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七十章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番外 文 / 明圓
再過一天,就能到景州城了。
這天晚上,兩人共處一室,趙雲月在鋪床,照老規矩,一人分一半,誰也不准越線。
蘇維松看著她忙碌的背影,表情很正經:「我會對你負責的。」
「不需要。」
蘇維松的表情更加正經:「那你要對我負責。」
「憑什麼?」
「憑咱們已經同床共枕這麼多回了,俗話說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可不能過河拆橋,用完就把我扔掉,這樣太不人道了。」
趙雲月:「……」
「再說了,定情玉珮都送給你了,那可是我祖母送給我的,說是留給未來孫媳婦的。你不能收了定金,卻要退貨吧,這樣不合乎規矩。」
蘇維松有理有據,趙雲月無話可說。
第二天大清早,蘇維松醒來,發現身邊空蕩蕩,找遍整間客棧,仍舊找不到趙雲月的去向。無奈之下,他只能獨自回景州,算他運氣好,路上居然一個刺客也沒碰上,順利進入荊州城門。
他回家第二天,就悄悄進了宮,向太子稟報這次任務的成果。
寶藏並未尋到,但他已經進入寶藏的所在地,並親自進去過。只可惜裡面機關重重,他的朋友們不幸喪命,他獨自僥倖逃出,無意中得到半張羊皮地圖。據他猜測,那半張羊皮地圖上描繪的路線,就是正確進入藏寶之地的方法。
他將這半張得來不易的羊皮地圖雙手奉上,交由太子查看,太子覺得非常可惜:「費了這麼多心血,還搭上好幾條人命,結果卻只拿到半張地圖,真是可惜!」
蘇維松拱手說道:「倒也不是全無辦法,微臣進過藏寶之地。對那裡的地形略有瞭解,再加上這半張地圖,微臣再仔細揣摩揣摩,興許能繪製出另外半幅地圖。」
太子大喜:「那就有勞你了!」
蘇維松回到安國公府裡,整天躲在書房裡埋頭研究地圖,然而他卻發現自己總是沒法集中精神,經常在看書的時候,看著看著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趙雲月的身影……
他哀嚎一聲,丟開書本,將額頭塞進書桌裡。然後……就拔不出來了。
管事趕緊帶人將書桌砸開,蘇大狀元幸運得救,只是額頭上有些紅腫。臉色看起來也不太好。龍氏擔心他的身體,趕忙讓人請來大夫,為他把脈看病。
蘇維松看著面前個子高挑的大夫,有氣無力地說道:「我病了。」
大夫挑眉:「什麼病?」
「相思病。」
「……」
屋裡沒有其他人,蘇維松伸出手。將「大夫」的鬍子揪下來,露出一張年輕漂亮的臉蛋:「女孩兒長鬍子不好看,如果你真的喜歡鬍子,以後我可以留著給你玩,你想要多長都沒問題,顏色花白也沒問題。」
趙雲月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我考慮一下。」
「好。」
接下來的日子裡。趙雲月以貴客的身份住進安國公府,誰也不知道她的來歷,只知道三爺蘇維松對她很關照。很快。就有人開始傳言,說松三爺與趙雲月之間關係曖昧,龍氏對於此事,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知子莫若母,她看得出來兒子很喜歡趙雲月。可惜趙雲月的身份是個大問題,無法嫁入蘇家大門。
若是尋常貴族人家倒也還好。只要將趙雲月娶做側室就什麼都解決了,可是蘇家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但凡蘇家男人,除非正妻不能正常生育,否則絕對不能納妾。
家規不可廢,趙雲月更不能嫁給蘇維松為正妻,龍氏幾次三番暗示蘇維松收斂一些,不要做得太過分。可惜蘇維松卻是鐵了心要跟家裡做對,擺明態度一定要娶趙雲月。
這件事越鬧越烈,甚至驚動了老太君和安國公,蘇維松被輪番叫去談心。
如此,蘇維松終於消停了些,龍氏正打算悄悄將趙雲月送走時,一道聖旨忽然從天而降,欽賜蘇維松與趙雲月成婚。
聖上賜婚,天大的榮耀,即便蘇家人心裡再怎麼不滿,面上卻不敢顯露半分,畢恭畢敬地接下聖旨,開始操辦蘇維松與趙雲月的婚事。
成親當晚,酒席上,太子親自光臨,與蘇維松對飲三杯。
蘇維松心裡高興,再三道謝:「此次若非殿下幫忙,微臣與拙荊的姻緣只怕還要歷經不少波折,您真是我們的大恩人!」
太子不在意地擺擺手:「不過是舉手之勞,就能促成一段美滿姻緣,也算是我的福分,我祝你們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微臣再敬您一杯!」
……
三個月後,趙雲月懷孕,然而她與婆婆龍氏之間的關係卻越來越僵,平日裡偶然碰面,都只是淡漠地行個禮,就相互擦肩而過,關係生疏得像是陌路人。
十月懷胎,趙雲月卻遲遲沒有生產的徵兆,家裡對此事議論紛紛,有人在私下裡猜測趙雲月肚子裡懷的是個怪胎,甚至還有人說她會生個妖怪。為了平息這些謠言,龍氏趁著蘇維松不在家,找人請來兩個道士,要對趙雲月驅邪。
趙雲月不堪受辱,挺著大肚子與龍氏吵起來,兩個女人的脾性都很硬,說話做事從來不知退讓,越吵越凶,索性徹底撕破臉皮。龍氏派人強行捉住趙雲月,要將她綁起來接受道士的驅邪儀式,趙雲月拔刀相向,不顧身孕就與護院們打了起來。
這一打,就動了胎氣,羊水忽然破了!
趙雲月當場暈死過去,龍氏卻堅持讓人抓著趙雲月驅過邪之後,才將她抬進產房,再去請穩婆過來接生。當蘇維松聞訊趕來之時,家裡已經亂得不成樣子,趙雲月在產房裡痛得死去活來,他卻被人死死攔在門口,沒法進去看看情況。
兵荒馬亂的一個下午過去了,直到太陽落山時分。才聽到一聲清亮的嬰兒啼哭,穩婆歡喜地跑出來:「恭喜松三爺,賀喜松三爺,是個千金小姐!」
蘇維松顧不上旁人阻攔,跌跌撞撞地衝進產房,看到床上奄奄一息的趙雲月,緊緊握住她的手:「你別怕,我在這裡,沒人敢欺負你了。」
「帶我走,永遠地離開這裡……」
說完。趙雲月就昏了過去。
女兒滿月抓鬮,她從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裡,抓住一本《園林大觀》。使勁搖晃,笑得別提有多開心了。於是乎,蘇維泉當場拍板,給女兒取了個小名「園園」。
辦完滿月酒的第二天,蘇維松主動向皇帝請求外派任職。得到批准,他收拾好行李,帶著老婆孩子離開安國公府,默默去到很遠的小鎮當官。
女兒很順利地長大,依照禮數,她本該交由家中輩分最高的長輩取名。可是蘇維松早已跟家裡鬧翻,取名的事情因此耽誤下來,「園園」就成了她的大名。
山高皇帝遠。蘇維松做著七品的芝麻小官,事務清閒,閒暇逗弄女兒,每日看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情景,心裡很是滿足。
他以為。這樣幸福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續到永遠。
豈料皇帝忽然染病。病情反覆不定,纏綿病榻數月不醒。朝中暗潮洶湧,各方勢力都開始有所動作,年輕的太子成了所有人的活靶子,幾次三番遭到暗殺,凶險萬分。
太子傳來書信,打算召蘇維松回景州,助他度過這個難關。
蘇維松急忙收拾行囊,即刻起程,臨走前,他叮囑趙雲月好好照顧女兒,留在東江鎮等他回來。豈料他剛離開東江鎮,就遭到刺客伏擊,差點命喪黃泉!
他僥倖逃脫,心裡擔憂妻女的安危,顧不上太子的召喚,拖著受傷的身子,匆忙趕回家裡。
家中非常安靜,書房和臥房都被翻得亂七八糟,蘇維松叫了好幾聲「雲月」,也聽不到任何回應。他看著滿地狼藉,似是想到什麼,心中一緊,快步走到床邊,從床柱的頂端掰開一個暗格,拿出藏在暗格裡的圖紙,打開看了看,確定沒有被偷走,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就在此時,他被人從後面猛地一敲,腦袋發暈,搖搖晃晃地倒在地上。
他強撐住最後一絲神智,艱難地扭過頭,眼睜睜地看著趙雲月走到面前,彎腰從他手裡拿走那半張圖紙。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想做什麼?」
趙雲月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面容背光,看不清神色:「抱歉,這張圖紙歸我了。」
「你……你到底是誰?!」
「西夏夜狼城,沒藏雲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處心積慮地接近我,就是為了得到這張圖紙,你從見到我的第一面開始,就就是有備而來,你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其實都是在騙我,對不對?!」
沉默片刻,她緩緩說道:「是。」
蘇維松眼眶泛紅,自嘲一笑:「滾吧,從今往後,我們生不同時,死不同穴。」
沒藏雲月拿著圖紙轉過身去,眼淚終於不由自主地留下來:「如你所願。」
她走後,蘇維松非但沒有暈過去,神智反倒越來越清醒,只是胸口疼得異常厲害,張開嘴就哇的一聲吐出鮮血。他擦掉嘴邊的鮮血,將女兒托付給鍾嬤嬤,悄悄回景州,幫助太子謀得九五之尊。
論功行賞之時,他什麼也沒要,只求新帝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保他女兒一生平安。
新帝欣然應允。
蘇維松悄無聲息地回到東江鎮,傷勢加重,每日靠著皇帝從宮裡送來的珍貴藥材吊著性命,如此苟延殘喘了五年,終於病逝於府邸之中,享年三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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