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我要從軍 文 / 白沉
更新時間:2011-08-25
外面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蕭月聽著外面的沙沙聲,想坐起來,結果發現自己除了動動手指頭張張嘴外,根本無法做出其他任何動作,心中不由懊惱至極。
她正發愁之際,一個紗巾攏面的宛昌女人捧著一碗湯藥來至營帳。那女人看到蕭月醒了,目中露出驚喜的目光。她忙放下手中藥碗,俯身去看蕭月。
蕭月不解的看著她:「你是誰?」
那女人解了面上紗巾,面紗下是個年紀約莫四十上下的中年女人。女人以宛昌話回道:「我叫佟古麗。姑娘昏迷三天了,三天前我們見過的。」
蕭月想起來了:「啊,我們在軍妓營見過面。」
佟古麗笑道:「是的,多虧了姑娘捨命相救。那位蘇將軍下令把大家都放了,但是蘇將軍說蕭姑娘受了傷,需要一個女人來照顧,就將我留下了。說等姑娘康復了,即刻放我回家與家人團聚。」
蕭月「哦」了一聲,心道,算他蘇清痕還有點起碼的良知。
佟古麗跪坐在榻前的蒲團上,陪蕭月說話:「蕭姑娘,你為何不早說蘇將軍是你的情郎?否則也不會被人傷成這樣。」
蕭月一怔:「蘇清痕是我情郎?」
「對呀,若非如此,蘇將軍為何肯為了你連一身血肉都捨去。」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蕭月皺皺眉表示聽不懂。
佟古麗解釋道:「當日姑娘受傷太重,失血過多,一連幾個軍醫都說救不活了。後來有個年輕軍醫想了個奇法,就是將別人的血渡到你身上去。那位軍醫自己也放了血來救姑娘。蘇將軍,還有一個信將軍,都為姑娘放過血。聽說最積極的就是蘇將軍了。」
宛昌人背後皆管胤軍叫「黃鼠狼」,但此刻是在胤軍軍營裡,是以,這佟古麗說話分外小心,不敢放肆,一口一個將軍。
「你是說,蘇清痕把他的血分給我?」
「是啊」佟古麗道,「我以前只覺得胤軍統統都討厭,特別是那個什麼蘇清痕,大家都說他十分可怕,殺人不眨眼。可我看他對你是真好。這幾日,除了我給你換衣服換藥的時候,他都在這裡守著你。聽說當兵的行軍打仗,是不讓帶女眷的,可你傷的太嚴重,不能被移動,蘇將軍堅持留你在他的營帳。後來有個嚴將軍,據說是胤軍統帥,把蘇將軍叫過去問話。蘇將軍說你是他未過門的妻子,被致果校尉誤傷,如今需要悉心調理,於情於理,都該讓你留下。那個嚴將軍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麼了。」
「胡扯!誰說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我早嫁人了。」
「啊?」佟古麗驚訝的張大了嘴。
蕭月道:「算了,不說這個了。」
佟古麗「哦」了一聲,不再多問。摸摸旁邊的藥碗不再燙了,便端了過來喂蕭月吃藥。蕭月雖然被那藥苦的直皺眉,但仍是一口一口喝完了。
待佟古麗拿著空藥碗出了營帳,蕭月一張臉便垮塌下來,一雙星眸蒙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憂傷。隨著佟古麗的離去,一陣微涼的風夾雜著濕氣捲入帳中,蕭月不由又皺了皺眉。
外面的春雨,淅淅瀝瀝連綿不絕,點點滴滴敲在帳篷上,讓人不由想起了江南的梅雨時節。蕭月累及,迷迷糊糊中睡去。夢裡,似乎又看到蘇清痕細雨中溫潤的眉眼,佇立於橋頭的身姿挺拔俊逸。可一晃眼,她忽然又像是來到了那個恐怖的洞房。袁止朋過來欺負她,她毫無力氣反抗。蕭月有種憋得喘不過氣的感覺,呼吸越來越急促,身子抖的厲害,直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輕喚:「小月,小月。」
蕭月猛地一睜眼,這才從噩夢中甦醒,原來自己還在胤軍營帳裡。她不由長出一口氣,發現衣服早已汗透。
待緩過心神後,她這才看到榻邊那張關切的臉孔。看到這熟悉又親切的面容,蕭月立刻哽咽起來:「鍾憑……」
林鍾憑以袖子當手巾,擦了擦她額上的冷汗:「小月,沒事吧?是傷口疼得厲害,還是發惡夢?」
蕭月看到林鍾憑,只想撲進他懷裡大哭一場。他的懷抱溫暖又結實,曾經是她賴以生存的倚靠。而如今,他們互為倚靠,是彼此最溫暖的歸依。看到他沒事,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剛一用力,便痛得一陣抽氣。林鍾憑急道:「別亂動,小心傷口崩裂。」
林鍾憑看著她這副模樣,又是心疼又是惱火,不由蹙眉不悅的瞥了一眼身邊的年輕將領。
蘇清痕竟被他這一眼看得有些發虛。他數次指揮大軍作戰,自己也是殺敵無數,絕非膽小無能之輩,此番竟然被人淡淡一瞥,便心虛了。他心道:這人看似普通,實則不然,只是隱忍不發而已,只稍一表露,便有此等氣勢。究竟什麼人會有這等內斂的氣韻?姓林?鍾憑?難道還是林鍾憑不成?為什麼自己看著他如此眼熟呢?他居然這麼像五年前的那位鍾大哥。
蕭月對林鍾憑道:「我要回去,你帶我回家吧。」
林鍾憑道:「你現在經不得絲毫顛簸,起碼也得臥床半個月才能下地。」
蕭月一聽,大驚:「胡說!」
陸詢在一旁打岔:「蕭姑娘,這是鄙人告訴你丈夫的。你的意思是說,我在胡說?」
蕭月這才注意到一旁還有別人。除了林鍾憑坐在她病榻邊,蘇清痕、陸詢,還有一個年輕的陌生將領俱都站在一旁。蘇清痕已經洗漱過,還將滿臉的鬍渣子刮乾淨了,露出原本英氣逼人的面容。
蕭月白了陸詢一眼:「你這人說話是越發不靠譜了。誰敢信你這種人的醫囑。」
「我說話怎麼不靠譜了?」
蕭月道:「你叫我蕭姑娘,這就是不靠譜。我現在是林夫人,聽明白沒有?林夫人!」
她說一句「林夫人」,蘇清痕的心就莫名的顫一下。
陸詢嗷嗷怪叫:「林鍾憑,幾年不見,你媳婦脾氣見長啊!」他記得以前她受傷的時候,窩在林鍾憑懷裡時,乖得像只小白兔。
果然是林鍾憑!蘇清痕和信長風俱是一驚。這蕭月的丈夫,竟然是昔年的大胤第一神捕!
林鍾憑此刻全副心神都留在蕭月那裡,他低聲責怪道:「小月,怎能這樣跟陸兄弟說話?你這條命,可是被他救的。算下來,陸兄弟都救你兩回了。」
蕭月瞅了一眼陸詢,不情不願道:「多謝陸大夫了。」
陸詢直翻白眼,這女人,這什麼態度?弄得好像是自己欠了她似的。
林鍾憑又對蕭月道:「蘇將軍和這位信將軍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蕭月瞅了瞅信長風,展顏一笑:「多謝信將軍救命之恩。」
她這一笑,直讓信長風有種春風拂面之感,信長風忙還禮:「不客氣。」
蕭月聞言,又對信長風笑笑,卻是再也不理蘇清痕了,只專注的去看林鍾憑。
林鍾憑提醒道:「還差一位恩人沒謝呢。」
蕭月聞言,乾脆將臉別到一旁,閉上眼不理人了。
林鍾憑訕笑一聲,對蘇清痕道:「真是不好意思,內子小孩心性,讓蘇將軍見笑了。」
林鍾憑二十八歲的年紀,體型高大健碩,蕭月雖然二十有一,但乍看下和十**歲的少女無異,加之林鍾憑那廂溫言軟語的哄勸,這麼一對比,蕭月還真像個孩子。
蘇清痕喉頭發澀,勉力維持鎮定:「無妨,本就是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閉著眼的蕭月突然回過味兒來,她睜開眼,喜道:「鍾憑,你怎麼突然變得精神了?你的病好了?」
陸詢插在林鍾憑前頭道:「遇到本大夫,還有治不好的病嗎?只要不是死人,閻王爺也得讓我三分。不過……他現在只是看著氣色好了很多,還得再服個三五天藥才能根治。」
三五天就能根治了水土不服?蕭月心道,這也太神奇了。
林鍾憑道:「幸好陸兄弟也在軍營,不然就我方纔那病歪歪的模樣,呆在這軍營裡,不但無法上陣殺敵,還要白白浪費糧食和藥材哪。」
蕭月一聽這話,這才去瞧蘇清痕。
蘇清痕看著他三個人有說有笑,心裡平白添堵。這才叫自作孽,不可活。眼見蕭月終於往自己這裡看了過來,為的卻還是她自己的夫婿。蘇清痕朝林鍾憑勉力笑道:「據說林大俠是被強行抓壯丁抓來的,既是如此,林大俠安心回家過日子便是。你的軍籍,我會著人消掉。」
「這怎麼成」林鍾憑道,「蘇將軍,雖然在下很不贊成抓壯丁這種事,被抓來時,心裡也老大不痛快。但在下身為大胤百姓,理當保衛自己的國土。自從乾寧三年,宛昌犯我大胤邊境算起,這五十年來,大胤一直屈辱求和。犧牲公主和親不說,還年年那歲貢。可是,宛昌野心勃勃,仍然不時挑釁,侵佔大胤邊疆,我大胤百里河山淪於敵手。五十年來,只有蘇將軍帶領大胤將士打了幾場漂亮仗,揚我大胤國威,讓我大胤百姓揚眉吐氣一把。凡我大胤熱血男兒,都當存有保家衛國上陣殺敵之心,縱然馬革裹屍,雖死無憾。大的不敢說,至少也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胞和親朋做了亡國奴。」
他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營帳裡的男人各個聽的熱血上湧,唯獨蕭月氣得半死。蕭月怒道:「林鍾憑你混蛋,你不讓我回去就算了,你自己也要賴在軍營裡不走嗎?那兒子怎麼辦?你不怕小亦一個人在家餓死嗎?」
蕭月一生氣,林鍾憑那副大義凜然的氣勢立馬降了一半,伏到榻前:「娘子,你嚷什麼,小心傷。何嫂肯定會幫咱們照顧小亦的,等你養好身子能回去了,將小亦從何嫂那接回來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