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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只要你好 文 / 白沉

    更新時間:2011-10-08

    蕭月在蘇清痕的營帳裡踱來踱去,神情煩躁,整個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她一邊走來走去,心裡一邊把蘇清痕罵了個萬兒八千遍。

    大戰在即,有男人子在軍營的邊關百姓都焦急萬分。林鍾憑被人擄走的消息,很快傳遍三軍。村裡去探親的百姓很快得到消息。

    蕭月急三火四的跑來軍營找蘇清痕,一定要蘇清痕告訴她具體情況。聽說林鍾憑被敵方大將不知擄到哪裡去後,蕭月做小伏低的求蘇清痕將城門開一條小縫放自己出去找人。蘇清痕很嚴肅的拒絕了。城門守得那麼嚴密,除了出戰,若沒有嚴懷的授意,絕無可能給人開門。蘇清痕雖然可以欺上瞞下一把,但卻拒絕做這種事。

    蕭月大怒:「人是在你手裡丟的,不讓我去,那你就自己去找!」

    剛剛從嚴懷帳裡匯報情況回來的蘇清痕也怒了:「這是什麼混賬話?我堂堂雲麾將軍,指揮帶領二十萬大軍。如今為了找一個人就以身範險,萬一有個意外,誰擔當得起?只靠嚴將軍一個人指揮作戰抗敵嗎?」一番話下來,將朝廷三品大員的架子擺了個十足十。

    「你你你……你貪生怕死!」蕭月被氣了個絕倒。

    「我還要出去視察。你給我呆在這裡,哪也不許去!」蘇清痕說完,拂袖而去,步子邁得又快又急,顯然是被氣壞了。

    蕭月氣得直跳腳,又不是非得靠他才能找人,擺得什麼臭架子。她怒氣沖沖的往營帳外面走,結果剛到門口,就被兩把鋼刀在身前一架,驚得她往後倒退一大步。等立定後,再往外看,連吃了蘇清痕的心都有了。蘇清痕營帳外面,裡三圈外三圈圍了足足有七八十號人,寸步不離的守著,就怕她跑了。

    蕭月連營帳都出不了,氣得連村裡潑婦罵街的架勢都拿出來了,跳著腳直罵:「姓蘇的,你個貪生怕死沒良心的東西,你自己不去,也不讓我去,也不派人去,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就這麼對待朝廷的忠臣良將嗎?」她也不管他男人到底算不算是個將了,反正怎麼嚴重怎麼罵了!

    她吼得嗓子又乾又啞直冒火,這才停下來,偏偏連個送水送飯的都沒有,蘇清痕的面兒更是見不到。這傢伙,這是鐵了心要殺她的銳氣呢。

    等蕭月鬧不動的時候,聞訊趕來的信長風樂呵呵在營帳外面看熱鬧,一個勁兒的譏諷奚落她。蕭月這時候沒心情和人鬥嘴,理也不理。信長風頗覺無趣,沒一會便閉了嘴。

    看蕭月坐在榻上乾著急,信長風終於良心發現,不想繼續看她這麼蔫吧,便道:「蘇將軍說你心情不好,說我若有時間,不如過來開解開解你。你就別著急了吧。」

    蕭月終於肯搭理他了,氣呼呼道:「敢情不是你丈夫丟了。」

    信長風繼續好心安慰道:「我估計沒什麼大事。那個擄走你丈夫的宛昌人,似乎和你丈夫是舊相識,看他受傷了,特地將他救走的。他既然能為了你丈夫陣前叛逃,想來也不會下殺手。」

    蕭月聞言,這才覺得安心不少。細細問了一番陣前交手時的情形,雖覺莫名其妙,但卻更安心了。反正只是傷了手臂,不會有性命之憂,養養就好了。

    信長風開解她好一會後,這才離去,只是依然很好心的交代旁邊的親兵:「記住,不管她怎麼鬧,都不准給她送吃的喝的。」

    蕭月剛剛對他生出的好感立時破滅了。果然上樑不正下樑歪,信長風也是個良心大大壞掉的傢伙,吃了自己那麼多好吃的,居然來這麼一手。這是依然不放心自己呢,自己又累又渴,才沒精力想法子逃出去。

    信長風走了好一會後,又黑著臉回來了,看蕭月的目光很不善,跟要殺人似的。蕭月心知他是遇到了什麼不痛快的事,但她顧著自家丈夫都來不及,也無甚心情管別人,只是很好心的管住自己嘴巴,沒去嘲弄信長風。

    信長風愣愣的瞪了她一會後,轉身離去。蕭月更覺莫名其妙,只得自己忐忑不安的坐在帳中等消息。

    這一等,她就從傍晚一直等到了第二日晚上。她一天一夜沒敢合眼,粒米未進,滴水未喝。還是信長風到了第二日晌午想起她來,這才命人給她送了少許吃的喝的。

    這麼久了還沒消息,蕭月再也坐不住,在帳內來來回回走了幾圈後就要往外衝,忽聞帳外幾聲驚喜的叫聲:「將軍」「蘇將軍」!

    蕭月不敢置信的往外瞧去,守衛營帳的兵士為了給蘇清痕讓路,自動閃出一條路來。蕭月看著被蘇清痕和陸詢一攙一架的林鍾憑,本來一直懸著的一顆心,像是忽然找到了落腳點,安安穩穩的落了地。她不顧一切的奔了過去,才不管這裡是什麼地方,就往林鍾憑懷裡沖。豈料她剛奔至近前,陸詢忽然伸手攔住她,聲音裡帶著疲憊,語氣卻不容置疑:「別胡鬧了,他受了傷,又被冷風吹了許久,如今還在發燒。」

    蕭月愣愣的看著林鍾憑,林鍾憑一雙眸子掩在凌亂的鬢髮間,帶了些許溫溫的笑意,對她道:「只是小傷,很快就會好了。」

    小傷他會讓人攙回來?蕭月一百個不信。只一個愣神間,陸詢已經扶著林鍾憑進入營帳。蘇清痕將帳簾放下,自己則站在營帳外面。他這舉動,意思再明顯不過,他不打算進去,也不打算讓別人進去。

    蕭月情知不對,想進去,剛走到營帳前便被蘇清痕攔下:「不要妨礙陸軍醫為他療傷。」

    這時,帳內傳來陸詢的聲音:「蘇將軍,燈太暗。」

    蘇清痕沉聲對身旁一名親兵道:「去多端十盞油燈來。」

    「是。」那親兵看他面色不善,不敢多耽擱,一路跑著去了。

    帳內,陸詢對林鍾憑道:「如何?你現在還在發燒,能撐住嗎?」

    「只要能保住這條胳膊,無論你怎麼折騰都成。」

    「那法子太凶險,你可想清楚了。丟條胳膊總比丟條命強!」

    「我不想做廢人!」林鍾憑丟下這六個字,再沒多的話。

    陸詢歎了口氣,只得做準備,又朝外面道:「蘇將軍,勞煩派人將我的藥箱取來。」

    蘇清痕立刻照辦。

    陸詢又去看林鍾憑的傷勢:「華若雪這是用什麼內力傷得你?這樣古怪。胳膊外面的部分明明看起來已經爛成這樣了,偏偏裡面看著還有救。可她明明是用內力從裡面傷得你!」

    「不管怎樣,你盡力便是了。」

    蕭月在外面聽得心驚膽戰,就要往裡面闖,蘇清痕一把攔住她:「小……你別太過擔心,軍醫說會有法子的。」

    「他有什麼法子?你聽不見他們說的話嗎?鍾憑現在是要胳膊不要命了!」

    「你不要再吵了,你這樣鬧,裡面的人怎麼安心療傷?」

    「讓我不要吵?出事的是我丈夫,你當然漠不關心了!」蕭月氣呼呼的一句話衝出口,馬上就後悔了。雖然他說不管林鍾憑,可林鍾憑終究是被他和陸詢一起攙扶回來的,自己這麼說話,也太過分了些。她偷眼去瞄蘇清痕,蘇清痕本來被她的話氣得火大,看到她這副樣子,又好氣又好笑,乾脆伸手拖過她往一旁的營帳去了:「你別在這裡守著了,省得打擾裡面的人。」邊拖著蕭月走,邊回頭叮囑守在營帳旁的兵士:「除非軍醫發話,否則不准別人隨意進去。」

    兵士得令,忙垂首領命道:「是!」

    蕭月十分無奈的被蘇清痕拖走了。雖然她從來不講究什麼男女大防,但是此刻她對同樣不講究男女大妨,拖著她往一邊營帳去的蘇清痕感到十分不滿。這傢伙知不知道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啊!

    蘇清痕拖著蕭月來到一間空營帳,這才鬆了手,熟練的摸到桌旁點燃青油燈,再往一旁的榻上比了比,示意她請坐。蕭月一屁股坐了上去。蘇清痕問道:「渴不渴?餓不餓?我讓人端些飯菜米粥來。」

    蕭月緊緊咬了咬下唇:「我現在哪有心思吃喝。」

    蘇清痕端起桌上的茶壺,卻只倒出來一杯還帶著幾絲溫熱的白水給她:「不想吃飯就先喝些水。」

    蕭月伸手接過來,一口喝乾,蘇清痕已經在一旁等著,看她喝完,便接過杯子:「還喝不喝?」

    蕭月看了看他乾裂的下唇,略有些凌亂的頭髮,加之他身上傳來的一股汗味,心中一酸,起身去拿了茶壺,將他手中的空杯子續滿,道:「我看該喝水吃東西的是你。」

    蘇清痕看了她一眼,唇角忽然淺淺笑開,極是好看。抬手將手中杯子緩緩舉至唇邊,就著她方才飲水時的那一邊,一飲而盡。從來不覺得,北疆的水這麼甜!甜的好像梧桐山上那一道細細的清泉!那時候她便是如此,分明已經又累又渴了,卻還記著先讓他喝水。

    蕭月看著他喝了水,再次坐到榻上。蘇清痕很識相的站在一旁,不敢再像剛才那般放肆,絕不靠近她身旁三步之內,免得不小心惹了她不痛快。

    蕭月忽然覺得帳內的情形十分怪異,她大喇喇坐在榻上,蘇清痕像個侍衛兵一般在一旁站樁。自己似乎挺可恥的,論身份地位,怎麼也不該是這樣的。她輕輕咳了一聲,問道:「是你救鍾憑回來的?」

    「不是我一個人,路上遇到陸軍醫,和他一起去的。」

    蕭月奇道,「那你先前為何騙我?」

    「你這腦子……」蘇清痕有心損她幾句,可想想當下情形,也無甚心情開玩笑,便將損她的話嚥回了肚子裡,解釋道,「就算你不開口,我也會去找他。我那話不是說給你聽的,是說給信長風聽的。」信長風若是知道他要上扶連山,非玩命攔著不可。蕭月平日也算有些小聰明,竟然連這都想不明白,可見是真的方寸大亂了。

    「哦。」蕭月悶悶的答了一聲。

    信長風的聲音忽在帳外響起:「姓蘇的,你可真是好算計!」話音未落,人已進來。他鐵青著臉掃了一眼坐著的蕭月,又掃了一眼站著的蘇清痕:「你們兩個在我的地方聊天聊得很愉快麼!」

    蕭月沒好氣道:「誰聊天了,我在和蘇將軍說正事!」言罷,她又看向蘇清痕,「蘇將軍,鍾憑的傷……」

    蘇清痕面色沉了沉,道:「很棘手。也許……是很有可能……保不住左臂。」

    蕭月的心驟然一涼,呆呆坐在榻上,沉默良久,忽然雙手摀住面頰,痛哭失聲。她不怕要和一個獨臂的夫君生活,可是他怎麼受得了?他原本雙手皆能靈巧自如發暗器,能做出好看的木雕,造出精巧的弓弩……老天你何其不公,為何要待他如此殘忍?!

    蘇清痕和信長風對望一眼,看看痛哭的蕭月,俱都保持沉默,誰也沒勸。

    哭了半晌,蕭月忽然抬手抹乾淨眼淚,自兩個男人的身軀間衝了出去,往蘇清痕的營帳跑過去。

    蘇清痕不妨她忽然做出這般舉動,身姿又是靈巧敏捷,一個愣神間,竟已被她離開。他忙和信長風一道追了出去,沒奔出幾步,腳步忽然頓住。蕭月並沒有衝進蘇清痕的營帳裡,只是靜靜站在營帳外面,臉色蒼白,神色卻平靜,一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營帳的簾子看。

    蘇清痕這才長出一口氣,看來她是不會亂來了。

    信長風不解的看著蘇清痕:「你是真的在擔心林鍾憑?」這也太大方了吧?即使林鍾憑之前幫過他,可他也冒險上扶連山就他了,可以算兩清了吧?這心胸!蕭月看不上他真是瞎了眼!

    蘇清痕歎道:「他之前本來就幫過我。而且……我今天才知道,他是那樣的人!」原本他只是聽過林鍾憑的一些傳聞,將他傳的好像鬼神一樣的傳聞。今時今日,方知他的坦蕩和磊落,血淚和掙扎。可是,那樣的人,再經歷了滅門之仇後,居然忍辱負重活了這麼多年,還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為的到底是什麼?只是為了蕭月嗎?

    天色漸漸亮起。

    蕭月在蘇清痕的營帳外佔了一夜。不遠處,蘇清痕陪著她佔了一夜。信長風只跟著佔了半夜就再也不願意吹冷風,躲回營帳睡大覺去了。

    辰時三刻,陸詢終於從營帳裡走了出來。他以內力輔助林鍾憑,將他臂膀內匯聚的毒氣盡數逼出,再幫他疏通臂膀內的筋脈,這才著手動手處理他的傷口。忙完後,已是天色大亮。

    蕭月看到他出來,忙朝他奔過去,孰料她站了一夜,剛一邁步子便幾乎栽倒,還好蘇清痕,一個箭步掠過來將她扶住了。

    陸詢看了蕭月一眼,不等她問,便道:「我不知道華若雪是用什麼功夫傷的他,他的手臂裡,彙集了內力,慢慢轉成了毒氣。我已經幫他逼了出來,暫且保住了胳膊和性命。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樣行不行。毒性入骨,我覺得還是截了胳膊安全。倘若只是這樣並不能除了根,萬一毒氣再次反噬,他的胳膊還會潰爛,說不定身子別的地方也會……那時候麻煩就大了……」

    「那……那鍾憑他到底有沒有事?」蕭月聽他說得危險,心中更加焦慮。

    陸詢深吸一口氣,這才道:「即使保得住命,那條胳膊也跟廢了差不多了。好好將養,以後拿些輕巧物件,或許還是可以的。」

    蕭月聞言,推開身旁的蘇清痕,跌跌撞撞跑向營帳裡。

    榻下的水盆裡,割下了不知多少已經發黑的腐肉,腥臭味熏得人只想吐,林鍾憑的左臂被白紗布包得嚴密,人卻躺在榻上睡得昏沉。

    看到他微蹙眉峰的睡顏,蕭月的心裡忽然便平靜下來。只要他能好好的,少條胳膊缺條腿又如何?只要他好好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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