」平東撇嘴說道,彷彿那鄭小姐的長相又變得很一般了。
「誒?和鄭小姐年齡相仿的就只有大公子,要是結親,不是只能找大公子嗎?」
我的手不自覺地停了下來……鄭玓瓅?結親?和建成?那建成知道了嗎?
我本還想再聽她們多談一點,可是總管老伯過來了,丫頭們便慌忙地一哄而散。
對「鄭小姐」、「柴小姐」實在好奇,本還想去找娘親的,現在我改變了主意,正好鄭玓瓅和柴可兒都住在清心園裡,和乾德園很近,趁現在離半刻還有一會兒工夫,我可以先去清心園瞻仰瞻仰兩位美人的風采——俗人都愛美人,好幸我還沒免俗。
清心園這會兒也跟其他園子一樣,空蕩蕩的,除了樹木就是地板,看來能不能見到美人,還得看我的運氣。
我不能在園子裡不擇路地亂闖一通,順著長廊走了一段,沒有見到半個人,剛坐下來,忽然意識到自己很沒有名堂——我到底在幹什麼啊?
為了保證貴客的安寧,唐公早上就下令『閒雜人等禁止隨意進入清心園,擅闖必究』,我為什麼一定要做會置自己於危險之中的蠢事呢?
正想趕快離開清心園,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男男女女的談話聲,嚇得我趕忙竄進花壇中藏起來,匆忙之中,手掌被什麼刺刺的植物割破了,痛得我呲牙咧嘴,低咒一通,暗歎倒霉倒霉,愚蠢愚蠢。
仔細諦聽辨認說話聲,我發現走在前面離花壇較近的是兩個男子,其中一個就是唐公的,照唐公與他身旁人的談話態度來看,我初步斷定那男的就是鄭國公。至於跟在後面的,似乎有一男一女,由於聲音離得太遠,我聽不清楚。
聲音越來越響了,唐公離我藏身的花壇越來越近,我蹲在原地一動不動,默默地禱告:拜託,千萬不要走到我這兒來啊……
唐公和鄭國公卻像是聽到我的禱告一般,偏偏停在了花壇外邊,更是驚得我大氣都不敢出。
「哈哈,賢弟還真是風趣,如果我和你不是老相識的話,還真會以為你當真的……」鄭國公玩笑死地一笑,聲音雖然略顯蒼老,笑聲卻還爽朗,話也有九分底氣,只聽不出他的實際年齡。
唐公的態度反而認真:「愚弟豈會拿這等大事與兄開玩笑?其實愚弟早就有這個想法了,只是一直沒有好機會對兄明言而已……愚弟只怕兄不允。」
「賢弟此話當真麼?」鄭國公聽他一說,態度也認真起來。
「字字肺腑,就看兄的意思了。」
鄭國公見說,又哈哈笑起來,快意地說:「好啊,那這事就這麼定下了,到時候賢弟……」
鄭國公故意省略了後面的話,「明者自明,不必細表」。
這時候有一人跑上前來,「爹,孩兒找你有事,不知道能不能……」——是建成的聲音。
唐公有些不悅道:「我在和你鄭伯父講話,就算有事也日後再談……」
「噯……賢弟,難道你還當愚兄是外人不成?既然賢侄有事,你就儘管去一趟罷,不必招呼我們了。」
「愚弟怎會當兄是外人呢,只怕愚弟招呼不周,慢待了兄,若令兄反有侷促之意,愚弟就真慚愧了……既是如此,兄請自便,愚弟去去就來……」
「好好……你去吧。」鄭公好像點了點頭,唐公便和建成離開了。繼而鄭公拍了拍某人的肩膀,語氣轉緩:「嬛嬛,爹相中的人你以為如何?」
嬛嬛?莫非是指鄭小姐?
一個溫婉的柔美女音帶羞含怯地回道:「女兒但憑父親做主……」
聲音漸漸小了,我確定他們都走遠了才敢出來,趁沒人經過的時候趕緊出了清心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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