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五十六章 邊城何蕭條，白日黃雲昏１ 文 / 明圓
那兩個馬賊看似不是中原漢人，更像是遼國韃子。
蘇辰的臉色迅速沉下來，他扶著大樹，艱難地站起身來。他見到蘇園園迅速擋在自己面前，用她那纖瘦的身子將他護在身後，他的心裡忍不住湧起一股暖意。他靠近她的耳朵，輕聲說道：「我來對付他們，你先走。」
蘇園園捏緊衣袖裡的匕首，緊緊盯著前面兩個目露猥瑣的韃子：「不，你受了傷，根本對付不了他們，我不能丟下你！」
蘇辰勾起嘴角，貼得更近了些：「乖，別鬧。」
溫熱的鼻息，噴灑到她的耳垂上，有種奇異的酥麻感覺，令她下意識繃緊身體。蘇辰趁機使勁推開她，嚴厲的聲音裡，藏著不易察覺的溫柔：「快去找趙家兄弟，一直走，千萬別回頭！」
聲音剛一落地，有個韃子就察覺到蘇辰的用意，張牙舞爪地朝蘇園園撲過去！
蘇辰緊隨其後衝上去，飛身一個踢腿，狠狠踢在那個韃子的小腿上。韃子吃痛，驚呼一聲哎呦，狠狠摔倒在地，抱著小腿直哼哼。
另一個韃子目露紅光，揮舞著手中大刀，惡狠狠地撲向蘇辰，誓要一刀剁了他。
蘇辰側身閃開攻擊，與那韃子展開百般周旋。
蘇園園見蘇辰的身手還算矯健，如果只是這兩個馬賊的話，或許真能應付得了。她再留在這裡，也只是拖他的後腿，這樣想著，她咬了咬牙，決然地轉身離去，快步去尋找救兵。
蘇辰一腳踢飛韃子手裡的大刀，一拳狠狠砸在韃子的鼻樑上，那個韃子頓時鼻血直流。摀住鼻子罵著聽不懂的遼國話。
蘇辰摀住幾乎撕裂般疼痛的胸口，彎腰去撿地上的大刀，打算徹底解決掉這兩個韃子。卻沒想到他剛一彎腰，第三個韃子忽然闖了進來，那個韃子見到自己的兩個同伴都被打傷，當即怒吼一聲，提刀衝上來。
蘇辰勉強閃過他的偷襲，卻被旁邊那個流鼻血的韃子一腳踹倒在地，胸口撞上旁邊的石頭，斷掉的肋骨似乎插進了內臟。疼得他渾身抽搐。
他嚥下喉頭的濃烈血腥味，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剛一站穩。就又被那個韃子一拳打倒在地。
看著韃子手中高高舉起的刀刃，蘇辰笑得慘淡：「說好了，別回頭啊……」
就在刀刃砍下來的瞬間，他閉上眼睛，然而。過了許久，也沒能等到意料中的痛楚。他有些好奇地睜開眼，看到面前這個韃子還維持著砍人的姿勢，只是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片刻過後，他的手指鬆開。匡噹一聲，大刀順勢掉落到地上。
韃子緩緩地倒下去，顯露出站在他身後的蘇園園。她雙手緊緊抓著一根胳膊粗的木頭。
她的呼吸非常急促，嘴角遏制不住地顫抖，見到這個韃子被敲暈了，隨即丟掉手裡的木頭，拔出衣袖裡藏著的匕首。撲上前來，狠狠將刀子扎入韃子的身體裡。鮮血噴濺而出，沾上她的臉頰，飛進她的眼裡。
她眼裡的世界都被染成猩紅的顏色，拔出匕首，又再次用力扎進去，拔出來，再扎進去……
渾身是血，面無表情，猶如修羅地獄裡的惡煞，殺氣凜然。
旁邊兩個韃子見到這副情況，都有些被嚇到了，他們從來都不知道，中原的漢人女子竟然如此彪悍凶殘！
這個畫面太過驚悚，他們似是受到了刺激，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從極度的錯愕中回過神來，爬起身來，朝著蘇園園撲過去，打算先解決掉這個瘋女人再說。
蘇園園滿門心思都在手下那具已經血肉模糊的屍體上面，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就在那兩個韃子靠近她背後的時候，蘇辰雙眼瞇起，撿起地上的大刀，朝著蘇園園的背後，橫向砍過去，速度快得驚人。
那兩個韃子被劃破喉嚨，轟然倒地，一刀斃命，當場死亡。
蘇園園似乎聽不到身後的聲音，也看不到面前的景象，就像個沒有意識的機器人般，一刀接一刀地刺下去，反覆循環，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蘇辰一把抓住她染滿鮮血的手，硬生生將掰開她的手指，將匕首從她手裡抽出來。他用衣袖幫她把臉上的鮮血擦乾淨，她的雙眼漆黑空洞，看不到一絲生機。
她無意識地攤開雙手，肩膀微微顫抖，似是在極力掩藏心裡的恐慌。
他的心裡泛酸，將她拉到身邊，緊緊地抱住她：「沒事了，沒事了，別怕……」
「……」她默默地抬起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服，什麼話也沒說。
天陽慢慢地西落，眼看著天色越來越黑，趙疏、甘二郎和另外幾個士兵終於相繼出現，在刑房外的大樹下集合。此時蘇園園的狀態已經好了許多，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只是雙手總會無意識地去擦衣角，像是那上面沾了些髒東西，她總想把它給擦乾淨。
蘇辰大概清點了一下人數，發現只有趙朗和紅袖還沒到齊，他打算派兩個人留在唐家堡找人，其餘人都趕緊趁亂離開唐家堡，盡快回北寧城裡報信搬救兵。
趙疏第一個請纓：「阿朗是我弟弟，沒有找到他，我不放心離開，就讓我留下來找他們兩，你們都趕緊走吧。只有保證蘇三公子和蘇郎中的安全，我們兄弟兩就算真死在這裡，也算是有功之臣，我們的家人都能得到最妥善的安排。」
他這話說得直白，在情在理，蘇辰都沒法拒絕。
就在大家都以為蘇辰默認了此事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蘇園園緩緩開口了：「要留，就一起留下吧。」
趙疏心中感動，但卻並不贊同：「您是個重情義的好人，屬下感激您，但現在情況危急，若是大家都留下來，沒有人去通風報信，只會讓大家都陷入危險境地。尤其您還是朝廷命官，哪怕我們這些人都死了，也絕對不能讓您出事！」
甘二郎撓了撓腦袋，也跟著說道：「俺不懂什麼大道理，但俺知道，蘇郎中是個好官，這年頭很難再見到像您這麼好的官了。您若出事，將來就少了個為民做主的好官，俺們這些老百姓又得多遭罪了。」
看著大家充滿信任的目光，蘇園園下意識用手去擦衣角，旁邊的蘇辰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不動聲色地靠近她，悄悄將她的右手拉起來，牢牢握住。寬大的衣袖蓋住了兩個人的手，若是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任何異樣，再加上此時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該不該留下這件事上，完全沒注意到他們兩之間的小動作。
溫暖寬大的手掌心，讓她焦躁不安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她稍稍側臉，默默看了蘇辰一眼，只見他的表情非常嚴肅正經，似乎偷偷捏住她手心的那個男人不是他般。什麼叫做假正經，她今天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面對大家的集體反對，蘇園園不急不慢地接著說道：「先前我在北寧城裡，曾跟大舅公商量過紅雲寨的事情，他早已知道紅雲寨與韃子勾搭。如今紅雲寨忽然派遣出這麼多的馬賊和韃子，動作如此之大，大舅公不可能沒有察覺。」
蘇辰偷偷在衣袖裡撓了撓她的手心，認真地問道：「既然大舅公知道紅雲寨勾搭韃子偷襲唐家堡的事情，為什麼還不派兵剿滅這群韃子？」
被他撓得手心發癢，蘇園園知道他在逗弄自己，很想甩開他，可是眼下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她實在丟不起這個臉，索性反握住他故意搗亂的手指，看也不看他一眼：「大舅公現在還沒出面，只有兩個原因——要麼是北寧城裡出了什麼事，暫時讓他沒法分身，要麼就是他其實早已經躲在這附近，只等著紅雲寨與唐家堡鬥個兩敗俱傷的時候，他老人家再坐收漁翁之利。」
甘二郎更加不解：「就算是這樣，龍將軍也該派人來援救我們啊，您和蘇三公子可是他的親人，他總不能眼看著你們死在唐家堡裡吧？！」
「那只能說明，大舅公還不知道咱們已經被綁進唐家堡裡了，唐傲天綁了你們之後，應該還沒來得及把綁架信送出去吧？」
說起綁架信，大家立刻想起紅袖，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蘇辰心情愉悅地說道：「都留下來，也別頭行動了，此時兵荒馬亂，萬一再走散了，生死都成為題。倒不如一起走，人多力量大，也好有個照應。」
眾人點點頭。
紅袖扶著宋侖東躲西藏，見到天色漸黑，再走下去很容易迷路，兩人躲進一個地窖裡。藉著昏黃的燭火，紅袖清楚看到宋侖背後被血水侵染的衣裳，心急如焚：「你流了好多血，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宋侖使勁咳嗽幾聲，隨手擦掉嘴角的殷紅血跡，淡淡笑道：「我想休息一下，你出去幫我弄點吃的來吧。」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想著吃！」紅袖瞪了他一眼，但到底還是轉身離開地窖，去尋找食物和水。
等她走後，宋侖艱難地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出地窖。他在附近的柴房裡找到一把佈滿灰塵的鐵弓與一筒箭矢，回頭最後看了那個地窖一眼，無奈地苦笑：「抱歉，以後不會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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