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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2章 第九彈 人人都愛宋丞相 文 / 十三眼黑貓

    這鼻血噴了兩道,葉御史用袖子捂著了口鼻也是讓人看不大清神色了,只是露在外頭的耳朵尖紅得幾乎滴血,同自個兒袖子邊沿的紅得顏色殷殷的血跡相襯著,也不知算不算是稱得上是相得益彰。朝堂上驀然出了這一趟事,也是前無古人,一時眾人都是無語倒是死寂了,於是便弄得小皇帝後頭那一句話語,竟是脆生生得無比清晰響亮。不少人心中所想都是,皇上啊,尼瑪你這樣說了,葉御史還能好麼。

    也是葉御史平日裡嘴炮開得多了,得罪了不少人,心寬一點的那些平日裡的確是不計較,但是看著如今葉御史吃癟,丟了如此大的一個臉,雖然嘴上不說出來,可是心裡同情的同時還是稍微有些暗爽的好嗎。

    至於宋觀,他是被葉御史猝不及防地噴了一袖子的鼻血,也是傻了眼,一時沒說上話,最後這亂七八糟局面,還是太后出聲給圓場圓了過去。宋觀同葉御史的這一場對掐就這麼結束得有頭沒尾,很是沒滋沒味,讓旁邊看著人多多少少都有點貨不對板的感覺,雖然宋觀的原來打算是要狠狠噴一回葉御史,但既然太后是預備著將此事給不輕不重地揭了過去,宋觀自然也不會再追著計較地不放人,只是他被噴了一袖子血之後感覺太囧了,所以表情很有些木然。所以這朝堂之上,諸人只見了宋二公子漠然沒有表情的樣子,本就是清風白月的樣貌,襯了那情景背景,這宋二公子,不論內心活動是如何,但就外表模樣來說,是的確很容易讓人想到凜然不可侵犯之類的遣詞句子的。

    下了朝之後,宋觀就被太后叫去談話,連帶著小皇帝一起。以前的時候,宋觀雖然總是被太后留下來用個午膳什麼的,但都是極少遇到小皇帝,因為太后好像從不與小皇帝共膳,是以這一回是兩人難得午時的時候同在一屋。

    可是同在一屋也沒說上什麼話,宋觀被太后留在了外間,而小皇帝被人帶著領去了偏殿。被領去偏殿之前,小皇帝抬頭將宋觀看著,他軟弱得像一隻小白兔,摸著也像一塊現磨的嫩豆腐,此刻表情有些哀哀淒淒。這皇宮裡頭大概眼前這屬小皇帝就是食物鏈最底層的人了,不管以後是不是,但眼下肯定是如此的,執掌皇宮的人是太后,倘若太后是要對他做些什麼,打了或是罵了,只要別外顯得太厲害,都是沒人知道。小皇帝紅著眼眶將宋觀瞅著,沒有言語,不過黑亮的眼睛哀哀地看著宋觀,彷彿是求著宋觀能在太后面前說上一句話,好讓太后別單獨把他帶走。

    不過宋觀還沒做出什麼表示,一旁的太后就先開了口,他的聲音很溫和,目光也是平靜溫柔的,就這麼將手搭在了小皇帝身上,笑了一下:「你這樣看著你的宋愛卿做什麼,倒好似哀家會將你吃了似的。哀家向來將你視如己出,何時苛待你,此一回也是你做錯了事情,哀家自然要好好同你說上一番,有些話是你必須要懂得的,卻是會落了你的面子,所以哀家將你單獨領到偏殿去說,怎麼皇上這副樣子,倒似哀家作踐了你一般?皇上這樣,也未免太叫人寒心了。皇上你捫心自問,哀家這麼些時日,都是怎麼對你的?可有半分不好?」

    這言辭說得懇懇切切,太后望著跟前小白兔似的半大孩子的表情也是當真如慈父一般,小皇帝是不敢再看著宋觀了,他感受著那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太后手掌的溫度,小小的身板微不可察地僵了一僵,而太后同他貼得這樣近,自然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小皇帝這一點變化,太后笑了一聲,指間刮過了小皇帝白嫩的脖子,這一點細小動作因為角度的緣故,宋觀自然是一點都沒注意到,事實上宋觀只注意到了太后拉住了小皇帝的手,微微側過了臉,那一張綴著一顆淚痣的臉表情甚是溫柔,連聲音都是恰到好處的溫柔,這屋子半開得猶如琵琶半遮面的窗欞,過濾著漏進了秋日淡薄的日光,那明亮溫存的日光鍍在人的臉上,也就給人蒙上了一層紙畫一般的溫柔感,於是太后本就顯得溫柔的神情彷彿是越發得溫柔了,他就這樣對小皇帝說:「都這麼大的人,還鬧孩子脾氣。」然後笑著牽緊了小皇帝的手,太后輕聲道,「走罷。」

    小皇帝被太后帶去偏殿領罰,木門和屏風隔絕了視線,這太后怎麼罰的小皇帝,又是訓斥了些什麼,這些宋觀都是不知道的。隔了些許木門還有屏風,宋觀只隱約聽到了點小皇帝壓低了聲音的抽泣聲,但沒有聽到什麼責打的聲音。可這一切都不好評說,畢竟這世界上有時候眼見都不一定為實,更何況是憑藉著一點聲音呢。皇宮裡頭啊,總歸有的是辦法,可以不著痕跡得叫人吃足了苦頭好記住自己過錯。

    事實上那偏殿裡頭,小皇帝也的確是被太后折騰得夠嗆。窗外頭天色淡得彷彿泛灰,日光自雲端跌落而下,明德宮的偏殿裡頭,太后不緊不慢地將人用繩子綁好了又餵了藥,一國之後,自然是儀態極佳,做著這些事情的時候,也是不慌不忙的模樣,那動作比烹酒煮茶也要優上幾分。可這餵入小皇帝口中的藥卻不是什麼好藥,藥名三個字,是為「相思方」,這名字取得纏綿悱惻,而藥效也是纏綿悱惻得緊。杯盞湊到小皇帝嘴邊,太后捏著小皇帝的下巴,硬是將這藥給灌了進去。

    這「相思方」藥效烈得很,甫一入口,小皇帝原本透白的臉色就潮紅了一片。太后一手支了下頷,就這麼靠在一旁笑著看著,小皇帝的鞋子也是早就脫了的,常年不見光的這一部分肌膚竟是比手還要白上一分,腳趾甲是粉紅色的,此刻腳趾因為用力緊繃而蜷了起來,太后靜靜地在一旁將小皇帝看著,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審視了個遍,是真真正正的「從頭到尾」,他看著小皇帝緊閉的雙眼,黑色的睫毛闔著因為沾了眼淚的緣故而濕漉漉的,緊緊抿著了的嘴唇。

    其實死去的老皇帝年輕的時候生得是好看的,只是後來了老了,就失了顏色,一身鬆弛的肌膚,讓人抱著都感覺能嗅著一股腐朽的味道。蒲太后是老皇帝的第三任皇后,前頭兩個都死了,這後來才輪到的他。太后看著跟前的小皇帝,小皇帝的眉眼其實同老皇帝生得並不算太像,大體還是隨了其已死的母妃,生得並不算太好看,若非要說有什麼出彩的,那大概就是一身白嫩的皮肉,小皇帝雖看著瘦弱,但骨頭亭勻的,又嫩得像豆腐,稍微磕碰著點就能青紫了一塊。

    太后板著對方的下巴,覺得有趣,細細打量著對方的神色,彷彿是第一次見著一般。

    小皇帝額頭滲出了汗水,這藥性上來太過猛烈,他張開了眼,被眼淚潤濕了的眼睛像是浸了水的黑寶珠一樣。太后無視了對方哀求的眼神,低下頭去,用手指托起了對方的下巴,小皇帝一直死死地咬著嘴唇,眼裡有光,也許那只是淚光的反射,又或是別的什麼,太后不知道,其實平日裡受了這樣的懲罰這孩子倒也不會這麼忍著的了,可是今日忍得死死的,唇上隱約被咬得出了點血跡,太后覺得有意思極了,食指勾著對方的下唇畫了一個圈,壓低了聲音附到小皇帝耳邊道:「皇上若是忍得這麼辛苦,倒也不用這麼忍著了,何必這樣辛苦,不如就叫了出來了事。」

    說到此處笑了一聲,太后刻意地對著小皇帝的耳朵吹了一口氣,那一口氣下去,小皇帝是整個人都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相思方的藥性洶湧得很,小皇帝又被這樣欺負,甚至其實已經是有些不清了,終於是控制不住地漏出一聲哭音,太后聞聲摀住了對方的嘴巴,嘴角勾著一抹涼薄的笑意,不像在宋觀跟前矯飾的那樣,褪了溫和的表象,就像極了長滿刺的什麼有毒植物,只留了一身浮華艷麗的惑人外表,卻是碰不得的。

    太后就這樣捂著小皇帝的嘴,並不怎麼溫柔地伸手扯著對方的頭髮迫使對方抬起頭來,他仔仔細細地看著小皇帝的眼睛,輕聲道:「皇上忍得這麼辛苦又是為了什麼呢?不如讓哀家來猜一猜。」太后笑容並未到達眼底,還有一個當事人就在這偏殿的外頭,隔著並不算遠的距離,就在那裡什麼都不知道地坐著,那個人是他平日裡看得見摸得著卻做不得別的什麼過分事情的人,只能叫他存在心裡頭惦念著,還不許叫旁的人知道。他都感覺自己都快分裂成了兩半,一半還是那個冷血冷情的太后娘娘,做事毫不留情,告訴自己那人不過就是個「磨刀石」,另一半卻貪戀這個人的皮相,連對方平日裡在他此處喝過了的杯盞都叫他事後收了起來,再照著對方啜飲的位置抿上一口,病態得連自己都受不了。

    簡直是……瘋魔了。

    是的,瘋魔。

    他這半生從沒嘗過這種滋味,本以為「一見鍾情」這種事情在多接觸了當事人之後,這感覺就會消褪,哪裡料得多見幾次面的行為倒似飲鴆止渴,這迷戀的那一半人格倒似越發癡迷不堪。有時候蒲太后也是懊惱得很,也會有過分衝動的想法,大概就像是直接辦了宋二公子得了的念頭。人啊是一旦得了手也就多半不會珍惜,更何況是他這樣不著調的迷戀。可更讓人惱恨的是,平日裡他隨便髒了哪個人或是拖了哪個人下了那欲/海渾水都沒有關係,唯獨此人他每次細想起來竟都是捨不得動的。

    見了是心煩意亂,不見卻偏偏又要生念,那些念頭交雜著,那感覺彷彿被人拿刀子磨磨蹭蹭地割著心頭,不給人痛快,也不給人結果,偏偏他又求不得什麼結果,而當事的那個人卻是置身事外,竟是對此一無所知,簡直袖手乾淨得讓人覺得可恨了。蒲太后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何時扭曲到了這樣一種地步,也許是因為求不得,所以想看著旁人對那個人迷戀,好證明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卻同時又恨不得將那些個覬覦此人的旁人全都一刀斬了個乾淨,好叫自己一個人獨佔著,不叫別人看了去。

    所以無論怎樣都是煎熬,這邪火鬧騰起來沒個消停,偏偏小皇帝往著刀眼上撞,太后伸手扯著小皇帝的頭髮:「哀家若是沒有猜錯,皇上這樣忍著,一定是為了皇上那候在外頭的宋愛卿了。」一聲輕笑,手指摩挲在小皇帝的嘴唇上,那嘴唇幾乎被咬得洞穿,太后盯著小皇帝眼睛,「既然是要忍著,那皇上可是要一直一直地忍住了才好,莫要到時候錯口喊出了聲音,屆時叫宋愛卿聽見了,也不知道宋愛卿到時候會怎樣想著皇上,那時,哀家可是什麼都幫不了的皇上了的。」

    一句話落,小皇帝張開了眼,那眼睛裡有血絲纏繞,寶珠一般的眸子都快成了纏絲瑪瑙,這憤恨不甘的眼神終於叫太后有點了真實感,倘若老皇帝泉下有知一定會氣得七竅生煙地從棺材裡跳出來,他這第三任皇后是的確娶得「好」,這出個軌給他頭頂綠帽一蓋就蓋了兩頂,沾著了他那心肝寶貝似的貴妃娘娘一事先且不說,就是老皇帝他最後駕崩也是同蒲太后脫不了干係的,最後死了連兒子也是被這般隨意作踐,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沒有像他這樣當得這麼坑爹的皇帝了。

    宋觀在外頭等了半晌,太后留著了小皇帝在偏殿自己走了出來,他並沒有說小皇帝如何了,只是交代了宋觀一些次日上朝的相關事項,一番羅列之後,讓宋觀次日上奏一本,折子底稿也是早就寫好了的。宋觀拿著那寫好了的稿子,心想我在太后心目中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不學無術的草包啊,都不要帶腦子來運作的,只要照著給的底稿唸唸就行了。太后照例留了宋觀用了午膳,又說了一會兒話,後來說道葉御史,太后看著宋觀,似乎是想到別的什麼事情,笑了一下,然後側過身,揉了揉宋觀的頭髮,是個有些過分親暱了的動作,宋觀一愣,不過太后做這個動作做得太順暢了,竟沒一點不對的地方似的,沒有一點停頓。宋觀都有點被唬住呢,太后就這麼將宋觀看著,目光都是帶著溫柔笑意的,只說了宋觀一句:「真是淘氣。」

    這一聲「淘氣」聽得宋觀起了不少雞皮疙瘩,說起來宋觀其實一直覺得原主他大哥和太后應該的確是有些什麼的,所以太后對待他這彷彿對待家中小弟一般的態度,唉,好像也是在情理之中。雖然是這兩個人是地下情,但說起來太后其實也是能算是他「長嫂」了,長嫂對著小弟念一句淘氣,這樣人設一旦理清楚了的話,好像還是很合理的……

    宋觀抱著太后給的折子底稿回了宋府,將稿子背了一背,他如今入了朝為官,倒是不需去學堂了,宋觀中途休息,將今日上朝的事情跟小餅說了。小餅聽了之後,表情有些囧:「葉御史這也是……」

    宋觀回想起當時的場面,也是有點心有餘悸,說:「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他是被我說了幾句就氣得噴血死了,我還在想我該怎麼辦,幸好他只是噴個

    個鼻血,看樣子在家養傷的時候是吃得非常好的了,這補身子補得,嘖。」然後拿著回府之後換下的袍子說,指著那血跡同小餅說道,「你看這裡啊,全是血,宮裡的時候太后都看不下去了,讓我在宮中換一件新的,不過我回絕了,衣服這種東西果然還是不能亂穿的,尤其是宮裡的。」然後將袍子團成一團,宋觀把衣服塞到小餅懷裡,「你把這件衣服拿下去洗一洗罷,我之前都忘記同你說這件事了,還好聊了這麼一會兒。」

    小餅抱著了衣服,宋觀拿起稿子又回去準備去背了,臨到桌前,他忽然對小餅感歎說:「我之前還從來沒有上奏過,明日就要上奏了,感覺有點緊張,萬一忘記說什麼了,或者其他大臣持反對意見到時候說得我不知道怎麼還口了,那可怎麼辦?」

    小餅說:「公子你只要悉心準備了,總是好的。」心裡想著的是前面有葉御史這麼一個血淋淋的例子擺著,怕是此後有人想來同公子你辯駁些什麼,大部分都會有點陰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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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指天發誓!一定爭取在兩三章內讓主角受跑出來同觀哥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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